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在那天邂逅的白斐含,并且因为这个小姑娘,把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
每周在校门口等她,都是一种满足。
和她打嘴仗,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绝对的快乐。
龙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点凶,怕她害怕她,进而远着他,所以特意做出一副和蔼的大哥哥面孔来,叫她“小姑娘”,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越界,不能吓跑了她。
龙晖看着小姑娘露出长长的胳膊和雪白的脚尖,默默道:“小姑娘,如果哪天,你不想当小姑娘了,你想当女人了,记得不要找别人。”
小姑娘还在甜甜的睡乡之中,不知道她已经被猛兽视为了猎物。
龙晖给白斐含关了灯,在昏暗夜色中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前,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刻意套上君子的外衣,不敢见观音。
现在,他像一头猛兽一样立在落地窗前,眺望城市夜景,望出了关山万里、铁马金戈的气势。
当晚白斐含睡在卧室,她以为龙晖也睡在另一间卧室,毕竟总统套房除了风景极好,房间也是极多。
白斐含依旧不知道,龙晖在客厅睡了一夜,他怕她晚上忽然又肚子疼,房间那么多,她找不到他。
第二天,经过一夜的休养生息,白斐含除了面色还有一点苍白之外,已经和平时无异。吃早饭的时候,她要龙晖送她回学校。
龙晖笑道:“这么急着要走,再住一晚明早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隔着餐桌,不能栖身上前,但是额外调小了声音,说道:“放心,不会吃了你。”
“嗳,你怎么会吃了我?”白斐含故作不知,“我是要回学校取钱,你忘记了,我赚了好多钱,今天打给我,我要想想买些什么,要给好多人买的。”
她的神情是一派自然的天真,完全不矫情作态。
“肚子不疼了?”
“不疼了,我一般只有第一天疼,以后就好了。”
“哦,好了就不需要我了,真是伤心。”龙晖故作伤心,说得唉声叹气,摇头晃脑,让白斐含想到被女儿抛弃的老父亲。
白斐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感觉到经过昨天,龙晖对她好像更加亲近了,她不知道原因,但很开心。
“你要给好多人买礼物,有没有我的份呢?”龙晖又学着白斐含的语气问。
白斐含笑说:“没有。”
吃过早餐,龙晖打电话叫人来接,白斐含注意到龙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非常严肃和简短,而且语调是完全的命令口气,同和她说话时全不相同。
她又有点小小的开心,为龙晖待她和别人的不一样。白斐含一直认为她虽然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但性格比较豪爽大度,不是很在意朋友之间的得失,肃嘉陵有了女友忘了朋友,她也只是同情,绝不嫉妒。
却没想到,原来她也是有“小心思”的,只是这点心思都用到了龙晖,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又野又神秘的男人身上。
龙晖叫来的人,乃是鸡窝头裴鑫,裴鑫开一辆崭新的蓝色保时捷,他刚下车,就看到两个人,出了酒店大门,超这边走来。
男人的笑声就没听过,而他旁边的女孩也不怎么说话,时不时被她逗笑一句。等走到近处,裴鑫隐约听到女孩说:“我给你买东西,有什么好处呢?”
男人,他的晖哥,龙二少,弯着腰笑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也送给你,好不好?”
女孩笑了,但还是装作一脸嫌弃:“不好。”
裴鑫,因为震惊,感觉到头上那染了最时髦的屎黄色的、烫了最时髦的发卷的头发,都根根直立;因为太过震惊,一直到龙晖和小姑娘走近,他都没发出声音。
“这是裴鑫,平时最机灵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都不知道叫人。”龙晖给白斐含介绍。
白斐含知道龙晖这是介绍他的朋友给自己,她不会主动打听他的朋友,可如果龙晖要介绍给她,她也认真对待。
她想起来,上次在新世界遇到龙晖,男人旁边跟着的好像就是这个人。
“你好,我叫白斐含。”白斐含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还因为对方几乎木雕泥塑一样,她主动示好,伸出了一只手。
裴鑫,在被龙晖踢了一脚后,瞬间清醒,他挂上180度无死角的笑容,伸出双手——在伸手之前,还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他松松地握住白斐含的手,然后90度鞠躬,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我叫裴鑫,嫂子好!”
白斐含一惊,复又一笑,她斜斜地瞪了龙晖一眼,果然见男人在独自坏笑。
“好啦。”白斐含抽回手,“我不是你嫂子。”
裴鑫也惊讶,偷偷看了一眼龙晖,只见龙晖气定神闲,对这小嫂子的话,竟然也不反驳。
原来真不是啊?
裴鑫是个机灵的,只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很快就恢复了灵活的头脑:“那你什么时候是我嫂子啊?”
白斐含看向龙晖,龙晖也看向她。龙晖的脸上好像全是看热闹的坏笑,但白斐含却看到男人用右手食指摸了摸眉角的疤。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男人只有在感兴趣或开心的时候,才会用右手去摸疤——那他到底是很感兴趣她的答案呢,还是很乐意看她吃瘪呢?
白斐含起了促狭的心思,学着龙晖的动作,她用右手摸了摸右边眉角,并没有疤,手感润滑,笑道:“我还是个小姑娘嘛。”
龙晖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他的确有期待,想听听小姑娘是怎么回答的,白斐含也确实每时每刻都能带给他惊喜。
龙晖俯下身刮了刮白斐含的鼻尖,笑道:“小姑娘,上车吧。”
说着他打开了后车门,一手轻轻揽住白斐含肩膀,护着她上车,像父亲对女儿,也像男人对情人。
白斐含在裴鑫的目瞪口呆中,坐上了车,龙晖随后也坐了进去。
剩下裴鑫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觉得龙晖和这位小嫂子之间有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氛围,他虽然跟了龙晖十多年了,但还像个第三者似的插不进去。
好像他们自成一国,自得其乐。他们快乐他们的,和所有人都没关系。
到了学校门口,龙晖要送白斐含到寝室楼下,白斐含坚决不肯,她昨晚是两年来第一次夜不归宿,如果被苏乐看到,少不得要大做文章。
最近,电影学院计划由校内优秀学生自编自导自演一部电影,学校拉投资全款支持。表演系大一大二学生基础还没打牢,大四学生多半已经进组。所以主要角色,学校要从现在的大二,暑假之后的大三学生中选择。
据说电影是一部关于高中生校园的爱情故事,在电影学院,可以不化妆就演高中生的,只有白斐含和苏乐两个人。
这样一来,好好学生白斐含,和争强好胜学生苏乐,又有一番竞争了。他们两个都属于清纯系,而且长相还有相似的地方。
白斐含对龙辉简单说了原因,龙晖也知道电影学院竞争要比普通大学更激烈,所以也不勉强。
“我周末还在北门等你,好不好?”龙晖说完还补充,“可以不骑摩托,开车。”
白斐含想,经过昨晚那一夜,他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呀,以前他从来没问过我好不好。
白斐含看着龙晖,非常想答应。不过下周末她要开运动会,在内心纠结了一阵之后,还是说:“这周末学校开运动会,等再下周吧,你带我去吃日料。”
坐在驾驶位的裴鑫,从来没听过有人敢这么和龙晖说话,这语气分明是一种撒娇式的命令。
龙晖听完却丝毫没有异议,笑说:“好。”
裴鑫想,龙二少对这小姑娘,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白斐含身为短跑健将,这一周训练任务很重,每早五点就要起床跑步,晚上七点还得接着训练。趁着周三下午没课,白斐含约虞梦桢逛街。
她们虽然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但现在还没有明星的光环,自然也就没有明星的负担,可以随意出行。虞梦桢参演了两部电视剧,都是女二,均已杀青但都没上映。白斐含就更不用说了,除了gg什么都没拍过,而且gg也还没投放。
白斐含从没缺过钱,所以对钱的概念不大,她对朋友更是一向大方。在虞梦桢的参考下,给妈妈买了一条项链,给爸爸买一条领带,都是不会出错的款式和品牌。
虞梦桢早就看中了一支口红,到专柜一看,又喜欢上了香水,白斐含颇有带着女朋友购物的感觉,非常爽快地说:“都买。”
到肃嘉陵这,让白斐含为难了,送点什么呢,送什么都可能被他女朋友猜忌。但肃嘉陵有什么东西从来没忘记过她
虞梦桢说:“我看他那女朋友就是个醋坛子,你刚送过去,说不定就让她扔了,或者给卖了。”
白斐含却想起,高三那年被父母忘记的生日,肃嘉陵拿着一盒粉红色的蛋糕,别别扭扭地和她说生日快乐。
“还是买吧,买不买是我的事,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和我无关。”白斐含说。
虞梦桢本来和肃嘉陵玩的也很好,但是因为上次她醉酒肃嘉陵不来开始,虞梦桢就对肃嘉陵老大意见,这回给他选礼物也不走心也不热情,直接问她看中的那款香水有没有男款,有就给他买一瓶。
她们最后到了一家打火机精品店,虞梦桢知道,白斐含对庞老师感情和对别人不一样,赚了钱是不能忘记庞老师的。
店员给拿出了几种款式,白斐含对比来对比去,认真选了起来。——之前给父母的款式类型,都是虞梦桢挑选的,她实在不知道父母喜欢什么,只能挑那种大众的,不出错的。
到庞老师这,她很明确地知道庞老师最大的爱好就是吸烟,每天烟不离嘴,有时候上课烟瘾上来了都得抽。虽然作为老师吸烟不大好,但搞艺术的,多半都有点不正常,吸烟已经几乎算最正常的嗜好了。
“阿桢,你看看,这个小孩图案的好看,还是这个黑龙图案的好看?”白斐含左右手各拿一只打火机,问。
虞梦桢看那两只打火机都不大,白斐含一手可以攥住大半,分别是金色和黑色,金色的上面雕了一个孩童,大大的胖胖的,很是可爱;黑色的上面飞龙缠身,麟甲都栩栩如生,散发着黑光,正应了那句“甲光向日金鳞开”。
虞梦桢说:“这还用选嘛?庞老师肯定喜欢金色那款。”
庞老师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童心不泯,喜欢一切和小孩有关的事物,他格外重视白斐含,也有白斐含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原因。
可是这么喜欢小孩的庞老师,竟然至今没有孩子,这是他和他妻子一直以来的遗憾。
“那就金色的。”白斐含这么说着,眼睛却看向右手那只黑龙打火机。
“这只给我包上,谢谢。”白斐含最终还是把两只都递给店员,“这只我也要,但不用包装。”
虞梦桢狐疑地看向白斐含:“小白,不对啊,有情况啊,给谁买的?”
白斐含淡定无比:“谁也不给,我自己玩。”
虞梦桢知道白斐含在外面交了个朋友,自己喝醉那天好像就是他送回来的,再加上苏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白斐含一夜不归的壮举,她越发觉得白斐含可能谈恋爱了。
白斐含本来打算和虞梦桢吃完晚餐后回学校,她晚上还有训练。谁知刚刚走出饭店,便迎面撞见一个鸡窝头,鸡窝头还搂着个美女。
“小嫂……”裴鑫把话又咽了回去,变成,“白小姐,好巧啊,和朋友来吃饭啊?”
白斐含在见裴鑫的一瞬间就改了主意。——她手中把玩着打火机,龙鳞质感坚硬,她说:“裴鑫,你知道龙晖在哪吗?”
这一周都见不到龙晖了,要下周周末才能见到,不过半个月而已,白斐含却觉得太长了,长到刚刚过了三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她想,我才不是想见他呢,我是要把打火机送给他,不然他又该唠叨着向我要礼物了。
第一次叫龙晖的名字,白斐含觉得,龙晖这两个字念出来,和龙晖这个人很像,性感、神秘、强大。
“知道知道。白小姐你找晖哥啊,我带你去。”
“不用,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找他。”
裴鑫不好意思地笑笑:“白小姐,我带你去吧,那地方你进不去。”
白斐含和裴鑫上车的时候,虞梦桢和白斐含说手机随时联系,白斐含知道虞梦桢是担心自己,她说好。
上了车,白斐含忽然对正在拨弄手机的裴鑫说:“你不要告诉他,我们悄悄的去。”
裴鑫,因为见过白斐含和龙晖说话时龙晖的态度,所以对待白斐含是百分之二百的不敢怠慢,听了白斐含的话,生生把电话挂断。
白斐含非常想看看,她进不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儿。
车子停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新世界”三个字却灯火辉煌地闪耀着,这三个字在槟城屹立二十年,前十年的时候,提到这三个字,常常和女人、性、夜半失踪的人联系在一起;
后十年逐渐对普通人开放,到现在已经和普通的娱乐场所没有分别,因为生意好纳税格外多,还常年受到政。府表扬。
白斐含只来过一次,上次虞梦桢被渣,她和虞梦桢到这唱歌,还遇上了龙晖。因为他们相遇在普通包厢那层,白斐含便以为龙晖也和她们一样,是偶尔来这玩玩的普通人,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白斐含和裴鑫走了进去,裴鑫出示会员卡,便有侍者引领他们走进会员专用电梯。
到了包厢门前,裴鑫要上去推门,白斐含看着雕刻着繁复花样的金色大门,拦了裴鑫一下。她在门前默默站了几秒钟,然后转头对裴鑫说:“开吧。”
裴鑫第一次发现,白斐含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她微低着头,斜斜看向人,简直叫人逃脱不得,她说什么都是肯答应的。
他好像有点知道龙晖为什么对这个女孩特别了,在这一眼之前,裴鑫还一直真拿白斐含当小孩呢。
裴鑫推开了门,白斐含走了进去,包厢很冷,白斐含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她一眼就看到龙晖,龙晖实在太显眼了,他虽然不是明星,但像一个天生吸引人眼球的王者。
他依旧一身黑衣,坐在长条沙发的主位,这张巨大的沙发除了他之外没人坐,包厢里很热闹,但龙晖周围好像形成了一层结界,外面的热闹进不来。他也在看她。
“哟,裴鑫,你怎么还带个小女孩啊?”
“看不出来啊,裴哥,这还是个学生吧?”
包厢内众人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她很年轻,头发披散着,有点卷,像个洋娃娃。穿白色长裙,长裙过膝快到脚腕,怎么看都不是来新世界该有的打扮,实在太像一个小孩了。
女孩也并不看他们,她目标明确,直直地朝着正中的龙晖走过去。
“别乱说,这可是晖哥的女……的朋友。”裴鑫喊道。
只见龙晖站起身,是个迎接的架势,能让龙晖站起来的人,在整个槟城少之又少,几乎没有。众人停止说笑,自觉给女孩让出一条路。
白斐含在满屋男男女女的注视下走到龙晖面前,她抬头,仰视龙晖,笑意盈盈地说:“快把你衣服脱给我。——包厢好冷。”
包厢内很安静,非常安静,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在这种安静中,龙晖脱衣服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大,细碎的衣料碰撞的声音好像被放大无数倍,传进包厢内男男女女的耳朵。
从来没有人敢在龙晖面前这么说话,小姑娘是第一个。
而且龙晖竟然听。
洋娃娃似的小姑娘被裹在黑色棒球衫里,龙晖要给她穿上,却被小姑娘躲开了,只松松地披着。
她环顾了一圈,似乎是觉得被很多人看着不自在,便问道:“他们看我干什么呀?”
龙晖也笑了,俯身对她轻声说:“你好看。”
说着揽着白斐含的肩膀,一起到沙发上坐了,拿西瓜汁给她喝。
众人见龙晖和那小女孩坐下了,这才自由活动起来,有个叫肖健的,是个小富二代,平日拼命想挤进这个圈子,这时挤挤蹭蹭地来到裴鑫跟前,勾肩搭背的:“兄弟,这女孩谁啊?二少的小情儿?”
裴鑫,他自认为和龙晖混惯了,也有点江湖习气,不大能看得上肖健这种蝇营狗茍之辈,碍于面子,还是说:“什么小情儿,人家是晖哥的朋友。”
“这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和我包的那个大学生有点像。”肖健看着坐在上发上喝果汁的白斐含说道。
裴鑫觉得这人多半有点妄想症,转身和别人玩去了。
白斐含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披着龙晖的黑色棒球衫,低头喝果汁,她的嘴巴边缘有一点粉粉的湿润颜色,是刚刚喝西瓜汁沾上去的。
龙晖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小姑娘,看不够似的,一直看,看她用舌头轻轻舔舐嘴边沾到的果汁,她的舌头是粉红色的,小小的,好像一只还没断奶的幼年狐狸。
龙晖没想到白斐含会来找他,在这段关系中,白斐含从没主动过,一直是他主动帮助她,他主动去找她。有时候龙晖也会想,如果我不再去找她了,她会想我吗?
但白斐含主动来了,像一只轻盈的飞鸟,笑着飞到了他身边,有那么一瞬间,龙晖以为他在做梦。
“你怎么来了?”龙晖听到自己问,声音温柔,透着掩盖不住的喜悦。
白斐含咽下一口西瓜汁,说:“我刚好遇到裴鑫,没什么事做,就来找你玩喽。”
“哦?”龙晖倾身向前,靠白斐含很近,“是谁说周末有运动会?她要参加比赛?”
“我说的呀。”
“不需要训练吗?”
“练完了呀。”白斐含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地说谎。她才没练完呢,今天是翘了晚上的训练来的。
龙晖越发觉得白斐含可爱,他抽出面巾纸,为白斐含擦拭嘴角沾的果汁。她的嘴唇柔软到他害怕纸巾会伤害到她。
龙晖当然知道她在说谎,是什么能让一个散漫的人翘了训练来找他呢,除了她想他,龙晖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她想他,这个词只在脑子里过一遍,龙晖已经感到无比满足,他喟叹一声,扔了面巾纸,拉过白斐含:“说实话,是不是想我了?”
“才没有。”白斐含笑着把手伸出来,掌心中躺着一只纯黑的打火机,“我来是给你送这个,本来打算下下周末再给你,刚好遇到裴鑫,就给你送过来啦。”
龙晖没想到白斐含会主动来找他,更没想到他随口说的要礼物,她竟然真的记在心里。
这样一个小姑娘,巴巴地跑到新世界包厢,在一众群魔乱舞中,送给他第一份工资的礼物。
小姑娘是笑着的,两颊有两颗小小的酒窝,好像盛满了欢喜。她的眼睛好像一捧雪一样清澈,又斜斜地看过来,像生了勾子,随时勾人心魄。
她是纯,也是欲。
龙晖的呼吸重了起来,他受过专业训练,生生死死摆在眼前,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场任务罢了。
可面对白斐含,他真如毛头小子一样,心跳不受控。
他原本一直觉得,他这种刀尖舔过血的人,是没资格追求纯白得干干净净的她的。可她竟然来了,主动来找他,捧着礼物来找他。
那么,她是他的,也只能属于他。
白斐含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经被龙晖划成他的私有猎物,她跑不了了。
“为什么不托裴鑫带过来呢?”龙晖强压住心跳,循循善诱,语气语调都像个大哥哥似的关怀。
可说出的话却要白斐含恨不得打他两拳才解气。白斐含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她用没拿果汁那只手在龙晖后背上猛捶几下。
龙晖也不躲,笑道:“用不用我帮你打?”
白斐含直到打累了才停手,龙晖伸手欲拿打火机,白斐含却攥住,把手背到背后,歪着脑袋说:“不给你了。”
“为什么?”
“你太坏了。”
龙晖靠近白斐含,几乎将她压到沙发靠背上:“我还可以更坏,你要不要试试看?”
他眉角的疤痕飞扬,声音发哑。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在白斐含耳畔,竟然烫得好像要把她灼烧。
白斐含见过龙晖动情时的模样,是一种极为克制的眼含春水。可这次,她发现龙晖和之前都不一样,他好像不那么克制了,他在散发他的威压,他在主动和她说调情的话。
他很性感,很野,但白斐含也感觉到有点害怕。
白斐含耳朵悄悄红了,她把攥着打火机的手伸出来:“好啦,给你给你,不要这个样子,怪吓人的。”
出于一种动物的直觉,白斐含知道她不该再和这个男人开玩笑,否则这个男人会做什么事,她真的不知道。
龙晖接过打火机,打火机在白斐含手里并不很小,到了他手里却像个玩具,他打开盖子,便有火焰窜了出来,不大,一点点火苗,刚好够点烟。
龙晖不吸烟,这开关声一响,好像在他心上开了一。枪。开。枪的人,是名叫白斐含的小姑娘。
他控制住呼吸,几个来回,已经恢复正常,他想,到底还是吓到她了。
“害怕了?”
小姑娘嘴硬:“才没有。”
她转移话题:“我送你礼物,你送什么给我呢?之前不是说好了,我送你,你也要送我?”
“我把我送你,好不好?”龙晖换上一副调笑语气,但他知道,他这玩笑话全发自身心。谁能想到,堂堂龙二少想得到什么,不是直接要,也不能直接抢,而需要伪装成玩笑来试探。
龙晖这么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在面对小姑娘的时候,却小心翼翼,只怕吓到她。
“不好。”
“为什么?”
“你太贵啦,我可养不起,这间包厢一天的钱,恐怕足够我拍五个gg了。”白斐含笑道。
在来新世界之前,她确实有过幻想和绮思。可是知道她进不去的地方乃是新世界的包厢之后,白斐含确信,她和龙晖,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能在新世界拥有包厢,还被这么多人众星捧月式对待的,想必一定是个超级富二代。所以他才会终日无所事事,以救人和找小姑娘玩耍为乐。
白斐含并不贫穷,从小就没吃过一点金钱上的亏,她不需要更用不着高攀谁,更何况她还那么懒散,更不会主动去攀附什么权贵。
她设想过龙晖的出身,最好的情况,他真的是个人缘超好的无业游民,那样白斐含不介意养着他,她有钱,以后也会自己赚钱。
可他肯定比她有钱有势,他不需要她养。白斐含有一些遗憾,他们再度相遇在新世界包厢的走廊,她放了一首老歌《滚滚红尘》。
那时她有一点点遗憾,不大;现在却是大大的遗憾了,可她心里也知道,龙晖这样的人,天生就不该是普通人,普通人养不出他身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劲儿。
“给我唱首歌当礼物吧,《滚滚红尘》,好吗?”白斐含盯着龙晖,问。
小姑娘眼睛波光粼粼的,看人含情,风韵更胜,这样一双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龙晖手中抚摸着打火机上面细小的龙纹,眼睛却盯着白斐含,口中喊道:“裴鑫!”
裴鑫耳朵随时等待龙晖的命令,此时听到喊话,一溜烟跑到龙晖边上,问晖哥什么事。
龙晖说:“拿麦克风来。”
“哎——”裴鑫答应着,转身说道,“晖哥要唱歌啦!”
周遭都安静下来,早有人走到点歌机前问龙晖唱什么。
白斐含注意到,这间包厢大多数人管龙晖叫龙二少,少部分人例如裴鑫,叫他晖哥。
龙二少么,真是一个很霸气的称呼。
肖健以最快的速度给龙晖递上麦克风,他弯着腰,弯到几乎要贴着地面,双手抬起,举到龙晖面前。
龙晖坐在沙发上,不动,不接,不说话,只是看着。
裴鑫有心给肖健一脚,又怕当着龙晖的面惹他发怒,周遭都安静下来。
龙晖端坐,像个王者,肖健卑躬屈膝,像个奴才。
白斐含适时打破了安静,她站起身,走到肖健端举的麦克风面前,一只手接过。
肖健顿时如遭大赦,收回手的时候,顺道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拍马屁,没想到差点拍马蹄子上。
白斐含用一只手把麦克风放到龙晖眼前晃晃,歪着头说:“好啦,我给你拿来,你也不唱吗?再不唱我就要生气啦。”
负责切歌的小哥哥听到白斐含说话,一个手抖,竟然把音乐放了出来。
龙晖接过麦克风,音乐已经放了一段。他不站起,不动,依旧端坐在长条沙发的正中央,满包厢的人都安安静静的,等待他唱歌。
在龙晖接过麦克风的瞬间,白斐含想,他这个人很有领地意识和所有物意识,别人给他的东西,再谄媚,态度再好,他也不会要。
龙晖直接跟着音乐开唱:
“来易来去难去,
数十载的人世游;
分易分聚难聚,
爱与恨的千古愁……”
白斐含发现龙晖的嗓音很低,是一种很性感的男低音,他唱的调稍稍降了降,却一点都不跑调,反而更多了性感缠绵的意味。
白斐含是个音痴,唱什么都跑调,非常羡慕龙晖。
包厢内众人如同听领导讲座一样听完了龙会唱歌,只有白斐含坐在沙发上喝西瓜汁。
龙晖唱完了,把麦克风朝裴鑫一扔,大手一挥,包厢又流动起来,肖健也终于把已经站得发麻的脚动了动。
龙晖问白斐含唱的怎么样,满不满意。白斐含觉得非常好听非常满意,可还是非常矜持地说:“还行。”
龙晖听了,轻笑着靠到她的耳边,说道:“男人不能说‘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