野火烧不尽—— by五十弦声
五十弦声  发于:2024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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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不错。”卫骋看出她只是在强颜欢笑,有?些后悔开启这个话题,可他又确实必要拿这些答案来?分析她的病情?。
道路的堵塞还没有?恢复的迹象,他慢吞吞地从收纳盒里摸出个小型U盘,故意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忘记你,我这个人?呢,喜欢冒险,又追求刺激,自?打和你上了一个高中,我就特?别期待每次考试完放榜的日子?。”
谢轻非警惕道:“怎么,当万年老二的滋味让你惦记那么久啊?”
“每次没考过你我都会?私下复盘,去仔细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考过了,就算做下一次的激励。”谢轻非一听?这话就觉得他准没安好?心,果然就听?他继续道,“所?以三年里17次大考的成绩单我都保留着,以作纪念。”
谢轻非瞬间精神了,“给我。”
“给你干嘛?”
“你留着这种东西干嘛?”
“你管我呢。”
谢轻非心道他真是太知道该怎么激怒自?己了,想趁他不注意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过来?,卫骋却早就预判了她的想法,拿U盘的手伸到?车窗外,大有?一副“就不给你能把我怎么着”的嘚瑟劲。
谢轻非就倾身去够,他手伸得更长。她瞪他,他还笑。
一串清脆的铃声乍然出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自?行车擦着车身蹿了出来?,谢轻非撑在他座椅侧面的手也跟着一滑,整个人?将将要撞在他怀里。卫骋下意识去抱她,伸出窗外的左手蓦地被震得酥麻。
谢轻非没倒在他身上,她被安全带结结实实勒住了。卫骋却是真的手上一空,呆滞了两秒。
“……”
“哈哈哈哈哈!”谢轻非道,“好?优美的抛物线。”
卫骋却笑不出来?了,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她。
谢轻非顿了顿,“你别告诉我你是骗我的,里面其?实没有?成绩单这种东西。”
卫骋:“……”
谢轻非:“……那里面存的是什么?”
卫骋:“论文研究数据。”
谢轻非:“应该,有?备份的吧?”
卫骋不说话。
谢轻非深吸一口气:“你刚才胡闹个什么劲?”
卫骋道:“我看你心情?不好?,想逗逗你。”
谢轻非:“逗吗?”
“怎么不算逗呢?”卫骋道,“逗死我了。”
半个小时之后,环岛附近交通畅通无阻,只是路边台阶上并肩蹲坐着两个人?,身后是正在整理工具的打捞队。
谢轻非坐着发了会?儿呆,觉得这真是太荒唐了,一时分不清她和卫骋谁更有?病。
卫骋这下也笑不出来?了,灵魂出窍似的放空。谢轻非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忍心说什么。
“小伙子?,你那个什么盘子?长啥样啊?”打捞队的师傅下去之前问?道。
卫骋清醒过来?,忙过去描述道:“拇指那么大,黑色的。”
“太小了哦,”师傅为难道,“底下水浅,但淤泥深,不一定能找到?呢。”
卫骋道:“没事……尽力就好?。”
他回?到?台阶前,看谢轻非正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你看什么呢?”
“追忆我的童年。”谢轻非指着一排商户道,“看见中间那个小门没?其?实也是个店面,卖爆竹的。”
卫骋顺着看过去,没见到?黑洞洞的室内有?什么人?影。
谢轻非道:“我小时候每天都要从门口经过,里面那个叔叔一直坐在门前,不管春夏秋冬还是阴晴雨雪,我就没见他挪过地儿,也没见谁来?买过东西。不过禁止燃放的规定下来?有?几年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说罢她站起来?,往水池子?那边看了一眼,担心道:“要是没找到?怎么办?”
卫骋心态良好?:“大部分内容我都记得,实在不行就重新测试一遍,时间上没那么紧。”
谢轻非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我要自?责了。”
卫骋刚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声惊叫,两人?一齐回?头看去,发现打捞师傅解了绳索,正瘫软在地,其?余的人?脸色亦很惨白。
稀疏的草坪上,躺了两根湿漉漉的,裹着淤泥的白骨。
一个医生一个刑警,当即就看出这是人?的骨骼。谢轻非反应迅速地上去稳定打捞队人?员的情?绪,卫骋也打电话通知席鸣带人?过来?,然后蹲在地上打量起这两根骨头。
只一眼,他便道:“股骨与?桡骨,看着已经有?很多年了。”又问?打捞师傅,“下面还有?吗?”
那人?惊恐未定,磕绊地点头,“还、还有?不少。”
卫骋点点头:“谢轻非,你又要加班了。”
谢轻非看了他一眼。
“?”卫骋莫名道,“什么眼神啊?”
谢轻非意味深长道:“卫骋,我发现你这人?沾点玄学。”

卫骋没懂, 谢轻非也意识到这么说有点不尊重?人,没继续这个?话题。
警方很快赶来现场,席鸣一瞧呦呵, 报案人还是?这俩冤家,真是?无巧不成书。
兔子广场这么个自带流量的地标,前脚刚出完交通事故, 后脚又被警察包围,周边民众全看起?了热闹, 微信群里的小故事都?编出好几个?版本了。眼见着越来越多媒体赶来, 警方的破案压力无形中加了几重?山。
捞出白骨的打捞队师傅被席鸣请到车上去, 走前他叫了卫骋一声, 手还哆嗦着,把攥了好久的U盘交到卫骋手上, 颤着声道:“干了半辈子没遇见过这种事儿, 开眼了我。”
卫骋十分?过意不去, 多加了不少酬劳给人家, 又独自捏着U盘惆怅了会儿。
就这么一个?不留神?, 再回头谢轻非已经穿好防水服, 腰上正?吊着锁扣准备下池, 与她一起?的还有同样装备齐全的程不渝。
兔子广场的喷泉已经荒废很多年,正?如方才那个?打捞师傅说的, 下面水浅淤泥深, 倒还方便?了他们?寻找。
摸到大概方位, 谢轻非拽了把绳子, 上面的人接到指令停止松绳, 两个?人在脚尖触到水面的距离上悬停。
方才找U盘时挖开的泥搅混了一周的水,可?以清晰看到白骨被发?现的具体位置。程不渝将手头的工具探下去, 陷入泥中二三十公分?时,感觉戳到了硬物。
水腥味在鼻尖萦绕,谢轻非打着手电照过环境后道:“四面都?有防护网,尸骨不会被水冲走,就在这个?范围内找。”
程不渝点?头,把握好力度之后反手一捞,一网兜的深黑淤泥在水面漂洗过后果然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物体。
“骨盆宽大,骨骼重?量较轻,死者暂时看来是?女?性。”
下面视野不好,黑黢黢一片,耳边还有水流呼啸的动静,黑暗于?是?像咆哮中的野兽,蛰伏在肉眼看不到的四面八方,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和零星落下来的粉紫色晚霞附以光明。
谢轻非单手撑住了中央石柱,将程不渝挖出的白骨收进袋中。
“谢队,你还好吧?”程不渝见她脸色不大好,以为是?吊绳勒得她不舒服。
谢轻非低头看看浑浊的水面,道:“我没事,继续。”
如果卫骋嘴严,她不适应黑暗这件事全局上下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既然不知道,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额外关照她。谢轻非下来之前清楚会面对什么,只是?她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旁人也理所当然地配合她的作风,不会说什么“谢队歇着我们?来就好”的客套话。
谢轻非平复了一下呼吸,尽量把注意力放到那点?微末的霞光上,头顶却忽然压下道影子。
卫骋的声音传来:“谢轻非,你上去。”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深粉中泛带金茫的霞光从他发?梢开始描摹,谢轻非并?不能看清楚他的脸,却蓦然觉得他在这一刻真是?帅得天崩地裂。
在上面等了有二十分?钟,两个?人才顶着一头汗上来。
程不渝颠了颠手里的东西?,道:“关键部分?的骨骼都?找到了,大致可?以拼凑出完成的骨架。后面等地下水抽干了再进一步排查,看看能不能找齐全部。”
谢轻非点?头:“那就好,能确定?身份吧?”
程不渝道:“理论上可?以。”
谢轻非道:“那就辛苦你了。”
“谢队,”程不渝看着她犹带苍白的脸,犹豫过后还是?说,“其实这些事情你不用亲自来做。”
谢轻非愣了下,淡淡道:“谁做不辛苦,分?什么你我他呢。”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累。”程不渝说着,发?觉自己的话还是?很矛盾,抿了下唇,又恢复晏然自若的样子,简洁道,“我先回去了。”
“回吧。”谢轻非叉着腰,看他车子走远,抬脚踢飞了一块剥落的鹅卵石。
卫骋这会儿防水服还没脱,橡胶手套上布满半干的泥块,小心翼翼地配合席鸣把几团黑乎乎的东西?装封好。
谢轻非走过去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头发?,以及衣物。”卫骋解释道,“这具尸骨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了,仅靠骨中提取的DNA未必能有效比对,好在还找到了头发?。”
席鸣凑过去看了眼池底,佩服道:“哥你这核心力量太强了,都?没有着力点?你也能把尸骨的头发?刨出来啊。”
卫骋微微一笑:“厉害吗?”
席鸣道:“厉害。”
卫骋道:“那奖励你晚上给你厉害的哥哥捏两个?小时腰。”
席鸣:“谁是?我哥啊?唉我去,我怎么突然失忆了呢。”
“没诚意。”卫骋笑骂道。
他起?身要脱防水服,谢轻非搭手要帮忙,卫骋便?弯下腰配合她。
谢轻非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谢谢你了。”
卫骋挑眉:“又谢谢我?这回是?谢什么?”
他没有要提到其他的意思,连嘲笑她的打算似乎都?没有。他额前还挂着汗水,脸颊上不小心蹭上了点?脏污,一股子淤泥味儿,在谢轻非印象里这少爷从来没有过这么灰头土脸的样子。
她罕见地迟滞住,卫骋已经把自己从防水服里剥了出来,提步走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我和程法医对人体的了解本来就比你多,干这事最合适不过。”
回程途中,席鸣正?打听他们?发?现白骨的前因后果。
谢轻非看了眼后视镜,提醒道:“有辆车跟着我们?。”
“我也发?现了,刚才在兔子广场这辆车就出现过。”卫骋皱着眉。
席鸣很戏精地警惕起?来:“什么?难道我们?手中掌握着某样重?要证据,幕后黑手要来灭口了?哥,你的车防弹吗?油量还够不够我们?速度与激情?”
谢轻非哼笑道:“我们?是?回公安局,他愿意跟让他跟着呗。”
席鸣心说也对,“有道理,还给我们?省警力了。”
拐过最后一个?岔路口,等红灯时后方有辆卡车挡住了视线,再启动已经看不到那辆车的影子。
卫骋来了兴致,“谢轻非,猜猜后面跟的是?什么人,三二一一起?说答案。”
谢轻非心说他幼稚,又在倒计时后飞快吐出答案。
谢轻非:“媒体。”
卫骋:“狗仔。”
卫骋乐道:“哎呦,英雄所见略同。”
席鸣懵道:“你们?怎么知道?不是?,能把队内语音打开不?就欺负我呗?”
即将抵达时,卫骋特意没开进大门,在路边车位停下后谢轻非先下了车,掏出手机假装接电话,余光果然看到围墙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戴着鸭舌帽的人影。她装作没发?觉,步伐无章地绕着车身走了半圈。卫骋随后下来,看似是?要去后备箱拿东西?,两个?人无声交换了眼神?,卫骋突然转身指着地面投下的影子道:“干什么的?谁啊?”
人影当即就跑,谢轻非飞快地往反方向跑去。
逃离了半条街,男人埋头朝十字路口飞奔而去。进入学校路段后道路边缘不再空旷,他行进得很困难。后面有人不断高喊“站住”,回头却看不到任何踪影。他横冲直撞地挤到人行道周围,红灯倒计时完毕却迟迟不跳转,巡逻的交警就在对面,他一个?心急闪进了西?侧的T型弄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尽头赶,粗哑的喘息宛如破旧的风箱,他咽了口唾沫,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追赶声早就被他丢远了。
他软着腿往墙上一靠,抱着相机大口喘气。
肌肉还没彻底松弛,耳边幽幽传来一道女?声:“拍的什么?给我看看。”
他又当即弹射起?来,见了鬼似的看着左边忽然冒出来的谢轻非,一扭头,卫骋竟也无声地在右边过道看着他。进来的通道尽头,席鸣响亮的嗓门嚷起?来:“有近道你们?居然不告诉我!还有没有团队精神?啦!”
男人:“……”
谢轻非接过他手中的相机,发?现自己还真没冤枉他,里面全部都?是?她的照片。她下车时的样子,和同事交代事项的样子,再往前还有她穿防水服调整锁扣的样子,这一整个?勘查过程被他记录了个?完全。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拍摄手法还挺细腻,不是?胡乱地捕捉人物和画面,反而颇讲究构图和美感,在偷拍与街拍之间微妙地平衡住了,如果被拍摄对象不是?谢轻非,别人哪怕看到了也未必会真找他麻烦。
谢轻非感叹了一下自己的美貌,又把拍她的内容删了个?干净。
男人顿时急了:“谢警官,我真没别的想法,我是?个?记者,看你很上镜,就想着拍两张来做做宣传宣传而已!”
谢轻非指尖一顿,皱着眉:“你认识我?”
他眼珠一转,慌忙道:“我、我是?在兔子广场的时候听到别人这么叫你。”
卫骋闻声冷笑道:“呦,那你可?真是?顺风耳下凡,隔了条马路还能听到我们?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一脸肉痛地看着被谢轻非抓在手里的相机,闷闷道:“我叫高宏哲。”
席鸣道:“师尊,现在怎么办?”
谢轻非也没想怎么办,本意是?把和她相关的照片删掉就算了,只是?返回时却看到了几张熟悉的景色,点?开一看,居然是?晴朗蛋糕房的店门口。她再往下看,发?现这一场景中画面主人公其实是?李文英,而因为她正?和李文英交谈,所以有几张带到了她。
李文英名声在外,其实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丁阳作为她的丈夫就算平时没有关注度,案子发?生后也就有了。一代商界女?强人的丈夫因杀人锒铛入狱,媒体会在她身上做文章倒并?不奇怪。
高宏哲跟那些想抓第?一手新闻的同行们?一样在晴朗蛋糕房附近蹲点?,想要拍到李文英狼狈的样子作为头条发?布,意外看到了谢轻非。
他的事业一败涂地,从来就没写出什么有价值的稿子,更加拍不到热点?新闻,在部门基本得不到领导的眼神?,这一刻却忽然灵机一动,想着剑走偏锋赌一回。谢轻非这样出众的相貌,又是?名刑警——且经他在官网的查询还得知她竟然是?分?局刑侦队正?儿八经的队长,论级别还担一声“副处”,更加让他觉得自己挖到了宝。拍几张照片,录几个?视频,发?到网上炒炒话题,热度不就来了吗?
如今这种新媒体时代,短视频已经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娱乐项目,人又都?是?视觉动物,比起?一个?杀人犯的老婆,当然是?漂亮优秀的女?刑警更搏流量。
谢轻非听完他的解释彻底无语了,把相机还给他,问?道:“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
高宏哲眼见瞒不住,只好道:“风火传媒。”
谢轻非警告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被我发?现你偷拍我。”
高宏哲应了,抱着设备狼狈而逃。
谢轻非顿了一下,对身边人道:“我怎么觉得风火传媒这四个?字在哪里听过?”
卫骋在她说完后仔细想了下,“啊!”
席鸣也跟着:“啊!”
卫骋:“你说?”
席鸣缩缩脖子:“我就是?看气氛到了……”
谢轻非:“……”
卫骋却有些认真道:“我记得那个?怀疑自己生母身份有异的博主张水,曾经就是?风火传媒的记者。”

第24章
“那已经是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没准儿是巧合呢。他是在?偷拍李文英的时候发现的师尊,比张水的事情早了半个月呢。”席鸣说道。
卫骋就没再多言,谢轻非眼下也没空管这桩横生的枝节。
路上席鸣仔细观察着道路结构, 纳闷道:“你们是提前商量过路线还是怎么,以前我也没听说附近有什么近道啊。”
斑马线延伸到的对面?,谢轻非指指红灯, 道:“一个小时前这个信号灯被发现有故障,红灯跳转不及时, 所以修理人员来之前暂时由交警维护秩序。他不能从这里走, 只有那一条路。你知道市一高就在附近吧?我和你哥当然清楚周围的路线。”
席鸣不信道:“你们上下学?都逮着那种?小弄子钻?”
“想什么呢!”谢轻非轻咳两声, 矜傲道, “之所以发现这条路,是因?为?高二的时候附近出现过一个变态露阴癖, 神出鬼没, 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我花了一个礼拜根据遇到过他的人的描述归纳出了他的出现时间, 找到他的工作单位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条路也是通过他发现的。为?了得到确切的证据, 我放学?抽空跟踪了那个变态——”
她话音一顿, 看了卫骋一眼, “半路遇见卫骋,他在?和我查同一件事, 做的路线规划也和我相同, 所以我们就暂时合作, 完成了最后一步取证。说起来, 这才是我人生中办过的第?一个案子。”
卫骋呵呵笑着, 对席鸣道:“看吧,你师父从小就有只身闯龙潭虎穴的胆子, 真是孤胆英雄的真实写照。”
谢轻非道:“寒碜我?”
“哪儿能呢,我带了保镖,随时可以求救,不像你一个人不计后果地莽进去。那是个成年男性,再变态也是有攻击性的,我反正不指望和他讲道理,我怕得很。”
谢轻非不满地看着他:“你也可以不管这闲事,那样百分百没危险。”
“我从来不管闲事。”卫骋含糊地说了句,又道,“行了,我是不想和你平分功劳。”
谢轻非一脸的“果然?如此”,“卫骋你好?小气!”
尸体解剖室。
按照人体骨骼解剖学?结构摆放到位之后,可以看到整具骨骼的全貌。
法医助理帮谢轻非系防护服系带,她伸手:“手套。”
席鸣方才被江照林叫走了,卫骋左看右看没别?人,“我不是你的助理。”
谢轻非还没适应他成了自己的新同事,愣了一下,“我知道。手套。”
卫骋失笑,把东西递给她。
他自己也穿戴整齐。
推开门,程不渝直接说结果:“死者?是名亚洲女性,年龄18到20岁之间,根据下肢长度推断死者?身高在?158至164厘米以内,尸体全面?白骨化,无软组织附着,白骨表面?无挫伤,颅骨光滑完整,上下颔骨均无骨折,左侧肩胛骨骨折,其余的骨关?节处均无骨折,呈自然?脱落状。”
谢轻非俯身观察过骨折处状态后,问道:“死亡时间呢?”
程不渝皱眉道:“半年以上,暂时没法具体估算,这具尸骨有些特殊。”
“怎么说?”
“尸体腐败过程受到埋葬条件和周边环境影响①,浸泡水中,常见的尸体状况就是巨人观。这具尸骨在?水底淤泥中被发现,封闭无光,湿度高温度高,不是容易腐烂的环境,也就不会有这么彻底的白骨化。”
谢轻非“哦”一声,“就跟泡在?棺液里的千年不腐尸一个道理。”
程不渝笑笑,“稍后我会进一步查看骨骼表面?细节,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新的线索。”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卫骋忽然?问了一句:“打捞上来的所有骨骼都在?这里了吗?”
“对,”程不渝道,“但这些不是死者?的全部?骨骼,可能有陷在?深处没有被搜查到的,也或者?……”
“或者?水底并?不是第?一抛尸点。”
程不渝抬了下眉毛,温声道:“卫医生说得不错。根据白骨颜色等多方面?因?素来看,死者?在?死亡及至白骨化这段过程间所处环境应该干燥无氧,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后期又被转移了。”
“既然?没有挫伤,死因?无外乎窒息死亡。她肩胛骨处的骨折不会致命,正说明是在?尸体被二次转移的过程中因?拉扯脱落的。余下的骨骼不在?水里,运气好?点的话可以在?第?一案发现场找到。”卫骋也若有所思道。
他们交流时,谢轻非在?卫骋找到的那团纺织品残余中发现了两枚一角钱菊花硬币,依稀可辨年份是1991年。
“二位,现在?死亡时间的判断能更新了吗?”
卫骋和程不渝都有些讶然?,依照硬币的年份,这具白骨死亡时间竟拉扯至五年以上三十年以下,是相当大的跨度。而?91年还是这版硬币的发行初年,死者?随身携带是因?为?市场正流通,时间又可进一步压缩。越推越早,死者?死了起码二十年了。
氛围随着这一线索的出现顿时凝重?起来。
程不渝道:“尸体股骨和肱骨保存完好?,DNA含量相对较多,可以提高检出率②。只要得到STR分型,就可以完成比对,确定死者?身份。”
卫骋不以为?然?,“可我认为?尸骨在?水中浸泡这么久,股骨和肱骨自带的DNA分子早就遭到破坏了,提取未必容易。而?牙齿对于水流环境却有更强的抵抗力 ,死者?牙齿保存完整,有利于检测结果的准确性③。”
程不渝还是一脸平和,但语速加快,“照这么说,那死者?的头发岂不是更有利于检测?”
卫骋应答如流:“当然?,有就该利用起来,但骨骼化验结果也必不可少。”
“诸位,”谢轻非道,“我倒有不同的理解,我认为?母猪产后护理,首先要从产前做起④,而?老干妈的口味确实大不如前,豆豉油辣椒的口感和香醇度都没有风味鸡油好?吃,饺子如果单纯蘸醋,会比加上蒜瓣少些味蕾体验,由此可知迪迦之所以人气最高,身材管理好?占了很大优势。”
“……”
卫骋和程不渝都看着她,一时忘了讨论重?心是什么。
谢轻非叹了口气:“知道你们有共同话题,但是我们现在?对死者?的身份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讨论用哪种?方法检测DNA会不会太早了?先不说20年前还没有完整的数据库,每年失踪人口那么多,我们去哪儿找可以作比对的疑似家?属?”
程不渝静默片刻,淡淡睨了眼卫骋,说:“抱歉谢队,是我心急。”
谢轻非摆摆手,说:“不必抱歉,希望接下来的调查过程中你们俩也能这么妙语连珠。”
卫骋:“……”
谢轻非打算继续从衣物上找线索,小心翼翼将?布料摊开,发现衣服形状还很完整。一件棉衣,一条单薄的裤子,仅此季节不相匹配的二者?。衣物走线都是手工缝制,棉花已经泡坏了,从断裂的线头处冒出,刚才的硬币就是从上衣口袋中掉落出来的。她顺着可能藏物品的地方轻按,忽然?摸索到一处不寻常的硬质。
“来搭把手。”
湿漉漉的棉质布料被剥离,内侧靠近左腋下的部?分居然?缝着个暗袋。
谢轻非隐隐觉得这里面?会是能够确定死者?身份的关?键物品,将?镊子和剪刀塞给一旁的卫骋:“你来。”
卫骋不是很情愿,只是看到程不渝一副“你不行就让我来”的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皱着眉握住了剪刀。
谢轻非暗暗打量他的神情,又去看他手上的动作,拆解过程果然?不出意料的娴熟。
口袋里夹出了手掌大小的绢布袋,里面?的东西被层层叠叠严实包裹着,除尽最后一层布料,一张折叠起来的早就被浸湿了的纸张浮现在?众人眼前,渗透的纸背依稀可见红色的印章。
贴身存放的秘密口袋里面?放的不是钱,对于死者?,金钱尚不及这张纸珍贵。她费这么大力气将?其保存好?,不仅说明这张纸意义重?大,很可能还因?为?她猜到自己将?遭遇不测,这是唯一能够用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想要在?不破坏纸上文字的情况下还原这一物证并?不容易,谢轻非自然?放手把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专业人士,程不渝叫来助理人员,端着器皿进了实验室。
卫骋没立刻离开,他仔细查看了尸骨几个关?键部?位,在?性征最明显处停了下来,思考片刻,他伸手摸过去。
谢轻非转身看到后惊讶道:“你干嘛呢?”
卫骋没理会,查看完毕,他拇指和食指比出道五厘米的间隔,思索道:“谢轻非,她好?像生过孩子。”
谢轻非只惊诧了一瞬,当即正色道:“说说看。”
“你看这里,”卫骋将?自己刚才发觉不对的地方指给她看,“骨盆前方有两块由韧带和纤维软骨联结的骨头,也就是耻骨,这块区域叫作耻骨联合。正常人的两块耻骨间是看不出明显间隔的,而?在?孕产妇间有个症状叫耻骨联合分离症,体征表现在?耻骨联合间距增宽,上下边缘不对齐等⑤。”
“这个其实是可以随着时间复位的,所以死者?是在?生产后不久——严格来说四?周之内就遇害了,或者?也可能是生产过程中死亡。”
谢轻非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又问道:“每个孕妇都会得这种?病吗?”
“当然?不是,”卫骋道,“假如怀孕期间滑倒或者?耻骨周围遭受了什么暴力冲击,就会导致症状的发生,人为?因?素占多数。”
谢轻非:“那就不是巧合了。骨骼间没有挫伤,毒理检验也没发现中毒迹象,除了无法证实的窒息死亡,我们现在?至少还能知道她可能死于难产。死后被抛尸,则证明她是被动难产,凶手极有可能是身边的人。”

技术科的同事将依靠死者的颅骨进行面貌复原, 帮助调查死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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