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斐含陪着虞梦桢也喝了一提,没什么感觉,只是想去洗手间。本想去洗手间后回来就把灯光调成柔和模式,再扶虞梦桢回学校。
去过洗手间回来之后,白斐含却忽然童心大起,想是酒劲儿上来了,她没调灯光,鬼屋子似的魔鬼灯光好像也不错。
她慢慢踱步到选歌机旁边,走得很稳,完全看不出喝醉了的模样,只是嘴角微微扬起,有一些不明笑意。
白斐含打了字母“G”很快便找到了“滚滚红尘”,其实这首歌排在很下面,但是白白斐含一眼就叨上了。
白斐含唱歌不好听,也无意献丑,开着原音听听歌曲而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点了这首歌。
歌才开唱,虞梦桢就在沙发上叨咕着要去撸串。
白斐含这时候好像忽然清醒了,走过去拉着虞梦桢起来,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不行了,咱们得回学校,太晚就进不去了。”
说着扶着虞梦桢往门口走,虞梦桢酒量不大,再加上心里难过,是真的喝多了。
白斐含身上有一个人的重量,踉踉跄跄地打开包厢门,走廊明亮耀眼的灯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有些刺眼,她下意识转头躲避亮光。
她看到了那个眉角有刀疤的男人。男人身后跟了一群人,但白斐含一个都没看进眼里,她只看到了他。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再遇到这小姑娘,更没想到小姑娘还有这种模样:她两腮发红,眼睛水润润的,满是风情。头发有一点卷,额前的头发贴到额头上,像是被汗打湿的。
男人想到了“湿漉漉”这个词。
她的背后是包厢中黑暗而闪烁的灯光,她穿着白衬衫,因为肩头还有一个人的缘故,衣服有些松松垮垮。
白衬衫外面,是他那天给她的黑色皮衣,她穿着有一点大。
一个女人穿着他的衣服,眼睛湿漉漉的,定定地望着他。——好像从聊斋中走出的鬼魅狐妖,专吸男人精气的。
男人抬起右手,用食指摸了摸眉角的疤,笑说:“好巧,需要帮忙吗?”
白斐含看到男人抬手摸疤,想这个男人摸疤痕的动作真是性感极了,有机会她也想摸摸看,手感究竟是什么样子。
新世界的包厢隔音极好,但此时包厢门开着,白斐含还是听到了里面流出来的音乐。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换取剎那阴阳的交流……”
白斐含在她自己点的《滚滚红尘》中,仰头微笑着对男人说:“不用了,谢谢。”
她一笑起来,两颊有两个小酒窝,配上染了一层红晕的脸蛋,真像是来勾人的妖精了。
男人看着她,没动,也没言语,他依旧一身黑衣,看起来又酷又野。白斐含这才注意到,男人站着的时候,和骑在摩托车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骑在摩托车上他潇潇洒洒的很是风流,而此时他站在她面前,板板正正,竟如同军人一般笔挺。
挺拔得像一把剑、一把锋利的、漆黑的、出鞘即饮血的宝剑。
剑是双刃的,白斐含只想远观,可不想划伤自己,虞梦桢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然懒散如白斐含,应该在寝室躺着玩手机,而不是在KTV买醉。
可是不在这的话,就不会再遇见这个男人了。
一次浪漫的邂逅足够回忆,两次,似乎有点多余,徒增遗憾。白斐含有点遗憾,不大。
白斐含扶着虞梦桢从男人身边走过去,她没看到男人沉默着目送了他许久,久到他身边那个鸡窝头说:“晖哥,你认识?哪来的小孩啊,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被叫“晖哥”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爽朗一笑:“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在哪个山洞里修炼的。”
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男人摆摆手:“你们去玩吧,我先走了,不用等我。”说着大步朝电梯走去。
剩下一众小弟目瞪口呆,鸡窝头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他们这位单身24年,拥有把一众追求者变成小弟的辉煌战绩的老大,竟然主动去追一个女生?
还是一个小姑娘?
白斐含扶着虞梦桢站在新世界门前焦急地等待着,她提前给肃嘉陵打好电话,对方也说马上就来接他们,可下楼去找,竟没有找到肃嘉陵那台捷豹。
肃嘉陵是白斐含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后来又同考了电影学院,平时虽然不常在一起,但关键时候的默契还是有的。
白斐含给又打了一个电话给肃嘉陵,肃嘉陵过了许久才接,很不好意思地说他有急事,来不了了,让白斐含她们打车回去。
她猜到了,应该是他女朋友不让他来。自从肃嘉陵谈了美术学院的女朋友之后,她已经很久没和肃嘉陵单独联系了。
白斐含本来也想打车回去,只是因为虞梦桢状态不稳定。昏昏沉沉的时候还好,如果作闹起来,她怕一个人招架不住。
虞梦桢耍起酒疯来,堪比魇中王熙凤,舞刀弄枪,横冲直黄。
白斐含刚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要扶着虞梦桢去大街上打车,正看到一个黑影,踏着月色而来。
月华如水,照在男人身上,好像附了一层冰霜,眉角的疤看不大清了,和眉毛连在一起,飞扬恣肆。
那一刻,白斐含想起一句词“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
男人像是月下的豹子,轻手轻脚及其迅捷地走过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我送你。”男人说。
白斐含注意到,他说的是“送你”,而不是送“你们”。她产生了一点诡异的满足感。
到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白斐含迎着月色一笑,满脸都是皎洁的月光:“好。”
男人开过一辆黑色奔驰,白斐含扶着虞梦桢坐进后座,虞梦桢这时候好像完全的睡过去了。
男人启动汽车,白斐含笑道:“我还以为你只骑摩托呢。”
这话是真的,当男人说我送你的时候,白斐含的腰都仿佛跟着一阵疼,虽然她知道男人肯定不会用摩托车送醉酒的人。
白斐含今天是第一次喝那么多酒,之前靠着要把虞梦桢送回去的心念,一直撑着不醉,现在虞梦桢和她都有人管了,她好像忽然有了点醉意。
醉意不大,但很舒服,白斐含乐意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也就放任自己醉了。
毕竟他是一个连小猫都要救的男人啊。
男人说:“我确实爱骑摩托,不怎么开车,这车是朋友的。——上回你是第一次坐摩托吧,感觉怎么样?”
白斐含带着朦胧的笑意,非常真诚地说:“挺爽的,就是腰疼。”
然后她感觉车子小幅度地颠了一下。
奔驰停到学校北门,白斐含没刻意嘱咐是北门,她为这点默契心中开心了一小下。
南门离寝室很远,北门离寝室近。
白斐含对男人说“谢谢”,要扶虞梦桢起来。虞梦桢之前睡得很沉,这时却忽然睁开双眼:“我不回去,我要找赵小龙算账!”
白斐含安慰她:“赵小龙已经被你扇了好几个嘴巴啦,脸已经肿的和猪头似的了!”
虞梦桢听这话咯咯直笑,就是摊在座位不动。
白斐含拉起虞梦桢一只胳膊往出拖,奈何虞梦桢力气大,她拖不动。
“梦桢,这是别人的车,快下来。”
白斐含的意思是,这不是肃嘉陵的车,快下来别让别人看笑话——虞梦桢平时是最要面子的。
“我不下我不下,带我去找赵小龙,他妈的没心肝我第一份工资都给他了,他拿我的钱包女人。”虞梦桢大着舌头说。
白斐含知道虞梦桢是喝多了,她觉得自己也喝多了,但是还比虞梦桢清醒。这种情况也不再废话,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虞梦桢从车里拽了出来。
谁知虞梦桢浑浑噩噩的,下来后虽然走路都走不稳,但还是有能力搞破坏,她挣脱白斐含,随手拉住路过的人大喊:“你认不认识赵小龙?”
白斐含惊呆了,知道她是要撒酒疯。这时候正是出去玩的学生归校的时间,北门虽然偏僻,也有不少学生,已经有人围上来了。
那人给拽得莫名其妙:“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事!”虞梦桢竟然要和那人动手。
白斐含无力拽开虞梦桢,急得出了汗,酒劲儿都过去了。
这时男人一双大手把白斐含护在身后,说:“我来解决吧。”
他先是拉住虞梦桢,虞梦桢在白斐含手中好像拥有大象一样的力气,在男人手中则像个蚂蚁。
而后给那路人道歉,路人也知道是遇到喝酒喝多的了,还说了一句:“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啊。”
白斐含想,小小年纪,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值得想不开的啊。
虞梦桢那双手,之前堪称佛山无影手,让白斐含抓不着,现在男人很轻松地就锁住了那双手,他微微蹲下,单手环抱虞梦桢腿弯,将虞梦桢扛上肩头。
甚至只用了一只手,而且非常礼貌,连手都是攥成拳头的,确定和虞梦桢接触的只有胳膊。
好像他扛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箱子,一个沙袋。
白斐含有一瞬间想,他这种抱法,是因为他本身就有礼貌呢,还是因为我在这呢?
但是她很快调整自己,为男人引路。
虞梦桢口中仍旧在骂,什么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梦桢骂这句的时候,白斐含觉得男人看向了她。
男人走路极快,很快就到寝室楼楼下,楼下路灯昏暗,有几对同校情侣还在依依不舍的缠绵。
男人轻手利脚地放下虞梦桢,白斐含马上接住。
“谢谢你。”对这个男人,白斐含似乎总在说这句话。
男人笑:“我们每次见面你都说谢,没点新意吗?”
白斐含垂头不语。
男人等了许久,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用右手食指摸了摸眉角的疤,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斐含能听到心怦怦地跳,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男人的问话。
她抬起头,看着男人眉角的那道疤,压制住心跳,很平静地说:“我不是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龙晖,日军晖。”男人笑道,“怎么,我不告诉你名字,你就不告诉我?还说你不是小姑娘?嗯?”
他想掐一掐她的脸蛋,她的脸蛋有一点点红晕,笑起来会有两个酒窝。
但他没有,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白斐含在心里将龙晖这两个念了又念,觉得很合男人的气质,露出两颗狡黠的酒窝,她说:“你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我是不是小姑娘,你会知道的。”
说着要扶着虞梦桢走进宿舍楼,虞梦桢刚刚被龙晖这个男人的力量震慑到,此时也不作闹了。
“真不告诉我?”龙晖在后面问她。
白斐含回头,看到了苍茫夜色和昏暗灯光中的龙晖,她说:“如果我们还会再见的话,我就告诉你。”
路灯散发出昏黄的、陈旧的灯光,有几只飞蛾在灯下飞舞。
第二天虞梦桢就好了,风风火火地说绝不再提那个贱人。眼睛因为喝酒和哭泣肿了,一天敷好几个面膜去肿。
白斐含可没她身体那么好,本来就烧了一周,刚刚好点就被拉去喝酒,她又病了,不至于卧床不起,但也恹恹的没有精神。
虞梦桢问白斐含,昨天那个男人是谁。
白斐含惊讶虞梦桢竟然还记得龙晖,她应该喝断片了呀。
“哪个男人?”
“就是说‘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啊。’那个。”
白斐含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问的是她撒酒疯拉到的那个路人,说:“不知道,也许是路过的,也许是送女朋友回学校的,是个陌生人。”
“哦。”白斐含看到,虞梦桢的神情,竟然有些失落。
她又何尝不是有点落寞呢。
如果和龙晖只见过一面也就罢了,以后回忆起来都会觉得很浪漫;可偏偏命运之神让他们又一次相见。
又一次相见,如果不发生点什么,那就有些遗憾了呀。
她有点神情恍惚的,一半是因为病,一半是因为心中那点绮丽的情思。
表演老师,也是班主任,在下课后把白斐含叫到了办公室,问她到底怎么了。
白斐含说:“没什么,就是身体没力气。”
庞老师坐在办公桌后,点了支烟,他和白斐含也不客气,直接说:“身体要养好,打起精神来,学校马上开运动会了,你可要为系里争光啊。”
白斐含虽平时看着弱不禁风怪瘦弱的,但短跑是她的强项,一百米二百米几乎无人能敌,大一的时候曾经帮助表演系拿了两个第一。
“我知道啦老师,您少抽点吧。您身上有烟味儿,回家又该被师娘说啦。”
白斐含和庞老师关系很好,她当年本来犹豫要不要参加艺考,是庞老师在考场外发现了她,见她有准考证却犹犹豫豫的,当即说“你天生该吃着晚饭。”
白斐含这才坚定地走去考场。
“宋老板没为难你吧?”庞老师把烟掐了,问。
白斐含想,原来他知道我去陪老板吃饭了。
这位庞老师把白斐含视为爱徒,曾经嘱咐过她,前两年不要去为了赚块钱迷失自己,多多积累,在学校把基础打牢,以后的路才能走的坦荡。
白斐含也确实了他的话,前两年除了和虞梦桢肃嘉陵偶尔出去之外,几乎连校门都不大出的。
一是她性格确实懒散到了极致,一是因为她家里宽裕,不需要她过早地赚钱。
白斐含,像被大人抓住偷偷做坏事的小孩,有点不好意思,说:“没有,他把我当小孩。”
“那就好,以后要去和我打个招呼。”
“好。”
从庞老师办公室出来,白斐含心里暖暖的,她父母常年的忙于工作,没人管她,在她心里,是有一点把庞老师当一个精神上的长者的。虽然庞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
白斐含这周前半段恹恹的,后半段因为庞老师的关心又振奋起来。但她总感觉她忘记了什么,或者,她刻意在忽略什么。
——“真不告诉我?”
——“如果我们还会再见的话,我就告诉你。”
到了周日,白斐含见这春光实在是好,如果再不出去,那真是“辜负春光”了。
她简单打扮一下,头发分开梳成两个麻花辫,她头发本就带点天然卷,蓬蓬的,松松的扎成小辫,再配上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像个洋娃娃。
白斐含没有走车水马龙的喧嚣南门,而是走了相对僻静的北门。
到了门口,她这一周的遗憾都不见了。一周没出校门,颇有点怕见他,又怕见不着他的心理作祟。
而真正见到了,那些纷繁的情绪全都没有了,只剩开心。
白斐含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那辆橙色摩托车前,抬起头,说道:“好巧。”
龙晖用右手一扫眉边疤痕,飞扬又邪性,摇头笑说:“不巧,我等了你一周。”
龙晖今天依旧是一身黑色,他看白斐含这种扎麻花辫配白色荷叶边长裙的搭配,又觉得她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新天地那晚的小妖精不见了。
她真的是妖精变的吗?怎么可以一会儿清纯,一会儿魅惑。
“上来吧,带你兜兜风。”
白斐含对坐摩托车兜风一事已经有点惧怕,面露难色。
龙晖俯下身在白斐含耳畔说道:“害怕?”
白斐含感觉到龙晖开始靠近的时候就有点害羞,她害羞起来,脸是不红的,只有耳朵,红得像是新摘下来的西红柿。
龙晖呼出的热气喷到白斐含的耳畔,白斐含忽然怀疑那不是热气,而是龙晖的嘴唇呢?
但白斐含相当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里已经心跳如鼓了,表面上还淡定非常:“我是怕了摩托车了,上回坐一次,回去发了一周的烧。”
龙晖收起调笑,抬手捏了捏白斐含的耳朵。
他的手大而有力,还布满茧子,虽然捏她耳朵的动作做得轻轻柔柔的,但白斐含还是想起了她拿头盔时,这双手曾经附上她的手。
白斐含知道,龙晖这是听她说发烧,摸她耳朵安慰她呢。类似抚摸小猫的脊背,小狗的头头顶。
他又拿我当小孩!
白斐含一扭头,龙晖的手悬在了空中,他潇洒地将手收回,摸了摸眉尾的疤:“讨厌我?”
“讨厌你把我当小孩。”白斐含急得直跺脚,看在龙晖眼里,却更是孩子气的一个动作了。
“还说你不是小孩,哪有大人跺脚的?”龙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就这么说这话,不像是在逗人,更像是在调情。
白斐含又跺了两下脚,才昂起头,很骄傲的说:“现在你看到了。”
说完自己也笑了:“好啦,现在你下车,我们一起打车去玩,好不好?如果再坐一次摩托,我身体要散架啦,就要开运动会了呢。”
她说这句话,介于撒娇、命令、商量和指责之间,哪种情绪都有点,哪种都不完全能概括。
龙晖摸着疤,心里想的却是,小姑娘可真是有趣。
他把黑色棒球衫脱下来,俯身给白斐含系在腰间,他的手完全没碰到她的腰,只是在把两条袖子系在一起打结的时候说:“嚯,这么瘦。”
白斐含今天穿的是白色长裙,看着龙晖给她系外套,她想,他是铁了心要我坐摩托了?我生病都不顾及?
嘴上却嘴硬:“小孩子嘛,当然瘦了,比不得你们大人,又粗又壮还黑!”
“我这叫又精壮又高大,不过黑这点我是认同的,和你比起来,我确实黑嘛!”龙晖和她打着嘴仗,觉得自己都年轻好多岁,心情大好。
他忍不住抬手刮了刮白斐含的鼻尖,在这个小女孩面前,他总控制不住做出一点类似对猫咪的亲密举动:“伶牙俐齿——上来吧,我换了车,不会腰痛。”
白斐含只顾着看龙晖和龙晖斗嘴,都没注意到摩托车有什么变化,她只记得上回的摩托车是银白色的,这次的是橙色的——更骚包了。
至于别的,完全不懂。
龙晖给她解释:“上次是跑车,这次是街车,街车坐起来很舒服的,你试试。”
白斐含不知道摩托也有跑车,但是看这辆骚包橙色摩托后面确实增加了载人的位置,而且一样是用黑皮包裹,显然坐起来不会太难受。
“怎么样?是你自己上,还是我抱你?”龙晖半开玩笑地问,他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白斐含却麻利地骑了上去,长裙本就不易走光,更何况龙晖还给她系了棒球衫。
她坐了上去,对龙晖说:“开车吧,车夫。”
龙晖也刻意尖了嗓子,嚎道:“遵——旨。”
给白斐含逗笑了,她在摩托尚未发动引擎的时候,攀上龙晖的肩头,对着他耳朵喊道:“我叫白斐含,文采斐然的斐,含苞待放的含。”
龙晖显然是听到了,却笑着和白斐含说:“我没听清!”
白斐含打了一下龙晖的后背,龙晖的后背是真的结实,她的拳头都打疼了,他愣是连动都没动一下,还非常欠揍地问:“打疼了吧?”
白斐含双手环抱住龙晖的腰,她贴近龙晖感受他的味道,依旧是阳光般的干燥,她娇声娇气地说:“有点。”
龙晖心里咯噔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下车,给这个叫白斐含的小姑娘揉揉手。
摩托车停到“飞龙”大饭店门口,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白斐含下车说:“你要带我来吃饭啊。”
龙晖也下来了,和白斐含一起走上酒店台阶:“不吃饭干什么?看电影总要吃饱饭再看,逛公园也不能饿肚子。”
白斐含刚要反驳看电影可以在电影院喝汽水吃爆米花,逛公园可以吃冰淇淋,没注意脚下,上台阶的时候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龙晖拉住她的手,把她往他这边拽:“小心。”
白斐含本是一吓,复又一惊,龙晖竟然牵了她的手,不是拽衣服也不是拉胳膊,而是牵手。
他的手也是温暖而干燥的,白斐含天生体质寒凉,连手都是冷冰冰的,被握在这么一双温暖的大手里,别提多舒服了。
看到龙晖弯腰去捉台阶上的东西,白斐含这才想起来看看是什么差点绊住她。
竟然是一只小小的橘猫。
龙晖用没牵白斐含的那只手,一手就把小猫举了起来,猫儿应该在晒太阳,睁开眼睛看了看,见是龙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了。
“是你养的小猫吗?”白斐含问。
龙晖把它放到玻璃门旁边保安脚边,说:“不是,是附近的流浪猫。”
“我还以为是你养的呢。”
龙晖牵着白斐含进了玻璃转门:“和我养的也没区别了,天天吃我的住我的赖着不走,还总和我发脾气。”
“你看起来不是容忍别人发脾气的人。”
“别人肯定不行,谁敢和我发脾气?我的人嘛,当然只能宠着啰。”
他说“只能宠着”的时候,是看着白斐含说的,让白斐含有一种感觉,好像她也是他的人,属于需要宠着的行列。
而且他还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但白斐含心里明白,他们一共只见过三面,似乎还没到能把她划归自己人行列的地步。
他们已经走进了大厅,白斐含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刚刚进门的时候,门口两侧的保安没有说“欢迎光临”。
大厅冷气开的很足,白斐含想把系在腰间的棒球衫脱下来穿上。
可是那样就要从龙晖手中抽出手,那只手是那样的舒服呀。
白斐含还是动了动那只手,龙晖也顺从,把手松开。白斐含解开衣袖上的结,把棒球衫穿在身上。
没人再说话。
二人走到前台,前台漂亮小姐姐本来在低头看手机,喜滋滋的,一抬头看到龙晖,表情马上僵住了,笑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收回。
龙晖一只手指点在大理石台面上:“天字一号。”
前台小姐姐忙说:“好、好的,龙——先生。”——说话都磕巴了。
说着飞快地扫了一眼龙晖身后跟着的女孩,女孩扎两个松松的马尾辫,虽然很瘦,但脸是个娃娃脸,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而外面的外套,却是男款。
再看面前的龙先生,只穿了一条黑短袖,那么那件棒球衫是谁的就可想而知了。
前台小姐姐看着他们走向电梯的背影,嘴巴惊讶成“O”型。
电梯,龙晖按了数字“8”,白斐含想起,上次赵小龙也是按的这个数字,那有一排阴森森的走廊,和充满烟味儿的包间。
“你是这儿的老板?”白斐含看到了前台小姐姐异常的反应,问道。
龙晖说:“不是,我救过这儿老板的命。”
救命之恩啊,她想,龙晖可真爱救人,救小猫,帮助自己,还救人家饭店老板。
如果是别人说什么“救命”,白斐含可能会考虑一下真实性,但龙晖说,白斐含下意识就相信,都不用思考的。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心肠。——虽然看起来怪凶的。
出了电梯,依旧是和上次一样的景象,走廊两侧都是青砖墙面,上面还吊有大红色的的宫灯。
不过和上次大为不同的是,上回她跟着赵小龙,只觉得阴森森害怕;而这次跟着龙晖,不知怎的,心里就觉得非常舒服和熨帖。
好像她已经笃定,这个才见过几面的男人,是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
穿过长长的走廊,龙晖在前,白斐含在后,好像穿过了漫长的光阴。
终于走到了“天字一号”包间前,白斐含抬头看去,依旧是之前她看好的书法,写得很是风流,不禁感叹:“这家酒店不知道请谁提的字,每一间都这么潇洒。”
龙晖没有顺着白斐含的视线看匾额,而是看向白斐含的侧颜,她的一路上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一缕头发已经挂在额前。
他抬手把那缕头发拂向她耳畔,白斐含感觉到了他的靠近,也收回视线转向他。
四目相对,白斐含错开视线。她第一次感到,一个男人的视线竟然可以如此滚烫如此灼热,让她不敢逼视。
如果白斐含没看错的话,龙晖刚刚的眼神,不再是一个男人看小姑娘的眼神,而确实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甚至是雄兽的眼神,散发出侵略的意味。
“你喜欢,给你写一副。”龙晖推开门,貌似漫不经心地说。
白斐含说:“我可请不起。”
“给你免费。”龙晖又恢复了逗小孩语气。
白斐含,面对龙晖把她当小孩,时常感到不开心;可这时她却庆幸龙晖又拿她当小孩。
那般野兽的侵略眼神,白斐含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真是一个危险的男人。
可是越危险,越吸引人靠近,白斐含想再近一近,看看这个男人能有多危险。
她忙着思考,一时忘记回答龙晖的话。
这间包间内部也颇具古韵,一进门是一副山水屏风,绕过屏风后面才是餐桌。
龙晖给白斐含拉出一张椅子,白斐含坐下后,他也做到了对面。
白斐含看菜谱上的菜全是中餐,大大和了她的脾胃,她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保姆怠工,常常饿肚子,导致肠胃很弱,一向喜爱吃软烂的中餐。
白斐含正在专心专心点菜,不妨龙晖忽然靠近,把她圈在餐桌和餐椅之间,问她:“你为什么躲我?”
他呼出的热气扑到白斐含耳畔,白斐含的耳朵又红了。
“原来你害羞起来,耳朵会红。”龙晖靠白斐含很近,几乎呼吸相闻,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嗳,红就红啦,你怎么知道是害羞,不是热的?”白斐含平时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懒惰到运动会要开始老师都要提前做思想工作,不然她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