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 by三三娘
三三娘  发于: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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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宝心里惴惴一跳,睁开一直闭着的双眼:“……哥大呢?”她轻声地问。
“当然。”廖雨诺滑了下屏幕:“我朋友都在问我这个pdf主角是谁,认不认识,说好惨,还……”
她顿了一下,看到群里飞快刷屏的聊天记录里闪过了一句:
【建议当事人赶快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吧哈哈哈】
廖雨诺没念这句,从群了退了出来,跟商明宝说:“你别看群消息了,任何群都别看。”
方随宁也在自己的专业群里看到了这个PDF。
这个料的男主角很好猜,而且因为已经被软封杀了,所以大家聊起来更有些落井下石的肆无忌惮之感。方随宁作为曾经的资深追星党,当然立刻看出了是钟屏。吃完了瓜,她随手转发给向斐然,说:【好惨,babe的房子一塌再塌】
她还记得商明宝十六岁就很喜欢这个明星,虽不是本命,但也很有地位。
向斐然在课题组办公室里点开了这封PDF文件。
他不吃任何瓜,也从不看任何八卦。最开始在群里看到PDF时,还以为是什么要紧文件,紧锁眉头快速扫了一遍后,他就学会了不再点开任何留学群里的文件文档。
今天会点开,纯粹是因为方随宁那句“babe”。
向斐然甚至是抱着“如果商明宝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那他最起码可以陪她聊聊”的心情点开的。
但他的神经远比方随宁纤细敏锐,方随宁看不出的当事人,他看出了。
一字一句地看完后,向斐然关掉文件,起身去接了杯水。
他心里除了这两个字,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听着注水声,思路转了几番。
要不要表明他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表明,他至少可以去陪她。
但万一,她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呢?
但倘若他这时候装不知情,将来有一天露馅了,她会不会反过来误会?
比如,误会他是全盘信了。
如果事件为真,她会不会认为他不求证的行为是不在乎?
如果事件为假,她会不会认为他的不求证是种默认,对她没有基本的信任?
“向博,水满了。”
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提醒声。向斐然回过神来,看到保温杯里的水溢了出来。
他拿起杯子,对林犀说了句“谢谢”。
事情好像比系统树里同一个节点ML、MP、贝叶斯三种算法呈现出三种差距十万八千里的支持率更复杂。
林犀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说:“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向斐然反而怔了一下。他脸色很差吗?不可能,他心里明明什么感也都没有。
他冲林犀点了点下巴:“我没事。”
越过她走回办公位前,他脚步停住,问:“今天……有什么八卦吗?”
“嗯?”林犀惊了一下,半笑道:“你是谁啊,快从向博的身体里出去。”
向斐然很细微地勾了下唇:“刚刚看到聊天记录,好像是我表妹喜欢的明星。”
“钟屏。”林犀挑了挑眉:“女主角不知道,假装有钱人太正常了,但真爱被骗这种事,好惨。”
向斐然只觉得心里很隐密地抽了一下,好像是被什么细而锋利的丝线划过。因为痛,他的眉蹙了一下,但还是抿抬唇角对林犀道谢。
他在办公室一如既往地待到了十一点,继而收拾好笔记本电脑。骑车回家前,他给商明宝发了条信息,像往常那样告诉她他下班了。
因为太忙,他很难空出整段的时间陪她,因此晚上的【下班】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一句信号,意思是之后所有的时间都属于她。
商明宝一直没回,向斐然以为是手机设置出了问题,或者震动太轻,他错过了。
他一路停下了五次,以确定商明宝是真的没回他。
回到公寓,西蒙女朋友来了,两人正一起窝在客厅沙发看电影。向斐然打了个招呼,放下背包,从餐吧那边取下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
抬起头来,发现西蒙和他女朋友都在看他,目光很奇怪。
向斐然转过身,身体自然地半倚着餐边柜,淡定如常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西蒙问:“身体不舒服?”
向斐然的神情顿了一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后说:“没有。”
“真的没有?”西蒙有点婆妈:“不舒服还是少喝点,早点休息。”
他女朋友亦点点头。
向斐然面无表情:“真的没有。”
西蒙想让他照照镜子,但向斐然放下杯子,回了房间。
西蒙小声问女朋友:“你见过他这样吗?”
女朋友摇摇头。两人一齐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会儿,既摸不着头绪,也无从开导。西蒙转念一想,以他对向斐然的了解,他应该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向斐然打开电脑,拉开椅子坐下后,他没有立刻给电脑解锁,而是将那封PDF从头到尾再次看了一遍,逐字逐句。
他从没有听商明宝提及过这个名字。
钟……屏。
好像才意识到他是个明星,他的资料是公开的。向斐然解锁了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他的名字。
屏幕里跳出有关他的新闻稿、履历以及图集。
不需要点开就能看得很清晰。
再怎么说,也是曾经当红的明星。向斐然指腹摩挲着鼠标滑轮,迟迟没有滑过下一页。
在心里翻涌了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他此刻知道了。
叫做嫉妒。
那封爆料里的许多事,在这张脸浮现后,有了更具象登对的画面。而所谓的真心错付、深爱、热恋……这些词也有了确切的冲击。
他知道商明宝那几个月状态不好,ig更新很少,没有笑脸,只有酒瓶,而且往往是在三更半夜。
他问过她的,用那个给她讲兰花故事的账号,私信她,问她最近是否不开心。
陌生人而已,商明宝想当然没有回他。
那个对话框直到现在都还是如此,只有孤零零的一行“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后面跟着整页的空白。
向斐然走到窗边,抽了两支烟后,他给商明宝发了条信息,问:【还没忙完?】
这一次,商明宝的电话拨了过来。
有些意外,向斐然心头一震,似没做好准备。缓了一缓后,他右滑屏幕接起。
声音从一开始就很自然,是刚刚那两支烟的功劳。
他指尖夹着刚点燃的第三支烟,寻常地问:“这么晚才忙好?”
商明宝手脚都很冰凉,裹紧了毛毯在身上:“为什么不问我?”
向斐然骤然捏紧了手机,耳廓被压得生疼。
“你看到了,随宁亲手发给你的,为什么不问?”商明宝眨了下眼,一颗眼泪砸进毯子密实的绒毛里。
方随宁吃瓜吃不明白,把文件转发到了她这个当事人这里,还二百五地问她这个女主角是谁。商明宝没有告诉她,方随宁自己调侃起来:连我都吃不明白,我还发给了斐然哥哥,他肯定觉得比他的论文还复杂。
商明宝的问题一点也没有超出向斐然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做好的预演,但他想好的所有预案在她的声音里通通都失效了。
“因为不重要。”向斐然明确无误地说。
“为什么不重要?”商明宝吞咽了一下:“你不想知道是真的假的么?”
“我知道是假的。”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向斐然一瞬间收紧了捏在椅背上的手,率先笑了一声,借着这一声,他呵出了短促的一口气——若非如此,他好像暂时忘了该怎么呼吸。
“是真的也没关系。”他勾了勾唇,“你的过去就是你的过去,跟现在无关。”
他只是被明确地告知了,那个夏天若有似无的心动,过去一千多天的思念,都只是他单方面的。
仅此而已。
而且,这一点他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若非如此,她不会明明被推送了他的名片也没有加他的微信,姿态斩钉截铁地地表明他们后半生绝无可能也绝无兴趣产生交集。
他现在只是更明确了这一点,并且知道了原因——她在那三年里飞蛾扑火地爱着另一个人,没有想起过他。
“babe,”向斐然抿了一口烟,静了一会儿,“如果我能更早地跟你遇到,也许就能让你更快地走出伤心。告诉我,你现在至少比三个月前的你开心,是吗?”
商明宝张着嘴,心脏好像在一瞬间被什么贯穿了。她茫然地喘了两口,几乎就要嚎啕大哭起来,但她找不到声音——她只是用手压着心口,任由眼泪汹涌地划过脸庞,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喉咙连着她的心口一同被堵住了。
向斐然听到她浓重的抽泣声,一时没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是假的,”商明宝深深吸了口气后,终于能说出句子,“是假的,我没有……我只是……斐然哥哥,我只是……我那个时候就快手术了,我好害怕,我……”
她的思绪和她的眼神一样找不到焦距,像在隧道里找不到出口。
“我……我觉得他很励志,我只是把他当偶像,我没想跟他……我是送了他球鞋,但那是买给我小哥哥的,我记错了他的鞋码因为是限量的所以……那时候我都从没有想过联系他!是他私信我,我……”
他毕竟是她的偶像,她投射了所有美好、勇敢、 坚强的亲手塑造的梦幻神像。
向斐然听出她呼吸的急促,叫了她一声,一字一顿地说:“babe,听我说。”
“你现在身边有没有人?苏菲在吗?”
商明宝只能回给他一声“嗯”。她在卧室,苏菲在旁边的房间。
向斐然放下心来:“不用解释,为什么喜欢,为什么相处,都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一件错事,好吗?不要写检讨。”
“不是——”
“没有什么不是,”向斐然打断她,“你现在去泡个热水澡,不要再想,放下手机好好睡一觉。”
“我不是,我不是跟你解释这些,我是……”
向斐然安静地听着。
“我喜欢你。”商明宝找到了隧道的出口。
她找到了出口,变得坦然、透明、顺畅起来。
“我想说我喜欢你,从十六岁那年,我只是太害怕了,我……”
向斐然无声地笑了一笑,不问真假,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你不信。”商明宝说完了,心里的直觉让她忐忑。
“我信。”向斐然干脆地说。
不问如果喜欢,为什么从始至终没有联系过他。
“真的信吗?”商明宝迟疑地问,把眼泪擦掉。
“真的。”
她又被他催着去泡澡。她真的去了,去之前还跟他聊了好一会,告诉他这个爆料没什么所谓,让他别担心,而他让她早点休息,明天早上精神饱满地去学校。
商明宝挂断电话,泡澡、护肤、睡觉。
三点时,被噩梦惊醒,好像从悬崖上跌落。
被凌晨三点的电话吵醒,向斐然没有任何不耐,接起来温和地问:“睡不着?”
“我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了?”
商明宝一张口,就很委屈哽咽:“梦到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我喜欢你。”
梦里,她都说得口干舌燥赌咒发誓了,可是向斐然始终冲她微笑,那是一种很温柔但充满距离感的笑,好像在说你随便编,我听着,你想怎么骗都行,我都信,也都不信。
商明宝回忆完,心口的堵塞加倍严峻:“我做噩梦了,我想揍你。”
向斐然安静半晌,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问:“讲不讲道理了?”
“你不信,你心里肯定都是问题,但是你懒得问。”
如果向斐然现在在她面前,他会把她推回床上,拉下她的眼罩,让她转移注意力别这么敏锐。但他现在不在,只能用言语哄她,告诉她他真的信。
“我非常相信你从十六岁起就很喜欢我。”他字句认真地复述了一遍。
商明宝心里憋得想打一套广播体操:“你好像在讽刺我。”
“……”
他花了十分钟,好说歹说用尽一切方式安抚好了她,让她乖乖挂断电话、上床。
又花了十分钟,让自己冷静,不要去想她是否在后半夜就是会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去学校,在敌人面前展露出弱者姿态。
十分钟后,他冷静失败,穿衣下楼,叫车。
深夜的士到了上东区,停在商明宝的别墅前,而非每次他们见面的隔壁街区。
登门前,他打了个电话给商明宝。
商明宝果然没睡,接得飞快,听到向斐然问:“苏菲知道你谈恋爱了吗?”
“知道……”
她动不动消失半夜,对着手机傻笑,大晚上打电话一个小时,苏菲又不是笨蛋,笨蛋做不了她的管家。
向斐然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登上台阶,按响门铃。
半夜的铃声很惊悚,佣人悚了一惊,从猫眼里看到是陌生的东方面孔,去请示苏菲。
苏菲在可视电话里看了半天,觉得眼熟,可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
向斐然坦然面对着摄像头,声音平稳淡定:“苏菲,我是向斐然,方随宁的表哥,商明宝的男朋友。三年前夏令营我们在宁市见过,开门。”

苏菲:“……”
玄关的可视电话中显示出的是一张年轻的男性面庞, 虽然摄像头和灯光的角度都很刁钻,但依然无损于这张脸直观的视觉冲击力。他说他是商明宝的男朋友,苏菲很难质疑, 因为众所周知她家小姐和她妈妈一样, 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
但深更半夜的,苏菲不可能贸然给他开门。在她思索间,镜头里的男人从衣袋里掏出钱夹,从中抽出两张卡片,自指间交错捻开:“我的驾驶证和ID卡。”
透过屏幕, 苏菲仔细地与他本人的脸对照,继而措辞周到地说:“向先生, 不管你和我家小姐是什么关系, 现在时间已很晚, 如果你们是闹了什么矛盾,我建议明天白天趁彼此清醒再聊。晚安。”
她中止了通话, 但门口的男人也依然没走,而是耐心十足地站着。等待间,他点起一支烟, 对摄像头绅士地比了一下,似乎在告诉苏菲, 他不急。
苏菲摇摇头,想到商明宝今晚一晚上都心神不宁脸色难看的模样, 她咬咬牙, 还是乘电梯上了二楼,敲门:“小姐?”
商明宝应了一声, 听到苏菲语气为难地说:“向先生来了,他想见你。”
话音刚落, 便听到房间内乒乓一阵响,是床头柜的托盘、台灯都被商明宝滚下床的动作带倒。她一边跑一边将脚尖塞进真丝的家居鞋——鞋面太软了,她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一边蹭了半天。
房间该死得大呢。
过了好热闹的一阵响动,苏菲还在凝神听着,眼前的门冷不丁被猛然打开,露出商明宝气喘吁吁的脸:“谁?你说谁?”
“向斐然,”苏菲答,“他自称是你男——”
“他是是是。”商明宝一个劲地点头,用一连串“是”句肯定了他的身份,接着旋风般越过苏菲,直愣愣地就往下冲。
“你倒是穿——”
苏菲扶了下额。
怎么可以真空着去见人呢!男朋友也不行的呀!
向斐然一支烟才抽了一半,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聊,便觉怀中蓦地被撞入温柔□□。她香风温热,大片的皮肤裸在外面,又撞得他那么生猛,要不是他站得稳,大概两人都会从台阶上栽倒下去。
是先觉察到了怀里撞进人,接着才看到门在晃悠,而她的管家苏菲面无表情地站着,在她旁边的女佣则一脸吃惊。
向斐然抬臂揽住她,温声问:“怎么不穿件衣服再出来?”
商明宝眼泪都冒出来:“你来干什么?”
“你不是想揍我?”向斐然将烟捻了,双手抱她:“怕你揍不到今晚上睡不好。”
苏菲冲女佣使了眼色,让她退下,只剩自己沉默地、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她早知五十六街的公寓有男人进出留宿。
也早知商明宝心里有了新的惦记的人,用心程度远超前面那个不值得的人。
此刻见到了,内心的惊涛骇浪淹没了她面部能做出的表情。
怎么会是……十六岁时见过的人呢?要喜欢他,还能有后面那个钟屏的趁虚而入吗?
苏菲只能理解为,这是回头的缘份,是兜兜转转时过境迁了,才将就地发现原来你其实也不错。
她适时出声:“小姐,外面太冷了,让向先生进门再说。”
商明宝憋了一晚上的难受委屈却在此刻决了堤,一边咳嗽一边扑簌簌掉眼泪。
在苏菲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这个深夜的不速之客将她从小看护到大的小姐打横抱起。
for god‘s sake!
这比她看到在教会学校读高中的小女儿被尖沙咀黄毛当着圣母像的面亲吻还要惊悚!
苏菲根本不知道是该先掐人中还是在胸口划十字,但本着职业管家的专业本能和敬业精神,她最终深呼吸,十分、十分用力地微笑道:“向先生,这边请。”
商明宝泪眼朦胧地命令说:“去二楼。”
又对紧跟其后的苏菲说:“你不要来,我们不喝茶,你去睡觉。”
苏菲:“……”
她疯狂使眼色的眼珠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字一句温柔周到地说:“小姐,夜深了,向先生毕竟初来乍到,不如我先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你们可以明天一早聊。”
商明宝却像是全然没接到她的信号,腮上挂着眼泪,干脆果决地一扭头:“不要。”
苏菲:“……”
向斐然觉得自己再不表示一下,这位面相良善的半老太太可能会晕厥在当场,只好对她轻颔了下首:“我聊几句就走。”
他不浪费时间,上了二楼,将商明宝放落了地,“你带路?”
按理,她该带他去起居室的,但商明宝将他带到了一扇挂着蝴蝶结的的房门前。
蝴蝶结下面有一块金属铭牌,上面拓着一行手写体的英文:「babe‘s room」
这是她小时候第一次独立睡卧房时,商伯英亲手给她写的,被她带到了全世界各处的房子。
向斐然怔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低声问:“卧室?”
他的卧室可以让她随便进,但进入她的私域,他却觉心跳加快,有另一层亲密。
商明宝点点头:“卧室,里面也有沙发。”
“这样不好,”向斐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别让你管家难做。”
商明宝噘了下唇,缓兵之计道:“那你进来,等我穿件衣服。”
把人骗进来后,她又后悔了。
床边一片狼藉,狐毛毯子从床沿垂落了一半在地上,床边的圆毯错位了,茶杯和眼罩散落着,青花瓷的陶瓷台灯也摔倒在地,幸好地毯很厚,没有摔碎。
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她刚刚洗下楼有多急。
商明宝垂着脸,自耳垂至颈侧的红泛成一片。
没有一个男人看到这一切后能维持无动于衷。
向斐然几不可察地深呼吸了一下,将门轻轻在背后合上。
咔嗒一声落锁声。
商明宝抬起脸来,听到他说:“不走了,就在这里聊。”
他目光晦沉而温柔地注视着她,似乎所有初次登门的家教礼数和君子之约都在商明宝为他的迫切中败下了阵来。
原来他也会令她方寸大乱。
商明宝不懂他为什么忽然变了主意,单听见他说:“过来,抱一下。”
商明宝走到他那边,安静地跟他抱了一会儿,又仰起头来,跟他索吻。
已经有五天没见面。
他的吻和他的气息一样,有隆冬深夜的冷冽。
商明宝的呼吸跟着一停,递出舌尖给他,勾住他的脖子。睡裙随着他手臂的动作紧贴到身上,勾勒出身体的线条。
难免越吻越烈。
向斐然的手掌自她臀瓣抚下,蓦然用力,将她整个人托抱而起,坐在他手臂上。
他的冲锋衣面料很冷,商明宝抖了一下,指尖捏住拉链:“你衣服好冷。”
不知道苏菲要是看到了她主动脱他衣服的动作,会不会吓得眼前一黑?她比温有宜保守多了,是个虔诚的天主教老太太,坚持认为商明宝的手术顺利有上帝的一份功。
向斐然顺着她的动作脱了外套,里面只着一件纯白色的短袖T。
“穿这么少?”她忍不住问。纽约还在最冷的季节。
“怕你等太久。”向斐然摁着她后颈,吻流连在她脸侧。
“那……又是打车过来的?”她关注的重点很歪。
向斐然失笑:“骑车过来岂不是天亮了?”
“好贵。”
“还出得起。”
商明宝翘了翘嘴角:“付完了车费,还剩多少?”
向斐然认真思考了一下余额,选择了拒绝回答。
两个人明天都有课有事,赖不得床,向斐然决定速战速决,两手握着她纤细腰肢,问:“去哪里聊?”
“床上?”
“……”
商明宝把脸埋他颈窝里:“你就算今晚上在这里过夜,也不会罪加一等,因为现在已经顶格了。”
向斐然点点她额头:“免谈。”
“那你怀里。”她退而求其次。
向斐然眯眼看了她半晌:“你不像是烦得睡不着的样子,我是不是被骗了?”
“才没有。”商明宝嘟嘴,“看到你来才好一点的,刚刚都哭了不是吗?”
最终是在卧室的那张美式沙发上坐下了,商明宝坐在他腿上,将头枕上他肩。
向斐然果然一开口就是正事:“PDF是谁发的,查到了吗?”
商明宝摇摇头:“没去查,源头是匿名email,内容里也没指名道姓,不能告诽谤。”
匿名email这件事是伍柏延告诉她的,他替她查了,说没法追溯,又问她那里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商明宝告诉他是真的,她是伪名媛,装大款。
伍柏延气极:“我是问你跟那个糊逼。”
“你没看里面写的是一二线之间吗?是准影帝,当红,拍电视剧片酬三千万。”商明宝纠正他。
伍柏延嗤笑一声,心里的不爽到了顶峰:“怎么的,你还挺自豪。”
听廖雨诺三言两语说她被个gay 骗了是一回事,实际看到那些她上头发昏的细节又是另一回事。他承认,他不爽得很,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听她亲口否认,要是她哭了,他也想好了办法哄。
“我没有自豪,但这是什么丢脸的事吗?”商明宝反而问。
“你行,商明宝。”伍柏延被噎得哑口无言,点点头:“你斐然哥哥没问?”
他不知道,这句话才是商明宝今晚的逆鳞,唯一戳到会痛的地方。
“他不像你,看到什么就信什么。”商明宝嘴硬。
“哦,是吗?”伍柏延冷冷一哂,玩世不恭地说:“我倒觉得,估计他觉得你们两个反正也就是玩玩,没什么好在乎的,你就算之前谈过八个爱过十个,又怎么样呢?是吧。”
耍嘴贱的下场就是被挂电话。
伍柏延的车都开到了门口,又觉得凭什么,没等停稳就又一脚油门走了。他他妈就是滥施好心,上赶着,拿着爱的号码牌也不能这么掉价。
卧室灯光温暖,商明宝看着向斐然,认真地说:“pdf写什么我不在乎,明天我也不怕去学校。我只在乎你看到了怎么想。”
这个话如果是别人说,便显得像是不走真心的一句轻哄,可是她倒映着灯辉的眸光如此澄澈明亮——她拥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
怎么想?
向斐然勾了勾唇:“他长得还可以。”
“你出道肯定比他红。”商明宝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向斐然失笑了一下,搞不懂她的招数,“你不会觉得这句话会起什么效果吧?”
“有效果啊,”商明宝仰起下巴,有些耍赖地说:“你笑了不是吗?”
“谢谢,但我志不在此。”
“他真人比不上你,你看到的照片都是大浓妆大光圈,他皮肤很差的,也没什么气质,也没你高。”商明宝无比认真地说。
向斐然:“……”
他眯了眯眼,眸底藏了些好整以暇的讥诮:“商明宝,我们分手以后,你是不是也会这么贬低我?”
商明宝愣了一下,扯动嘴角:“不会啊,当然不会,我实事求是的……”
她声音和脸都一起低下去,匆忙地找着话:“聊这么多,我都忘了你为什么来的了。为什么?”
向斐然默契地跟她一起翻过了刚刚那一篇,帮她回忆道:“因为你说你做噩梦了,觉得我不信你一直喜欢我,想打我。”
他搂着她:“人现在在你面前了,想打哪里?”
商明宝都想起来了。
是的,梦里的她无论怎么跟他说喜欢他,他都一副看小朋友撒谎的表情,不信,但懒得拆穿,哄着说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向斐然一点未变的神色:“斐然哥哥,这个PDF,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
“你看到时……”商明宝吞咽了一下:“就没想什么,没什么想问的吗?”
“等到合适的机会,会问问你是不是真的。”
合适的机会……商明宝听出来了,如果今晚不是她主动在电话问,他会当作没有这件事发生。
“这里面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商明宝迫不及待地说。
“你电话里说过了。”
“我说过了……我说过了吗?球鞋是送小哥哥的,飞回国是因为小哥哥的电影首映……送资源是跟小哥哥一句话的事……在酒店里被拍到,没有,没有。他是gay……”商明宝皱起眉,“分手后为他自残,不可能,我是难过了几个月,但那是因为——”
向斐然牵住她冰冷的双手,打断她再次凌乱的话语:“你说过了,babe,这些你在电话里都说过了,没关系,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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