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斐含从小被教育要懂事,她也确实十分懂事,知道龙晖心疼她,所以一直安慰他, “没事”, “不疼”。
可是生生崴到了脚,右膝盖还破皮流血,怎么会不疼呢?
男人是第一个对她说“疼就说出来”的人,好像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告知,你可以示弱,你可以说疼。
白斐含眨眨眼,把眼中多余的水分锁在眼睛里,略带鼻音地说: “有点疼。”
小姑娘的声音像小猫的爪子一样,在龙晖心里狠狠地挠了一下,痒痒麻麻的。
龙晖伸出双手,很轻很柔地拢着白斐含有些红肿的脚腕,轻轻朝上面吹气。
凉凉的风抚到白斐含的脚腕,她竟然真的觉得有阵痛作用,只顾着感受着龙晖气息的大小,忘记了疼。
“龙晖,不疼了。”白斐含再一次叫出男人的名字,刚摔倒的时候叫他,是因为那时候男人看到她受伤,像是一头没有保护好家人的野兽,随时处于失控状态,白斐含要安抚他。
而这次叫出,却好像龙晖是他认识多年的朋友,她叫他,像叫一个老友,甚至,像叫一个家人。
龙晖停下了动作,收回手,依旧坐在白斐含面前的地板上,地板是实木材质,并不凉,所以白斐含也没有让他起来。
龙晖抬头看白斐含,白斐含也低头看龙晖。这个眼角有疤的男人,活的随性洒脱,她永远只见到他飞扬野性的样子,只有当她受伤的时候,他才会沉默,严肃,甚至阴沉,散发着骇人的气场。
她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白斐含伸手轻轻地抚上龙晖眉角的疤。白斐含早就想这么做了,那时候,和龙晖认识不久,她只觉得摸他疤痕很危险,在白斐含的想象中,充满了征服和刺激之感。
可今天她真的摸到了他的疤,想的却完全不是征服和刺激,而是一种带着柔情的安抚,心里酸酸甜甜的,好像吃了蘸了白糖的山楂糕。
疤痕的触感并没有白斐含想象中的崎岖不平,只是比皮肤高出一点点,稍微硬一些,其他触感和皮肤无异。白斐含来回抚摸着,摸着摸着,她却笑了。
“我早就想这么摸了,知道吗?我觉得摸你眉角的疤,和摸老虎的须子差不多。”
龙晖也被白斐含逗笑了: “这么说也不错。”
小姑娘的手凉凉的,柔柔的,来回搔刮着龙晖的眉角,龙晖觉得她刮的不是眉角的疤痕,而是他的心。
白斐含想要和他打两句嘴仗,心头却忽然冒出一个词“岁月静好”。她想,我们现在这样,也真是称得上岁月静好了。她不忍心破坏,便把撒娇顶嘴的话咽了回去。
龙晖忽然攥住白斐含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很干燥,白斐含的手被他攥在手心,也没觉出疼,甚至有点舒服。
龙晖攥着她的手,就按在他眉角,轻声道: “下回不受伤了,好不好?”
白斐含心中一软,眼中的泪珠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她听到自己说: “好。”
龙晖到客厅接了一通电话,电话来自徐茵如。徐茵如因为安全套事件,已经许久不敢和龙晖联系,刚才接到龙晖电话,还以为龙晖要兴师问罪,吓得差点不敢接电话。
这次打给龙晖,是告诉他,交待的事情办好了。
龙晖和白斐含说“下回不受伤了”,不是询问白斐含,而是询问他自己。他要保护白斐含不再受伤,这次在他眼皮底下去没保护好,至少要让伤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之前在体育场,龙晖看到了一个穿粉色运动衣的女生拽了白斐含衣角一下,才导致白斐含摔倒。白斐含在全神贯注的运动中可能没有发现,但他的目光,全程盯着白斐含,当然能看到谁对她搞了小动作。
敢伤他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徐茵如是女的,找她来解决再好不过。
听说徐茵如把事情办好,龙晖郁结很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周身的气压也恢复如常,他又是那个随性洒脱的龙晖了,再无一点戾气。
回到白斐含的客房,龙晖先是敲了敲门,在得到白斐含的许可后才开门进去。
白斐含还坐在床边,一见龙晖进来,便笑道: “你还是得送我回寝室一趟,我没带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连睡衣都没带。”
想了想,又补充: “虞梦桢,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在组里,不能给我送,剩下的室友要么在组,要么和我关系不好,也不能给我送。——你送我回去,我取完再跟你回来,好不好?”
龙晖说: “不用那么麻烦。”
“那要怎样呢?我现在想躺一会儿,可是都没衣服给我换。”
龙晖走近她,这回他没有坐在地上,而是站到她面前,高高大大的,低头俯视她,轻声说: “穿我的。”
男人带着他的爽朗干燥靠近过来,白斐含悄悄向后躲了一下,只听龙晖说: “先穿我的,我让人把东西买好送过来,你再换上,好不好?”
白斐含发现,龙晖和她说话,好像多了一些哄的成分,他总在哄她,以前她还会介意他把她当小孩,现在却一点都不介意了,不管他把她当什么,她爱听他说话。
“好。”白斐含几乎没怎么过脑子,便答应了龙晖的话。
龙晖出去一趟,应该是找人买东西,和给白斐含找衣服,再次进来的时候,他臂弯处多了一件黑色衬衣。
他把黑色衬衣递给白斐含: “先试试,合不合适,我的衣服,你应该可以当裙子穿。”
白斐含看到是黑色衬衣,有点惊讶,在她的印象中,龙晖几乎没穿过衬衫,她还以为他的衣服都是休闲风格的呢。她想象不出,龙晖穿衬衣的样子,是否也是一样的飞扬洒脱。
“帮我把窗帘拉一下。”白斐含接过衬衣,说。
龙晖转身走去拉窗帘,绣着长颈仙鹤图案的白色窗帘拉上,阳光也被遮住了。白斐含下意识便把上衣脱掉。
脱了之后还想继续脱内/衣,这才想起来龙晖还在房间。——她住寝室住习惯了,在寝室,要换衣服,室友把窗帘拉好,便意味着可以换衣服了。
她却忘记,这是在龙晖的家,不是在寝室;和她共处一室的也不是虞梦桢,而是龙晖!
“站住,不要动!”白斐含心中略有一点惊慌,如果龙晖这时候转身可就尴尬了。
龙晖果然没动,两只手还攥着已经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边缘,笑问道: “首长,要不要立正?”
白斐含知道龙晖在和她开玩笑,她说: “不用,你不要转过来就好。”
说着,她飞速脱下运动内/衣,把龙晖的黑色衬衫穿好,系上扣子。龙晖的衬衫果然大,她穿上真可以当裙子,想了想,白斐含又把运动短裤也脱了,反正衬衫足够长。
因为膝盖和脚腕受伤,脱下来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点力,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龙晖面朝着窗帘,站着,不动,他站得板板正正的,白斐含虽然没让他立正,但他却真像立正一样站好。
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他知道小姑娘是在换衣服,声音仿佛有了韵律,生出一条条细细长长的线,很是缠绵地绕住龙晖的心脏。
许久,身后终于没了声音,龙晖才长舒一口气,这小姑娘简直是在考验他身为男人的意志力。
“好啦,你可以转过来了。”龙晖听到身后的小姑娘说,声音娇声娇气的,不像在命令,倒像在撒娇。
龙晖刚要转身,又听身后女人说道: “也可以把窗帘拉开啦。”
龙晖两条长臂向两侧一拉,窗帘拉开了,阳光照射到龙晖的身上。
他看到白斐含在床边坐着,穿着他的长长的黑黑的衬衫,扣子没系到顶端,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隐隐若见的锁骨。
衬衫袖子太长了,穿在小姑娘身上,生生长出了一大截,小姑娘正在像电视剧里戏子一样,把手缩在袖子里,两只胳膊随意甩着玩儿。
至于下面,是雪白笔直的长腿,只是右边膝盖上面有红色的伤口和紫色的药水,左边脚腕也有些红肿。
龙晖看到过很多种样子的白斐含,洋娃娃似的白斐含,眼中满是风情的白斐含,甚至穿着性感睡衣的白斐含,但是这次看到白斐含的瞬间头脑中还是短暂的失神一下。
她在穿他的衣服,不是棒球衫皮衣等外衣,而是衬衫,贴身的衣服。
龙晖只是这样想,都已经无限期待,更何况是亲眼看到。他让她不要回寝室取衣服,先穿他的衣服,不是没有私心的。
她穿他贴身衣服,在他的房子里,坐在他的床上,他的面前。
龙晖尽量表现得和平时一般,但他没有像平时那样走过去,而是将双手背在背后,提醒自己,不要吓到她。
白斐含果然没有看出异样,更没有被吓到,她在龙晖向她走过来的时候,笑着说: “你真听话。”
小姑娘歪着头,一笑便荡起两个酒窝。
龙晖走到白斐含面前,先是俯身捡起白斐含换下来的衣物,挂在臂弯处,而后蹲下——他这样高大的男人,做蹲下这个动作本应该很困难的,可他却轻轻松松,非常自如地便蹲下了。
蹲下后,男人伸手,把白斐含脱衣服时弄乱的头发抚到耳后,手却没有离开,依旧放在白斐含的耳畔,轻轻地抚摸着。
大大的,略带茧子的手,很温暖,很干燥,摸得白斐含耳朵发麻,痒痒的,又变红了。
白斐含垂眼小声说: “你干什么呀?”
龙晖没有回答,没有收手,而是问: “当着我的面换衣服,这么信得过我?”
白斐含说: “我当时忘记了嘛,而且也不算当着你的面,是背着你的面,难道你脑后长了眼睛吗?”
回到了往日熟悉的氛围,白斐含顿觉开心,只是耳畔上的大手提醒她,今天和往日的不同,以前龙晖在打嘴仗的时候,是不会对她做暧昧的举动的;而做暧昧的举动的时候,又往往不打嘴仗。
现在,他却一边和她打嘴仗,让她放松警惕,一面又做着暧昧动作提醒她,撩拨她,白斐含想,他可真是越来越越界了,可我真的不讨厌他的越界。
“如果我转过来呢?”
“你不会转过来的。”
“为什么?”
“因为你要听我的话。”因为我信得过你。
“我如果不听你的话呢?”
“那我就咬你——”白斐含说着,真的张开嘴,咬上了龙晖摸着他耳朵的那只手的手臂。
起初白斐含并没有真咬,和在运动场的时候一样,牙齿轻轻地咬上他的手臂。手臂上的肉比手指上的的肉多了许多,白斐含只好松松地含着,更类似婴儿吸吮,她才舍不得真咬疼了龙晖呢。
白斐含的幼年狐狸一般的牙齿,咬在龙晖手臂上,龙晖当然感觉不到疼,他只觉得酥酥麻麻的,酥麻之感从身到心,又从心到身,简直要了他的命。
“之前还是小花猫呢,现在成小狗了。”龙晖笑道。
白斐含,在咬人的百忙之中,还腾出空闲来说话: “我才不咬人呢,我只咬你!”
她说话的时候,舌头温润的触感在龙晖胳膊上,一直蔓延龙晖全身,白斐含有一条爱和龙晖打嘴仗的舌头,舌头细细的,粉粉的,像刷子一样刷在龙晖的手臂上。
“这话说的,我难道不是人?”被撩拨久了,龙晖也养成了好性,即使身体已经箭在弦上,但还能状似悠哉地和白斐含玩笑。
“我不是人的话,你是在亲谁呢?”龙晖靠近白斐含,朝着她耳朵吹气。
白斐含被他吹得耳朵像红透了的西红柿,却还是不松口,说道: “我没有在亲你,我在咬你。”
说着,还刻意加重了嘴上的力道,殊不知这点力量在龙晖那和挠痒痒差不多。她这样认真地做着咬人的动作,不像发狠,更像撒娇。
“原来你在咬我,这点小力气,猫咬的都比你厉害些。”龙晖笑着,继续朝她耳朵吹气。
白斐含听了,更气了,她发狠一咬,想咬完便松嘴,让他出去,她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因为用力实在太大,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倒,摔倒了柔软的大床上。
龙晖伸手欲拉住她,却因为还沉浸在和白斐含对话的心醉神漾中,慢了半拍,也跟着倒了下去。他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还调整倒下去的方向,没有压到白斐含受伤的膝盖。
龙晖他双臂撑着床,低着头,距离很近地看着白斐含。
白斐含眨眨眼,小声说道: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冲个澡。”
说完了,还欲盖弥彰地说: “天气太热了,冲一个凉水澡。”
她看到男人的喉结在她眼前滚动。
以前不是没见过这个男人的喉结滚动,是很性感的样子。
可今天距离最近,她才发现男人的喉结又大又突出,正在她眼前一上一下的,视觉冲击力又和以前不同。
白斐含想,他的疤我已经摸到了,下回,我想摸摸他的喉结,这个喉结动起来的手感是什么样子呢?
白斐含还在盯着龙晖的喉结出神,看到男人的喉结又滑动一下,随后听到一声低哑的“好”。
龙晖起身,走向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对她说: “我去冲个澡,你好好休息一下,想想晚上吃什么。”
白斐含看他脸都憋得有些发红,便没再逗他,毕竟这个男人危险起来,她确实有点害怕。
龙晖去冲澡,白斐含在客房里却躺不住了。她本意是想换上睡衣,小睡一觉休息一下,可是穿上龙晖的衬衫后,她却睡不着了。
白斐含早就知道龙晖对她是有感觉的,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龙晖身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本就该有的,还是只对她才有的。
这次,她确定了龙晖对她的感觉是后者,只对她才有的。
她不但能控制他的情绪,还能控制他的身体。这个发现让白斐含惊讶同时又窃喜,那样野性的男人,情绪和身体都被她牵动。白斐含开心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不下心压到了扭伤的左脚脚腕。
白斐含疼得“哎呦”一声,不过龙晖在冲凉,没有听到,白斐含也觉得没意义,没有龙晖在,她的撒娇和疼痛都没有意义。
白斐含不再喊疼了,而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脚腕,说道: “你现在不要疼,疼也没人心疼你,等龙晖出来,你再疼。”
说完了,她单腿蹦着起床了,极其缓慢地蹦到门口,打开房间门,连蹦带跳到客厅去了。
白斐含非常喜欢龙晖家客厅的装修,淡绿色看着便让人觉得清爽凉快,她蹦到茶几旁边,看茶几上的插花,她走到茶几旁边,艰难地在沙发上坐下,想看看那五颜六色的球状菊花,到底是什么品种。
还没研究明白,便听到门铃声响起。
龙晖还在冲凉,浴室内水声阵阵,他应该是听不到的。她只好单腿蹦到玄关,从视频中看到外面站的是一个光头男人,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
白斐含知道龙晖让人去买她需要的用品了,但她以为来人会是上回见到的那个短发小姐姐,没想到是个秃头男人。
白斐含开了门,一个秃头瘦子便映入她的眼睛,秃头也是一身黑衣,但龙晖穿黑衣看起来潇潇洒洒,秃头穿起来则有一种沉重朴素之感。
秃头乃是龙晖最忠诚能干的左膀右臂——赵传家。赵传家看到白斐含,也是一愣,小姑娘是一张娃娃脸,头发束在脑后,而她身上穿的,竟然是龙二少的黑色衬衣!
衬衣下面,则是什么都没穿,露出两条修长的腿,右腿膝盖处还有伤。
赵传家不敢多看,连忙把眼睛盯到地面,给白斐含鞠了个躬,这才走进进来。
白斐含真的有点惊讶,她猜到这个人应该和裴鑫一样,是龙晖的朋友,她也乐意认识龙晖的朋友,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比之前亲近不少。
可是为什么龙晖的朋友,一个两个的,都那么爱鞠躬呢?她年纪又不是很大,还常常被龙晖说是小姑娘,裴鑫也就罢了,这个秃头一看就是成熟稳重型的,而且年纪肯定比龙晖还要大,给她鞠躬,算怎么回事呢?
秃头进来后,白斐含也蹦蹦跳跳到了客厅,龙晖还没出来,她只好解释: “龙晖在洗澡,刚进去,可能要等一会儿,你先坐。”
白斐含发现秃头从进来起就不看她,这时听到她说话,又朝着她的方向鞠了个躬,但是不说话,也不坐,就在客厅站着。
白斐含不敢再说话了,她想,我说一句话他就鞠一次躬,我可受不起,如果我再说一句话,他是不是要再三鞠躬呀。正想着,龙晖从浴室出来了。
龙晖只在腰间围了白色浴巾,上半身是光着的。白斐含第一次看到他的上身,呈倒三角的形状,腹肌分明,他没有擦的太干,头发上有水滴滴在肩膀上,水珠顺着喉结向下滑落。
白斐含看了一阵后,才想起来她在盯着看什么,连忙转身,耳朵都羞红了。真是的,当着外人的面,她就这么如狼似虎地盯着龙晖看,可真不好意思。
龙晖,也没想到白斐含不在客房,而在客厅,他是打算回房换件衣服在去见白斐含的,此时也无衣服可穿,只好笑道: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睡觉?”
白斐含背对着龙晖,强忍住观看龙晖上身后的心跳,状似平静地说道: “有人来送东西。”
龙晖这才注意到客厅中还站着一个人,赵传家。那边白斐含则非常迅速地,蹦蹦跳跳地挪回了客房。
回去之后,白斐含好像偷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小孩一样,用双手遮住脸,害羞极了。
赵传家和裴鑫徐茵如都不一样,既没有裴鑫厚脸皮的八卦精神,也没有徐茵如的脑补幻想,他非常严谨地告诉龙晖洗漱用品在哪里,睡衣在哪里,日常衣服在哪里之后,便告辞离开。
龙晖也不留他,赵传家走到门口,龙晖忽然叫住他,问道: “你嫂子怎么样?”
赵传家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这位龙二少二十四年不近女色,他还以为他真的对情爱不感兴趣,没想到一旦动情,真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让他在电影学院附近买房子,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到处漂泊的龙二少,竟然想要安定下来。今天一见那穿着龙二少衬衫的小姑娘,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赵传家非常想恭维龙晖两句,不是出于下属的阿谀,而是出于相识十余年的老友,对他终于找到人生伴侣的祝福。
但赵传家这人,平时心眼都用来明争暗斗,论商业斗争,他如数家珍;说话,尤其是说奉承祝福的话,绝对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在龙晖面前,他更没必要装腔作势,他们的关系,不是裴鑫能比的。所以赵传家想了想,还是非常真诚地说道: “我没敢看她。”
龙晖听了,哈哈大笑,说: “你也快点找一个吧,我看你弟弟都有女朋友了,你还这么单着,算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龙晖的笑声太过熟悉,赵传家简直要怀疑龙晖被什么东西附体,龙二少竟然化身成月老,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了?难道恋爱中的男人都这样吗?
赵传家的头脑极其聪明,话虽然少,但看什么都清清楚楚,很少有他想不明白的事,心里像一面明镜。今天,却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不解,离开龙晖家。
龙晖换上衣服之后才去白斐含的客房,一进去,就看到小姑娘双手捂着脸,是少见的娇羞模样。
白斐含平日里总和龙晖打嘴仗,伶牙俐齿的,即使心中已经害羞得不行,嘴上也能硬撑。
可今天第一次看到男人的上半身,而且还是精壮的,有肌肉的,完全符合她审美的上半身。
白斐含想,真不该被这个男人哄“回家”,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和这个男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一百天,如果再来几次这样的“偶遇”,那她还不得变成垂涎男人身体的大色狼了呀。
“怎么了,害羞了?”龙晖问她。
白斐含抬头,从指缝中看到龙晖穿了衣服,这才把手放下。她才不会承认呢: “你不要乱讲,没穿衣服是你的,我害羞什么,要害羞也是你害羞。”
赵传家已经给白斐含带来了新的睡衣,龙晖知道在哪里,但是出于一种私心,他并没有给白斐含拿出来,也没有给她穿。
他乐意小姑娘穿他的衣服,最好一直在家里穿着。
龙晖也看出小姑娘是真的害羞了,不是往日开玩笑那般,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他也不逼她,适时转移话题,问道: “晚上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白斐含大为震惊,龙晖竟然会做饭?
龙晖看到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以往这双眼睛波光粼粼如同含了钩子,这次却是瞪大了,目光中都是惊讶,竟然有一点呆萌之感。
他没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怎么,不相信?”
白斐含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面前这个男人和做饭联系在一起的,想象出龙晖在厨房里围着碎花围裙,颠着锅炒菜的模样,白斐含生生把自己逗笑了。
“今天晚上给你露一手,我做饭可是一绝,轻易不出手。”
白斐含想接一句“出手必致命”,不过她实在好奇龙晖的厨艺,非常期待,故而没和他斗嘴,笑道: “我要吃面条,你会做吗?”
“当然。”
“手擀面,一定要自己擀面条的那种,你也会吗?”
龙晖笑了: “行,自己擀。——你先睡一觉,保准你醒了就吃到手擀面,要什么卤的?”
“什么卤都行,不太辣就行,我要监工,看你是不是真的自己擀的。”
“好。”
白斐含真的有点困了,她在龙晖冲澡的时候就很累了,躺下没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
龙晖在白斐含睡着之后,换好衣服出门,他去了离小区最近的超市。
往推车里放面和油的时候,龙晖看到旁边的男把抱着的小孩放进推车里,是个小女孩,长得像个洋娃娃。
龙晖忽然想,如果白斐含和他一起出来的话,会不会吵着要做推车呢?
他当然可以让手下任何一个人给他把食材送来,也可以直接在外卖软件上订购送到家中,但是龙晖没有。他扛着面,拎着油和菜往回走,路上,他生出另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他真的有家了,不是新世界的包厢,也不是一处空荡荡的房子。
他的家里,有白斐含。
白斐含醒的时候,感觉到还是白天,而且不是在寝室,她的寝室不朝阳,从来不会有这么明亮的阳光。
她想了想,才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部想起。龙晖陪她去运动会,给她遮阳,她去跑步,摔倒,男人带他回家。
以及男人充满力量感的上半身。
想到这儿,白斐含不禁悄悄红了耳朵。她用没有扭到的右脚蹦下去,一路蹦着,蹦到了厨房。
拉开厨房的拉门,白斐含就看到龙晖正在案板前和面。
男人没有像白斐含想象中围着碎花围裙,而是围了和短袖同色的黑围裙,不过不管他围是的什么颜色的围裙,只龙晖围围裙这件事,就足以让白斐含感到震惊。
龙晖看到了她,抬头问: “醒了?你可醒的真是时候,我刚和面,你就要来监督。”
白斐含一蹦一跳地到龙晖身边: “那是,我在梦中都算着时间,就怕错过看你擀面。”
“哦?这么说你的梦中有我?”龙晖低头和白斐含说话,下巴若有若无地蹭上白斐含的额头。
男人的下巴有一点胡茬,不多,也不扎人,只是这是白斐含第一次触碰到男人的下巴,还是用的额头。
这让白斐含有一种错觉,好像龙晖随时会低下头吻她。或者,也许,他本来就想低头吻她。
白斐含的心被这点绮思弄得有一点点乱,她听到男人说: “想什么呢?给我成盛一碗面粉。”
“我可是伤员,你怎么能指使伤员干活呢?”白斐含被龙晖的话拉了回来,没再继续胡茬想下去。
龙晖又俯身,下巴几乎是贴着白斐含的额头说: “水龙头就在你面前,先洗手,旁边有纸巾。面粉在你左手边,碗也在那儿,一步都不用走。”
说完,他又站直了,专心致志地和面,好像刚刚和白斐含离得那么近,那么暧昧的人不是他似的。
第一次的时候,白斐含还觉得这是她一个人的绮思,经过这次,白斐含确定了,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靠她那么近,还靠了两次,故意用下巴搔刮她的额头,又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白斐含感觉,她好像被他撩拨了。白斐含洗过手,给龙晖盛过面之后,报复似的,用沾了面的手,狠狠抹上龙晖的脸,直把他的鼻子,脸颊,下巴,都抹上一层白面。
龙晖任她玩闹,只做轻微躲闪,因为白斐含腿上有伤,不能躲得太太狠。既不能让她轻易就抹到,又不能让她很难抹到。
龙晖在这游戏中乐此不疲,后来白斐含也发现了,龙晖是故意的,故意激她和他玩闹,故意逗她玩笑。白斐含收了手,乖乖站在龙晖旁边,看着龙晖用擀面杖将活好的面擀成一张薄薄的大饼。
龙晖在大饼上面撒一些白面,把饼卷起来,对白斐含说: “把刀递给我。”
白斐含从左手边的架子上拿下一把菜刀,菜刀还是崭新的,泛着银光,她递了过去,笑道: “我可不可以谋杀你。”
话完没说还,就感觉腕上一软,龙晖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躲过菜刀,前后时间不超过一秒。
白斐含不及反应,菜刀刀柄已经稳稳落到龙晖手中。
龙晖一边把卷好的面饼切成面条形状,一边笑说: “谋杀我,你还得多练练。”
白斐含想起,她第一次见龙晖的时候,龙晖救了一只猫,他身手利落到她看不清他是怎么起身和走上人行道的。
那时候白斐含只觉得这人身手好快,经过刚刚,她觉得,龙晖可能真的会点功夫。她的手腕一点都不痛,只是在龙晖触碰的时候有一种酥麻之感,不由自主地就要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