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孟瑜山被人算计和左明珠关在一起,明惠郡主针对的人就换成左明珠。只要明惠郡主依然不放弃孟瑜山
,她就会一直针对左明珠。
其实以明惠郡主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偏偏人便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孟瑜山先前有婚约时,明惠郡主并未将褚映玉放在眼里,在她心里,孟瑜山迟早会是她的。
哪知道会冒出个左明珠,左明珠可不像褚映玉这么好解决。
这让她非常生气,却丝毫没办法。
连她父王都劝她换个男人,安王现在不仅不能和将军府对上,还要拉拢左大将军。
明惠郡主顺风顺水惯了,养成霸道的性子,如何受得了?
她知道父王的顾虑,她父王现在还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帝,由不得自己任性。只是知道归知道,遇到左明珠时,让她退缩却是不可能的。
今日出来逛灯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左明珠,明惠郡主不就和左明珠抗上了。
正当双方堵在酒楼门口、互不相让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明惠。”
明惠郡主听到这噩梦般的声音,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缓缓地转头,看到不远处的七皇子。
其他人也看到七皇子,以及和七皇子站在一起的褚映玉。
两人站在一起的一幕,可谓是直击人心。
他们先是面露愕然,尔后方才想起,褚映玉现在是七皇子的未婚妻。
谁能想到,昔日毫不起眼、甚至可以任人随意欺负的褚映玉,居然会一跃成为七皇子的未婚妻?
他们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那些曾经为了讨好明惠郡主私下欺负过褚映玉的人,此时脸色煞白,不敢和她对视,默默地低下头,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明惠郡主脸上的倨傲之色敛去,挤出一个笑容,“七皇……七叔,您也在这里啊。”
陆玄愔冷冷地看着她,在明惠郡主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时,携着褚映玉缓步走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酒楼前一片寂静,无人敢说话。
这群年轻人的年纪都不算大,面对陆玄愔这种上过战场、大权在握的皇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就算是左明珠这等出自武将之家的弟子也是如此,明明七皇子也没做什么,只是一个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来,给他们的压力比家里的长辈还大。
陆玄愔扫视这群年轻人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明惠郡主身上。
“做甚?”他问了一句。
难得能听到他开尊口,周围的人惊吓之余,不免有些惊奇,发现七皇子的声音挺好听的,就是太过冰冷。
只有明惠郡主欲哭无泪,若是可以,她并不想七皇叔开尊口,宁愿他就这么沉默着。
“没、没做什么。”她小心地道,“和左姑娘在这里遇到,聊了会儿。”
说着,她给左明珠使了个眼色。
左明珠其实不太愿意搭理她,但七皇子给她的压力也非常大,他身上的气息和父亲一样强大,显然也是见过血、杀过敌人的。
左明珠素来敬重这般伟岸的男人,也畏惧他们,不敢造次。
她忙不迭地点头。
明惠郡主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见陆玄愔没说话,小心地说:“七叔,您若没什么事,明惠就先告退……”
陆玄愔道:“站住!”
这话让明惠郡主想迈开的脚顿住,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七叔,还有什么事吗?”明惠郡主小心翼翼地问。
陆玄愔不语,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明惠郡主浑身寒毛直竖,恨不得赶紧离开,远离他的视线。
若是其他的皇叔,她并不怕他们,但七皇叔是不同的,他不仅是皇后嫡出的皇子,皇祖父也最疼他,甚至允许他统领北疆的玄甲军。
那么多皇子中,他是唯一统领军队的皇子,何人敢招惹?
明惠郡主实在不知道他叫住自己做什么,忐忑之极,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发现自己越问,七皇叔的脸色越冷,眼神冷嗖嗖的,像利剑一般。
就在她快要吓哭时,终于一道笑眯眯的声音响起。
“郡主,您还未给褚姑娘请安呢。”
“请安?!!!”
听到这话,不仅明惠郡主傻了,其他人也傻眼,视线总算落到七皇子身边的褚映玉身上。
因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加上七皇子的气势太过强大,以至于众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也不怪他们如此,他们的思维还没转变过来,习惯性地忽略她,而且比起褚映玉,还是七皇子让他们更在意。
被众人盯着,褚映玉仍是那般安静,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们,不闪不避,似是恬然安静,又似清冷漠然。
这样的漠然,就像一个巴掌,朝着明惠郡主等人狠狠地扇过来。
论身份,长平侯府算得了什么?以前不过是仗着静安郡主在太后面前得脸,光是明惠郡主和左明珠就不是长平侯府的姑娘能比得上的,更不用说两人身边那些勋贵宗室子弟,随便一个在身份上都比褚映玉强。
更不用说,在一个月前,褚映玉就是他们眼里的笑话,可以随意排挤、嘲弄、算计的对象。反正就算动了她,长平侯府也不敢做什么,更不会为一个不受宠的女儿问罪明惠郡主。
安王别庄的事,要不是七皇子当时在场,甚至牵连到他的侍女苏媃,只怕当时那醉汉的事就随便揭过,谢清婉也不必被放弃。
损失了一个谢清婉,不少人是可惜的。
谢家那边也颇有微词,他们不敢质疑七皇子,于是这怒气就朝着当事人之一的褚映玉而去,迁怒起她。虽然这种迁怒是毫无理性,甚至是极其可笑的,但这世道便是如此。
不过这些都止于圣人的赐婚。
褚映玉从一个被他们不放在眼里的人,翻身成为七皇子的未婚妻。
虽然知道褚映玉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可人的思维转变得没那么快。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嫁七皇子呢,充其量只是七皇子的未婚妻,再怎么说,也不必让明惠郡主现在就给她“请安”。
“请安”这个词,足够恶心人的。
明惠郡主确实被恶心到了,同时也气得不行,一双眼睛凌厉地看向说话的人。
“傅泠书,你是何意?”明惠郡主厉声喝道。
其他人也循声看过去,发现刚才出声的是英国公世子傅泠书,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是九皇子。
英国公夫人是圣人的同胞妹妹,太后的亲生女儿——福宜长公主。
是以傅泠书和诸位皇子也是表兄弟,而且九皇子之母淑妃同样出身英国公府,和九皇子的关系更加亲近。
看到两人一同出现,众人倒也不奇怪,但傅泠书刚才那话也实在可恶之极。
傅泠书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明明是大冷天的,他仍是摇着扇子,故作风流潇洒,整个人看着吊儿郎当的,虽有一副好皮相,却过于轻佻。
他的性子素来也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挖苦人也是一绝。
“你没听清楚,还要我再说一遍?”傅淮书笑呵呵的,很爽快地说,“行啊,那在下就再说一遍
,郡主你是当晚辈的,怎么能不给长辈请安呢?”
他在提醒明惠郡主,“褚映玉”以后可是她的长辈。
明惠郡主可能被他气昏了头,居然下意识地说:“七皇叔和她还没成亲呢。”既然没成亲,算哪门子的长辈啊?
“就算没成亲,那也是你的准叔母,不敬长辈可不行。”傅泠书一脸她不懂事的表情。
明惠郡主:“……”
九皇子见明惠郡主气得脸色发青,赶紧制止傅泠书,上前和七皇子打招呼。
“七哥,你也在啊。”九皇子说着,朝褚映玉温和地笑了笑,“七嫂好,我排行九,您叫我小九就行。”
傅泠书也笑眯眯地跟着叫了一声“表嫂”。
九皇子今年十九岁,穿着一袭紫色的锦衣,看着就是个俊俏温柔的少年郎,和气场强大的七皇子截然不同,很容易让姑娘家喜欢的类型。
褚映玉听到九皇子那声“七嫂”,她没作声,只是朝他福了福身。
陆玄愔朝九皇子微微颔首,一双眼睛依然幽幽地盯着明惠郡主。
没有人能在他这样的视线中还保持镇定,褚映玉深有体会,上辈子她就是适应了许久,才能忍住心里的慌乱害怕。
明惠郡主神色一僵,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傅泠书那张臭嘴,呐呐地说:“七叔……”
陆玄愔冷冷地看着她。
这下子,明惠郡主算是明白了,虽然七皇叔没开口,但他的意思就像傅泠书所说的,让她给褚映玉请安呢。
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不情不愿地上前,憋屈地朝褚映玉福了福身,“褚姑娘,许久不见。”
褚映玉冷淡地道:“郡主不必多礼。”
明惠郡主:“……”
明惠郡主一口气梗在心头,脸色有些不好。
你居然还应了?
谁给你的脸应的?
她心里憋屈得不行,却碍于陆玄愔在此,不敢表现出来。特别是想到褚映玉以后就会是她的长辈,心里就像被堵了个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明惠郡主觉得,太后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才会选褚映玉为七皇子妃。
以前的褚惜玉多好,可惜那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做出那等丑事,居然还被那么多人看到,将自己作死了。
跟在明惠郡主身边的人见她都行礼了,自然也不好呆着,也纷纷朝七皇子和褚映玉行礼问安。
旁边的左明珠等人有些发傻,面面相觑,到底不敢得罪七皇子,也跟着过来行礼。
陆玄愔等他们都行完礼后,没再说什么,携着褚映玉进入酒楼。
在两人进去后,众人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彼此互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那种复杂和劫后余生的神色。
傅泠书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用手肘顶了顶九皇子,说道:“殿下,你看这些人,怪有趣的。”
九皇子无奈地道:“别闹。”
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哪天就会被套麻袋。
果然,明惠郡主开始秋后算账,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过来,骂道:“傅泠书,你有病啊!”
傅泠书摇着扇子,“你又不是一天才认识我,我有没有病你不知道?”
明惠郡主俏脸生寒,正欲反嘴相讥,旁边的一个贵女道:“郡主,咱们还进去吗?”
他们是来酒楼歇息的,没想到会在门口和左明珠一行人碰到,要不是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堵在酒楼门口,也不至于和七皇子遇到。
想到这里,大伙儿觉得倒霉透了。
明惠郡主气道:“不进了,找其他的酒楼!”
“可是其他酒楼客栈都满了,现在若是去的话,订不到包厢,位置也没有这里的好。”
明惠郡主眉头直皱,她不想再进这酒楼,怕再次面对七皇叔。
这么想着,又听到傅泠书那讨厌的声音响起,“不会吧?你这是怕七殿下吗?原来这天下还有郡主你怕的人啊?”
明惠郡主:“……”
“进去!”明惠郡主无视傅泠书,冷着脸进入酒楼。
左明珠等人看了看,也是输人不输阵,同样进去了。
他们在这里订了包厢,若是不进去太可惜,大不了等会儿就窝在厢房里,等七皇子离开再走。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酒楼门前总算恢复通行。
九皇子和傅泠书也进入酒楼。
“你得罪她作甚?要是明惠进宫找父皇哭诉,只怕你要被舅舅打。”九皇子无奈地说。
傅泠不甘示弱,“她进宫找圣人哭诉,我娘也可以进宫找太后娘娘哭诉。”
她娘可是圣人的同胞妹妹,孙女有无数个,同胞的妹妹却只有一个,想必圣人应该拎得清的。
九皇子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
酒楼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皇亲国戚,按理说是十分热闹的。
然而因为有七皇子这尊大佛在,他素来不喜吵闹,众人也不敢触他的霉头,一个个都龟缩在厢房里,就连大堂那边的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二楼的厢房里,明惠郡主仍是气怒难消。
有人讨好地端了杯茶过来,“郡主,您喝口茶,消消气。”
明惠郡主哪里有心情喝茶,下意识就要一手拂开,发泄地砸到地上,尔后想到隔壁就坐着七皇子,抬起的手又放下。
她冷着脸问:“谁订的厢房?”
订哪个厢房不好,居然就订在七皇子的隔壁,刚才看到守在隔壁门前的宁福儿时,她都想转身就走。
于是今天订包厢的人少不得被迁怒了。
其他人都在哄着明惠郡主,让她消消气,别气坏身子。
好一会儿,明惠郡主总算咽下那口气,她喝了口茶润润喉咙,回想刚才七皇子携着褚映玉进酒楼的一幕,不禁眯了下眼睛,意味不明地道:“她倒是好命。”
这个“她”不必明说,在场的人都懂。
他们脸上露
出赞同之色。
可不就是好命嘛,哪想到褚映玉会有这般大的造化,若是知道,他们以前肯定不会针对她。
可惜懊悔也无济于事,回去后该仔细想想要怎么赔罪才是。
先前他们没有动静,是不知道七皇子对褚映玉这未婚妻是什么心思,万一七皇子对这个同样被太后塞过来的未婚妻也不怎么满意呢?就算是皇子妃,受丈夫敬重和不爱丈夫敬重,是完全不一样的境遇。
前者会让人不敢轻易得罪,多少掂量一下,后者则是让人面上恭维,心里轻慢,并不怎么放心上,只需要维持明面上的恭敬就行。
然而先前那一幕,让众人知晓,七皇子对褚映玉这个未婚妻是极为重视的。
若不然,也不会亲自陪她出来逛灯会,还让明惠郡主给她行礼。
让他们担心的是,以后褚映玉会不会报复他们,特别是那些以前和她有过节的人,心神不宁,若是褚映玉以后要对他们做什么,根本不必她亲自出手,就有人为讨好她,特地对付自己。
就像当初的他们为了讨好明惠郡主,出手对付她一样。
明明彼此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没什么利益关系,只是为了讨好权贵,朝无辜的人下手。
隔壁厢房里,褚映玉坐在那里不说话。
陆玄愔给她倒了一杯茶,轮到他发现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这种不好,是在遇到明惠郡主等人开始。
陆玄愔神色微黯,回忆几次见她到时的情景,有些了然。
他没说什么,拉了拉旁边的彩绳,叮铃铃的声音响起来,也让褚映玉回过神,抬头看向他。
宁福儿进来,恭敬地行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陆玄愔只说了一个名字,“明惠。”
宁福儿道:“殿下是想见明惠郡主吗?她就在隔壁天字二号厢房,左家的姑娘在天字六号厢房,九皇子和英国公世子在天字……”
他一口气将先前在酒楼门口遇到的人所在的厢房都报了一遍。
陆玄愔道:“带过来。”
宁福儿也没多问,转身出去。
一会儿后,明惠郡主不情不愿地过来,恭敬地上前给陆玄愔请安,毫无在外人面前的傲慢。
看到陆玄愔身边坐着的褚映玉时,她也行了一礼。
“七皇叔,不知您唤明惠来可有事?”明惠郡主谨慎地问,在脑海里飞快地想着他还会有什么事,对父王会不会有影响。
她的父王是皇祖父的第一个儿子,占据着皇长子的身份,在圣人嫡子有疾的情况下,父王的身份是最有利的,不少朝臣也看好安王。
虽是如此,但她也不敢小瞧七皇子,不会因为他有疾,就觉得圣人的嫡子无用。
陆玄愔没开口,而是看向褚映玉。
褚映玉:????
褚映玉满头雾水地看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懂他,弄不懂他将明惠郡主叫过来干嘛。
褚映玉不懂,宁福儿却懂了。
他笑眯眯地说:“郡主,我们殿下曾听说,以前您与褚姑娘有些矛盾……”
不愧是跟在陆玄愔身边十几年的“老人”,只需要陆玄愔一个眼神,他就马上意会。
明惠郡主脸色微变,愤怒地瞪着宁福儿。
可惜宁福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长相清秀,面白无须,一副亲切的模样,很是讨喜,若是没人说,根本察觉不出他是个内侍。
然而看在明惠郡主眼里,这就是个可恶的阉人。
褚映玉也被宁福儿的话弄懵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以陆玄愔将明惠郡主叫过来,是给她出气的?还是想让她和他的侄女化解矛盾,重修于好?
她转头看向陆玄愔,发现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喝茶,慢条斯理的,似是没有听到宁福儿那话。
或者说宁福儿会这么说,就是他授意的。
见她看过来,他想了想,然后给她递了一块点心。
褚映玉:“……”
自从明惠郡主被七皇子身边的内侍叫走后,隔壁厢房就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之中。
他们面露焦急之色,却又无可奈何。
不管如何,七皇子作为明惠郡主的长辈,在身份上天然就压了她一头。当叔父的,叫侄女过去问个话,不是应该的吗?
但想到褚映玉也在那边,以及以及他们曾经对褚映玉所做的事,不免胆战心惊。
这些人都忍不住想,难道褚映玉向七皇子告状了?
七皇子这是要为未婚妻出气?七皇子看起来不像是个色令智昏的啊,应该不至于为了未婚妻为难嫡亲的侄女罢?
幸好,还未到半刻钟时间,明惠郡主就回来了。
只是明惠郡主的脸色比刚才被当众逼着向褚映玉行礼请安时还要难看,进来后就压抑不住满腔怒火,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挥落于地,胸口起伏不定,剧烈地喘着粗气。
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无比。
众人噤若寒蝉。
最后还是明惠郡主的表妹——礼部尚书孙女周菁媛过来,扶着她的手肘安抚,总算将她的怒火安抚下来
“郡主,你没事吧?”周菁媛一脸关切地问。
明惠郡主磨着牙,咬牙切齿地说:“没事,本郡主好得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是气得狠了,也不知道七皇子将她叫过去发生什么事,让她气成这般。
周菁媛端了杯茶给她,柔声问:“可是那褚映玉给你气受?”
明惠冷笑,“给本郡主气受?哪能呢,人家压根儿就不屑搭理我,清高着呢!”
想到刚才宁福儿那阉人不留情的话,七皇子随意轻慢的态度,以及褚映玉最后那句“我累了”,自己就被人毫不客气地请出去……
明惠郡主攥紧了手,眼里浮现狠意。
这笔账她且记下!日后待她父王成功登顶之时,便是他们偿还之日!
听到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褚映玉神色漠然,心知那位郡主肯定气得狠了。
她也不在意,正欲要接过斗篷,一只手就将之拿过去,然后为她披上。
褚映玉眼睑微垂,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两人的距离极近,又嗅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冷香,下意识想退开。
“别动!”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背,褚映玉僵直地站在那儿,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虽然上辈子与他同床共枕的次数不少,甚至第三年时,两人在床塌间的亲密亦变得频繁起来,每次都极为激烈,可她仍是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每每胆战心惊。
好半晌,那双手终于系好斗篷,牵着她出门。
门外很安静,左右厢房的门都关着,没一个人出来活动,也不知道是已经离开了,还是不敢出来。
回想刚才明惠郡主离开时的模样,她觉得应该是不敢出来的。
她这未婚夫只要在京,便能镇住那些牛鬼蛇神
,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走出酒楼,侍卫驾了马车过来。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地驶动,在人群中穿行,离开这片热闹繁华的灯市。
刚上马车,褚映玉就闭上眼睛,彻底地惯彻她累了的事实。
先前在酒楼里,她说“我累了”时,并不是特地为明惠郡主解围,而是她真的累了,不仅是身体累,精神也累。
起初她不懂他叫明惠郡主过来的意思,直到宁福儿接下来的举动,让她明白,他居然是想给她出气。
那一刻,褚映玉是惊愕的。
她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会为她做这些。
更不用说明惠郡主可是他的亲侄女,要是明惠郡主真的进宫找圣人哭诉,只怕会传出他这亲叔父欺负侄女的消息,他并不占理。
褚映玉差点又想要探究他这种异常行为的原因。
不过也只是差点。
看到明惠郡主难看至极的脸色,压抑的怒火和脸上的屈辱时,她突然又觉得很没意思,继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厌烦,不仅是身体的,还有心理上的。
自从重生以来,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只要睡着,就会梦见上辈子的事,替嫁后被千夫所指,被丈夫冷落,惨死在山崖下……
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长期无法好好休息,精神和身体都无比的疲惫。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情绪也不对,但就是懒得理会,什么都不想做……
这时,她的呼吸间又嗅闻到那股冷香,而且离得非常近,眼皮微微一颤,没等她眼开眼睛,低沉醇厚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不舒服?”
车壁上方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泛着幽冷的光芒。
褚映玉睁开眼,透过夜明珠的光芒,看到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的男人,两人近得肩膀挨在一起,他微微侧着身,仿佛要将她笼罩在身下。
就算是未婚夫妻,这个距离和姿势也过于危险了。
褚映玉下意识地想往旁挪,就被他伸手按住肩膀。
男人的手劲很大,没轻没重的,弄得她的肩膀有些泛疼,眉头不禁蹙起,正要叫他放开,没想到下一刻,整个人都被他探臂抱住。
仿佛又回到当初在安王别庄时的那一幕,她被他抱到怀里,坐到他腿上。
他身上很暖和,男人暖烘烘的体温透过衣裳,连同他的气息一起,瞬间将她包围,强势地侵略她的世界。
“放、放开……”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陆玄愔没放,反而收紧手臂,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眼前,他说:“睡吧。”
褚映玉:“……”
虽然明白他的意思,想让她睡一觉,但他这样,她怎么睡得着?
褚映玉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两人十分亲密,这种亲密的姿态,其实她并不陌生,上辈子时,他也曾对她做过。
褚映玉心
理很抗拒这种亲密,然而身体实在疲惫,原本就没休息好,今晚又走了太久,耗费太多的体力,实在撑不住,在那熟悉的冷香包裹中,缓缓地闭上眼睛。
马车驶出热闹的大街,周围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在夜色飞扬。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陆玄愔坐得笔直,岿然不动,不让马车的摇晃打扰到她的睡眠。
他低头看她半埋在他怀里的脸,从那露出的小半边脸,仍是能看出她眼底的疲惫之色。
陆玄愔想起年前她约他出来见面。
当时苏媃特地去找一同出来的秦嬷嬷,从秦嬷嬷那儿得知,她每晚都歇息不好,半夜时总会在梦中惊醒,被魇着了。
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甚至猜测她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梦到了“前世”?
在陆玄愔心里,那些梦很美好,就算梦里最糟糕的“替嫁”,也让他由衷地感谢,感谢她来到他身边,让两人有了交集,从此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她。
可对她而言,那样的梦其实是噩梦罢?
是会让她在半夜惊醒的噩梦。
这个猜测让陆玄愔有些难过和无措,似乎也有些明悟她对自己的冷淡和抗拒。
虽是如此,他仍是不想放手。
前世他们有一个不美好的开始,他希望这辈子,他们的开始是美好的,他们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夫妻,再也没有替嫁,没有冷待和指责。
她睡不好,神色间总是隐隐透着一股厌倦和疲惫。
苏媃说,秦嬷嬷已经在为她调理身体,可如果她仍是一直这般,只怕最后身体还会一步步虚弱下去。
陆玄愔从未如此觉得,他们的婚期定在三月太久。
他希望赶紧成亲,陪在她身边,抚去她梦里的惊惶和害怕。
马车抵达长平侯府时,褚映玉还未醒。
陆玄愔并未叫醒她,仍是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解下身上的斗篷盖在她身上,将她捂得很暖。
车外的侍卫和宁福儿见马车里没有动静,也不催促,安静地等着里面的吩咐。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马车里响起一道惊喘声,像是人从噩梦中惊醒。
“别怕……”
陆玄愔紧紧地抱住她,低下头,额头与她渗着冷汗的额际紧紧相抵,让她动弹不得。
刚从睡梦中惊醒,褚映玉的身体微微战栗,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
这是一种不安、害怕,以及本能想要自保的举动。
就像是一只被吓坏的小动物,惶惶然地想要躲到隐秘的角落里,抗拒那些让她害怕的东西。
“映玉,别怕。”
他轻声说,一只手拍抚她的背。
褚映玉半闭着眼睛,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浑然忘记自己重生了,带着哭腔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啊……”
他走了,去了北疆,夫妻俩已有好几
个月不见。
皇后娘娘又生病了,这次病得很严重,太后和圣人忧心不已,太医时刻待命,甚至暗示为皇后娘娘准备后事;宫里那些的娘娘们面上担忧,实则暗地里高兴,巴不得皇后殡天,给她们腾位置;那些皇子也希望皇后赶紧死,让他们的母妃上位,自己能成为圣人名正言顺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