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不相信美人鱼—— by番大王
番大王  发于:202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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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VIP2024-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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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建那天,我和同事喝多了,搂在一起说胡话。
我说:“同事这么久了,跟你坦白个真心话,我想嫁给你。”
他醉眼朦胧,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
“那我也说个真心话,我是一只美人鱼,人和鱼没法在一起。”
我骂他傻逼:“要你真是美人鱼,那我就是真心想嫁给你。”
我俩哈哈大笑,我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他揩去笑出的泪,那滴泪在他指尖悄然幻化成珍珠。
我们都是大傻逼。
我在北京996,身边的人在drama:
男友出轨闺蜜,热演小时代;
壮壮的硬汉同事说他是美人鱼。
我通过算计同事,节省了房租,
同事通过算计我,毁灭了人类。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职场?现代架空?都市异闻?脑洞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楚,于瑜 ┃ 配角:岳芽,许天俊 ┃ 其它:美人鱼
一句话简介:煎美人鱼
立意:让麻木的心焕发生机,都市开着童话的花朵。

热水冲开速溶咖啡,勺子一搅,袅袅白烟升空,带着暖暖的咖啡香。
忙了一早上的于瑜端着咖啡杯,走到窗边,享受他短暂的茶歇。
北京下雪了。他往天空看去,灰蒙蒙的天被写字楼分割成井,纷纷扬扬飘下的雪,像絮状的尘屑。
他喝了一口咖啡,看向井口。
第一眼,他看见一根发霉的拖把晾晒在天台。
第二眼,他发现,那是一个挂在天台栏杆上的女人。
口中的咖啡还没咽,脚先动了起来,于瑜拿着咖啡蹭蹭蹭地上了天台。
挂在栏杆上的女人名叫杨楚。她挂在这里的原因,要从十五分钟前说起。
十五分钟前,杨楚恰好就站在于瑜现在所站的位置。
她看见外面下雪了,想起家里养的绿植都没放进屋里。打算给男朋友打个电话提醒一下,杨楚拿起手机,走到了楼梯间。不巧,老总和实习生在楼梯的下一层说话。于是她一路往上走,去了天台。
冷风嗖嗖地吹,雪花纷飞,没穿外衣的杨楚一边踱步取暖,一边拨通了男友许天俊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被接起来。
“喂……谁呀?”女声带着还没睡醒的哑,懒洋洋的像在撒娇。
杨楚一下子叫出了女人的名字:“岳芽?”岳芽是杨楚的初中同学,两人当了十几年的朋友,她对她的声音太熟了。
女人自然地应了声:“嗯。”
“小芽,”许天俊惊呼:“你拿错了,那是我的手机……”
对面挂断了。寒风中只留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杨楚,她吸了吸鼻涕,看向远方。
写字楼外面还套着写字楼,此处实在是没有什么风景。
男友的电话被闺蜜接起时,杨楚的脑中蹦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上个月岳芽来北京找自己玩的事,因为一周有六天都在上班,她没办法陪岳芽,这事就交给了许天俊。第二个想到的是刚上初中时,她去岳芽家叫她起床她们一起上学,路上总会买一份烧麦两个人分着吃,最后一个烧麦永远是让给岳芽吃掉的。
不知道北京哪里有卖好吃的烧麦呢?
低空,几只黑色的鸟嘎嘎嘎地叫着飞过,打断了杨楚的思绪……
两分钟后,天台的大门被人大力拉开。
“喂,你是要跳下去吗?”进天台的人大声问她。
杨楚没理他。
“我没见过人跳楼,所以上来看看。”来人似乎端着咖啡,说完话便十分悠闲喝了一口。
挂在那儿的杨楚心一狠,腿一蹬,身体又往外探了一大截。
“我在捡手机,”杨楚对着男人举起手里的东西:“让你失望了,我没要跳楼。”
“捡手机?”他似乎不太相信。
杨楚点头:“对啊,刚才有鸟飞过来,鸟屎眼看着就要砸到我手上。我一吓,把手机扔出去,掉到了天台外面的花盆里。”
“哦。”
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杨楚很确定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会太好,可以预见的是她头发凌乱、双目无神,黑眼圈的范围比眼睛还大。她也在看他,男人不太像公司里常见的男同事的长相。他的皮肤被晒得很匀称,单眼皮,浅褐色的瞳孔,眸中空净,却也深邃得望不见尽头。
杨楚率先把视线移开。
男人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业务部的于瑜。”
杨楚点点头,没跟他说自己叫什么,直接走了。
回到公司内部,暖气让理智一点点回笼。
对于社畜杨楚,平静无波的工作日发生这样特殊的私事相当罕见。不过工作是残酷的,没有给她喘息的空隙。下午要准备汇报的方案,杨楚忙得焦头烂额,便没了心思想东想西。傍晚,开完一个大会,她已经彻底把男友出轨的事抛之脑后。再到夜里,结束两个小会之后,时间已经十点了,她脑子里唯一惦记的只有休息。
搭上回家的地铁,杨楚握着扶手,掏出手机。
中午那一摔,屏幕裂得严重。碎掉的玻璃织成一张锋利的蜘蛛网,她的手指犹豫再三,最终没有点开微信。
凭通知栏已足可见微信里的信息量之大。
【岳芽】发来了26条消息。全是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长长的小作文,最后一条发送的时间是18:44,她发:【你还不回我是什么意思……】。
【许天俊】只发了一条,14:21时他发:【聊聊?】。
杨楚到家已经23:47。
家里没开灯,许天俊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他怀里抱着抱枕,头发乱乱的,一脸脆弱。他平时也坐那儿,不过一般是抱着手机打游戏、刷短视频、看直播,不会像今天这样啥也没干。
杨楚按亮了灯。他的眼睛立即看向她,身体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站起来。
进门后,杨楚麻利地先把绿植们搬回屋里,然后将昨天晒的衣服收下来,一一叠好后,放进他俩的柜子。
在她准备去洗澡前,许天俊开口叫住了她。
“杨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得听我解释。”
“行,我先去洗澡,你组织下语言,我出来后我们聊。”
许天俊拍了拍沙发旁的空座,语气可怜兮兮的:“你先过来行吗?”
杨楚倒也不是不愿意聊,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了。一点前她得上床睡觉,明天七点半要起床上班。
“不然我一边洗澡,你一边在门口跟我聊怎么样?”
这话一说,她感觉许天俊的脸都黑了。
“或者我洗完澡吹头发的时候,我们聊。”
抱枕被摔在地上,许天俊蹭地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杨楚,你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的事就这么不重要吗?”
不得了,生气了。依杨楚对许天俊的了解,这势头起了,不讲个一个小时,他们的对话是不会结束的,而她真的很想快点睡觉。
杨楚把浴巾往肩上一撂,给了他倾诉的舞台:“聊,现在聊,那你开始解释吧。”
他嘴一扁,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我跟岳芽没什么,她来我们家找你,你不在家,我让她进来了。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好的,我相信。”
杨楚露出了一个友好并真实的微笑。
许天俊准备一天的话都被这个笑容堵住。她的反应太干脆了,干脆得他有些难以理解。
“你真的相信?”
“对啊,我信。”她的语气比上一句更坚定。
“你还没听我跟你细说这事的来龙去脉,就能信我?”
杨楚用力点头。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企图弄清她此刻真实的情绪:“这一整天你心里对我有很多猜测,也非常想下班回家就第一时间和我聊聊的,对吧?”
“是的。”她秒答。
许天俊望向浴室。
浴室里透出橘黄色的光亮,照得杨楚的眼睛亮亮的,是浴霸开着。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一起去电器店买下了它。冬天洗澡冷,他说买它电费要贵不少了,一贯抠门的杨楚对他说:“没事洗澡的时候开一下,用完马上关就好”。
许天俊可能会质疑杨楚对他的信任,但他不会质疑杨楚的抠门。
所以他精准地识别到,原来杨楚心中的优先项真的是洗澡,她这么果断说出“相信”,只是出于敷衍,只是想让对话结束。
洗澡天天都能洗,他们的恋爱可谈了三年啊。
心坠到谷底,许天俊冷笑一声,说。
“那你不该信,因为我真的和岳芽睡了。”
他等待着杨楚发疯,等待着杨楚表情掀起惊涛巨浪。
他带着浓烈的报复意味,一字一句道。
“我和你最好的朋友睡了,不止今天这一次。”
彻底不装了,许天俊不再掩饰眼底的薄情。
一室寂静。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杨楚。
崩溃吧,他想。
杨楚没绷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在北京996,你俩在上海演小时代……”
她脸上有了然,有戏谑,却没有他想要看到的难过与醋意。
“行,收到了啊。我洗澡啦。”
杨楚毫无负担地迈开步子,进了浴室。
不堪受辱的许天俊冲向衣柜,抓起自己的衣服,把它们通通塞进包里。塞完了,杨楚洗澡还没出来,他又回自己书桌,收拾起那里的东西。
因为收拾的动作太迅猛,他很快已经收完了自己的全部行囊。即便如此,许天俊还是乒乒乓乓地满屋子整理着,一直收到浴室的水声停下。
掐在杨楚出来前,他站在门口,大声说:“我走了!”
她没回话。
他对着浴室喊:“你听好,我不会再回来了!”
许天俊带着大包小包,硬是这样在门外站了十分钟。
当厕所的门打开一条缝,他立刻用最大的力气把大门带上,宣告离家。
等电梯的许天俊给杨楚预留了追出来的时间。他竖起耳朵,听见门后有脚步声传来,离门越来越近。
只听门锁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是杨楚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说句实话,许天俊今天离开并不在杨楚的计划之内。
他们现在住的公寓她挺满意的,一室一厅带阳台,朝南,户型方正,月租4500。杨楚睡房间,许天俊常常熬夜打游戏睡在客厅,他俩互不打扰,每月房租和生活费AA。
心知男友出轨已是事实,杨楚本想等到空闲时再跟他商量一下是他搬走还是自己走,顺便把这个月的租金算清楚。
以上这段思考基于理性,但杨楚不得不承认,许天俊的提前离开让她感到轻松。
睡前,杨楚照例洗好米,用电饭煲定好时间。
明天再上一天班,终于迎来这一周最宝贵的休息日,到时候再去考虑那些糟心事吧。她长舒一口气,回到房间,躺上自己的小床。
仿佛躺着没有多久,只浅浅睡了一下,杨楚又被响起的来电震动吵醒了。
她勉强撑开眼,摸到手机。见到电话是妈妈打来的,杨楚清了清嗓子,立刻把电话接起来。
“楚啊,起床了吗?”
杨楚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刚过六点:“起了。怎么了妈?”
“想你了呗,打个电话。”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挺精神的。
杨楚抱着手机,柔声说:“我也想你。”
“小楚,你这个月手头紧吗?能不能多寄点钱回家啊?”宛如随口一提,她妈的语气自然。
——爸爸又来跟你要钱了?
在问和不问之间纠结了一秒,杨楚选择了把话咽下。
“行,我月底给你寄。”
妈妈呵呵一笑,话题回到了日常寒暄:“你今天不上班吧?”
“上班。”
“怎么周六还上班?”
“我周六一直都是上班的……”
嗓子里有一股咽不下去的铁锈味,她跟妈妈再聊了几句,便匆匆结束了对话。
北京的冬天太干了,早起后的不适并不稀奇。杨楚裹着棉被站起来,走到厨房倒水喝。透过厨房的窗往外看,数量庞大的居民楼沐浴在晨光中,灰色的墙、白色的顶,屋子一排连着一排,看不到尽头。
昨晚的雪还没化,今晨的雪又落下了。
天蒙蒙亮出门,天黑透了下班。23:00杨楚打卡离开公司。
地铁站对面的那条街开满了餐饮店,火锅店、烧烤店、炸鸡店,各式料理应有尽有。加班到这个点,杨楚有点饿了。她想着在这儿吃东西至少得花四五十元,还是回家煮个泡面吧。
想是这么想,目光却不争气地被炸串摊给勾走了。
炸串摊在冬日里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
虾、豆干、鸡脆骨、茄子、土豆,各种新鲜的食材被油炸得金黄酥脆,再撒上辣椒粉孜然粉五香粉,盛出一个小碗……
狠狠咽了咽口水,杨楚举起手对老板说:“请帮我来一份炸串。”
时间不太够,很可能会赶不上地铁的末班车。
杨楚盯着时间,决定吃快一点。正当她在狼吞虎咽时,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有个人,很大一只,摔倒在街角的雪地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身形高大所以很显眼。杨楚看着他摔倒,而后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起来。
她多看了那边两眼,认出他是之前在天台上碰见的那个同事,好像叫……于瑜?
那人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粉红。
他一抬眼,迷蒙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上她。
杨楚差点被食物呛到。
低头一看时间,糟糕,末班车要赶不上了。她匆忙扒拉几口,把剩下的几片土豆吃光,拔腿奔向地铁。
坐电梯下楼时杨楚想了一下刚才看见的事:他应该是喝多了吧。是有听说业务部今天去团建,那部门的同事肯定之后会来找他的。
杨楚全力奔跑,仍在进安检前被工作人员拦住,末班车已经走了。无奈,她只能回到地面坐要换乘好几趟的公车了。
夜空中雪花簌簌飘落,杨楚戴好帽子,半张脸都缩进了围巾。
雪下得还挺大,她往公交站走了两步,心里稍稍有些不安,最终,杨楚选择调转方向,走向地铁站对面的街。
——还是看一眼他有没有被接走吧。
远远地,她便瞧见刚才那里坐着一大团黑色的东西。
雪花落在黑色的短发上,他抱着腿,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路牙子,看上去笨笨的,像一个撒满糖霜的小熊饼干。
杨楚俯身,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回去?”
于瑜眼神木木的,像没听到。
她耐心又问了一遍:“你家在哪?”
他蹦出一个单音:“海……”
为了听清,杨楚把耳朵凑近。
眼波流转,他低垂的长睫泛起冰冷的水色寒光,浅棕的眼眸一瞬间幻化成炫彩夺目的冰蓝。她艰难地分辨着他的发音,将这一幕完美错过。
“你家住海淀是吧?海淀哪里,小区叫什么?”
于瑜大着舌头纠正她:“我家住在,海里。”
“……”
看来,他已经醉得脑子不清醒了。杨楚另找办法。
“你带手机了吗?同事知道你家在哪吗?我没有你们部门同事的电话,得用你的手机打。”
“现在的酒店都需要身份证才能入住。我没带身份证,不能帮你开房间。你自己带身份证了吗?”
于瑜垂着头,一句也没答上。发现他的大衣口袋敞开着,她直接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
口袋是空的。
——装没看见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杨楚可耻地尝试迈开脚步,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不知什么时候,他将她的袖子攥在了手里。她扯不走袖子,使劲扯,也只扯得动他。
太阳穴突突地跳,杨楚望着身边这个冲自己傻笑的烫手山芋,纠结了整整十分钟。脑中仅剩一个非常合理又非常讨厌的办法:把他带回家,家里正好有张空出来的床他能睡。
可是,这人是陌生人,陌生的男人,带他回家明显很不好很危险。况且,明天是一周仅有的休息日,杨楚原本打算安安心心睡到下午的。
但眼下除了把他丢这儿,带他回家似乎是最省事的选项……
杨楚叫的网约车来了。
她的袖子成了连接他俩的铁锁。杨楚往前,于瑜就往前;她往旁边挪了挪,他也挪一挪,顺便粘她更紧。得益于此,把于瑜弄上车倒是一点儿也没费劲。他始终死死地拽着她的袖子,连坐在车里都不肯有一刻放松,像是知道杨楚一路都在盘算着如何扔下他。
“你酒醒后会把车钱付给我吧?你会吧?”打车回家太贵了,杨楚心疼坏了。
听见她跟自己讲话,头靠车窗的于瑜抬了抬眼皮。
出租车内开着暖风,他仿佛一只被解冻后出笼的丧尸,语言和身体都变得活络起来。
“钱……那怎么够报答你?”
他感激地摸着“杨楚”的脸:“你送我回家,你是好人。好人啊,我要哭一串珍珠项链给你。”她的脸平平的冰冰的,怎么摸都是滑溜溜的。
见于瑜擦玻璃擦得起劲,她也不好打搅他的兴致,杨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怎么,你是美人鱼?能哭出珍珠。”
于瑜眼睛嗖地瞪大,嘴巴圆圆的。
他赶忙用手遮住“杨楚”的嘴,鬼鬼祟祟地对她低声道:“没错,我就是美人鱼,我来人类世界的事是特大机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杨楚冷漠地点点头:“哦,那你快别说啦。”
“保守秘密的难有谁懂?好人你懂吗?”
擦玻璃于瑜正式退场,话痨于瑜强势上线。
“每天跟人类相处,我都紧张得要死。鸟语花香你知道吗?对,我要说的跟那个没有关系。”
“人类在人鱼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就是这人吧,是一种活在传说里的怪物,它们什么都吃,甚至连我们人鱼都吃。小人鱼睡不着的时候,大人鱼就常常会吓他们,再不睡的话,人就要来吃你了,蘸酱油后切片生吃。小人鱼被吓得不敢动弹,眼睛闭紧紧的,整夜不敢睁开。我就是这么被吓大的,现在还要天天上班跟人相处,你说我惨不惨?”
杨楚面无表情,前头的司机爆发大笑。
“妹妹,你男朋友这是喝了多少啊,太逗了。”
“呵呵。”杨楚尴尬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是同事。”
“我不是同事!”于瑜十分不满意,马上插嘴:“我是美人鱼,请你记住我的身份!”
她被他吵得头都痛了:“行,你消停会儿吧美人鱼。”
“虽然,我长得跟画本上的美人鱼确实不太像,虽然,我有点黑黑壮壮的,但我是如假包换的美人鱼。好人,你要信我啊。我喜欢晒太阳,我喜欢吃海鲜,我是很健康的美人鱼……”
他的喉结滚动,强行忍下一波吐意。
于瑜继续嘀嘀咕咕道:“每个人长得不一样,我们美人鱼也是有胖有瘦的,我……”
余光瞥见他要吐,早有预谋的杨楚抓住了时机。
她淡定一抬手,迅速用他的围巾把他的嘴给塞住。
谢天谢地,世界终于清净了。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许天俊坐在长椅上,再次点开手机。
他和杨楚的微信聊天界面停留在他前天发的“聊聊”上,她没有再回复过了。
【杨楚找你了吗?】许天俊问岳芽。
岳芽回得很快:【没有】。
那天自己冲动离家,杨楚没有追来,许天俊就已经后悔了。他要是耐着性子跟她好好解释,一定不会闹成现在的局面。
今天是杨楚的休息日,依许天俊对她的了解她百分之百在家。他打算给她做一顿惊喜的爱心早午餐,等待杨楚醒来看到了一定大受感动,说不定能当场原谅他。
看时间差不多了,许天俊掐了烟,上楼。
门密码没换,他成功打开了大门,感觉自己今天的胜算又多了几成。
迈进家里,许天俊不知觉地屏住了呼吸,他看见自己的床上睡着人。再走近一步,又看见床上盖着杨楚的外套……她是过分思念他,睡到了他的床上吗?
许天俊心头这股热乎劲刚起,床上的那人“腾”地坐了起来。
——并非他期待的小女友,而是一个陌生的彪形大汉。
“你谁?”于瑜警惕地望向入侵者。
“这话该我问你!”许天俊提高音量,几乎破音:“你谁啊?为什么会睡在我床上?
于瑜掀开被子,离开了床。
许天俊愤怒地发现,这男人没穿裤子只穿了条裤衩;让他更愤怒的是,那人走到跟前,竟比他高了一个头。
“你没穿裤子!真不要脸!”
于瑜扑哧一乐,懒洋洋地回了句:“对啊。”
脑中理智的弦断裂,许天俊一下子恼了。他抡起拳头就往于瑜的脸上招呼……
杨楚被一阵乒乒乓乓的推搡声吵醒。
她先前睡得死沉,昨晚太累了。把于瑜带回家后,他仍抓着她的袖子不肯放,还非要“报恩”给她看他的美人鱼尾巴。杨楚赶在他裤子要下来前使出金蝉脱壳的绝技,她把大衣留下给他玩,自己溜回房间。卧室的门锁好,杨楚戴好耳塞,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等杨楚匆匆披上外套到达客厅,正好撞上了震撼的场景。
于瑜单手拎着许天俊的衣领,看上去像拎鸡崽一样轻易。许天俊双脚离地,面红耳赤地扑腾着,朝空气挥拳。
“杨楚,”见她出现,许天俊立即大声地质问:“这男的是怎么回事?!”
“早上好,杨楚。”于瑜松开许天俊,有学有样地喊着她的名字,笑容开朗。
杨楚叹了口气,她意识到:自己工作了六天盼来的休息日要被毁掉了。
许天俊和杨楚坐在沙发的两端。
他抱着手,余光恶狠狠地瞪着站在厨房喝水的于瑜。于瑜也不客气,贱兮兮地冲他做了一个“提溜”的姿势。
没兴趣看小学男生斗气,杨楚直截了当地跟许天俊切入主题:“你今天来做什么?上次你说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来拿我的东西。”他随口扯了个理由,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不对!这里是我家,我俩没正式说分手呢,我想回来就能回来!”
这话未免太过可笑。杨楚挑眉:“你跟我最好的朋友睡了,你觉得我们还能不分手?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被她给问住。
杨楚是许天俊认识的最没有脾气的人。上学时,她是老实规矩的乖乖女,因为她好说话好使唤,大家有事没事总爱麻烦她;她从不计较,默默把事办好,自己却从不麻烦别人。他们在一起三年,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发火;连他挑剔的父母都很满意杨楚沉静的性格,说她是适合结婚的对象。
也正是这种平静无波的性子,久而久之让许天俊生了异心。整天对着她,无异于对着一块木头、一汪死水,杨楚无法给生活带来任何的新鲜感。哪怕许天俊想要找个由头吵上一架,大多数时候她也只会语气平稳地对他说:“行,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出轨她的闺蜜岳芽,不过是为生活寻求一些刺激。许天俊没要想跟杨楚分开,且先前并不觉得杨楚会因此离开他。
想到这儿,他心里倒感觉委屈了。
“怎么,光说我?你早在外面有人了,我前脚走,他后脚就睡我床上了。我睡你闺蜜,不正合了你们俩的意吗?”
这误会解释起来麻烦,杨楚看向于瑜。
他立刻接收到她的目光,放下水杯走到沙发前,面对许天俊高声道:“哎,我裤子呢?昨晚脱得太急,现在难找了。”
所托非人。要想解释于瑜早解释了,他在这儿磨蹭着不走就是想看热闹。
“认识这么多年,不知道你是这种人。”许天俊咬紧后槽牙:“狗男女。”
似乎对这个别致的新称号颇感惊喜,于瑜冲杨楚眨了眨眼。
杨楚懒得指责许天俊恶人先告状,懒得扩大争端多做纠缠。
她太懒又太累了,只想许天俊和于瑜都赶紧走,家里静下来,她能吃点饭再补个觉。
于是她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许天俊呼出一口浊气。
他凝视着对面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杨楚。
“上回,你选择去洗澡,而不是跟我谈谈。这回,你选择什么都不解释。是不是我怎么样都不会对你的情绪造成波动?”
原以为,她的好说话是因为爱他,是因为被他拿捏了,却不曾想,或许认识这么久、恋爱这么久,或许她的心扉从没有为他打开,所以她能永远淡定,永远处变不惊。
这个认知让许天俊更感到意难平,胸中复杂的情绪全部缩紧到一起。
“你在意过我吗?我是出轨,做错了事,但没有你对我们俩感情的忽略,我能走到这一步吗?你在意过我们的感情吗?在你这儿我什么也不是呗?”
杨楚乏味地在脑内数着地砖。她最佩服的就是许天俊的精力,也不知道他每天哪来的能量能加这么多的戏。她这儿早都聊完了,他却还有那么多话能说。
“杨楚,可我们谈了三年啊!整整三年!如今走到分手,你就一点儿也不难过吗?我很想问你,这几天,你有为了我哭过吗?”
见许天俊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强行打断了他。
“我哭了你会开心吗?”杨楚的态度比旁观者更冷静。
一时间,许天俊不懂该点头还是摇头。
她望着他,黑色的眼瞳如幽静的深潭。其中空空荡荡,无喜无悲。双眼用力一眨,再睁开时,她的眸中已瞬间蓄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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