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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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送她,一路说些攀交情的话。
桑萝都笑着应下。
等到挑着空挑筐出了永丰斋,看着那个买来一次用场也没派上过的酒提子,桑萝自己也失笑。
她快步往东市去,找秦芳娘要到了今早东福楼给的条子,因着时间还特别早,和秦芳娘说了声自己忙完会先回去,这才往东福楼去。
六两银子,桑萝半个月不到就还上了,许掌柜和账房心里也是佩服得紧。
事实上,看到桑萝身上换了新衣,像许掌柜这样又知道她原是流民才在这边安家的,想也能想出近来怕是还置办衣裳绵被之类的。
就这样,也能这么快的把钱还过来。
是真服气!
借据拿了回来看过无误销毁之后,桑萝整个人都轻松了,谢过许掌柜,又跟许掌柜打听了一下粮铺的情况,这才别过。
昨儿是交租税的最后期限,十五一过,今儿一早粮铺那边就已经把限售限到了每人只能买五升的地步了。
桑萝叹气,先去了布庄,把二两银子全买成了绵,非常大的两大袋,很是壮观,找布庄伙计要了点布条绑在挑筐里。
挑着这看着很壮观实则没多少重量的挑筐,桑萝又转到了买盐的铺子里。
掌柜的瞧她挑着满满两担不知是什么,以为是个大主顾,结果桑萝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压低着声音做贼似的问掌柜的:“您这儿有盐卤卖吗?”
正经卖盐的铺子哪有盐卤卖?
当然,这世道穷人远比富人多,吃不上盐要吃盐卤的,那也不少。
掌柜的瞧了瞧桑萝那一身单薄的衣裳,又瞧了瞧桑萝的挑筐,挑筐瞧不出什么来,但视线顺着向下,看到了桑萝脚上一双撂了好几层补丁的布鞋,眸光闪了闪,四下一看,点头。

这东西又叫苦卤,卤碱,是制盐后残留在盐池里的母液蒸发冷却后析出的产物。①
再通俗些讲,这东西其实就是土法制盐的废弃物再制而成的副产品。
在大乾朝,或者说就算是桑萝原本的时空,在古代穷到吃不起盐的人家一点也不少见,尤其碰上战乱时代、或是重徭重役民生多艰之时,饭都吃不饱时,盐卤的需求量在最底层百姓之中就会激增。
人没有盐显然是不行的,那买不起盐的情况下吃什么替代?
有三种替代品,硝盐、钾盐、盐卤。
老百姓为了活下去,琢磨出了不少土办法来弄替代品,第一种硝盐的获取方法,嗯,不到万不得已怕是没人用,因为实在太恶心——它从古代的旱厕,用来围旱厕的石头上提取。
第二种是钾盐,钾盐相对好些,把草木灰用水泡,再到锅里煮,能得到钾盐,口感上和钠盐差不多。②
相对正常的就是盐卤了。
盐卤的来路有两个,一个是山里去找找动物会舔的石头,通常这种石头是含盐的,煮一煮能煮出卤水来。这个桑萝自然是没见过的,深山她不敢去,常走动的地方除了兔子山鸡蛇虫之类的见了人就避逃的小型动物,大型动物她没见过,更不用说什么动物舔的石头了。
另一个就是花钱买,卖盐的铺子,掌柜的手中十有八九有藏着一些制盐废弃物炼成的盐卤,这种拿过来几乎没什么成本的东西,低价去卖。
相比食盐,这个真的很便宜,几文钱买了两大块,当然,这东西多食对身体是有害的,关键在量上。
桑萝自然不是穷得吃不上盐了,国人想来都听过一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卤水便是将这种盐卤稀释后获得,是顶好的豆腐凝固剂,一大锅豆腐只需要极微少的一点量就行。
豆腐有嫩豆腐和老豆腐之分,又称南豆腐和北豆腐,桑萝之前用石膏水点出来的就是嫩豆腐,也就是所谓的南豆腐,而今儿买的这盐卤,点出来的豆腐就是老豆腐,又称之为北豆腐。
先前沈安一直很忧愁,神仙豆腐没有了以后家里的营生就要少一样。
也确实,虽然没有了神仙豆腐,买豆腐的人相对多了一些,但一样单品总也比不上有两样单品时能卖出的量,这几天三家拿的豆腐量明显要比前些日子少到十余块。
桑萝当时带着沈安在山里摘神仙树叶片的时候就说她有对策,这对策自然不是那时还没发现的拐枣,而是增加豆腐的品类。
嫩豆腐有了,那就把老豆腐和酱干也安排上。
两大块盐卤,够她用很长时间了。
桑萝转而开始跑药铺,县城里医馆加药铺共有三家,她分了三家买了几味卤酱干要用到的卤料,今儿到县里的事情这才算是都办好了,打道回府。
沈安和沈宁兄妹俩今天格外心焦,现在也没有神仙树叶摘了,也不用他们满天下找野菜去卖了,远一点的山里倒是有魔芋能挖,有酸枣能捡,但没有桑萝领着,兄妹俩都不会往山里去的,而且还得至少有一个留在家里看家。
桑萝走后,沈安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些活计干,比如,抓住苎麻第三熟的尾巴,在村子周围找无主野麻割了,一捆又一捆的往家里扛,沈宁则坐在家里剥麻。
扛了大半个上午,堆得足够多了,沈安才停下来,回来和妹妹坐在一处,一边剥麻,一边时不时看一眼他们大嫂从县里回家常走的那条山路。
做了那么多的拐枣糖,不知道大嫂今天能卖出去吗?
那望穿秋水的模样。
桑萝挑着挑筐才出现在兄妹俩视线当中,沈安和沈宁就蹦起来了,然后看到他们大嫂挑着满满两大筐的什么东西,撒丫子就过去帮忙。
到得近了,听桑萝一说,才知道全是绵!
全是绵呀!!!
“大嫂,糖全卖完了?”
沈安和沈宁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点,只有糖全卖完了,大嫂才能买回来这许多的绵来。
桑萝笑:“都卖完了!再攒个几天,咱们就能先攒出一床被子来。”
沈安和沈宁乐得欢呼着原地蹦了起来,有被子,他们今年就可以过一个暖冬。
兄妹俩想给桑萝帮忙,又发现那装着绵的袋子都被捆好固定在挑筐上,无从帮起,就乐颠颠的一左一右簇拥着桑萝往家走。
桑萝挑着挑筐才上到自家所在的位置,就发现院外铺的那条石子路上堆了十几捆苎麻。
她惊讶的看兄妹俩:“你们去割的?”
沈宁笑,一指沈安:“二哥割回来的。”
沈安赞妹妹:“阿宁在家剥麻看家。”
家里哪哪儿都要花钱,他们人小力弱,但能给家里攒一点家当就攒一点家当。
桑萝不由得就弯了眉眼,揉了揉就在边上的沈宁的脑袋:“都是好样的!”
她挑着东西进了院,两个小家伙也就跟了进去,叽叽咕咕、问这问那,当然,最先问的就是糖怎么卖得这样快。
桑萝对家里的生意是不太瞒着两个小孩儿的,把糖卖给了永丰斋的事情简单说了,道:“以后咱们家的水晶脯和黑糖都往那边送就行。”
沈安和沈宁还小,不懂得一个制糖方子会引来多少人觊觎,他们只知道自家的东西还没做出来就有人等着接,只要能做出来就能换成钱,大嫂也不需要很劳累的早出晚归、街挑巷走,就都很高兴。
沈安更是恨不得等大嫂歇一歇,歇过劲来就带着他再进山去捡酸枣和拐枣。
桑萝却是摇头拒了,笑道:“这会儿先不进山,咱们得做点准备,要做新吃食了。”
兄妹俩懵懵的:“什么新吃食?”
桑萝笑:“也是豆腐,迟些你们就知道,我先去一趟你们陈阿奶家。”
要做酱干和老豆腐,原先做豆腐用的框子和压豆腐的板子显见的就不够用了,这种要求稍微精细一点的木工活,桑萝自己就没辙,跑了一趟陈家请陈有田来帮忙。
听说是要把豆腐做出新的样式和口味来,陈老汉和陈婆子都很欢喜,能出新吃食,且是豆腐一类的,不用说,桑萝十有八九会让他们三家带着一起卖,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天能赚到更多的钱了。
陈婆子笑得眼尾都打了褶子,让陈有田带上工具就给桑萝干活去。
做老豆腐要用到的豆腐框子和压板,与做嫩豆腐的并无区别,倒是做酱干,不需要用框子,只是要费很多的板子。
所以陈有田听了桑萝要做的这个东西的量后,还跑了趟施家和卢家,喊上施二郎和卢大郎、卢三郎一起,上山伐树。
后边的事就不是桑萝要操心的了,因为桑萝家里总做些东西,为了避嫌,陈有田甚至都没打算在桑萝家里做了,而是就在自家做这些东西,准备做好了再给桑萝送过去。
总归都是做熟了的,不需要桑萝再时不时看着尺寸什么的了。
既然要伐树,桑萝觍着脸请陈有田再给打两组层架,放在灶屋里收纳些东西的。
晒好的魔芋片干,得用坛子封好了保存,三家人每天抵货款的那部分黄豆,桑萝其实都留有余量,这些也都用空出来的那些个粮袋一袋袋的攒着,也攒了两大袋了。
黄豆易生虫,桑萝是不敢跟谷子堆在一块的,现在这两样东西都在灶屋里最远着两口大灶的那一面墙挨边堆着呢,东西会越攒越多的,这样堆着总不是个法子。
陈有田痛痛快快应了下来,不说别的,只说东福楼每天好几十块的豆腐订单,这就是桑萝白送给他们家的,帮着干这点儿活哪在话下。
应着桑萝的要求,最先做的是十五块方方正正的大木板子,这是压酱干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板酱干就得用到底板一块、同等大小的压板四块,就这十五块,也堪堪够做个三板酱干而已。
桑萝和陈有田沟通做东西的时候,沈宁也跟着来了陈家,她是惦着领小丫儿去她家喝糖水来着。
桑萝今天带回来的两个坛子里,坛壁留下的糖都叫兄妹俩一点不浪费的刮下来了,没刮下来的还特意烧了热开水倒进去,左晃右晃,这会儿可有两个半坛的糖水。
糖水,这别说在乡下了,就是在城里也是贵价的饮子,现在他们家这不是多吗?多到今天一家三口一起喝也喝不完,这还能不想到小伙伴?
通知了小丫儿,要喊陈二山吧?
好吧,陈二山大了,不跟着一群小孩儿嘴馋,沈宁喊了,他没去。
那还得通知一下跟她哥玩得要好的虎子和二牛吧,虎子和二牛还有弟弟和妹妹呢,不能厚此薄彼了。
虽然还不知道厚此薄彼这个词,但沈宁很知道,这些都是常来给他们家帮忙的小伙伴,水得端平喽。
于是陈有田和桑萝几家奔走,让三家大人帮忙伐树的时候,沈宁带着小丫儿也几家奔走,请几家这些个小的去他们家喝糖水去。
没说糖是自家做的,只说是大嫂买了一点给她和二哥吃,她想着上回大家帮着铺了路呢,请大家伙儿去喝。
几家住得近,沈宁在这边转来转去,少不得就往她家三叔门前过来过去,小孩子听到有糖水喝,虽没喊出来,但那兴奋着奔走相告的样儿,当然,是悄声儿趴耳边告诉,这种情状,小孩子是最熟悉的。
比如沈金、沈银、沈铁。
哥仨瞧着就觉得,沈宁肯定是有吃的了。
沈金抿着嘴看着沈宁那边,走过了几家,愣是没往他家这边看一眼。
沈银看看自家屋里,没看到他们爹娘,小声问:“三哥,你上次不是抓了猪油渣过去跟二哥和阿姐一起吃了吗?不是说以后二哥有吃的也会喊咱们了吗?”
那怎么没喊呀。
沈铁:“咱们是不是得站到外边去?”
他们家,二哥和阿姐好像好久好久没踏进来过了。
沈金咬着嘴唇,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出声:“不出去,回屋里去。”
沈银、沈铁:???
沈银:“那不是更没得吃了吗?”
但小哥俩自打家里分家以后,平时就只是跟着亲哥后边跑的,沈金说什么,他们也只能听什么,一步三回头跟着沈金往屋里走。
沈宁不是没看到沈金,她就是拧巴上了。
上回三婶骂她,别以为她没听见。
一群小孩儿呼啦啦往沈家长房所在的那片山头跑,嗷嗷叫着,山呼海啸的。
沈银和沈铁都有点懵了。
哥俩坐在小板凳上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看他们哥,看沈金闷着头抽个陀螺,根本不看他们,哥俩就默默垂下了头,蔫头耷脑又眼馋羡慕的看着那一大帮子人跑远了。

沈家院外,呼啦啦冲上来一大帮孩子,九岁十岁的带着五岁六岁的,总之,很热闹。
看到沈安正剥麻呢,一个个那叫一个有眼力见,呼啦啦上去帮忙。
村里的孩子,哪个没帮家里干过剥麻的活呀,五岁六岁的都能磕磕巴巴剥出来,动作笨拙,但确实会做。
沈宁看得笑:“你们剥着,我去给你们倒糖水去。”
脚步轻快的就进院子了。
沈安倒没忘了上回应了沈金的,有好东西得记着他一下,他左看右看,没看到沈金几个,有些奇怪,陈家离得那样近,就沈金那馋劲儿,瞧着苗头自己就能跟着冲来了。
竟然没来?
他跟虎子招呼了一声:“我进去帮着端碗。”
跟着进了院子。
他瞧妹妹神色,“沈金没看到你?”
“看到了呀。”沈宁正拿竹筒和碗。
看到了居然没来?这不像沈金。
沈宁侧头看他哥一眼:“我知道,他上次让咱们有吃的记着他嘛,但他自己没出来,我反正是不想叫,上次给陈阿奶送豆渣那回,三婶就在身后呸着骂我,沈金也在,估计难堪了呗。”
他们几个从小打打闹闹长大,沈金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好时也好,小时候三婶悄悄给他们兄弟几个做蛋炒饭的时候,他也会偷偷给她和二哥一起分吃,不过那是很久前的事了,沈金那会儿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
讨人嫌时也特别讨人嫌,尤其大一些后,半点没小时候可爱,那一张嘴最是讨人嫌。
沈金从前可不是没见过三婶骂她和二哥,他还有在边上看乐子的时候呢,也没见怎样。也就是现在吧,从他们家吃的东西多起来后,沈金来得勤了,吃人嘴软,嗯,也或许是吃出了点交情,才知道难堪了。
沈安听沈宁说了才知道缘由,自己三婶什么样的他很清楚,骂的那话肯定不会好听,他顺顺妹妹后脑勺:“没听你说过,不叫就不叫吧,不生气了。”
妹妹是不能委屈了的。
沈宁下巴一昂:“我才不生气,我就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好话,还叫你和大嫂听吗?反正咱们现在比他们过得还强,我就乐意看她生气跳脚。”
小姑娘说到这里眉一扬,笑了起来,眉眼里都是欢畅。
沈安也不由得跟着笑。
至于沈金,回头再看吧,反正糖还有的,阿宁也不是不给吃,就是拧巴上了,不肯喊他了。
嗯,想一想吧,他要是前些天刚听着三婶骂了,估计也不会愿意搭理沈金几个。
装了半坛子糖水的土陶坛子不轻,沈安自己抱着往碗里倒糖水,沈宁端着出去分发。
家里现在碗多备了好些个,再加几个竹筒,倒也够用。
桑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院外大大小小一群萌娃子,端着碗眯着眼,砸吧砸吧喝糖水,一小口一小口喝得美滋滋的,一脸的享受,就差条凳子,就能摇头晃脚了。
一群孩子看到桑萝,齐齐跟她打招呼。
桑萝笑着应了,她也不管这些孩子怎么玩,沈安和沈宁在这方面一向有谱得很,桑萝看看天色,离做午饭的时间还算早,索性进屋拿了之前裁剪好的衣裳,搬了灶屋里唯一一条凳子坐在院子里缝。
缝了不多久,外边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说话声里忽然混入了一阵咯咯咯咯的母鸡叫声,桑萝侧耳听了听,还不是一只,而是两只,音源一直在移动着。
沈宁已经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大嫂,另两只母鸡好像也要下蛋了!”
桑萝跟出去看,见两只母鸡一直踱来踱去,咯咯咯咯叫个不停,奇异的那两张鸡脸都憋得通红了。
是的,桑萝就是在鸡的脸上看出了红。
“看着是要下蛋了,别惊着它们了。”
一群小孩子纷纷噤声,捧着糖水碗点头,因为桑萝这一句话,好似不惊着母鸡下蛋成了一桩严肃又庄重的事情。
看两只母鸡都跟木头人似的,身子不动,偷眼瞧,桑萝看得一乐,退回了院子里接着忙。
一人一碗糖水,这一群娃儿愣是一点一点抿了一刻多钟才算是喝完,轻手轻脚在外边用山泉水把碗和竹筒洗好,由沈宁和沈安送回灶屋,孩子们就又都蹲在一块剥起麻来。
干这么些事情,始终没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两只母鸡在外边咯咯咯的转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的窝最安全,不知什么时候就进了鸡舍。
临近午时,其中一只咯咯哒咯咯哒的出来了,精神抖擞的抖了抖毛,得意非凡的咯咯哒了一路。
一群小孩儿挤眉弄眼的,沈宁想去看,惦着鸡舍里边还有一只正趴着呢,强行忍住了。
不过也没叫她忍多久,不一会儿另一只也咯咯哒起来,然后昂首挺胸踱出了鸡舍,咯咯哒了一路。
沈宁和小丫儿一看两只鸡都出来了,笑着就往鸡舍那儿跑,后边三牛的妹妹巧儿也跟着。
三个小姑娘往鸡舍跟前一蹲,头一低一歪,就乐了起来。
沈宁伸手就进鸡窝里掏,两只手都拿上了,乐颠颠跑进了院:“大嫂,今天有三个鸡蛋!”
听到这话,桑萝笑了起来:“行,一会儿蒸水蒸蛋吃。”
沈宁高兴应了,拿着蛋往灶屋跑,她觉得,家里得找个东西装鸡蛋了,一天三个呢!
院外的一群孩子一听桑萝那句中午做水蒸蛋,口水都开始吸溜了,虎子一脸羡慕看沈安:“你大嫂也太好了,鸡蛋自家吃呀?”
他们家的鸡蛋都是要攒着卖钱的,自家也吃,很少很少。
沈安眼睛弯弯的,小声跟虎子说:“我大嫂说这是云英蛋,补身子的,今早我们吃了蛋花粥呢,加糖的,可好吃。”
虎子:更羡慕了。
二牛抓了另一个重点:“你们家中午还吃一顿呀?一天吃三顿?”
都是要好的玩伴,而且几家生意都合着做,这没什么好瞒的,沈安笑着点头:“大嫂说我们之前饿得太厉害,把身体底子败坏了,得慢慢养着补回来才行,不然以后身体不会好。”
二牛和虎子听了这话就都打量沈安,两人看后又相视一眼。
二牛:“小安好像是长肉了?”
虎子点头:“长一些了,之前好瘦。”
知道是因为之前饿得太狠,身体有些败坏了,这才要补身体的,倒没有那样羡慕了,他们也没吃沈安那样的苦啊。
桑萝开始做午饭的时候,二牛和虎子说好下午再过来帮着剥麻,就领着一群孩子下山回村子里去了。
二牛和虎子不知道的是,他们上山呆了多久,沈银和沈铁就眼巴巴蹲在自家院子外玩泥巴,边玩边瞧着那条下山的路瞧了多久。
一看到人下来了,登时激动了,沈铁还蹲着玩泥巴,沈银已经飞一样跑回自家屋里:“三哥,三哥,二牛虎子他们下来了。”
沈金噌一下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想到上回他娘骂的那些话和今天沈宁的态度,又怏怏躺回去睡了。
沈银见他这样,撅了撅嘴,自己跑出去了。
他跟二牛虎子这几个不熟,但和三牛、石头、陈小丫差不多年龄,跑出来就找机会凑了过去,眼巴巴问:“你们今天去我二哥家吃东西了吗?”
三牛和石头不知道李氏骂沈宁那一出,只知道从前吃东西也是有沈金、沈银和沈铁一份的,就道:“喝糖水了呀,一人一碗,你们今天怎么没去了?”
上回和沈宁走在一起,把李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陈小丫:“……”
没去才正常吧,阿宁姐姐今天都不叫沈金了。
沈银不知道这许多,就一听是糖水,还一人一碗,嘴都扁了,快馋哭了。
糖水,居然是糖水,三哥今天为啥不去呀。
转身就朝家跑。
“糖水?一人一碗?”
沈金这下躺不住了,他都多久没吃过糖了,家里根本没有糖。
他翻身下床穿好鞋子,在屋里团团乱转,转了好几圈,停了下来:“你问了石头没有,在上面干什么活没有?”
沈银一呆:“还要问这个的吗?”
沈金朝天一个大白眼:“你说呢,光喝一碗糖水在上面呆那么久呀,你看大家哪回上去吃了东西不主动帮着找些活干的?”
沈银挠挠头,也对,他们当初吃到的第一块猪油渣就是开地换的。
“那你等等,我再去问。”
放下这话,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风一样卷进来:“问到了,说是帮着剥麻。”
剥麻呀。
沈金眼睛转了转:“有了,跟我割麻去。”
剥麻那是空手上去的,他没脸,他去割两捆麻背上去,换糖水喝,总行吧?这样沈宁应该不会赶他。
越想越肯定。
对对对,他不白喝,他拿东西换。
至于他娘上次骂沈宁,沈金眼一闭:不是我骂的,不是我骂的,不是我骂的。
嗯嗯嗯,洗脑成功。
马上摸到灶屋里翻出家里的镰刀,又翻出根竹枝来递给沈银:“走走走,割麻去,你帮我打麻。”
又交待沈铁在家看着甜丫,别等甜丫醒了家里没人,也不许跟爹娘说他和沈银干嘛去了,然后就带着沈银跑了。
为了一口糖水,想得是特别好,胆气也壮上来了。
只是那胆气也只壮了一时,等到割了一捆麻,沈银以为可以去了,沈金的胆气已经快漏没了。
被沈银盯着,沈金一咬牙:“再割一捆,就一捆太少了。”
又割了一捆,沈银觉得可以走了,沈金想想沈宁看都不往他们家这边看一眼的样儿,又怂了。
“……要么就你去?”
沈银:???

第82章 腆着肚子下山来了
沈银看看地上那扎得实实在在两大捆苎麻,傻眼了:“三哥,你在说啥呢?我背不动两捆。”
虽然是第三茬的秋麻了,长得不算高的,但也比他个儿高好吧,三哥还扎得那么多,立起来比他还大个,一捆还可以勉强拖过去,两捆怎么弄?
沈金:“我帮你送到山边,再回去把小铁给你喊来。”
沈金说着背起一大捆苎麻往回走。
沈银:???
沈银背着,不,半背半拖着自己那捆麻艰难跟在后边,一边跟着,一边让沈金等等他,好容易追上了,他有些奇怪地问:“三哥,你怎么了?你不去二哥家换糖水喝吗?”
三哥今天一整天都很怪。
平时早跑着去了好吧,比谁都快。
“不去,你和小铁去吧。”
沈银狐疑看着他:“你不会又嘴坏了吧?”
他可记得,之前阿姐就因为三哥嘴坏跟三哥吵过架。
沈金瞪他一眼:“我才没有!”
才不是我嘴坏。
他心里这样叨叨,又想到那天去拉他娘,让他娘别说了,还被他娘照着手上揍了一下。
这么想着,也有点委屈。
沈宁肯定是没看到他也挨揍了,不然怎么就不叫他呢,上回都说好了的。
吭哧吭哧背着麻到了山边,让沈银等着,自己回去就换沈铁出来。
沈铁在家看着甜丫,看得久了,自己都快迷瞪过去了,猛不丁被拍醒,让去山边跟着沈银一起找二哥换糖水喝去,人一下子精神了。
翻身下床趿着鞋子就跑,跑两步转头:“三哥你不去?”
“不去。”
“好吧。”沈铁应一声,呼一下就跑没影了。
沈金:“……”
山上,桑萝才做好午饭,转身出门喊在院外剥麻的沈安和沈宁兄妹俩个吃饭。
才走出院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在院子一侧剥麻的沈安沈宁兄妹,而是从她视角正面俯视的山脚下,两个丁点大的小豆丁,拖着两捆比他们人还高的……柴?
细瞧着又好像不是。
桑萝提醒小兄妹俩:“小银小铁过来了,你们看看他们拖的什么?”
沈安和沈宁站起身来,往山下望,才看到沈银沈铁不知道拖了两大捆什么东西来,兄妹俩快步下山。
沈银从山下往山腰上瞧,一眼看到沈安和沈宁下来接他们了,乐得摇手就喊二哥和阿姐。
沈银老远就献宝了:“二哥,我们割了麻来!”
沈铁:“三哥说能换糖水喝。”
桑萝扑哧笑出声来。
这实在娃。
说起来,沈金人呢?
桑萝往两小只身后的山路上瞧,难道又跟那次送鹅卵石一样,藏起来了?
她也就怼了小熊孩一回吧,不至于这么怕她吧?
念头转到这里,忽而想起前边的喝糖小分队好像没见着沈金兄弟三个啊?
桑萝眉头挑了挑,前几天不还哥俩好的分吃油渣,约定有好吃的别忘了他的?所以,这是闹矛盾啦?
桑萝想到往沈银和沈铁身后看,沈安和沈宁也是一样的反应,尤其是沈宁,看了一眼山路尽头,并没有看到人,就看向沈银和沈铁:“沈金呢?”
沈银眨巴眨巴眼,还没说话,沈铁已经先说了:“三哥说他不来。”
沈银看看弟弟,他怎么觉得弟把哥给坑了?
果然,听沈宁道:“不来就不来。”
沈银虽不明就里,还是忙道:“一开始说来的,麻也是三哥割的,就是割完麻后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来了,换了我和小铁。”
沈宁听了这话,看了看那两捆麻,兄妹俩一人帮着背了一捆,唤两个小的:“跟着上来,谁跟你们说我们这有糖水喝的?”
沈银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去问石头的呀。”
所以这是蹲了多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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