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 by三三娘
三三娘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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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拍门声时,商明宝正屈膝跪坐在他身上,旗袍的盘扣解开了两颗,露出了本不该曝露在灯光下的玉瓷凝脂。
一只手在更衣柜前的长凳上摸索了一阵,才摸到震得厉害的手机。
聊天群里全在艾特他,给他打问号。
向斐然抽空打了四个字母:【wait】
门外四个:wait?wait几分钟你倒是说啊!
室内暖气充足,商明宝冒了热汗,没有力气一般挂在向斐然怀里,小声问:“隔音好不好?”
“不好。”
商明宝便去捂他的嘴巴,自觉当他从犯:“那你不要说话了。”
向斐然笑了一息,抬高她的腕骨,将唇凑过去:“用这个奏效点。”
他的吻慢了下来,不复开始那样侵略性十足,只是温柔地吮着她的唇珠,与她耳鬓厮磨。
门外安静了,乐队的几个回到了前场,加入到了喝酒的队伍中。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了?”向斐然一边若有似无地揉着她的耳廓耳垂,一边问。
“想你。”商明宝说,“不舍得放你一个人跨年。”
“再说一遍。”
“嗯?”
向斐然指指耳朵:“听不清。”
商明宝疑惑皱眉:“骗人。”
“真的。”向斐然面不改色,目光毫无折衷地看进她眼里,不见假话痕迹:“敲了三个小时的鼓,耳朵暂时废了。”
他骗她,也不算骗她。打完鼓后听力确实会不好,但刚刚那句话他听得清。
他只是想再听一遍。
商明宝便又说了一遍:“因为想你,不舍得让你一个人跨年。”
向斐然脸上表情未变,商明宝以为他还是没听清,明亮的双眼怔了一下,将唇贴向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想你,想跟你一起跨年。”
她说完停顿一下,真心地关切问:“这次听清了——”
她的声音随着向斐然用力的拥抱戛然而止。
他抱她那么紧,压着她的背、箍着她的腰,脸贴着她的颈窝,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个人跨年没什么的,是因为有了她,所以才显得格外难捱。
商明宝不再说话。她听力此刻胜过他,听到了他无从隐藏的心跳声从胸腔中有力传出,沉稳、坚实,带动她的一起,逐渐交织成难以分清谁更快的一片。
绵长而灼热的深呼吸中,传来向斐然失控地一句:“今晚别走了。”
明知不可能的,好像只是为了说出口,成全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可以的……”商明宝迟疑地、语气很软地拒绝。
向斐然勾起唇角:“知道。待到零点,好吗?”
这算是退而求其次,还是得寸进尺?
是得寸进尺。
在她出现之前,他内心祷告的内容是,是否也许会有奇迹降临,在今年的末尾看到她一秒。正如她时隔三年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有没有人知道,从相遇到亲吻上她,他只用了五天,和一千一百八十五天的等待。
商明宝点点头:“零点了也不急着走,斐然哥哥,”她认真地说:“我们一起跨年。倒计时的时候,看着我好吗?”
近乎于被她请求爱的感觉,攫取了向斐然的呼吸,捏紧了他的心脏。
被人需要的爱。并非没有用武之地的爱。
时间已经差不多,传来电吉他的扫弦热场声。
向斐然帮她扣好了攀扣,握着她的两手问:“待到凌晨回去,爸爸妈妈不管么?”
商明宝的脸埋在他肩上,瓮声瓮气地说:“不管,今天二姐陪我出来的,他们知道二姐不会乱来。”
向斐然:“……”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二姐?”
“嗯,”商明宝理所当然地回答:“坐我对面的就是,上次跟你提过的,在哈佛。”
向斐然一言不发,反复确认了两遍衣扣没有错位后,握着她的胳膊,将她在身前摆正,目光认真地将她打量三遍。
唇肿了。
眼妆稍晕。
衣服也看得出乱的痕迹。
好极了,初面就是负分。
虽说他不需要终面,但在她家人面前塑造一个良好形象,以此证明她是个眼光靠谱的小姑娘一事,也是他的天职所在。
向斐然揉了下商明宝的唇瓣,笑着问:“怎么办?”
他难得出现这样无奈的样子,但想了一圈,好像没办法补救。
商明宝耳朵也烧着了般,小声说:“没关系,出来了快半个小时,没有人会以为我们只是在聊天的。”
向斐然:“……”
她一安慰,怎么反而更有种罪加一等的感觉?
他最终澄清:“半小时不够,你上次试过了。”
商明宝回到座位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抿了口酒,继而用餐巾擦擦嘴唇。她知道瞒不过二姐的,全套动作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但商明卓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而是细眉紧蹙,似乎在深入地思考着一些事情。
商明宝不得不伸出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二姐?”
商明卓回过神来:“哦,你回来啦?”抬腕看表:“这么快?”
商明宝:“……半个小时,已经很久了!”
商明卓:“半个小时很久吗?”
商明宝脸色通红,要气哭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商明卓:“约会呀。”
商明宝:“……”
商明卓指节敲敲桌子:“我刚忽然想到了——被向博实验思路启发的——”
“嗯?”商明宝的目光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什么,这么快就已经看了他的文献懂了他的思路并举一反三到自己专业上了吗?这就是博士的世界吗?
“等我老了的时候,碰上不想去的学术会议,我就装老年痴呆。”商明卓一本正经地说。
“……”商明宝终于忍无可忍:“二姐!”

这一年的跨年倒计时, 在彼此的对视中落下帷幕。
庄严的钟声、浑厚的底鼓与激昂的电吉他声交织出新年的第一声音符,金银彩片在空中爆开,香槟酒带着泡沫从瓶口喷涌, 拥抱、欢呼与接吻填满了此时此刻。
商明宝将这一年的年末一秒与新年的第一秒牢记得这么紧, 看到金片落在向斐然的黑发与肩膀上时,一直目不转睛的双眼轻眨了下。
他像大游行与狂欢节里心不在焉的一个,与周围人的纵情发泄笑闹相比,他庆祝进入新年的方式好安静,但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商明宝心里的心弦轻轻地动, 在意识过来前,身体已经奔跑向了他。
她冲上舞台, 在众目睽睽下紧紧拥抱住了向斐然。
向斐然捻走头顶金片的动作停了一停, 接着轻缓地回拥住了她。
他的反应冷静极了, 笑了一声,温柔地问:“怎么上来了?不怕姐姐笑话?”
商明宝摇着头:“她可能在下面录像呢。”
向斐然便抬起视线, 越过狂欢混乱的人群,果然看到商明卓举着手机。
他勾了勾唇,更紧地抱住商明宝, 将脸微微偏过垂下,亲了亲她的头发。
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自然地拿到这段视频?然后存进网盘、邮箱和硬盘中, 足够安全且永久。
新年夜的城市交通一团糟糕,到处都很拥堵。虽然商明宝提议去看最近处的烟花表演, 但显然并赶不上。
最终, 他们从宾利上下车,将车子扔给司机, 步行穿小路前往。也没有人真心赶路,只是慢慢地走着。甚至没有人看导航。
商明宝问:“你认识路吗?”
向斐然指尖夹着烟, 说:“听着烟花声往前走。”
虽然建筑层层叠叠那么高,但听着烟花声往前走,就会抵达。
转过一道街角后,倏尔看到那处夜空被照得很亮,一朵红色的花火升上天空,爆开后,留下粉色烟雾。
这是烟花表演的尾声了,三个人在原地驻足,也懒得往前走了,站在这里远远地看了会儿。因为太远,光比声更快地传递到这儿,像是一场音画不同步的电影。
最后一枚烟花化为冷烬后,他们是局外人,不知表演已结束。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不会再听到那声尖锐的呼哨后,才知道场内人潮已散。
“好看吗?”向斐然问。
商明宝皱着眉凝神一会儿:“嗯……”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可是眼睛确实也看到了。那么到底算不算看到了,又到底好不好看呢?
向斐然被她的样子可爱到,抬手将她揽进怀里,垂着脸,自顾自笑个不停。
他没跟商明卓聊很多,彼此之间有一股客气在里头。去吃宵夜时,倒是认真交换了一下彼此学校和课题组的学术氛围,以及纽约与波士顿两地的天气、交通与氛围。
宵夜不菲,开了一瓶日本威士忌,向斐然自觉买单。将商明宝送上车前,他抱着她说了一会话,轻轻地将她收拢在怀里,掌心盖着她圆圆的后脑勺。
商明卓一直在旁边等,也不催。直到要上车走,彼此道别后,向斐然问她要那段零点视频。盘算了很久的借口都没用上,因为几个小时的交流下来,他认为商明卓应当是个跟他同频的人,于是便直接简单地说了。
商明卓自然是说好,记下了他的个人邮箱地址。
坐进车里时,心里掠过模糊的念头。向博为什么不跟明宝要呢?很显然她会发给明宝。
是很久之后,商明卓才领悟到,他不愿再加深一些“向斐然很在乎这段关系”的印象,那样的话,告别的时候也许她会为难。
佛罗里达艳阳四射,海岸线蔚蓝。
商明宝今年的寒假放到4号,之后会上一个短学期,之后的长假便是三月份的春假了。商明卓的时间自主安排度比她高,便跟着她的行程走。
有两个孩子陪在身边,温有宜的心情也变得治愈和舒缓。人在放松和松弛中往往会更细心智慧,一些之前被忽视掉的细节,开始一条一条地钻进温有宜的脑海。
比如……冲锋衣。
再比如,那天半夜回来时,从商明宝手上不翼而飞的伍伯延送的戒指。
温有宜是在遮阳蓬下玩填字游戏时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这两点,她放下铅笔和填字游戏本,起身走回庄园。
国内正是凌晨三点,被手机震动吵醒时,商邵第一反应是公司出事了。否则,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打扰他。
看到来电显示是国外固话,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翻身下床,清醒了两秒后,接起来电。
温有宜先安抚他:“没有要紧事。”
商邵便将心安了回去,听到温有宜提起陈年往事:“babe夏令营发病那一次,是你去处理的,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
“妈咪记不清细节了,你再说一遍。”
商邵日理万机,按理说是不太会记得这件小事的,因为babe从小到大病发的次数真不算少——但他对这一次印象深刻。因为是他送了商明宝回山里,被向联乔询问了爷爷的病况。当时他告诉他,商伯英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这之后,他例行出国访问,在途中收到商伯英猝然病危的消息。他没见上爷爷的最后一面,只收到了他留给他的绝笔信。
是商伯英的离世,将这件不比湖心投下石子更小的小事烙印在了商邵的心底。
他娓娓而简略地复述了一遍,重点都在明宝身上,其余诸事略过。
温有宜关心的不是这个:“送她去医院的,联系你的,是谁?叫什么?”
商邵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斐然成章——配得上这个名字、人和名如此契合的情况,很少。
商邵匀缓、确凿无疑地回答了温有宜:“是向大使的孙子,向斐然,斐然成章的斐然。”
他不知道,温有宜在电话那端轻轻地敲了下脑袋,似懊恼。
商邵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这个人,而且还是半夜三更的急电。温有宜也没有解释,但叮嘱他:“不要跟babe提起。”
佣人刚好准备好了下午茶,温有宜挂了电话,在迎面拂着海风的廊檐下找到了姐妹两个。
温有宜端起茶盏,垂眸啜饮一口,忽而问商明卓:“新的一年了,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商明卓:“没有。”
“眼光就这么高。”温有宜嗔怒她一句,“整个哈佛都是尖子,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的?”
“哈佛人是多,博士也不是遍地走,你总不能让我谈个研究生吧。至于身边的博士呢……”商明卓笑道,“实在没几个看得过去的,而且脑子多少都有点病,跟我一样。”
温有宜不置可否:“那就别盯着搞学问的人,试试其他行业的精英才俊。”
商明卓又推拒了几句,温有宜没话了,状似略过了这一篇。吃了块小小的蓝莓塔后,温有宜像是忽然想起来,转向商明宝:“对了,babe上次是不是要给二姐介绍对象?”
商明宝早已忘了,茫然道:“有吗?”
“有呀,”温有宜不疾不徐地提醒她,“上次在伍家遇到的,向斐然?是不是这个名字?”
商明卓噗的一声,将一口冷饮喷了出来。
商明宝:“……”
温有宜抽出一张纸巾,慢悠悠地递了过去,取笑道:“怎么,反应这么激烈,你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商明卓摇头摇得前所未有的乖巧。
“他也是博士,虽说哥大比不上哈佛,但也不错,何况他长得相当好。”温有宜中肯地说。
商明宝张口结舌脑袋一片空白:“妈、妈咪,不行的……”
温有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行?上次说他们两个刚刚好的是你,现在说不行的也是你。”
阴凉与徐徐海风中,商明宝脸色像是被晒伤般的红:“不行就是不行,是你上次自己说的,说他身份特殊……反正都不能有结果,你介绍给二姐干什么?二姐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玩?”
她眼睛抬也不敢抬,只凭着本能将脑子里浆糊般的一团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说完后,轻轻地喘了口,将视线抬起,忐忑而手脚冰凉地等着温有宜的决定。
温有宜看着她,眼神十分柔和。
余下的都不必再试了。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早熟与天真是并行不悖的两条线,既可以很知世故,又可以很不知世事。她的女儿很懂得为什么向斐然是不可以的,可是她懂得这么早,令温有宜心疼得说不出话。
她笑了笑,放下杯盏:“不介绍就不介绍,瞧你,这么着急上火,显得妈咪要害她一样。”
虽然危机解除,但商明宝一口气根本出不来,心口反而堵得厉害。
温有宜将她的举止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没拆穿。过了会儿,海风中响起她沉静的声音:“只是谈谈恋爱而已,也没什么可不可以的,想谈就谈,经历过的,都是往后回忆的一部份。如果笔直地往命运的目的地走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温柔地对两人笑了笑:“不要学你们大哥的样子,趁年轻,多开心。”
直到飞离美国返回香港的那天,商檠业都还在为商明宝恋爱一事眉头紧锁。
未知的危险性要远胜于不满意的现状。现状在明面,代表可控,比如伍柏延虽不够好,但时间还长,商檠业有的是本事塑造他。但未知就不一样了,他做梦都是商明宝被什么帮派混混带坏的画面!
他甚至开始跟温有宜商量,是否给商明宝高薪聘请一个好学生陪读,二十四小时吃住都在一起的那种。
还是温有宜一句话解救了他:“你放心吧,她交往的人好着呢。”
但多余的,任商檠业如何追问她也不再说了。
她告诉她丈夫,这是一场她自己已设立了期限的恋爱,做父母的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帮助。
但私底下,她还是让来思齐去仔细地梳理了向联乔的履历和足迹,并打开了商伯英那些尘封的信件。
她试图为她女儿找出一丝可能性。
开学后的短学期课程不算紧凑,商明宝率先做了两件事,一是让苏菲为她搜寻简历,她需要一个能为她拍摄视频和制作后期、管理帐号的小团队,二则是找Alice和阿佳这两人要回佣金。
她们两个在valeridge买了将近三百万人民币的珠宝,正是商明宝圣诞前帮她们讲解和挑选的。这个消息副店早就告诉她了,但假期宝贵,商明宝不想浪费。
被商明宝堵住时,阿佳脸色率先一变,倒是Alice热情亲昵:“babe,好久不见,听说你去棕榈滩度假了?不早说呢,我在那里有栋小别墅,早知道就借你住几天了。”
商明宝皮笑肉不笑:“听说,你买了那枚祖母绿。”
Alice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开门见山。
是,她确实心痒难耐,在圣诞后去店里拿下了那枚戒指,阿佳则拿下了那枚紫锂辉石。怕商明宝发现,她们两个都没晒ig上,打算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但整个假期所有场合,她们都戴着这两枚戒指露面。
不得不说,商明宝的眼光很不错,为她们吸足了睛撑足了场面。尤其是Alice,她回家了一趟,被一位富太特意夸了识货——要知道,她之前总明里暗里笑她和她母亲没受过豪门熏陶,眼皮子浅。
但是,买东西还要给第三方一笔服务费,Alice没听过这个规矩,也不打算履行。
商明宝亮出手机,计算器上显示的是计算公式和竹数字:“我给你们打个九折,按两百五十万算,百分之五的提成,那就是十二万五千的佣金,抹个零十二万,”她爽快地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谁来打这笔钱?”
Alice拉扯两边唇角:“商明宝,你什么意思?”
“说好的我给你们当顾问,你们给我提成。”商明宝摊出手:“给钱。”
“我的提成,应该在品牌第五大道旗舰店那位sales身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Alice疑惑地问,“我只是看得起你,给你个面子帮我拎包而已,你怎么问我要钱呢?”
她又不解地问:“什么陪伴服务呀,这么贵,几个小时要收十二万?”
阿佳跟她对视一眼,扑哧笑出声:“比那些野鸡外围还敢收呢。”
商明宝对她们的嘲讽无动于衷:“当初是你亲口承诺我的,你想赖帐?”
“是啊,我是同意了你,你有证据吗?实话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付你钱,你以为你谁啊,没你我就买不到这个戒指了?”Alice点点她心口:“你还是老老实实当廖雨诺那个毒狗的跟班吧。”
“没我,你挑不中这么好的货。何况,”商明宝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部手机:“我现在有了。”
屏幕上,音频线持续录制。
Alice一愣,正要来抢,商明宝敏捷躲过点击保存:“我开了iCloud的,现在已经到云端了。”
“你他妈——”Alice扬起手,被商明宝截下:“小姐,这里是大学,你不会要跟我玩高中霸凌那一套吧?”
冲突引人瞩目,正是课间,来往的学生都侧目而视。但见是三个亚洲女孩,便不太有人当回事。
商明宝放下手,心平气和地说:“没别的,我只是想拿回我应得的劳务费而已,不要闹得这么奇怪,好吗?Alice姐姐,十二万而已,如果你实在很看不惯我,大不了我们就不做下次生意了,可是十二万对你来说只是洒洒水。对吧?”她看向阿佳,略显无辜地问:“阿佳姐姐?你说呢?Alice姐姐听你的劝。如果你那个紫锂辉石看厌了,想流通,我可以帮你推荐最大方的买家。”
阿佳是个易恼且没有主心骨的,被商明宝一说,便迟疑地拉了拉Alice袖子:“算了吧。”
她心动于她所谓的二手买方,因为紫锂辉石确实不保值。
Alice是名人,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何况她自诩有几十万粉丝,多少是个公众人物。被那些经过的东亚学生打量,她早觉脸上挂不住,被阿佳给了台阶,她狠狠抽回手臂:“要你劝?”
又瞪向商明宝:“卡号给我,我会让人转给你。”
钱入账时,商明宝正跟廖雨诺一块吃饭,看到十二万五千有零有整,她双手握拳:“yes!”
廖雨诺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我是真服你,你是真敢。”
“干嘛啊,光天化日的,她们能拿我怎么样?如果他们赖帐,我都准备调监控找律师了。”
“十二万!不至于!”
“至于。”商明宝抿着箸尖,一手滑动手机屏幕,认真看着苏菲发送给她的数十份简历:“够我发好久的工资呢。对了……”
她抬眸:“Alice ……说你嗑药。”
“我没有。”廖雨诺指天发誓。“我不敢。”
“叶子……”
“不飞了,早就不飞了。”廖雨诺眼也不眨地说,“没意思。”
商明宝点点头:“cheese,你跟她们不一样,否则我也能跟她们做朋友。”
廖雨诺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冲她这句话,她忽然眼睛泛酸直想流泪。
商明宝笑起来:“我赚钱了,这顿饭我请。”
当晚,一封未曾指名道姓但指向明确的PDF,流传在了整个纽约中国留学生圈里,包括各种八卦群、课题组群、代写群、二手群、租房群、校友群、老乡群……所有能想到的群组。
PDF里写,前段时间被人拍到来纽约的某曾当红但现已沦为野鸡被软性封杀的男明星,曾有一个秘密女友,她为他所做之事,异彩纷呈,感天动地。

PDF, 留学圈自己的八卦大舞台。
PDF每天都有,锤渣男,挂出轨, 挂学术不端, 小至谁贪了谁一个二手电饭锅,大至“原来跟我住一起三年的室友是间谍”,炸裂如某某男神原来是个双插头,朴实如谁谁在小组作业光领功不干活,还有性贿赂的, 婚外恋的,导师抢学生女朋友的, 三人行的……随时群发, 随时发布新物种。
这些爆料往往真假掺半或添油加醋, 将两分说成两百分,再在口口相传中越演越烈, 完成一场公开化的窥私狂欢。
寒假刚结束几天,正是沉闷无聊人心散漫之时,这封涉及了国内娱乐明星的劲爆pdf迅速被流传了开。
点开看, 全文没有指名道姓,杜绝了被司法追究的后患, 但所用措辞和相关细节的关联性却很强,圈内人很容易就能锁定到。
内容是说, 纽约大学某假名媛真捞女S姐假借香港某顶级豪门的姓氏, 贩卖信息差似是而非蹭家世蹭背景蹭流量,伪造出自己是千亿名媛来头很大的架势。
但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细心观察她的ig就会发现,她没几件撑场面的硬货, 爱马仕都没晒过几个。
“但是咱也必须承认,来纽约装白富美,没点小富是装不下去的,只是纯粹看不上她似是而非自抬身价那一套而已,只能说,流量是让咱假公主玩明白了,毕竟顶着这姓氏的真公主也不能自降身价出来跟她对峙不是?”
“不过精彩的是,她这套东西还真骗到了冤大头,就是前段时间国内热搜上霸屏好一阵子的某1.5线男影星(现已殉)。”
在接下来的数百字中,这封爆料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假公主与男影星的点点滴滴,比如为了与他私会不远万里飞回国、给他送限量球鞋、献身陪他跟资本高层吃饭,“用情之深,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在爆料的最后,爆料人总结为“这个故事全员恶人”,“S姐想靠假豪门身份钓大鱼”,“大鱼两手下注两头吃”,并假惺惺地、极致煽情地渲染了S姐在发现被骗后的痛苦、一蹶不振和堕落自残。
整个PDF没有任何图片和聊天记录,只有文字,但撰写者显然对含沙射影一事轻车熟路,语气很贱,充分调动起了人的看戏本能:“虽然S姐装豪门很low,但对男明星也算一腔真心错付,希望这个be美学的爱情故事可以经典永流传捏(比心)。”
廖雨诺率先看到了这份PDF,看完后忍不住骂了声“傻逼”,转发给了商明宝。
商明宝正在面试摄影师,看他的镜头和剪辑。收到信息,她没太当回事。直到双方就工作形式和薪酬结构聊完后,商明宝才点开了手机。
她第一遍没能看完,因为文字里的恶意凶猛□□,让她感到恶心。
第二遍,商明宝强忍着心头不适,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有关她的种种八卦流言的整合版,能写出来的东西,除了是早就被人捕风捉影过的,就是撰稿人无中生有的造谣。
她和钟屏的事当然不是捂得密不透风的,那双可以追溯到买方的限量版签名球鞋就是例子之一,她曾经花了很多时间去追他的行程、粉他、给他代言的品牌真金白银地晒单也是众所皆知的事,乃至于有一次在机场接机,她被大粉镜头扫到的十几秒视频,也曾在粉圈里小范围地热过一阵子。
两件事挨得这么近,容不得商明宝不联想到Alice。她有点啼笑皆非,十二万人民币而已,竟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廖雨诺随后来了电话:“要不要我帮你扛下来?”
商明宝没懂。
“我主动跳出来说别造谣我咯,”廖雨诺无所谓地说,“香港豪门同姓,我不也是?追星,我不也追?反正我身上爆料这么多,债多了不愁,帮你转一下注意力。”
商明宝在沙发上坐下缓了缓神,,扶住嗡嗡跳的太阳穴:“不用,不用理这么无聊的事。”
“係啊,我知道你沉得住气,不跟跳脚鸡一般见识,但是毕竟现在整个纽约留学圈都在吃这个瓜。”
廖雨诺知她家低调,身份上多有不便,而这些事又很难澄清自证,要是商明宝确实很难过的话,她跳出来集集火也是无所谓的。
商明宝的注意力却在后半句上:“什么叫……整个纽约留学圈?”
“你还以为就我们学校里吃吃瓜啊?假名媛、捞女、明星地下情、双插头,”廖雨诺一个个给她列关键词:“哪个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我手机里的每个群都在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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