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by东边小耳朵
东边小耳朵  发于:202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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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娘诧异的看着?崔舒若,明明是中伤她的流言,不知戳中了她的哪个笑点,竟笑成这样。
见崔舒若如此?,赵平娘也没了脾气,只能憋闷的坐下。
赵平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整碗清茶,她平素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气上心?头,只想?着?拿水浇灭心?头火气,所以恍若牛饮,一口喝下,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崔舒若笑了好半天,最后安安稳稳的坐着?,告诉赵平娘,“阿姐不必担心?,说不准这流言,是为帮我?扬名?呢?”
赵平娘气馁了,“行吧,你心?里有成算就?好。只是不管什么事都不许自己抗,若真?是不成,我?们回并州,别?理会?这些流言蜚语。舒若,你在我?心?里是世上最好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妖孽。
不管发生?什么,阿姐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知道吗?”
崔舒若虽然心?里有成算,但这样的流言蜚语,在时人眼里,只怕是翻不了身的。她遇见的若是偏激些的家人,即便是亲生?女儿,只怕也会?禁受不住流言,甚至信以为真?,把女儿送出去,要么烧了,要么送去佛堂清苦一生?。
她目前虽然只知道赵平娘的态度,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以窦夫人对她的偏爱,还有赵巍衡对认可之人的信任,绝对不会?因为区区流言就?怀疑她放弃她。
唯独拿捏不准的,就?是齐国公了。
崔舒若也不确定齐国公会?不会?选择将她推出去面对流言,即便他这么选择,对崔舒若而言,还是能解决的了,只是等到将来,恐怕会?在齐国公的心?里留下隔阂。
在崔舒若思?索如何试探齐国公心?意的时候,齐国公身边的长随突然捧着?赏赐,招摇的绕府里走了一圈,最终到了崔舒若的院子里,将赏赐交给崔舒若,除了各种珍奇的物件,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那是齐国公第一次上阵杀敌后,皇帝赏赐给他的佩剑,后来跟着?齐国公在沙场上杀敌无数,剑身都已经斑驳,已经被齐国公闲置起来,但却没有放进库房,而是摆在书房,时不时观摩一二,乃是齐国公的心?爱之物。
如今,却给了崔舒若。
而且还是大摇大摆的给了。
无疑是齐国公的表态,他对崔舒若这个女儿依旧疼爱,并且相信她。齐国公将这把杀敌无数的长剑赠给崔舒若,何尝不是想?明示崔舒若,让她亦有杀尽敌人的坚决与勇气,莫被区区流言左右。
后面,窦夫人和赵巍衡,还有孙宛娘也都各自送了东西给崔舒若,以表示信任。不管外头乱成什么样子,至少?齐国公府依然如旧,下人更不敢对崔舒若有丝毫不尊敬,连嚼舌根都不敢。
窦夫人本就?治家严谨,孙宛娘来了以后,虽然看似手段温婉,可实则比从前要更有规矩,看管灶台的婆子连油水都捞不着?了。
赵巍衡身边的人则更不讲理些,他们在街上听到有人说崔舒若的是非,言语污秽,干脆直接把人打到重伤,还日日守在那个敢公然编排崔舒若的茶肆上,不肯让客人进去,弄得人家没法做生?意,只能一再?赔礼道歉。
最后不得不在一片谩骂崔舒若是妖孽的喊声中,命人传唱当?初崔舒若祈雨的种种事迹,好一通夸。
就?这样,鲁丘直几个还每日轮流去盯梢,但凡有一日敢阳奉阴违,顷刻间就?喊来一群乞儿和流氓捣乱。
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未必真?能起什么作用,但还是叫她觉得心?里一暖。
孤军奋战和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齐国公后来更是单独见她,想?问她有没有什么计策,倘若她没有主意,也许自己只能带着?她请见圣人。只要圣人愿意信她,那么外头的流言再?厉害,也不能影响她。
崔舒若胸有成竹的说自己有主意,请齐国公信任她。
齐国公见识过崔舒若在上建康来时的果断跟见识,倒不是一般的阿耶,非要自己做主。他见崔舒若如此?信誓旦旦,倒是愿意放手让她一试。只不过最后还是叮嘱崔舒若,事情真?到了她不能弥补的地步,一定要告诉他,而不是自乱阵脚,因为齐国公府永远是她的靠山。
崔舒若脸上带笑,应下了。
等到回自己院子以后,却以及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崔舒若在等一个时机,看似流言愈演愈烈,崔舒若处境不妙,可其实越是如此?,背后之人被戳破的那一日,才越是逃不过惩戒。
否则,若是最后因为她的家世太好,就?被息事宁人了可怎么好。
崔舒若就?是要事情闹到最大,闹到即便是博陵崔氏和柳家联手,都无法按下。到那个时候,柳夫人是否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呢?
就?如同崔神佑倒在逃出生?天的最后一步那般。
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可崔舒若不知为何,就?是认定事情一定是柳夫人做的。倘若不是她的偏见,那或许……就?是残存在身体里的感觉,影响了崔舒若。
崔舒若坐在席上,静静沉思?。
然而,就?在崔舒若放任流言的时候,建康突然传出了另一件丑闻。
险些将崔舒若的流言给盖住,倒不是因为有多耸人听闻,而是因为做出此?事的人,在建康太过惹人注意。
身为百年世家博陵崔氏的家主之子,风流狂疏、被无数人追捧的崔成德,竟然在酒后活活掐死?了他的庶母。
虽说妾通买卖,贱妾更是等同婢子,可也不是所有的妾都能任意处置的。譬如良妾和贵妾的地位就?要高出许多,不是随随便便能送出去招待客人的。能成为博陵崔氏家主贵妾的,指不定阿耶还是个六七品的小官。
崔成德掐死?的就?是崔守业最喜爱的贵妾,才十七八的年纪,跟花一样。
据说当?晚就?把崔成德压到祠堂里用了家法,但崔守业还是顾虑如今膝下唯一的嫡子,命人将此?事瞒下来的,还许以厚利给贵妾的爷娘。
然而不知是哪不对,竟然闹了出去,满建康都是这桩丑闻。
原来崔成德只是看似疏朗如月,实则骨子里暴虐成性,无礼狂悖。在崔成德受多少?人赞誉时,就?有多少?人在阴暗处窥视憎恶。此?事一出,墙倒众人推,昔日被掷果盈车的翩翩郎君,倒成了过街老鼠,仿佛人人都要踩一脚。
说他杀人无数,暴虐成性,每日崔府要抬出好几句尸首,说的有鼻有眼。
崔成德的事传颂程度可不必崔舒若的妖孽说法低。
头一次听说时,崔舒若啼笑皆非,原来这就?是兄妹么,连遭人挨骂都凑在一块了。
但崔家却没有齐国公府这么齐心?协力。
崔家家主崔守业还想?自己把事情按下,结果流言传出去还不过两日,就?有族老到了他家中,联手施压。
到了最后,即便是崔守业也不得不让步。
崔成德被送出建康,重新送到他的恩师身边。而随着?崔成德的远去,事情好似莫名?就?被平息了。
崔家里,崔守业冷眼瞧着?被自己娶回来的继室,眼里半点温情也无。
“贱妇!尔敢!”
柳夫人被扇了巴掌也不觉得难过,她发丝凌乱,跌倒在地,却不断地大笑。
她顶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歪头道:“怎么,你心?疼了?是心?疼你的爱妾呢,还是心?疼你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儿子?”
崔守业看着?文质彬彬,留着?山羊须,全然是士大夫的做派。他即便动?怒,脸上也没有多少?神情,看着?柳夫人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见崔守业不说话,柳夫人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间情绪就?失控了,“我?不过是轻轻动?了点手脚,引得崔成德不得不远走建康,你就?心?痛至此?。可我?的狸儿呢?他死?了!你可曾有过一点点心?痛?那是我?十月怀胎下的唯一指望啊!
崔守业,你的心?怎么这般狠?”
然而,崔守业压根不理会?她的控诉,视若罔闻般,广袖一挥,冷声道:“够了,你的德行已不堪配做宗妇,更不堪配做一府主母,过两日二弟妹会?从你手中接过府里的对牌。对外我?会?说你病了,需静养。”
柳夫人笑得癫狂,最后泪眼像珠子一样滚下来,“你永远都是如此?,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仿佛我?和府里的一个花瓶,一个摆设,没什么两眼。”
面对柳夫人字字血泪的控诉,崔守业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只留下一句,“不知所谓!”
而后就?转身离去,命人将柳夫人锁起来。
她身边的嬷嬷走近柳夫人身边,拾掇地上的狼藉,小心?开口规劝,“夫人,您这是何必呢,触怒郎君,您也讨不得好。”
柳夫人此?时已停了笑,神情是心?如死?灰的漠然,她嘲讽的弯了唇角,“那又如何,为了崔府的清誉,他不敢休了我?。顾及我?娘家的权势,他不敢一杯鸩酒杀了我?。横竖他也是看不上我?的,倒不如多为他添些堵,我?心?里高兴。
只怕他还不知道,不仅是他的儿子,就?连他的女儿也被架在火上烤了吧?”
说着?说着?,柳夫人就?又开始笑,只是那笑像极了火花要燃尽前的闪烁挣扎。嬷嬷见劝不动?柳夫人,在心?间一叹,不再?说话。
人呐,最怕心?死?了。
日子没了盼头,哪还活得好。
而被柳夫人念叨的崔舒若,此?时还安之若素的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冬日里,赵巍衡不知从哪竟弄来了一篮子的绿叶青菜,叫人很是惊喜。
古代的权贵阶级虽好,但在吃食上,只有精致和浪费,真?不一定能比得上现?代的普通人,至少?反季节的菜可以随意吃,一个人也能随意吃荔枝。
至少?就?崔舒若在这里过的夏日来说,她连颗盐渍荔枝都没能吃上。
枉费她已经能够上权贵的阶层了。
但这也叫崔舒若想?到了冬日里唯一能随意吃的菜了,豆芽!在收到了赵巍衡送来的青菜的当?天晚上,崔舒若就?喊人取来一小筐黄豆,又找来布和簸箕,她先是将黄豆泡在温水里,到了第二天就?开始蒙黄豆,把簸箕里的黄豆闷上布,时不时喷水。
一连喷了七天,任由外头的传言愈演愈烈,偏偏她坐的安稳,每日里就?盼着?黄豆能长出豆芽。
等到第七日早晨,崔舒若起来头一件事就?是看看黄豆发得怎么样,结果看到长得正好,嫩生?生?的豆芽。
崔舒若心?里一喜,也不吩咐下人,自己动?手收豆芽。
看着?满满一筐的豆芽,她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崔舒若特意叫婢女取来几个小篮子,都分一分,分到各处,每个院子都兼顾到了。
结果灶上的师傅没见过这个新鲜玩意,尽管崔舒若说按照寻常的菜来做就?成了,可一个个依旧不敢动?手。这倒是让崔舒若心?里多了个主意,既然天寒地冻,何不吃暖炉?
暖炉其实差不多等同于现?代的火锅,别?以为古人就?那么蠢,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想?要凭借火锅在这个时代技惊四座是不大可能的。他们只是没有炒锅,并且蔬菜水果的种类不够多,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崔舒若想?到这几日的流言,弄得齐国公府的人出去都不怎么方便,索性想?要请他们一同吃暖锅热闹热闹。
于是吩咐下人去各个院子里说一声,自己则开始想?着?法的欺负灶上的师傅们。
但不等崔舒若折腾出个所以然,宫里就?来人了。
圣人宣崔舒若进宫,而且只宣了崔舒若。连点准备的时机都没有,实在叫人措不及防,窦夫人她们都担忧不已,生?怕圣人因流言而怪罪崔舒若,甚至会?因此?而赐死?她。
若是过去皇后尚在时还好说,怎么着?也能有皇后求情。可皇后薨了以后,非但是齐国公府少?了宫里的助力,圣人行事也愈发随心?所欲。
他真?有可能因为流言就?杀人,过去有童谣预言皇位动?荡时,圣人不也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不知杀了多少?人。
彼时人人自危。
但崔舒若却并不担心?,她知道这是自己苦等的时机到了。
比起郑衡之的什么证据、律令,崔舒若更相信自己,若是永远也揪不出柳夫人的罪证呢,便放任她舒舒服服的过完锦衣玉食的一辈子,期盼她能悔过,在临终前忏悔不成?
崔舒若说过,她继承了崔神佑的身体,就?必定会?替崔神佑报仇,并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内史?催得急,崔舒若来不及多说,只能匆匆安慰赵家人几句,就?跟着?被窦夫人塞了不知多少?金,装得腰囊鼓鼓,笑得十分高兴的小高公公进宫。
大抵时因为窦夫人过于担忧,塞的金喂饱了小高公公,故而他对崔舒若分外客气,甚至还提醒崔舒若,圣人正思?念先皇后,心?情不是太好。
崔舒若上道的谢过了小高公公,一直走到圣人如今居住的殿内才算完。
但皇后的薨逝,却是让赵家人的处境有了不同,也可能是因为外头的流言被宫人们看人下菜碟了,总之,崔舒若从进宫开始都是一路走的。
好不容易进了殿,皇帝神情严肃,似乎颇有怒气。
崔舒若没有害怕,而是坦坦荡荡的上前行礼,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被他淡声喊起。
崔舒若刚站起来,上首就?传来皇帝的质疑,“总听人说衡阳你被仙人收做弟子,怎么从不见仙人显迹呢?”

第46章
面对皇帝的质问, 崔舒若丝毫没有慌,她站得笔直,没有谄媚, 不提她是否有真本?事?, 可这一站, 当?真有了几分仙人弟子的卓卓风骨。
皇帝看向崔舒若的目光虽然依旧带着审视, 但并不如方才锐利。
崔舒若镇定自若的开口,“人间有帝王, 上界有缘法。倘若仙人能随意在?人间现身显迹, 只怕秩序不再?, 律令也无威慑之能。”
崔舒若突然抬手,用了男子劝谏时?行的拱手礼,“到?时?圣人的威严撞上仙人神通,百姓该仰赖谁呢?”
她说的句句在?理,其?声铮铮, 皇帝本?意是问责, 可听了崔舒若的花,也犹豫起来。
王权与神权, 二者本?就?是此长彼消。
若是叫百姓见了神迹, 往后?信赖的只是仙人, 他作为?帝王,下达的命令,真能如过去一般有用吗?
他身为?皇帝, 堪称人间最尊贵的人。但就?连他,也会仰慕仙人的神通, 为?此对崔舒若十分礼遇,不惜给替他炼丹的道士们加官进爵。
可皇帝到?底是老谋深算的人, 虽然晚年昏聩,但也不至于被崔舒若区区两句话,就?被忽悠得找不着北。
他咳嗽一声,厚重粘腻带着痰音,“朕也没说非要在?百姓面?前显现神迹,若是能让朕知道你的确是仙人弟子,也好为?你正名。”
老皇帝大手一展,旁边伺候的内侍就?送上早已备好的温水,他连灌了几口,才算舒服。
于是继续道:“仙人不是擅长炼丹吗,不如你请仙人赐朕颗仙丹,到?时?朕能延年益寿,旁人也能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此一来,既不叫百姓误解,又能证明你的清白。”
崔舒若面?上还是盈盈微笑,但心里已经和系统骂起皇帝了,“他做的什么春秋大梦,还延年益寿,我看他到?时?候怕不是还想长生不老。怪道火急火燎的叫我进宫,又不让阿耶阿娘一同进来,怕是他也清楚自己厚颜无耻。”
她在?脑海里和系统将老皇帝好一顿骂,但回到?现实里,还是要含笑应付他的无理要求。
“圣人您的身份不凡,一举一动都将牵扯凡间无数百姓性命,故而,您同寻常贵胄、平民?百姓的命数都不同,您的寿命、劫数都是早早定下的,即便是仙人也不能擅自更改。”
听到?崔舒若这么说,老皇帝来了兴致,他坐直了些,身体前倾,目光殷切,“哦?朕倒是头一回听说,但人间帝王再?尊贵,也难逃一死,我们死后?也会如平民?百姓般入地府轮回吗?”
成为?皇帝后?,权势富贵触手可得,他们想要的便是永恒的生命,这一点,不管年轻时?是多励精图治的帝王,都无法避免。
他们比普通人更眷恋留在?人间的日子,也更恐惧死亡。
崔舒若心里觉得可笑,但还是要继续忽悠老皇帝,“怎么会,您可是帝王啊!倘若您的功绩够高,如黄帝白日飞升,不少帝王死后?也位列仙班,或是在?阴间继续司职。”
老皇帝已经昏聩,底子早叫丹药掏空,此事?能听见崔舒若肯定的回答身后?事?,叫他心里的恐惧消散了许多,眼底甚至生出向往之情。
他哈哈大笑,却?因为?太?猛烈牵扯到?喉咙,呛了两声,“竟是如此。”
伺候老皇帝的内侍都深知他的脾性,收了窦夫人不少贿赂的小?高公公替崔舒若松了口气,看来这一关能过去了。
老皇帝虽然还是想要丹药,可是崔舒若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自然不好强求。但他多疑多虑,心里明明信了七八成,却?还是提出要求,“这些不过是你空口拜月,倘若你真是妖孽,定然擅长蒙骗,朕怎么知道是不是被你忽悠过去了?
既然仙丹不可,你让仙人单独见朕,不也成么?又不是非要在?百姓面?前显迹。
只要朕信了,立即下发诏书为?你正名,还愁建康的勋贵跟庶民?们会误解你吗?”
看似是老皇帝不依不饶,其?实一切都如崔舒若预测的那般,他被一点一点偏离自己的目的。
崔舒若主动提到?,“若如陛下所言,倒也不是不行,可师父若是以真身现世?,只怕天地霞光,异乡顿生。即便是仙人,也不得亲自干扰凡间。即便是臣女的师父想要救一救并州的百姓,最后?却?也是授予臣女祈雨之术。”
老皇帝皱眉,不大满意的说:“若如你所言,朕是见不着这位‘传说中的仙人’了?”
眼见他要发怒,崔舒若才不慌不忙的道:“倒也不是不行。”
“哦?”老皇帝眯了眯眼睛,似乎不大相信,也对崔舒若变幻的说辞很?不满,“你一会儿说不能干扰凡间,不会说可以,莫不是想愚弄朕?”
一旁的小?高公刚已经从替崔舒若庆幸,到?变作担忧了。
圣人此刻看着还好,可实则只要崔舒若的回答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勃然大怒。上一回被当?众庭丈打死的言官,圣人命人将他拖下去前,就?是这副似笑非笑掂量的神情。
小?高公公不由得替崔舒若惋惜,如今的圣上喜怒无常,这位新进的郡主娘娘,怕是要倒大霉了。
崔舒若微笑依旧,她轻轻一盈身,“圣人,您难道忘了臣女是如何被收做弟子的吗?”
“夜梦仙人!”老皇帝脱口而出。
崔舒若盈盈一笑,“正是。”
本?应该是处在?主动地位的老皇帝,被崔舒若一通拒绝,原本?已不抱期望,此时?再?惊闻能见,即便是在?梦中,也足够欢喜。崔舒若看似不得已,可到?了最后?,她才是掌控这场对话的人。
老皇帝本?来下一刻就?要当?庭训斥崔舒若了,此事?朗声大笑,虽说声音气虚,但竟是难得的畅快。
“好好好!”他伸出因为?年老而变得皱巴巴的手,指着崔舒若,“若你不曾骗朕,真叫朕也夜梦仙人,待到?明日,便命人厚赏你。
嗯,到?时?就?赏你封邑五百户。但若是……”
老皇帝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睛顿生锐利,他即便年迈,也是只老龙,威严还是有的,“那你可就?真是妖孽了。”
他虽然没明说,可妖孽的下场,在?重视神鬼之说的时?代,身为?妖孽,大抵只剩下火烧祭天一个可能了。
面?对老皇帝的威胁,崔舒若傲然而立,她笑着,弯着眼,独独腰身挺立,和低眉顺眼惯了的女子们截然不同,甚至胜过许多面?对圣威就?直不起腰的官员。
可她愈是如此,皇帝才愈是相信,他非但没觉得冒犯,还觉得狠满意。
真正的仙人弟子怎么可能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是一路货色,就?像有才能的人往往桀骜不驯,身为?仙人的弟子,定然也是骄傲的。
心满意足的老皇帝又换了一副面?孔,和颜悦色地命人见崔舒若用轿辇大张旗鼓的送回齐国公府。
而老皇帝则迫不及待地去沐浴,并且命人将所有菜肴都换成素的,他夜里要见的可是仙人,若是哪里冒犯了可就?糟糕。
老皇帝甚至美滋滋的畅想起来,崔舒若夜梦仙人都能学的一二仙家手段,得以祈雨算命,自己虽说是天子命格贵重不能随意变动寿数,但他若是恳求仙人,说不准也能得到?什么无上玄妙的心经,到?时?不必等?死后?论功绩,说不准等?到?寿命本?该至的日子,恰好白日飞升。
如此一来,也不算干扰了帝王命格不是?
在?经过皇后?之死后?,老皇帝惦念的非但是昔日情分,还加深了对死亡的恐惧,尤其?是镜中的自己一日胜过一日老迈。他从前的雄风亦是不再?,不管满宫妃嫔如何奉承,可他自己的身子比谁都清楚,只能不断服用丹药,已从一日一颗,到?了一日七颗的地步。
想到?这里,皇帝神色一黯,但旋即心间生气澎湃的喜气。
只要见到?仙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他就?不信上天还规定了帝王夜里的事?宜。
老皇帝浮想联翩的时?候,崔舒若坐着圣人御赐的轿辇,胜过郡主该有的仪仗,光明正大的在?百姓面?前,威严无匹的回到?了齐国公府。
引来行人议论纷纷。
其?实稍有些可惜了,若是在?并州,凭借国公府的威望,还有崔舒若实打实做的好事?,即便有心人散播,也很?难翻起风浪。
建康嘛,毕竟没人见过崔舒若的所谓神迹,即便是太?子当?日发誓引发的异象,所见的人也并不多,而且那是太?子失德,上天警示,和崔舒若有什么关系呢?有关崔舒若的一切都是传言,自然容易站不住脚。所以当?有人恶意散播谣言时?,轻易便能取信百姓。
偏偏崔舒若如今剩下的功德值也支不起她再?来一次如并州那样的大雨。
再?说了,即便够,她也不愿意。几万的功德值,攒起来多不容易,若是建康也大旱的话,好歹还能多救些人,如今只为?了澄清事?实就?平白浪费那么多功德值,多不划算啊。
她安安稳稳的样子,让系统都忍不住侧目。
【亲亲,您一点都不怕吗?】
“怕什么,我不是解决的好好的吗?”崔舒若满不在?乎的回答系统。
【可若是老皇帝不上套,亲亲您说不准就?出事?了!】
“统子,我不怕,是因为?我有底气。”崔舒若的目光突然冷淡了不少,“若是他真的发疯,大不了就?是拉他下水,两败俱伤。”
系统没想到?崔舒若骨子里竟然还有股狠劲。
它觉得自己的宿主将来肯定会干出一番事?业,根据它的数据小?平板统计,但凡成大事?者,除了要够聪慧、审时?度势,必要时?还得有点赌徒般的狠决。
很?好,看来它跟对宿主啦~
而等?到?崔舒若会齐国公府的时?候,就?见到?全家一个不落都在?等?着她。
见到?崔舒若平平安安回来,还能有如此礼遇,一个个才算半放下心。窦夫人则很?懂礼数的又悄悄给小?高公公塞荷包,小?高公公虽然收下了,但难得的觉得受之有愧。他可真是一点忙都没帮上,还得是衡阳郡主,真真是个历害人,靠自己就?能化险为?夷。
客气的送走?小?高公公,窦夫人忙不迭带着崔舒若回主院。
她早就?吩咐下人备好了安神汤,生怕崔舒若在?宫里受了欺负或者斥责,到?时?好歹不用手忙脚乱。不仅是安神汤,连郎中都在?堂前等?着了。
好在?崔舒若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窦夫人当?即双手合十,说是明日就?去庙里拜拜,添些香油钱。
崔舒若一一应付过他们的关心,借口要休息,自己先回了院子。赵平娘还在?担心呢,万一崔舒若的仙人师父不好说话,等?到?了夜里不肯去老皇帝梦里可怎么办。
相比起其?他人,赵平娘性子飒爽,和皇后?年轻时?的性情简直一摸一样,又算是皇后?娘家人的小?辈,总是多了些偏爱,不时?就?赐下赏赐。故而赵平娘还是很?喜欢皇后?娘娘的,但是对老皇帝嘛,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多少有些唾弃。
原本?人间传承的皇帝还是很?有威严的,可直到?某个人违背了洛水之誓后?,上千年的信义被断送,帝王的威严不再?,忠信落不到?实处,君臣猜疑,加上世?家大族的崛起。
于是,即便如赵平娘这样的小?娘子,私底下也敢厌弃皇帝。
更别说那些世?家大族的那些家主们了,与皇权只能达到?微妙的平衡。尤其?是近些年沉溺女色与炼丹的老皇帝,没了年轻时?压制世?家的野心,皇权的威严受到?了威胁,这才是世?家女们甚至能比公主郡主们尊贵的真正缘故。
崔舒若安慰了赵平娘以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思索该怎么用入梦卡了。
入梦卡,顾名思义,你可以入别人的梦境,肆意操纵他梦中的一切。
崔舒若觉得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用在?老皇帝身上,自然不能浪费了。别说赵平娘,她看这个肆意折腾江山,又不好好珍惜的昏聩皇帝,也不爽很?久了。
在?崔舒若的恶意折腾下,满怀期待的老皇帝刚一入睡,就?猛然感受到?一阵失重感。
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云端。
只见他的面?前多了一个如巨人般高大的赤着脚的白发仙人,祂威严、庄重,眼里无悲无喜,看待老皇帝的目光和看待一只蝼蚁没有差别。
事?实上,老皇帝确实小?得像是蝼蚁,仙人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把他碾死。
原本?满肚子的话,想要同仙人讨价还价,陡然发觉彼此差距,倒叫老皇帝不敢开口了。
在?人间,老皇帝高高在?上,肆意杀人,仿佛能操控一切,可原来人间帝王面?对仙人如此渺小?。想起崔舒若白日的话,老皇帝心里竟升起些感激和庆幸,还好没有让仙人在?人间显迹,否则百姓见到?垂垂老矣的皇帝,和威严雄伟的仙人,只怕就?摒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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