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羞耻,有无措,还有些许难以描述的欢喜……
“映玉。”
陆玄愔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寝衣,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微微隆起的肌理,充满了力量。
他将她连人带被地抱起来,抱到浴房去沐浴。
两人重新回到床上,被褥席子已经换过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松柏的香味。
褚映玉看到那张拔步床,不免想到先前这张床的混乱,顿时想捂住脸。
身后挨过来一具灼热的身躯,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搂到怀里,她有些不适地推了推他,小声地说:“王爷,太热了。”
过了端午,天气就变热了。
这夏天和冬天是不一样的,就算室内有冰鉴,可她仍是觉得热得紧。
褚映玉的体质就是那种热不得、冷不得的,冬天冷得难受,夏天也会热得难受。以前没条件时,她还会忍耐,现在有条件享受,她就娇气起来。
陆玄愔其他都纵着她,唯独这点不能纵着,晚上不抱媳妇睡觉,那他娶媳妇做什么?
上辈子白白浪费一年多,居然放着媳妇在府里,自己往外跑,时常不归家。
每每梦到这事,都会让他气得要死,暗骂上辈子的自己蠢,有媳妇都不懂得好生抱着。
他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拿过一把扇子,给她扇凉,说道:“睡罢。”
褚映玉不知道这位王爷心里后悔上辈子成亲第一年不归家,很是无语地说:“王爷,你这样不累吗?”
“不累。” 他回答得铿锵有力。
褚映玉叹气,人心都是肉做的,这些日子,他的表现她看在眼里,甚至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正是如此,今儿听到他的承诺时,要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所措,却也能感觉到心里生出的欢喜。
现在不是前世,前世她活得惶惶,命运蹭蹬,看不到未来,自然不敢轻易奢望不可能的事。
今世开局太好了,而他从一开始就向她诉衷情,明确地表达他的倾慕之心。
当人的生活变得安逸时,难免会有其他方面的需求,会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的心灵抚慰和寄托。
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怎么能不喜欢呢。
他是她的丈夫,他的身份、地位、容貌、品性……都足以令女子为之倾慕,相比之下,重言之症真的不算什么。
褚映玉侧过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不解地看过来时,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唇。
她有些颤抖,这样主动的事,她很少做,每一次都带着一种惶恐不安,生怕被拒绝,又怕自己做出格,带来不好的后果。
每一次,她都需要鼓起所有的勇气。
陆玄愔没有动,几近屏息地看着她。
两人的亲热不少,但都是他主动,她从来只是被动地接受。
他并不蠢,相反,他敏锐得不可思议,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只需要一些端倪,便能让他瞬间推理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
直到她腼腆地退开,陆玄愔终于没能忍住,双手紧紧地将她按在怀里,沙哑地说:“映玉,你……”
你是不是也有些喜欢我的?
他想这么问,却开不了口。
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尚且没有丝毫动摇的七皇子,此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褚映玉将脸埋在他怀里,忍住心里的羞意,含糊地说:“王爷,睡吧。”
她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徒留陆玄愔再次睁眼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
苏媃在昌乐公主府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终于告辞。
其实在公主府的第三日她就想回雍王府,只是昌乐公主总以这样那样的借口留下她,褚映玉也担心她的内伤不宜移动,让她在公主府继续养伤。
反正公主府里的好东西多,各种名贵的药材不吝啬地往苏媃这儿L送,那就多留些日子。
苏媃无奈,只好继续留下养伤,过了一段难得悠闲的日子。
就是养伤其间,昌乐公主不要总是过来打扰,明里暗里地劝说她另投主子就更好了。
第一次发现昌乐公主的目的时,苏媃不禁啼笑皆非。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不过这样的事,苏媃遇到得多了,以前也没少有人暗示过,让她另投他处,别跟着一个无法登顶的皇子。
面对昌乐公主的暗示,苏媃直接以“此事要禀与皇后娘娘”为由,将她堵了回去。
就算是昌乐公主,也不敢挖皇后的墙脚。
皇后这些年表现出来的行事手段,威严甚重,就算她现在避居坤宁宫养病,也没有多少人敢小瞧她。
昌乐公主是知道皇后的厉害的,最后只能作罢。
让她去找皇后不可能,她就想着,要是苏媃自己愿意投自己门下,就另当别论。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
是以在太医明确表示,苏媃姑娘不必再卧床养伤时,苏媃马上告辞离开。
昌乐公主虽然很想将人留下,可也不能明着抢人,仍是没能劝说苏媃跳槽,她只能十分遗憾地派人送她回雍王府,并且准备一车的谢礼,指明是要给苏媃的。
褚映玉知道今日苏媃回来,按捺不住,到二门处等她。
看到苏媃从马车下来,褚映玉高兴地道:“苏媃。”
苏媃没想到王妃居然会亲自在这里等自己,受宠若惊之余,某种怪异的念头又浮现在心头。
作为暗卫出身,苏媃的洞察力非常敏锐,她早就发现,王妃对她有一种极为奇怪的信任和纵容,似乎不管她做什么,王妃都是支持的。
在王妃还没有嫁过来之前,就如此了。
褚映玉走过来,拉着苏媃的手,问道:“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太医怎么说?不会留什么后遗症罢?”
越说她越担心。
苏媃在公主府养伤时,碍着规矩,她不好频频过去看她,只去了两次。
若不是怕随便挪动对苏媃身体不好,褚映玉很想将苏媃带回府里养伤的,公主府再好,哪里比得过雍王府。
苏媃温温和和地笑道:“多谢王妃关心,奴婢很好,太医说再养些时日便好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真的?”
“自是真的。”苏媃莞尔,“昌乐公主对奴婢很是大方,各种名贵的药材都很舍得,奴婢的身子养得极好。”
褚映玉顿时放心下来,觉得昌乐公主此举是应该的。
要不是有苏媃在,傅云姝会死在她府里,福宜长公主悲恸之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昌乐公主。
要知道,上辈子昌乐公主被福宜公主第一个报复,卫国公府也元气大伤。
褚映玉关心苏媃的身体,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催她去歇息。
“你好好歇息,不必急着去做事,有什么事先交给宁福儿L就好,养伤要紧。”
听着她的叮嘱,苏媃面上应下,心里着实有些无奈。
其实她的身体真没这般脆弱,但看王妃关切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何况,被王妃这般关心,其实感觉还真的挺不错的。
晚上,陆玄愔回来,就听到褚映玉叨念苏媃的事。
陆玄愔原本不以为意的,听她念得多了,心里略有些吃味,在她继续叨念时,直接将人搂到怀里,俯首堵住她的嘴。
很好,终于消音了。
好半晌,褚映玉涨红脸,嗔怪道:“你干嘛呀?”
她差点就没办法呼吸。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拭去她唇边残留的水渍,他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
心里却想着,她如此信任苏媃,甚至是纵容,只怕是念着上辈子苏媃护持她的情谊。
再回忆这辈子在靖国公府初见时,她对自己避之不及,心里的郁闷更深了。
某位王爷越想越难受,拿起桌上的笔,提笔写下:【去年未赐婚之前,你一直不想嫁与我,是也不是?】
褚映玉看到这行字,眉头微跳,哑口无言。
见他一双桃花眼幽幽地盯着自己,执拗地要一个答案,她期期艾艾地说:“王爷,当时我们彼此各有婚约,我并未多想……”
“不对!”陆玄愔目光犀利,一语道出,“你不愿。”
她分明就是不愿意的,只想和他划清界线,这辈子不愿意再嫁他。
只要想到如果自己没有梦到前世,没有主动出击,只怕这辈子可能她就真的嫁给孟瑜山或左五郎,他心里就生出一股戾气。
褚映玉看他沉着脸,一身戾气,有些心惊,嘴巴动了动,想说几句好话,又不怎么怎么说。
她当时确实不愿意嫁他。
但他好像对此很是介意的样子。
“王爷……啊——”
褚映玉惊叫一声,被他直接抱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肩膀,怯生生地抬头,和他深邃的目光对上,不禁头皮一紧。
糟糕了……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直到三更半夜,她都不能休息。
某位王爷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个信条贯彻到底,只是苦了褚映玉,最后都吓得只管往床里缩去,就怕他再来一次。
“王爷……”她裹着被单,脸蛋酡红,汗湿了鬓角,颤巍巍地说,“其实这世间没有如果,现在我们不是成亲了吗?”
陆玄愔扯着被子的一角,将她扯过来,将人搂住。
这世间确实没有如果
他在心里暗忖,就算有如果,如若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他也会忍不住将她抢回来,不管她是否已经嫁人。
世人皆道他被皇后教养得雅正端直,品性中正。
然而若是中正之人,真能守得住北疆吗?
为了减少将士的牺牲,为了护着边境的百姓,他也曾用阴谋诡计,算计胡狼十八部,甚至害死不少胡人。
他从来不是什么品性正直的好人。
若是一无所知还好,在梦到前世,梦到他的意中人时,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意中人嫁与他人为妻,与自己再无缘份?
褚映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他好像对这事还耿耿于怀,心里有些发愁,要怎么安抚他。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当男人拈酸吃醋时,威力如此可怕。
以往她只见过后宅的女人拈酸吃醋,以为男人不需要如此,这位王爷倒是打破她的认知。
褚映玉被他箍在怀里,无法挣脱,只好自救。
“王爷。”她讨好地亲了亲他被汗水打湿的下颌,“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的,前世虽是替嫁,但在王府的日子,却是我一生中难得的安宁……”
说到最后,她有些惆怅。
只要不去理会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和恶意,王府的日子真的很安宁祥和,他将外界的伤害都为她御之府外。
只是人都是贪心的,总想要得到更多,或许对她来说,她还来不及去奢望,便先殒命,也是一种幸运罢。
陆玄愔心里的某些介怀很快就被心疼所取代,搂着怀里的人又哄起来。
他哄人的方式就是将她当小孩子,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褚映玉有些好笑,更多的是某种难言的悸动,忍不住想,原来陆玄愔这样的男人,哄起人来时,也会如此笨拙。
笨拙得可爱。
苏媃回府后,褚映玉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一日三餐都要过问一番。
陆玄愔虽然仍是吃味,但已经能克制住。
只是每次都会忍不住后悔,然后骂前世的自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媳妇,也不怨他的王妃今世没想嫁自己,不肯爱他……
她连一个名义上的侍女的善待都愿意回报,自己作为她的丈夫,若是一开始便珍爱她,与她举案齐眉,她只怕早就奔向自己罢。
幸好,在钦天监将八皇子、九皇子的婚期定下后,褚映玉的注意力总算从苏媃身上转回来。
两位皇子的婚期定在秋天。
一个在中秋之前,一个在中秋之后。
八皇子和九皇子的年龄相近,年纪不小了,圣人让钦天监看好日子,让两人在今年都解决终身大事。
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最后钦天监仍是完美地完成任务。
这期间,褚映玉也去姚府看姚桃,看她苦逼地学规矩礼仪,纵使心疼,也知道这是为她好,只好让人多送些好吃的过来给她补补身子。
转眼就到六月,褚惜玉出阁的日子。
一大早,褚映玉和陆玄愔说:“王爷,今儿L我要回长平侯府,送妹妹出阁。”
虽然和褚惜玉的感情不算好,但作为长姐,妹妹出嫁若是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陆玄愔道:“我陪你。”
“不用。”褚映玉弯了弯眼睛,“你有事便去忙罢,不用你陪着的。”
说完,就见他抿着唇,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
褚映玉上辈子为讨好他,早就摸清楚他的性子,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她很自然地改口:“王爷要是不忙,便陪我一起去罢,我也是喜欢王爷陪着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赧然,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
陆玄愔这才高兴起来,握着她的手,温声道:“甚好。”
他知道她和长平侯府的关系不睦,长平侯府没一个善待过她,又如何要求她无怨无悔地回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自不愿她一个人回去独自面对那些不喜欢的人。
陆玄愔心疼她前十八年在娘家的日子,有时候午夜梦回之时,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她从青州回到京城,皇祖母为他和她定下婚约多好。
那时候,他一定会让母后多关照她,甚至有事没事就去见她,让长平侯府不敢亏待她。
若是不行,就让母后将她接到宫里教养,给她公主郡主般的尊荣。
时间差不多,夫妻俩坐上马车前往长平侯府。
马车里,褚映玉想到什么,说道:“王爷,今儿L应该会见到荣亲王世子罢。”如果婚礼没有意外,肯定能见到的,“说起来,前世荣亲王世子死得太早,我还未曾见过他本人。”
上辈子的这时候,荣亲王世子已经南下剿匪。
而这辈子,不用剿匪,他还好好地待在京城,应该不会早死。
对于他是死是活,褚映玉自然不在意,只是想见见这人,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褚惜玉不惜为他逃婚。
陆玄愔执着她的手,神色微敛。
比起避居府内的她,他在梦里知道的事更多。
荣亲王世子的死另有隐情,不管那匪祸如何,荣亲王世子都逃不过一个死,这是他那父皇给姚大将军的交待。
用一个亲王世子的命,给姚夫人母女俩赔罪。
陆玄愔知道她和姚夫人母女俩的感情颇深,不敢告诉她这些,怕她知道后会难受,会忍不住想要手刃前世害死姚夫人母女俩的仇人。
只是陆玄愔小瞧了褚映玉对他的了解。
她警惕地看着他,小声地问:“王爷,荣亲王世子之死,是否有什么内情?”
陆玄愔沉默片刻,将她拉到怀里搂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有。”
“是什么?”褚映玉好奇地问。
陆玄愔不语,继续吻她。
褚映玉:“……”好了,她能确定,荣亲王世子之死的内情很大,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回避自己的问题。
马车来到长平侯府时,褚映玉的嘴唇都肿了。
她拿出一面靶镜,发现自己唇上的口脂都没了时,气得瞪他一眼,重新给自己补妆。
陆玄愔双眼含笑,在她补妆时,还趁机凑过去亲一口,弄得自己唇边沾了些红色的口脂,让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开怀,双眼弯成月牙,笑得明媚灿烂。
一如他想像中的模样。
甜得像块糖糕,让他的心都要化了。
褚映玉一边笑,一边拿帕子为他拭去唇边沾到的口脂,要是让他这么下车,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干了什么事,他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
“王爷,下次别这样了。”她嗔道。
陆玄愔嘴里应着,根本没往心里去,下次还想这般。
等她给自己补好妆,确认身上并无不妥,又查看对面的王爷,为他整了整被自己刚才揪乱的衣襟。
她明明在嗔怪他的,却是眉眼柔和,神色恬静,再无初见时的沉郁和厌悒。
陆玄愔安安静静地望着她,心软得不可思议。
真好啊。
他忍不住想,她终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L,悄然间绽放,露出明媚的芳华。
今日长平侯府有喜,难得热闹起来。
褚映玉抬头张望了下,发现这热闹还是欠缺了些,不说当日她大婚之时,连孟瑜山大婚时的热闹都比不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两家的婚事定下后,再粉饰太平,已经发生的丑事没办法当作不存在。
除了褚家的亲戚不能不来外,其他人能不来的就不来。
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面上笑着,却也不甚热络。
直到听闻雍王和雍王妃来了,众人脸上的笑容方才看着真实一些,纷纷起身相迎。
长平侯一脸惊喜地说:“王爷、映玉,你们来啦。”
孟蓉跟在他身边,涂着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面上的憔悴和腊黄之色,眼神疲惫,身子看着也比以往更加单薄。
一看就是身子还没彻底好转,不过是强撑着。
褚映玉看了眼这对夫妻俩,心里很平静。
她没多看他们,和陆玄愔一起,被众人簇拥着,往花厅而去。
在花厅坐了会儿,褚映玉对这些人的奉承有些不耐烦,便说要去看新娘子,离开了花厅。
来到浣纱院,这里倒是比较热,除了褚家的姑娘都在这里陪着新娘子,还有齐润怡、孟月盈等人也来了。
褚惜玉闺中玩得好的姐妹都很给面子地过来送她出嫁。
见到褚映玉,众人都很高兴。
“映玉姐姐,你来啦!”齐润怡笑盈盈地过来挽着她的手。
其他人也是笑眯眯的,今日是褚惜玉的大喜日子,不管平时有什么矛盾,都选择在这一日高高兴兴地送她出嫁。
褚惜玉端坐在那里,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已经上了新娘妆,头上戴着凤冠,笑得一脸幸福。
她高兴地说:“长姐,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今儿不会来了呢。”
褚映玉坐下来,说道:“你今日出嫁,我再怎么着也要过来看看的。”
“长姐,你真好。”她一脸依赖地说。
褚映玉接过丫鬟呈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就被她轻轻地扯了下袖子。
她偏首看过去,褚惜玉感性地说:“长姐,我今日就要出嫁了,日后离开这个家,我也变成出嫁女,这里就不再是我的家……”
她看起来有些伤感,双眼湿润,含着泪,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褚映玉沉默,没办法感同身受。
当日她成亲时,压根儿就没什么不舍和伤感,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压抑又痛苦的地方。
见她无动于衷,褚惜玉有些讪讪的,没办法再伤感。
她用帕子拭去眼中的泪,以免弄花脸上的妆,低声道:“长姐,不管以往咱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日后我们代表的是褚家,是褚家的姑娘,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父亲希望我们将来守望相助……日后若是妹妹有什么难处,还望长姐莫要吝啬搭把手。”
褚映玉扯了扯嘴角,“好说。”
惜玉有些不满意她的冷淡,泫然欲泣地看她,“长姐,你、你是否还在怪我罢?”
褚映玉连话都懒得回,只觉得一阵无趣。
她百无聊赖地坐着,压根儿就不搭理这话,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
原本坐得有些远,特地腾位置给姐妹俩说话的孟月盈等人见褚惜玉一副要哭的模样,褚映玉无动于衷,生怕姐妹俩在这种大喜的日子起什么矛盾,赶紧过来劝解。
孟月盈道:“这大喜日子,可不兴哭泣。”
“正是。”齐润怡拿帕子给她擦泪,“万一弄花脸上的妆,荣亲王世子看到,会被吓到的。”
褚惜玉噗地笑出声,赶紧忍住泪。
孟月盈等人一边安抚褚惜玉,一边暗暗地看褚映玉,见她冷冷淡淡的,虽然觉得她此举不妥,却没那胆量去说什么。
她现在是雍王妃,可不是她们能指责的。
再天真的姑娘也能掂量这点。
褚映玉并不想和褚惜玉表现什么姐妹情深,是以坐了会儿,见她总是叽叽歪歪的,便找了个借口欲要离开,突然见又有人进来。
来的是妇人打扮的左明珠。
左明珠进来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褚映玉,不免愣了下,然后上前行礼。
“见过雍王妃。”
她虽是将门出身,礼仪却是不错的,并不是那种真的莽得不懂看人眼色的。
褚映玉朝她微微颔首,对于她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左明珠现在是褚家姐弟几个的表嫂,孟褚两家平时走得近,褚惜玉要出嫁,左明珠这表嫂过来给她送嫁也是应有之义。
见她要离开,左明珠开口道:“雍王妃不多坐会儿吗?”
褚映玉客气地道:“不了,屋子里人多,实在太闷,我出去吹会儿风。”
闻言,左明珠有些讪讪的,微微侧身,让她离开,姿态明显有些避让。
孟月盈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气闷。
自从左明珠嫁进来后,以往安静的靖国公府变得热闹起来,当然这种热闹不是她想看的,这种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没人会喜欢。
孟月盈以前就知道左明珠在左家极受宠,是左家的掌上明珠,据说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主。但她真没想到,左明珠都是别人家的媳妇,面对公婆长辈时,居然也受不得委屈。
特别是对上她娘,左明珠时常能将她娘气得暴跳如雷,甚至前些天还将她娘气病了。
这还不如褚映玉呢。
每次看到她娘气得捂心口哎哟地叫疼,孟月盈就会想,若是二哥娶的是褚映玉,以褚映玉的性格,肯定不会和婆母对着干,她娘也不会被气成这样,没一天安生日子。
褚映玉来到花园,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长平侯府的下人端来冰酪等解暑的吃食,褚映玉刚吃一口,就被寄春叨念。
“小姐,您可别贪凉,万一吃坏肠胃怎么办?还有您的小日子就要到
了,届时又要在床上躺个一两天,疼得厉害……”
褚映玉捏着汤勺,看着像个管家婆的寄春,只好恋恋不舍地将它推开,眼不见为净。
寄春笑盈盈地递了一杯蜜水给她。
为了让她开心些,寄春神神秘秘地说:“小姐,刚才奴婢听说了一些事,您听了一定会高兴。”
褚映玉配合地问:“什么事?”
寄春笑眯眯地说:“奴婢先前遇到孟家表姑娘的丫鬟,和她聊了下,听说自从表少爷和左家姑娘大婚后,靖国公府变得很热闹呢。”
据说左明珠和孟瑜山大婚的第二日,给长辈敬茶时,左明珠就和婆母齐氏直接对上了。
齐氏是打从心里不喜欢左明珠这儿媳妇的。
她虽然满意左家的权势,可是不满意左明珠是以那样的情况和自己儿子凑到一块儿,只觉得左明珠是个不检点的,甚至认为当日那情况,说不定是左明珠故意凑上去的,就是为了赖上她儿子。
齐氏的想法很简单,在她心里,她的儿子样样都好,别的女人只有哭着求着想要嫁进来的份儿。
这也是她以前不满意褚映玉,理所当然地觉得只要自己想,就能给儿子另择个高门贵女的原因。
在齐氏心里,左明珠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定是看上自己优秀的次儿,故意中招,就是为了赖上她儿子,好将自己嫁出去。
是以新妇敬茶这日,齐氏就明摆着刁难左明珠,想要压一压她的气势,好让左明珠知道,这里不是将军府,既然嫁过来,就好好地守着孟家媳妇的规矩,做一个听话的孟家媳,别妄想和在左家一样,人人都捧着她。
左明珠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不干了。
既然婆婆不受她的茶,说她丢人现眼,那她就直接掀了茶,一盏热茶泼到齐氏身上。
据说当日敬茶,可谓是鸡飞狗跳,最后以孟瑜山将左明珠拉走、靖国公世子将齐氏拉走结束,不然婆媳俩估计会当众打起来。
褚映玉目瞪口呆。
“真的?”
寄春用力地点头,“自然是真的,您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打听一下,据说这事当日看到的人不少。”
这事不光彩,孟家下了禁口令,不准下人们往外说。
是以这事也没传出去。
不过如果真要打听,还是能打听出一二的。
褚映玉叹为观止,同时也敬佩左明珠的大胆,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啦,靖国公府不想将事情闹大,怕左姑娘闹起来。”寄春耸耸肩,“虽然左姑娘行为不妥,但齐夫人说话也特难听了,她还以为左姑娘是那种任由她搓圆搓扁的小媳妇,自己能逞婆婆威风呢。”
寄春说着,心里是解气的。
她不喜欢齐氏,以前小姐和表少爷有婚约时,每次见面,齐氏都要挑剔或刁难她家小姐,有时候说的话难听极了,寄春气得都想打人。
现在好啦,左家姑娘可不是个受气的,休想在她面前逞什么婆婆威风,只怕以后还有得气受。
褚映玉道:“嗯,挺好的。”
说着,心情大好地将蜜水一饮而尽。
寄春瞅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说:“小姐,你变了。”
要是以前,她家小姐压根儿不会附和一句,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幸灾乐祸。
褚映玉笑眯眯地问:“这样不好吗?”
“好的呀。”寄春快活地说,“我希望小姐一直都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
正说着,不远处有下人行礼的声音,口里叫着“表二奶奶”。
褚映玉抬头,看到左明珠朝这边而来,一看便知道是特地过来找自己的。
“雍王妃。”左明珠有些忐忑地上前,呐呐地问,“我、我可以坐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