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不相信美人鱼—— by番大王
番大王  发于:202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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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楚眨巴眨巴眼,并不觉得自?己?有第二?选项:“啊?那我睡哪?”
他语出惊人:“睡我床上。”
杨楚呆若木鸡,杨楚瞳孔地震。
一个缓慢的大喘气后,于瑜说完后半句:“我打地铺。昨天我打地铺,睡得很习惯,没事。”
“哦、哦,”她找回出走的精神:“那不然?,你还是睡自?己?的床,我打地铺就好。”
于瑜并不强求:“行啊,地板凉。你要是不介意感冒,感冒了继续请假,让公司扣你钱,那你可以打地铺的。”
“呵呵,”被?戳中命脉的杨楚立马改变态度:“那谢谢了啊,麻烦你打地铺了。”
生病的岳芽难得的省心。
杨楚喂她吃过退烧药,她就睡着了。
自?己?也?吃了今天该吃的四?片感冒药,杨楚打算把药箱收起?来。
于瑜却让她等一下。
“先别收。你膝盖受伤了,要处理。”
——膝盖!
——是那时候赶着去酒店救岳芽,下车时没注意摔的。
后来发生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杨楚自?己?都?把它忘了。
不去注意的时候不觉得疼,于瑜一提,她感觉膝盖酸酸胀胀,腿部一阵发虚。
杨楚扶着把手,坐到椅子上。
她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膝盖,情况不容乐观。
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又?出去跑了步。现在,破皮的地方?跟裤子的布料黏到一块了,惨不忍睹。她穿的黑裤子膝盖附近潮乎乎的,全是之?前流的血。
从?医药箱里拿出剪子、碘酒、棉签、纱布,杨楚犹豫着从?哪里下手。
于瑜走过来,蹲到她旁边,接走她手中的剪子:“我帮你。”
“不用,我可以的。”今天已经麻烦他很多事,杨楚不想再多一件。
他用剪子剪开布料,手法专业且轻柔。
“别逞能。血淋淋的,你自?己?能来吗?”
杨楚腹诽:有什么不能的,他把她想的太娇滴滴了。以前,她自?己?上医院,一个人做手术。那些摔到烫到割到,哪次不是她自?己?处理,谁管过她啊。这伤口又?没多严重,比这严重的伤,她能想起?来好多。
虽然?,她这么想了,但也?只是想想,没有说。
他说的没错,血淋淋的。
不知道那么小的破口,怎么会出那么多血。伤口暴露在外,更加触目惊心。
有点怵,一点点。杨楚说着话,转移注意力:“哎,你眼神够好的。刚刚没掀开这层布,怎么看见?我受伤的?你透视眼啊?”
于瑜回身?拿碘酒,杨楚继续没话找话。
他往她嘴里喂了一块小鱼干。
“不是喜欢鱼吗。你把这包小鱼干吃完,伤口也?处理完了。”
杨楚垂眸,望着他。
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他在专注地帮自?己?处理伤口,脸看上去冰冰的,不知道摸上去会不会冷。
“喜欢鱼。”她心里把那三字念了一遍。
小鱼干在嘴里嚼啊嚼,她出神地想,是喜欢啊:烤鱼、剁椒鱼头、水煮活鱼、清蒸鲈鱼、松鼠桂鱼,红烧带鱼……还有,别的鱼。
所有鱼,她都?喜欢。
“啊!”杨楚一惊。
于瑜停下动作:“弄疼了?”
“不是!”她非常正经,正经地懊恼:“我忽然?想起?来,今天离开公司的时候我太急,忘记打卡了!糟糕,要被?扣钱了!”
“今天过得这么混乱,难得你还能想起?这茬。”他扑哧扑哧笑。
“你笑啥!你下班不也?没回公司打卡,直接回家,你也?要扣钱啦!”杨楚非常正经地发愁。
嘴边残留着小鱼干的渣渣,她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于瑜想了想该用什么词形容此刻的杨楚,脑子里能想到的都?不够贴切。他默默地给她的伤口贴好纱布,大功告成。

岳芽没大碍了, 自然地,她没有了继续打扰下去的?理由,得?搬回原先住的?酒店。
对此,岳芽没有异议。主?要是, 即便赖在杨楚家, 也没人陪她玩。杨楚早出?晚归, 每天能跟她说上话的?只有睡前那一会儿, 她照样感到寂寞空虚。
搬去酒店前,岳芽请杨楚和睡了好几天地铺的于瑜吃了顿西班牙菜。
餐厅是岳芽常来的?, 杨楚看菜单想点菜,发现菜单是西班牙语的, 根本看不懂。岳芽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按她的?心意,把一桌三个人?的?菜全点了, 全程没征求过杨楚和于瑜的意见。
杨楚合理怀疑岳芽是故意选的?这家店——她就喜欢这种帮人?拿主?意的?感觉,喜欢她懂别人?不懂, 喜欢当主?人?翁。这家不设中文菜单的?小馆子,完美契合了岳芽的?需求。
岳芽点的?菜,什么海鲜饭、火腿、烤排、千层塔、炸牛奶球, 听上去都干巴巴的?, 杨楚问我们要不要来个汤。岳芽说她没点过这里的?汤, 不知道有什么。
看完菜单和酒水单的?于瑜, 点了份马德里炖肉汤和一扎无酒精的?桑格利亚。
杨楚觉得?炖肉汤是今天点的?最成功的?的?菜,她喝了特别多,喝得?胃里暖烘烘的?。
岳芽要杨楚送她去酒店。她让于瑜别跟着她们, 现?在是闺蜜时分。
一上出?租车,岳芽都不用开口, 杨楚知道她保准要讲于瑜坏话。
“我不喜欢他,你们不合适。”
一如既往,岳芽武断又专横地下了定论。
“楚楚,你看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他把我当洪水猛兽,把你当小白?兔吗。我是会吃了你吗?”
“你整出?的?幺蛾子太多,确实值得?这样的?偏见?。”
杨楚主?动?提及岳芽一直回避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老家?”
“我不回去,我舍不得?你,”她亲亲热热挽住杨楚的?胳膊,又把话题扯回于瑜:“哎,在餐馆你看见?了吧,他会西班牙语,这男的?绝对不简单。他有猫腻。”
杨楚好笑?道:“只准你一个人?吃过西班牙菜?人?家凑巧懂几个菜名?,怎么就有猫腻了。”
岳芽叹了口气:“楚楚,你总喜欢自己骗自己。”
“要我说,他的?家境肯定很好,而且我说的?好,跟许天俊那种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了。但这人?未必比许天俊强到哪去,他身上有秘密,对人?不坦诚。”
杨楚仍不买账她的?说法:“点两道菜的?事能分析出?这些?你讲话真夸张。”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空穴来风,岳芽又给?出?新的?证据:“当然不止这件事。你找我那天,他穿的?外衣是顶奢的?高?定。就是他借给?你,不借给?我穿的?那件,你有印象吗?”
“得?这个价。”岳芽伸出?五个手指头。
杨楚本来想说五千,但看这气氛,大胆了一波:“五万?”
“五十万啊,姐妹。”
这对于杨楚多少有些科幻了。
太脱离想象的?数字,就像是告诉杨楚太空里有外星人?。她感到很惊讶,也对这事感到很遥远。她不知作何反应,反而看上去一派平和。
“世上还?有那么贵的?衣服?什么牌子的??”
岳芽说了一串杨楚没听过的?外文。
“我从小接触奢侈品,我老公搞二奢生意的?,我不会看走眼的?。”
“五万,”岳芽呵呵一笑?:“他的?领带都不止五万啦。”
被她说懵了,杨楚开始陷入恍惚。
回忆那件大衣,她记得?挺暖和的?,别的?没什么特别啊。至于领带,前不久于瑜把领带丢洗衣机,跟她袜子一起洗,还?洗坏了一条。贵的?领带,质量不可?能那么差吧。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还?是难以?相信。
“千真万确。你不是内行人?,看不出?来价格不奇怪。你自己再想想,他身上还?有哪些猫腻吧。”岳芽拍拍杨楚的?肩膀。
“楚楚,你自己也说了,跟许天俊搞对象是你没想好,模模糊糊凑合凑合地过了三年。这个男的?,你对他是怎么想的??他是图你什么来的??他跟许天俊一样想跟你谈恋爱吗?或者,他想在你这儿找找乐子?”
岳芽不着调归不着调。不能否认,她看男人?有经验,对恋爱有经验,对奢侈品有经验,并且,她这番话是出?自朋友的?角度在劝杨楚。岳芽了解杨楚,她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刨根问底,出?现?无法处理无法理解的?东西,杨楚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它们潦草地应付了。
——再想想,他身上还?有哪些猫腻。他是图你什么来的??
杨楚开启钝钝的?脑子,陷入沉思。
于瑜为什么要租她的?房子?他有妄想症,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住,加上,她的?房子也不算贵。以?上,是杨楚给?自己的?说法。
来找她合租前,他住哪里?她不知道。
他是哪里人??于瑜从来没提。
他只说过自己是美人?鱼,但那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之前转给?他的?钱,于瑜全收了,也都是她多次提醒之后他收下的?。
他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一百块把她的?苏打饼干买了,杨楚还?记忆犹新。
于瑜是业务部的?,按理说不比她清闲,但他的?休息时间和下班时间似乎都很自由,总能跟她的?凑到一起。
再深想下去:他说跟同?事处不来,可?同?事们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到他们部门,领导会跟他打招呼,于瑜也没有掩饰过。
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缺钱。但如果于瑜不缺钱,不是跟她一样996普通打工族,他干嘛找个那么远的?房子,做她的?室友?
为什么靠近她?图什么?
杨楚盯着自己鼓起来的?膝盖,那下面有一块擦了药膏的?干净纱布,于瑜帮她换上的?。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事,远远超出?她的?负荷了,杨楚觉得?好累好累。
她想事情的?时候,岳芽的?嘴叭叭叭地没停过。
杨楚没搭理她,岳芽一个人?讲着讲着,越讲越离谱,这会儿她已经讲到……
“我住你家的?时候,看见?他在你房里打地铺。他有床不睡,睡你的?地板,这还?不够怪吗?他有什么企图?你不怕他趁你睡觉的?时候偷拍你吗?不怕他在你房间安监控摄像头?他爬你床的?话,你要如何应对?大半夜醒来,你看见?几个大汉站在你床头,不止他,他还?叫上了朋友……”
“你想到哪里去了。”杨楚叫停岳芽那些带颜色猜想。
出?租车快开到岳芽的?酒店了。
杨楚将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让头脑冷却下来。
是时候,对她们这段跑偏的?对话做个整理,不然以?岳芽的?性格,又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是非。
“于瑜和许天俊不一样。我和他不是那种会搞对象的?关系,我们只是室友和同?事。他家境如何,有什么秘密,不关我的?事。”
杨楚的?神色平静,漠然。
“正如你所言,他图啥呢?图我那点工资、我996的?工作、我中规中矩的?小身板,还?是我平平无奇的?小脸蛋啊?要真像你说的?,人?家是大款,那不管是找对象还?是找乐子,都找不到我这儿吧。”
她的?心是古刹里的?一口枯井。不管是“霸道总裁爱上我”,还?是“灰姑娘童话”,都是幻想的?作品,女主?角也必须是大美女。
普通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神奇的?事需要瞎琢磨。她可?能遇到凑合的?对象谈谈恋爱,可?能到了年纪去相亲,而“有钱贵公子看中了平凡的?我,我该怎么办”这种奢侈的?问题,只可?能留给?偶像剧女主?角去思考,她不是。
她需要一个一起交房租的?人?,而于瑜愿意交房租,对于她,只需要理解到这里。
“那说不准的?,他会不会拿你玩一玩。”看出?杨楚有了主?意,岳芽声音稍微变小,却没有闭嘴。
“有钱人?也会换换口味,玩点没见?过的?新鲜的?。你不知道那些人?多么无尺度无下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
她们下车。杨楚不打算上楼,只送岳芽到这里。
“岳芽,就像你说,你是看许天俊跟我不合适才跟他睡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借口。我是一个能负起责任的?成年人?,我的?事我自己有数。我跟谁相处,怎么样地相处,你不应该再多地介入。”
她将感冒药挂到她的?包包上,对岳芽露出?笑?容。
“谢谢你提醒我,跟男生当舍友要注意安全。最近我在这点上确实疏忽了。”
在杨楚的?那句“谢谢”中,岳芽莫名?的?想哭。
她一路上牙尖嘴利地抨击着于瑜,要杨楚和于瑜保持距离,是有一部分出?于私心——岳芽讨厌有人?跟杨楚走得?近,比她更近。于瑜比自己更懂杨楚的?口味,更能照顾杨楚的?需要,杨楚对他笑?得?更多,这让她很不开心。
另一部分,她没说谎,她对于瑜的?怀疑全是真实的?。杨楚容易吸引来奇奇怪怪的?人?,她像一个温柔的?令人?安心的?巢穴,她有太过善良心肠,永远不介意你的?毛病你的?怪异,她永远会在你坠落的?时候伸出?援助的?手。
这对于杨楚本人?,是致命的?弱点。
这对于汲取她能量的?人?来说,是她无可?代替的?优点。
他们这些聚集在她身边的?黑洞,能够认出?彼此的?面目。岳芽看见?了许天俊,她认为于瑜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杨楚用手机打上了回家的?车。
岳芽知道杨楚又要走了。
她走过去勾住杨楚的?小拇指,心情就像小时候放学回家,到了分岔路口。从前,缠人?的?是杨楚,现?在,不舍得?分别的?人?成了岳芽。
“楚楚,你有空的?时候,我能不能去找你喝喝咖啡?”
“可?以?啊。”杨楚说。

因为岳芽走了?, 所以杨楚把自己的被褥抱回房间。
因为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杨楚自己换的?药。
杨楚打理?植物。于瑜跟到阳台,找话题问她养了?哪些绿植。
她一一念出它们的?品种:“蝴蝶兰、多肉、吊兰、薄荷、红掌,芦荟。”
“那个呢?”他指着角落里那盆没被她点到名的?。
杨楚平平地回答道:“也是多肉。”
“那个呢?”他指向另一盆造型奇特的?绿植。
杨楚眼也没抬:“还是多肉。”
杨楚做饭。于瑜说?我给你打下手?, 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她说?好啊, 安排他把菜洗了?、豆腐切了?, 给他留出整个料理?台。
她自己转过身, 去了?灶台忙活。
一切都很正常,杨楚的?反应都在情理?之内, 却又让于瑜觉得很不对。
这种不对的?感觉一直延续到餐桌上。晚餐吃的?是面条,他们各自嗦面, 默默无言。
论胃口,杨楚一如既往的?好,她吃了?三大碗面条, 面汤都没剩下一点。只是,她专注在自己吃饭的?世界里, 全程埋着头,没有跟于瑜有交流。
换普通人,可能还是说?不出今晚的?杨楚有什?么?不妥, 但于瑜是读气氛高手?。
吃完这顿饭, 于瑜能够确定:杨楚心里有事, 她看上去像那种处于低电量模式的?电子设备。
这周杨楚都没休息好。岳芽在她家?打扰, 加上她在卖力干活弥补之前翘班得罪的?甲方和主管,杨楚眼下的?青黑又加深了?不少。今天,一周唯一的?休息日, 她出门陪岳芽吃西?班牙菜、陪岳芽回酒店,到家?忙忙琐事、做做家?务, 一天又过完了?。
她是心里有事就会失眠的?体质。那怎么?行呢,杨楚得夜里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力开启新的?一周新的?六天……于瑜的?意思是,任务已经拖很久,他需要她休息好才能做个好梦,从?而获取眼泪。
所以,于瑜合理?地提出自己的?担忧:“你在我的?床铺睡几天了?,搬回去睡,会不会不适应睡不好?”
吃完面的?杨楚端起碗,走向洗手?池。
“回我自己的?床铺睡有什?么?不适应的??我现在吃完饭,都开始有困意了?。我觉得,今晚我能做个美梦。”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来:“……好像已经好久了?,我做梦了?,但不记得梦的?内容。”
“有的?梦不值得被记住,可能是很恐怖的?噩梦。”
于瑜在心里补充:比如那个社?畜的?她被追杀,反反复复死?掉的?梦。
杨楚停下洗碗的?动作,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她低声自语:“我不怕做噩梦,所有的?梦对于我都是新奇体验,再糟的?梦都比我的?现实世界轻松,除了?……”
“除了?什?么??”他拉长耳朵。
“没什?么?。”她把碗洗好,放上架子沥干。
这样欲言又止的?谈话是没有意义的?,于瑜选择直接问:“杨楚,你今天去送岳芽,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确实。岳芽一路都在跟她说?话。
回来之后,杨楚也因为她的?话考虑了?许多。
她考虑的?第一件事是:她答应了?岳芽“有空喝咖啡”,不应该答应的?。
当时,岳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杨楚没想太多便应下了?。但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岳芽并不会分?辨什?么?时候她有空,什?么?时候她没有。杨楚能预见自己万一没空,岳芽又来会指责她不守信用,想到这个她的?压力就大。
二是,到家?后杨楚挂起她的?棉服,正好的?,岳芽提到的?那件“天价大衣”也被于瑜挂在玄关。很可能是心理?作用,她稍稍留心了?一眼,他的?衣服确实质感看起来跟她的?不一样,不单是一件,是他的?每一件。
擦干手?上的?水珠,杨楚屏蔽了?于瑜的?问题。
她用无情绪的?扑克脸,若无其事地说?:“我洗完碗啦。吃饱喝足,我准备回房间睡觉了?。”
于瑜站起身,宽大的?肩膀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态度认真:“如果你有心事需要倾吐,我愿意陪你说?话。”
于瑜声音里有股可靠又镇定的?能量,跟他的?一贯的?形象不太搭。杨楚扑哧笑出声:“你怎么?忽然变成知心好姐妹了??”
随便她怎么?想,知心好姐妹未尝不可,于瑜只想要杨楚放松下来,不要带着烦恼入眠。
“我们可以随便聊聊。如果你不想聊今天的?事,可以聊以前的?事,可以聊一聊明天中午想吃什?么?,可以聊一聊下个月过年,放假几天有什?么?计划。”
“好啊,那我们来聊聊。”
杨楚抓起抱枕,在沙发盘着腿,舒服地坐下。
“我想跟你聊以前的?事,我们交换故事吧。”
于瑜也学着她抓起一个抱枕,一比一复刻她的?同款盘腿。
“行啊,交换。”
她先提问:“你小时候在哪里长大的??”
“海里,海的?最深处。我出生不久就被选做美人鱼特种兵了?,所以我很小就离开了?父母,随着另外?的?族人迁徙。我们生活在永远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我被日复一日地训练着,为了?族人伟大的?任务。”
于瑜的?“美人鱼笑话”,杨楚大多时候都乐意听。
她乐意陪他一起玩,但不是现在。
是他说?“我愿意陪你说?话的?”,杨楚选择坐下来,便是做好了?把真心放在桌子上跟他交换的?准备。她想听到实话。
往沙发后一靠,杨楚想:既然他抱着取乐的?目的?,那她也不要当扫兴的?人。
“我在陆地长大,是没有海的?内陆。我的?身世挺可怜的?,家?里虽然物质条件不错,但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妈去世了?。妈妈活着的?时候,我是家?里的?小祖宗,妈妈非常溺爱我,不论我要什?么?都满足我,不管我闯多大的?祸,她都无条件地哄着我,让着我。她去世后,我的?身边没人再像她那样对我。爸爸初中前没管过我,一下子管我的?责任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懂正确的?管教办法,我一不顺他心意,他就会拿出皮带抽我。”
听出了?杨楚在说?谎,于瑜没搭话。
他在思考,为什?么?杨楚对他有防备了?。
她讲得很顺畅,言谈间不自觉地模仿起她口中故事原本的?主人。
那样的?神?色傲气,那样的?目中无人,如此,杨楚才感到安全。
“不过,这不影响我初中时的?辉煌。凭借我出色的?外?貌,我一直是校园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人称附中一姐。不管是我穿的?、我用的?东西?、我常去的?餐馆,都能成为校园的?潮流。我被校霸表白?,他的?小弟们喊我嫂子,对我毕恭毕敬;我跟校草暧昧,关于我的?讨论帖常年挂在学校贴吧主页;校园的?表白?墙、树洞投稿,全部沦陷为我的?个人论坛。”
吹牛嘛,杨楚也会。
她声音飞扬,笑容大到虚假。双手?却攥着抱枕,紧紧地,攥着。
“学校学习成绩最好的?女孩是我的?小跟班,在我跟她玩之前,班上没人理?她。小跟班每天早上来喊我起床,晚上陪我放学。我对她的?帮助很大,我让她交到了?我这个好朋友,她通过我,找到了?自我,找到了?自信。是我第一个跟她说?,她父母对待她的?方式不正确,她不是为了?父母而活的?,要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是我第一个跟她说?,你家?小叔叔是很坏的?坏人,他不该那样对待你……”
在源源不断的?叙述中,她失去了?语言。
她不知道于瑜有没有在听,但听不听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小跟班每天只会读书,读书都读傻了?。而我对读书没多大兴趣,追我的?人太多,排着队给我献殷勤,每天我光是谈恋爱都忙不过来……好啦,我的?小时候就是如此风光,我讲累了?。”
从?沙发起身,杨楚一脸疲态:“你不急的?话,我先洗漱。我要睡了?。”
全神?贯注听着她讲述的?于瑜,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杨楚讲的?这些故事,属于她的?闺蜜岳芽;她本人,则是故事里那个傻乎乎的?小跟班。
没给于瑜继续发问的?机会,杨楚从?客厅逃走。
洗手?台前。
冰透的?手?被浸到热水里。
杨楚难受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镜子里的?她已经29岁,是有着稳定工作,经济独立的?女人。
她望着这张脸,却时不时地能看见,成熟女人面孔下那个15岁的?,留着长刘海,满脸青春痘的?学生妹。
——长大很辛苦,但长大了?真好,再怎么?样都比过去好。
拿湿巾仔细擦去玻璃上的?雾气,她心中上涌的?冷意总算暂时缓和。
杨楚给自己涂唇膏,往脸上拍爽肤水,抹厚厚的?面霜,暗下决心:今天不能失眠,一定要争气一些,以最好的?状态入睡,做个好梦。不能被于瑜说?中。
她猝不及防地想到刚才自己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所有的?梦对于我都是新奇体验,再糟的?梦都比我的?现实世界轻松,除了?……除了?,做梦梦见现实里发生过的?事。”
事实上,工作后的?杨楚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梦了?。
高中时、大学时、她常常被困在那个梦里,很多次,她都在夜半惊醒,被吓得冷汗涔涔。
梦的?内容一直是一样的?,梦中的?她每次都没有放弃过挣扎,可惜不管挣扎程度的?多或少,到最后,她总是一遍遍完成相同的?剧情。
在现实中,杨楚对于瑜有防备,选择守口如瓶。
可是,她梦的?大门却没法上锁,始终为他敞开着。
这个晚上,杨楚十?分?争气地没有失眠,她躺上床铺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是的?,她又开始做那个她常做的?噩梦了?。

接收到梦境正在生成的讯号, 于瑜迅速反应。
他的意识融入杨楚的梦中。这次,比梦的画面更快被接受到的是梦的温度,梦的声音。
他感觉到一股高温迎面扑来。宛如把身体放在炭火上烤,热得煎熬, 热得人动?弹不得——不敢翻身, 怕皮肉被烫得滋滋作响;而不动?的话, 则会感受到一种从内到外即将炭化的焦灼。
虽然非常微弱, 但耳尖的于瑜听见了令他雀跃万分的,期盼已久的哭声。
只听哭声, 不见其人。
杨楚在做一个让她极度难受,极度痛苦的梦。
梦开始变得清晰, 于瑜的意识被吸往一个固定?的躯体中。
又一次,她在自?己梦里给他安排了角色。
有“鱼头怪”珠玉在前。见过那等大风大浪的于瑜,这会儿一点儿都不虚, 他的新马甲再垃圾,还能有“鱼头怪”烂?必不可能。
况且, 今晚睡前,他们又没聊什么。依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法则,他也?肯定?不会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瑜一套心理活动?, 把?flag全拉满了。
在新的身体中, 他睁开双眼。
眼前是闷热的夏日校园, 学生们在走?廊上来来往往。
于瑜活动?了一下四肢和头部, 很?满意:感觉没问题,这次是个正?常的人类。
就是,头有点痒。他挠了挠, 发现自?己的头发扎着。
接着,腿有点痒。他挠了挠, 发现自?己穿着小裙子。
认识到事态有些严重,于瑜立马找到反光物,打量他现在的形象。
好消息,他在她的梦里长得跟现实世界一样。
坏消息,他正?穿着女装。
一个男学生路过,于瑜连忙把?他逮住,问:“你好同学,请问在你看来,我是个什么?”
“呃……”男学生犹犹豫豫地给出点评:“长相蛮可爱的,女同学?”
于瑜当场石化了。
这名?可爱女同学,仿佛是和金刚芭比同一批次生产出来的:一米九个子、黑皮、肩膀宽大、肌肉壮硕、大腿紧实,他的头顶绑着两坨圆圆的双丸子,上身是白色的水手服,下身是粉色的百褶裙,脚上穿着带花花的小凉鞋……女同学都没脸提,裙子底下,他还穿了连体丝袜。
睡前,于瑜找杨楚谈心,她戏称他是知心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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