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他求我干嘛—— by塔篱
塔篱  发于:2024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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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环类手镯,上面的清溢灵气,竟让她周身通透。
“这是净灵草。”风颂垂眸,“我朝大长老要来。”
“你戴上,便不会完全出现遗忘走火入魔时的事。你走火入魔后,这上面的明月珠便会出现黑气,你可借此勘察。”
罗暮衣:“……”
若前面她还想拒绝,但落到此物,她倒真的有些不舍了。
这种物件在魔域是没有的。在仙域也是众金难求。罗暮衣上次才经历夺魂坡的事,自然想要这东西。
但见风颂的目光又望向她,目光还压着些企盼,似在等她的态度。
罗暮衣想了想,还是把草环也放回了芥子戒。
“多谢。”罗暮衣低头,“你费心了,风仙君。”
风颂抬眸,目光瞪向她,他似是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罗暮衣又道:“不过……这几日我太忙了。没什么送你。日后我找人送来。”
“……”不知怎地,风颂垂眸,手收紧。
他盯着手,过了会儿,才低声道:“无妨。当日你送我暖玉棋,杀刘泉焕已是礼物。我也没还你。”
他又顿了顿,轻声说,“我记得你的心意。”
罗暮衣却突然一愣。
暖玉棋,去仙域暗杀风颂仇人,不知怎地,这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她突然觉得过了好久。
就像是,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或者说,她觉得如今的自己,不会再做了。
罗暮衣陷入沉默。
室内炭火烧,暮色渐渐暗去,夫妻二人,听着远方的田野和宫殿炸响了烟花声。这是四周都在庆贺新年。
罗暮衣却突然觉得很尴尬。因为她不说话,风颂也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他也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们总不至于这一晚就这么尴尬地坐着吧?
罗暮衣实在不喜欢对上风颂的这种尴尬,她想了想,解开了斗篷。
她把斗篷挂在衣架上,露出了紫色的袍,挽起袖子。
罗暮衣作出要休息的样子,而在过去,风颂一向不和她亲近,或者说不和她一块睡,她作出这副模样,他应该懂她的意思,会提出告别吧?
而罗暮衣把斗篷挂到衣架上后,紫袍束身。她和全然柔弱的人不同,身材矫健,但因为修炼魔功也可助于美貌,腰身出。她人映在火光中,竟染着红。
罗暮衣没想到的是,风颂看她一眼,竟再次抿起唇,而那炭火的火光,染上他的脸颊,镀上一层红。
旋即,他把自己的披风解开,也放到了罗暮衣的衣架上。
二人斗篷和披风并立。
之后,风颂的脸染红,看了她一眼,侧开了头。
“之前还那般,你真是……”他声音中有几分埋怨,但手却放到了自己锦袍的编扣上。
罗暮衣:“???”
她大脑懵了瞬。
随即,她却突然道:“你做什么呢,风颂?”
风颂回头,看着她的神色,脸色变了。
罗暮衣:“那个……我今夜想一个人休息。”
风颂脸上的红彻底褪去了。
他望向她,眼如望入冰雪:“你说什么?今夜么?”
罗暮衣道:“我最近倍感疲惫,我想自己休息,不想要旁人叨扰。”
风颂:“……”
他冷冷地望她,目光彻底化冷了。二人之间的氛围坠入冰窟。
不知道怎地,罗暮衣只觉风颂那方,一切是静谧的,一切是安静的,但那却仿若海面,下方有什么汹涌着,似有什么要点燃了。
风颂目光紧紧地锁住她。
罗暮衣倏然觉得,风颂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猎人,在审视着什么。
她自然也不害怕,迎视。但突然觉得这样的风颂,有几分陌生。
二人之间沉默着。
罗暮衣想了想,再次催促:“风仙君。”
风颂却抬头,这一次,眼中是t z冷火。
但他的声音,却很冷静:“罗暮衣,你知道么?”
若是过往风颂的弟子,见到他如此沉冷的脸色,听到他如此波澜不惊的语气,只会脸色大变,让其他人快跑。
罗暮衣却死皮赖脸: “知道什么?”
风颂:“我的忍耐有限。”
罗暮衣:“哦。”
风颂:“……”
风颂的脸十分平静,但说话,却仿若在平淡地于平地炸下惊雷:“今日,你让我出去,我便不会再来找你。”
“我不是不识趣的人,这么多天,我也明白了你的态度。”
他看向罗暮衣,“但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如此么?”
风颂的目光寒冷,“你想好。若我这次出去,哪怕你之后来求我,怎么求,我们都回不到之前了。”
罗暮衣:“……”
她目光也化冷了,看着风颂:“‘求’?”
她最近突然有点疑惑,不知为何她远离了,风颂态度为何突然改变。
但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些。
风颂这样,大概就是被她十年磨得动了点心。
于是,她不理他,他才总算着了急。
但这点动心,比不过他的自尊心,盖不下一点他的高高在上。
所以,他觉得她会求他。
所以,他也以为,是她离不开他。
但过去十年,她也的确表现得如此。
再往前,似乎也是如此。罗暮衣闭了闭眼。她突然想起,她潜入万剑山后,曾因犯错被风颂抓住。他怕她说谎,喂了她真言丹,她当时没有功力,扛不住丹药,不得不说实话。
不过,她说的是——
“喜欢师兄。”
罗暮衣闭眼,再次睁眼,她心里一派冰冷。
她想到过去的事,心中也烦躁极了。
“我方才说错了。我的确算不上疲惫。”
她抬头了,声音很冷,“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过年了。风颂。”
“就这么简单。”
正月初三,距离风颂上次离开已有三天。罗暮衣还记得风颂当时看着自己,凤眸睁大了。
神色仿若撞入冰天雪地。
他看了许久她,见她的确如此,他闭眼,转身拿着斗篷走了。她的寝宫也似撞入了冰雪之中。
罗暮衣靠着火炉休息,芥子戒还在她这里。
她想了想,把风颂的芥子戒收入自己的芥子戒。
却不知,他们这一闹,魔宫上下都在传他二人情感破裂的事。罗暮衣身边,有几个魔官都跑来问了,竟就对着她大喇喇地问他二人如何一回事。罗暮衣无语,把人赶走。
但无瑕给大多数人透了底,大多数人都噤若寒蝉。
如今,看上去此事循序渐进地解决了,循序渐进地分开,不正是她想要的么?那画像也不必祭出来了。
当时罗暮衣是找不到人编,才祭出岑浮这个名字,实际上,她也根本不想用岑浮的名字搞这些。
“还未寻见瞻北府佥事陆知河?”罗暮衣问。
是她失踪的属下。
“多派些人。沿途镇守,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是。”
而望北台的正月初三,罗暮衣作为领主,也有必须完成之事。她需要去踏春,去西边的田野看凡民鞭春牛,进行祈福祭仪之后,还得在那里住一晚,名为“镇地”。意思是她一人镇住那田野所有的邪气,希望妖灾少来。
过去,罗暮衣按照礼制,是要和风颂一起去的。
她如今避着他,自然不去,还找人去打听了一番。听闻风颂寅时便起早带仙台之人去了,她如今细细一算,未时,怎么也碰不到。她可以出发了。
路上,罗暮衣找了一位属下,问:“我要你做的事,成了么?”
“主……那妖语之册,岑家不知道藏在何处……那尹东霜小姐五日前去了芥沌城奔丧,如今又和她夫君岑家家主岑望离去了,我们追了一阵,没有追到……”
罗暮衣闻言,无语。
实际上,她这几日一直在对付手上的竹册。
这竹册,是她从东边带回来的。杀了尹东亭,她来不及搜一遍尹府。只搜了他所在的书房,找出了这个被结界保护的竹册,还有他桌上诡异的石头,想从中得出尹东亭哪里得知了她的消息。
那石头她带在身边,未让旁人发觉。只不过她摸着时会诡异地颤抖。她是警惕之人,把那石头烤在了火上,但这几日那石头都未露出端倪。
竹册之上,则爬满了诡谲的字符,罗暮衣去过妖族,认出是妖语,但上面的字是由密语加注过的。
这等密语……岑家前家主是位翻译大家,有解注册。她想盗。
但她和岑家关系不好。
罗暮衣的手捏紧,却见这田野到了。
春社之上,春牛站在高台,身上挂满了彩旗、铃铛,旗帜由众人拿着飞舞。罗暮衣来踏春,也为祭天,为望北台众人祈福。
祈福?她自己的福都要没了!
“主,不好了——”无瑕倏然冲过来。
罗暮衣脸色一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无瑕道,“风仙君的人还在此处,风仙君的人不知怎地,说是离开,结果又回来了,在这祭社祭拜呢!”
罗暮衣瞬间无语。
“……”
说是要和风颂避开,但如今她都到了,再往回走,对外就太难看了。
“等着他们用完再去吧。你们先扫野。”
不想,无瑕的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罗暮衣见她脸色,便知道她是故意作出这般神色,让她主动问。这样无瑕就不算自己多嘴。
“有什么,你说。”
“仙台的曲苓仙子来了。”
罗暮衣抬首:“……”
曲苓仙子,是仙台大长老的女儿。大长老是一位严母,曲苓也是一个克己守礼的人。
母女二人对曾经被冷落的风颂帮助极大。
可以说,风颂能在自己那差劲的家庭里活下来,靠的是母女二人的帮助。他的“尽清华”也是承袭大长老。
罗暮衣想到曲苓,心里就冒起火。
因为她知道,曲苓一直喜欢风颂。
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所以,哪怕曲苓在她和风颂婚后主动避嫌,几乎不来望北台,但就凭上面一条,罗暮衣以前想着就心里不喜。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看上的、地盘里的东西动念头。
罗暮衣也见过曲苓的眼睛,看得明白她的眼睛。曲苓大概没忘过风颂。
“她来做什么?”
“似乎是来送‘尽清华’的高层功法谱,大长老悟出了。这种谱,极为重要,的确只能高阶修士来送……”
“……”罗暮衣扫了祭社一眼。
“行,等风颂之人祭完天。再说吧。”
“扫野”也叫“扫灾”,是罗暮衣手下需要做的,所有人下田地,去清扫秽气,同时去找“妖洞”。
“妖洞”,便是那妖族自地底打的洞,没人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形成,一旦出现,便会妖鬼涌入凡间。罗暮衣之前便制下“观洞幡”,妖洞若发作,就能发现。
而如今的扫灾,便是提前发现未成型的“妖洞”,除去便能遏制灾祸。
罗暮衣只见田野上,仙修和魔修都在。她算着时间差不多,再大喇喇走入了祭庙,回头,却蹙起眉。
一座大车,由仙鹤所拉,垂下的幕帘顿生清冷之气。
一旁,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子正在喂仙鹤,风颂的大弟子风漾正和女子相谈,女子似听说了什么,脸色微变,回头看向大车,半晌不挪开目光。
罗暮衣眯了眯眼:曲苓。
但她不再管那边,带人便进了祭社。
“师尊,师尊……”
大车之中,一只苍白的手靠近幕帘,却又放下了。
三日前,风颂的二弟子风迢查到了一件事,从北边赶回来。这件事,差点没把师尊气病。
如今,只见风颂目光冷冷地落到远方,目光紧紧随着罗暮衣,便没挪开过。
直到她身影消失,他的目光才渐渐回来。
但他的脸色,比起三日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风漾也上来,压低声音道:“师尊,别看了。她……这些魔修,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她先前装成这般,不过是想算计师尊。如今利用完了,便翻脸了。”
“师尊,忍了十年联姻……也算完成了仙域所托。”
“师兄!”风迢却回头,瞪了风漾一眼,“……少说两句。”
风颂目光紧紧落到远方的祭庙,随后,他咳嗽两声,冷冷道:“我自会弄清楚一切。”
而罗暮衣进了祭庙,完全没想到仙台这群人还在背后嘀咕自己。
她很快行了礼,便又听属下来报,报了个问题。大概就是他们的一个魔器出了问题,会让他们查洞更慢。
“主,这魔器,仙域传法院,上回有人修过……可否……”
罗暮衣听对方扭扭捏捏,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知道她和风颂如今关系不好,但她的属下为了更好的魔器还是想去仙台传法院问一番,怕得罪她,先问她一声。
罗暮衣沉吟一番,十年了,双方也交涉惯了。如今她和风颂关系不好,也阻不了这种交涉。
“你去问问吧。”罗暮衣道,“可以用我们的结界珠t z换,也不让他们吃亏。”
然而,属下都听得一愣。
“换”?魔主和风仙君何时这么生分过?
但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心中却生起不祥的预感。
少许,属下才回来了。
罗暮衣见对方脸色,眉头一挑:“怎么了?”
“风仙君,风仙君当时在……拒绝了小的。”
“说这是仙台秘法,不传外。”
“……”罗暮衣张了张唇。
风颂他……
他不是光风霁月么?这么小心眼?
在这等事上卡人?有必要么?
不想,属下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说:“风仙君道,若魔主真有求于仙台,便亲自过去和他说。”
罗暮衣:“…………”
她坐在那里,沉默了,随后,笑了下。
罗暮衣不知道是多久,没人把自己这么气笑过了。
她沉默了会儿:“出去吧。”
“魔主您……去找风仙君么?”
“去什么。不去。”罗暮衣说着,把人赶走了。
半晌,她盯着眼前的火,眼中也映着火,摇了摇头。
她打开了通讯玉简,随后施法。
“风仙君……就是这样。想着……还是得和您说一说。”
风颂垂首,冷漠地看着手中玉简。
对方是一位驻守雾山的大仙官,称罗暮衣一炷香前通过玉简施展幻术找到他,威逼利诱,还说话一层叠一层,云里雾里,但目的总结起来就是为了用结界珠交易人来改魔器。
仙官被她绕晕了,虽然罗暮衣这么做流程麻烦,但也不想得罪她,便答允了。
但回过头来,突然觉得不对,有风颂这位承政仙官在,罗暮衣要改魔器不是简简单单的,何必到他这里威逼利诱?
但和风颂对话后,仙官已察觉到了什么,小心地告别。
“无妨。仙台派人去吧。”风颂声音很冷。
风颂闭眼,再盯着手指的玉简,脸上却泛满了寒气。
罗暮衣……你是宁愿让所有外人都知道我二人不和,都不来见我一次了么?
风颂低头,手微颤。
作者有话说:
[1]改自习俗驱傩。因为罗暮衣修鬼术不用驱鬼,所以改成驱疫。引用的句子引自孟郊的《弦歌行》。
[2]五辛盘也叫馈春盘。正常习俗应该在元日、立春吃,这里改成了除夕。
[3]改自《古代风俗百图》
[4]关于镜听习俗根据世界观有修改。部分词句引自《月令粹编》。

◎“罗魔主,别变来变去。”◎
“扫灾”之后,便是“镇地”。按照规制,罗暮衣和她的道侣风颂应当在这祭庙同住一晚,第二日清晨,在一同归去。
但如今,二人的状况,众人皆见。
好好的一个祭庙,分为了两边,一边是罗暮衣的人,一边是仙台承政司。
罗暮衣没有阻碍魔官去敬拜风颂,毕竟,风颂的确对望北台有贡献。
她是不会以私人情绪影响公事的人。
她不是他。
但少许,一位魔官带着稚童来拜了罗暮衣,却听稚童忽然抬首,眼巴巴看她:“请问魔主,您真的要和风仙君和离了么?”
罗暮衣:??
……怎么小孩都知道了?
她抬眸,却见稚童他娘魔官疯狂招手,把孩儿召了回来:“你在说什么?回来!你这孩子,长什么嘴,说什么话!”
一边和罗暮衣道歉,一边离开。
罗暮衣:“……”她也不想计较。
这祭庙之中,布下结界。土盘珍馐,从东铺到西,罗暮衣听着众人吃喝,却也能一眼看到对面。
对面,风颂坐在亭中,旁人看不见,但那曲苓仙子正站在亭外,扫了眼风颂,随后找人送东西过来。
是一些清心珠。
曲苓,也是守礼,之前也来和罗暮衣行了礼。
罗暮衣见此景,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舒服。
大概是她已经把风颂看成自己的东西太久了。
但她到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曲苓没惹她,便也没做什么,只问了曲苓什么时候离开。答明日便走。
这大概是种奇怪的心理,虽然和人要分手了,但是总希望对方不要立刻有新情况,或者希望对方不要比自己更早有新情况。
仿佛这样就赢了。
夜色渐渐把暮色挤走,星空之下,土窖上的结界累起雪,下方却极为温暖。
罗暮衣回到了自己的居室。这祭庙之下,有许多地室,也施展了方寸术,魔主和随行魔官都可以在这里居住。
而罗暮衣说是魔主,但草莽出生,也没把那贵族的规矩完全压在望北台。只见那地下的土窖里,魔官带来的孩童正拿着除洞幡如一群小牛绕着围栏一样从左跑到右,从上跑到下。
他们的父母在后面喊他们。再往里,是欢声笑语和酒味。
罗暮衣看着这一切,沉眸……也不知她的妖毒入心能否解决。明年的今日,她可还能看到这般的场景?
这么想到底有些消极,罗暮衣垂眸,便打算往回走。
然而,作为一境之主,到底得处理不少事。
魔官们进来,和她商讨着如今的夺魂坡重建。但其中一位阵法大师提到,一道造舟的术法,希望从仙界引来。那里仙界才有更成熟的术法。
众人都在看罗暮衣脸色。罗暮衣也会意:……
他们说的这术法,较为高阶,若是引来,也得和她联姻的风颂出头。
她沉吟一阵,风颂之前还与她作怪,但这种事,也不知他会如何。
她摆了摆手:“那你们写封呈请书与他。看他那边怎么说罢。”
大师点头。罗暮衣便继续开会。
但不久后,却又有人跑来:“那风仙君的大弟子风漾仙官说,今日仙台也在议事,这些引术的规程也在重制,还望十日内不要提此事。”
“……”罗暮衣一听,头却“嗡”了一声。
她混那么久,还真没傻到只听字面上的意思。
这分明是风颂那方又在拒绝了。
她突然心里冒火。
至于么?
过去这种事,可上可下,如今还没正式分开,就要这样?
她闭了闭眼,眼前却突然晃过风颂冰冷的眼,还有他说:别来求我。回不到之前了。
罗暮衣突然有点愤怒。
他是觉得他这样是在惩罚她么?
要把所有推得干干净净?
还是说,他在逼她去见他,逼她低头?
“魔主……”她身后忽然有属下喊她。
罗暮衣随对方目光看去,却也眯起了眼。
只见曲苓听到什么,便入了风颂所在之地。去时,神色似还有几分错愕。
罗暮衣抿唇,少许,她道:“不应就不应。世上没什么没有法子的事。”
她的手敲击栏杆。
风颂不应,她便逼他应。之前她也是对他太客气了。
他不是不知道她擅长强迫人。
入夜。罗暮衣宣布歇息。
祭庙是热闹的,但随着罗暮衣宣布歇息,这热闹沉入了冰冷和静谧。她是魔主境,不必日日休息,但低阶修士还是得与凡人一样入寝。
随着夜深,静谧伴着幽火。
夜半,罗暮衣却悄悄出来了。
她化为一团乌黑的影子,朝风颂所在的堂屋去。
她要去抓一个人,风颂那处的仙官,入梦对方,造出梦魇,套出术法。
正的不行,就来邪的呗。
风颂的人到时候问她怎么知道这术法,她说路上捡的或自己悟的便是。对付一个低境修士,她不是轻轻松松?
然而,罗暮衣走到一半,忽见远方黑影重重,一股清冽之气自门后扑出,罗暮衣自然熟悉这气息,冷笑一声:“这么晚不睡,在这里拦我?”
“好歹如今婚契未绝,你什么都做绝,当心让自己在望北台的路走绝啊。”
罗暮衣本以为是风颂,却突然瞳孔一颤。
嘎吱嘎吱嘎吱——
远方,风颂清冷的身影,忽然化为重影,罗暮衣反应过来——这是幻觉!
她人瞬间移位,召“殃见"、“厌刑”。
只见那身影化为了一只妖怪,那妖怪像一只巨大的狐狸,但周身皮毛却被青蛙皮和粘液取而代之,粘液之上,滴落了一颗、两颗、三颗眼珠……
那妖怪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幻音,罗暮衣竟一晃眼,又看到了风颂!
幻狐之妖!罗暮衣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召出毒蝎,毒蝎爬向四面八方,只为探是否为地洞引起的妖灾。
然而,那妖竟猛地扑向罗暮衣。靡靡之音,令人心神动荡,其口中喷出一支带着回钩的火箭,竟是要勾向罗暮衣的心脏。
砰!罗暮衣仰头,额顶爆出青筋,手背发麻,这难道……又是冲她烈毒入心来的?
而这妖怪看上去不过玄阶,怎么可能把她手背冲得发麻?
罗暮衣长刀勾向妖怪,一道金光与她相击,她站稳,突然有了数。
这妖怪,竟似人在操纵。
罗暮衣冷汗淋漓……又是谁在试探她?
而妖怪便一击不中,反身之际,那恶心的皮肤化为雾,雾气浓稠氤氲,竟瞬间把土窖包围,所触之地,滋滋之声,竟似能腐蚀万物。
罗暮衣眼见毒雾袭向里屋,那处同行孩童皆在里面,本想冲去拦住,心脏却一阵疼痛,竟有毒发之象,却也t z不得不手捏魔主令,将众人唤醒。
“什么人?!”
众人也闻声冲出,其中一位魔官见状脸色大变,当即要去,却被雾冷不丁裹住,竟如窒息般陷入幻觉。
其脸色青紫大涨,却忽听一道笛声幽幽,自天而降,魔官、孩童与毒雾,尽数隔绝开来。
再听一声龙吟,万寒正如上古神祗的冷箭,猛地盯向妖魔。
只见风颂出,他雪袍金带,面如冠玉,此时长发由白玉色的发带束在身后,竟让不少人望一眼,便也猛地窒息无言——
许多人再次明白了为何魔主为风仙君着迷许久,只因风仙君实在是太美了。
也有人心中开始嘀咕起罗暮衣的冷淡,风仙君这等人物,旁的女人若可得,只怕都捧在手心怕化了吧?
但被嘀咕的罗暮衣不在了。
妖怪化出毒雾,便是为脱身。罗暮衣在听到笛声的同时,便已回头朝妖怪那方追去。
那幻狐如电掣、如流星,冲出土窖,罗暮衣追出来时,便见巨尾融化成浓浓雾气,横在田艮上,竟让人看不明晰路。
“拦我?”罗暮衣冷笑一声,便化影追去。
就这短短几刻,她已看出几点:
此妖,可造幻术;
但此妖,也是冲她而来,方才攻她之心,是为在众人面前取血,也不知何人为之,但必为人所养。
罗暮衣召出蝎子,少息又朝回响之处跑去。
然而,她方至幽林,却见清冷剑光,如霜天之龙,龙吟声后,怪物凄鸣,但闻倒地之声。
罗暮衣蹙眉。
……风颂?
她抿唇,转念又想通了。风颂修尽清华,比她修的功法更易破幻境。
他先找到幻狐也不足为奇。
她抿唇,犹豫了番,落地了。
雾还未散,风颂则面目冰冷的立在那狐尸之前,手握万寒,周身清冷之气散开。
听到她的声音,他冷冷抬眸,与她对视一眼,又扭开头。
而因着这阴暗的环境,罗暮衣没看到风颂目光触及她的瞬间,便试图压下的狼狈。
“……”罗暮衣的目光却顺着风颂剑尖的血,落到了地上的妖怪上。
……她竟犯了难。
按照如今仙魔二界的规矩,这妖谁击杀的,便属于谁。
她过去和风颂除妖自然从没想过这些,风颂在这方面不难说话,或者说……除妖之上,他们所猎妖物,一向是共享的。
但如今,罗暮衣试图用此妖查出她瞒着的妖毒入心之由,自然不可能共享。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可否把此妖与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风颂剑尖一颤,抿唇。
在晦暗的光下,他背着罗暮衣,再次闭了闭眼。
……如今,是连猎的妖都要分得清清楚楚了么?
但他再次抬眸,凤眸清冷,如寒天冻地。
风颂居高临下地扫了罗暮衣,淡声道:“我杀了妖,这妖便是承政司的。”
罗暮衣张了张唇,风颂却道:“你三日前既然已有选择,如今要我杀的妖做什么?罗魔主,别变来变去,也别逼我……看不起你。”
“……”罗暮衣愣了下,她许久没感受风颂的唇刀舌剑,如今感受着,竟过了会儿才泛起怒气。
但如今,她心知妖怪要紧,便耐着性子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妖怪,都不行么?”
她想了想,“我过去也给了你不少东西,你就当还我吧。”
她话里话外,都没否认那日选择有错。
风颂的手却握紧,青筋暴起。
他实在,实在是不知道,罗暮衣为什么突然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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