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映玉—— by雾矢翊
雾矢翊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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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最近多雨,春雨绵绵,天气不好,客栈的生意也不好,不必被太多人看到。
褚映玉宛若驼鸟一般,死活不肯抬头,是以也没看到,陆玄愔是朝着客栈后院而去,沿途两边竖起帘幕,并未遇到一人。
陆玄愔抱着人,从客栈后门离开。
后门停着一辆黑漆平头的马车。
他抱着人上了马车。
褚映玉将脸埋在他怀里不看,感觉到他们上了马车后,她总算抬起头,很快就发现这辆马车并不是长平侯府的马车,而是七皇子府的马车。
这人原来真的是特地过来带她回去的。
褚映玉的心情不太好,任谁在客栈里坐得好好的等人,半途被人强行带走,都不会高兴的。
喉咙又是一阵痒,她扭头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起来。
这次咳得有些厉害,她躬着身体咳嗽,纤瘦的脊背一颤一颤的。
褚映玉咳到最后,发现自己又被人抱住,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抚着,大概是怕他的力气太大弄痛她,所以他放轻了力道,感觉这种拍抚毫无用处,她依然在咳。
好不容易止住,她也因这次咳得太厉害,有些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一只手拭去她眼角旁咳出的泪水,他问道:“如何?”
褚映玉懒得说话,甚至懒得动了。
她看起来恹恹的,并不想理他。
只是她不理他,他居然就这么抱着她,将她整个人都搂到怀里,像抱着个孩子似的。
最后还是褚映玉受不了,直起身来,疏离地道:“殿下,麻烦您放开我。”
陆玄愔放开她,盯着她的脸,许是刚才咳嗽得太厉害,气血上涌,她的脸庞浮现红晕,比枝头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一双眼睛残留着水意,敛去平时的清冷。
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似是在留恋刚才的碰触。
褚映玉靠着车壁,眼睛半瞌,阖着,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维持着沉默。
好半晌,他的声音响起,“病了?”
褚映玉还是不想搭理他,学他上辈子的样子,闭着眼睛装哑巴。若是他要生气……那就生气吧,反正她已经不在意了。
直到马车抵达长平侯府,褚映玉也没等到他生气,反倒是她无奈地睁开眼睛。
总不能一直和他坐在马车里。
就算他乐意,她也不乐意。
“殿下,我该回去了。”褚映玉没什么精神地说。
正欲起身时,陆玄愔伸手拉住她,给她递了一张纸条,说道:“别去。”
去哪里?
让她别去客栈等人吗?
褚映玉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扶着等候在马车外的丫鬟的手下车。
回到秋藜院,褚映玉神色郁郁的。
秦嬷嬷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小姐,该喝药了。”
褚映玉正要伸手接过,突然记起手里还有东西,是刚才下马车时陆玄愔塞给她的纸条,只是先前她气恼他的行为,还没有看。
闭着眼睛一口将药闷完后,褚映玉含着蜜饯,将那张纸条打开。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三天。
就在褚映玉思索这“三天”是什么意思,寄春苦着脸说:“小姐,先前苏媃姐姐和我说,七殿下听说您昨天在客栈吹了半天风,回来就病倒了,很是生气,今儿是特地找您的。”
褚映玉:“……”
“还有,苏媃姐姐说,让您不必去那儿等,再等三天,姚夫人和姚小姐就抵达京城了。”

三天啊……
陆玄愔既然这么说,代表他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姚大将军的家眷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若是没意外,在三天后便能抵达。
可是真的能顺利抵达吗?
上辈子,姚夫人和姚桃之死明面上是匪祸,后来她偶然得知,这是一桩阴谋,针对姚大将军的阴谋。
姚大将军出身常州姚氏,姚氏在当地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末流望族。
姚大将军是元康三年的武状元,他能取得如今的身份地位,家族完全帮不上什么忙,是他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姚大将军只有一妻无妾,妻子姚夫人与他感情深厚,她是商户之女,出身青州葛家,夫妻俩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姚桃。
只要了解姚大将军的人都知道,他非常重视自己的妻女,爱之逾命。
若是姚夫人和姚桃在回京路上出事,对姚将军的重创可想而知,上辈子褚映玉听说,姚大将军降了南诏。
至于后来的事,她死了,倒是不清楚怎么发展。
褚映玉握紧双手。
只要姚夫人和姚桃一日没有顺利抵达京城,她就无法安心。
她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事,该提醒的提醒了,该做的安排也做了,如果还是救不了姚桃和姚夫人……
想到这里,褚映玉不禁闭上眼睛,身体陷在被褥之间,衬得那张脸疲倦又苍白,透着某种脆弱感。
寄春以为她为刚才的事生气,小心地安慰她,“小姐,您昨儿在客栈吹了一天的风,现在还有些咳嗽,七皇子殿下定是知晓这事,才会特地去找您……您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七殿下或许生气了。”
当时看到七皇子脸上的神色,寄春其实也被吓到了。
长眼睛都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褚映玉睁开眼看她,抿着嘴道:“我今天穿得很多。”
而且喝完药后,只是喉咙有些不舒服,其他的都还好,她也没想今天继续吹一天的风。
寄春不以为意,“现在春寒料峭,一个不注意就会生病,七殿下是对的。”
她现在彻底地倒向七皇子,觉得他今天气势汹汹地过来将小姐带回府里的行为是对的。
褚映玉再次闭眼,不想说话。
心里却想着,陆玄愔是如何知晓她在那里的,难不成府里有谁和他告状?
秦嬷嬷和关嬷嬷是皇后娘娘的人,也算是变相的是七皇子的人,从她们到她身边后,褚映玉就没有想要收服她们的想法,因为没必要。
不过就算他安插人在长平府也没什么。
褚映玉知道自己成为七皇子的未婚妻后,府里肯定有其他皇子安插进来的探子,多一个陆玄愔也没什么,至少他的目的应该是保护自己。
许是药效上来,意识开始昏昏沉沉的,褚映玉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下来。
被秦嬷嬷扶着坐起时,浑浑噩噩的,像是睡过了头,又像是没睡好,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关嬷嬷捧着一个食盒进来,不苟严笑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浅笑。
“小姐,这是七殿下让人送过来给您的。”
食盒打开时,褚映玉看到里面的点心,面无表情。
秦嬷嬷眼尖,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后宫里的御厨做的点心,笑道:“这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厨子做的,味道很不错。”
旁边的丫鬟们也跟着笑起来。
七皇子此举是将她们家小姐放在心上,不然不会让人巴巴送东西过来。
做下人的,自然希望男女主子的感情好,这样小姐将来嫁入皇家后,有夫君的宠爱,才能在后宅立足,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能跟着好。
寄春泡了一壶花茶过来,让她配着点心吃。
褚映玉没什么胃口,看到这些点心,就想起某个男人投喂的举动,只意思地拿了一块,将剩下的赏给丫鬟婆子们,让她们也尝尝。
寄春叹气,“小姐,你多少吃一些。”
小姐的胃口越来越差,吃东西好像只是为活下去,每次只是几口便作罢。
褚映玉不听,让她将装信件的匣子拿出来,翻起姚桃曾经寄过给她的信。
两人互相寄信的次数不少,以前姚桃还在京城时,信件不多,后来她陪母亲回青州奔丧,两人的信件多了起来,每个月她都能收到姚桃的信。
虽相隔两地,两人信件往来不断,感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接下来的三天,褚映玉没再出门。
她怕自己出去等,然后又被某人逮住当众抱回来,脸都丢光了。
“小姐放心,没人看到呢。”寄春笑盈盈地说,“七殿下注意着,当时走的是客栈后院,苏媃姐姐早就让人清场,没人看到的。”
说到这里,她掩嘴笑起来。
褚映玉:“……”
不用猜也知道,这丫头是在高兴,觉得她和七皇子的感情好,浑然没有上辈子跟着她一起替嫁到七皇子府时的紧张无措,担心她们哪天就被问罪。
那时的寄春,并不觉得她和七皇子有什么夫妻感情,只希望七皇子大发慈悲,别迁怒她的小姐,允许小姐在府里平平安安地过完余生。
三天时间一过,褚映玉终于忍不住,再次让人套马车出门。
“小姐,真要出去吗?”寄春苦着脸。
褚映玉嗯一声,“我身体现在已经好了,也不再咳嗽,出去没问题的。”
先前是吹了大半天的冷风,晚上回去就有些风寒的征兆,不过秦嬷嬷发现得快,喝了三天的药,现在身体彻底地好了。
而且这几天的药,秦嬷嬷还特地加了某些让人昏睡的药材,她能昏昏沉沉地睡一会儿,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有休息。
寄春没办法,只好伺候她更衣,将她裹得圆滚滚的出门。
刚到二门处,
准备上马车时,一名小厮快步地过来,说道:“大小姐,姚夫人和姚小姐进京了。”
这几日,褚映玉没出去,不过派了人在城门那边守着,只要姚家人进京,马上就回来禀报。
褚映玉身形定住,一时间忘了反应。
“小姐?”寄春疑惑地看她,现在姚小姐进京了,小姐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何她现在好像反应不过来,脸上的表情很茫然。
好半晌,褚映玉呆呆地哦一声,语气有些飘忽:“去姚府。”
寄春扶着她上马车,朝车夫说了一句。
马车里,褚映玉仍是呆呆地坐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寄春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担忧地问:“小姐,你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褚映玉仍是那副茫茫然的模样,“我很好、很好……”
寄春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甚至因为穿太多,还有些发汗,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只要小姐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
车轮辘轳,碾过青石板路,朝着姚府而去。
约莫三刻钟后,马车抵达姚府。
姚府的大门开着,府里的主人刚进门,大门还来不及关上,从大开的门能看到里面忙忙碌碌的下人。
褚映玉下了马车。
当她露脸时,姚府的下人立即认出她,满脸意外:“褚姑娘,您怎地来了?”
褚映玉用极轻的声音说:“听说你们家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是啊,夫人和小姐刚到呢。”姚府的下人笑呵呵的,“褚小姐是要来找小姐吗?您进去罢。”
褚映玉和姚桃的关系好,她算是姚府的常客,姚府的下人都是认得她的。
是以褚映玉登门时,并不需要递什么帖子,一般都是直接进去的。
虽说主子们刚回来,府里正忙着,不宜见客,但长平侯府的大姑娘是个例外,在姚夫人和姚桃心里,她不是客,而是自家人。
这两年,因府里的主子都不在,姚府闭门谢客,褚映玉也有两年没有来了,再加上前世的五年,只觉得这里无比的陌生。
姚府种了很多桃花,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风一吹,桃花纷飞,如落了一场缤纷的桃花雨,美不胜收。
褚映玉进门后,沿着记忆里的方向走,沿途一景一物,她都认得。
她走得很慢,吹着料峭的春风,从枝头洒下的桃花瓣落到脸上,带来一股凉意,真实无比。
然而褚映玉仍是觉得,这一切如此不真实,仿佛在梦境之中。
直到她拐过一片桃林,看到从桃林中朝她飞奔而来的少女,桃红色的衣裙飞扬,仿佛枝头上鲜嫩的桃花。
“阿丑~”
少女脸上露出灿烂欢快的笑容,朝她扑过来,一把搂住她,发出清脆的笑声。
“阿丑,你是知道我今儿回来吗?你来得可真快,我还想着,等今儿休整好,明日就去找你呢。哎哟,我已
经听说啦,圣人居然为你和七皇子赐婚,你以后就是七皇子妃了,你娘和你妹妹他们是不是都快要气吐血啦?真是活该,谁让他们以前都欺负你,以后你别理他们,嫁人后就当自己没娘家……不对,你还有娘家的,你的娘家就是我家!”
“……”
世界似乎在眼前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了。
褚映玉看到姚府漫天的桃花,看到少女如桃红般明媚的脸,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听到她喋喋不休的唠叨,听到风吹过枝头的声音……
这一刻,她的世界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姚桃放开她,发现她一直不吭声,纳闷地道:“阿丑,你咋不说话呢?”
褚映玉定定地看着面前鲜活又明媚的少女,眼睛渐渐地变得湿润,没能忍住,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突然泪如雨下。
姚桃吓住了。
她哎哟一声,“是不是有谁欺负你啦?你别哭啊,你将我的衣服都哭脏了,要你赔的哦。”
姚桃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心疼得不行,“哎哟,你别哭啦,你这么个大美人在我面前哭,我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褚映玉控制不住眼泪,听着她埋怨的话,只觉得熟悉无比。
她含着泪看着隔世不见的故人,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熟悉的面容,突然觉得,活着真好啊!
姚夫人还活着!
姚桃还活着!
她也活着!
姚桃担心她哭坏身体,拉着她进房里,让人端来热水,亲自绞了帕子给她擦脸。
褚映玉伸手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把脸。
“哎哟,现在知道不好意思啦!”姚桃朝她笑,“不过没事,你桃妹我不笑你丑的,谁让你就叫阿丑呢。”
褚映玉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她的笑容很明亮,一双哭红的眼睛弯起来,看起来又乖又软。
姚桃嘿嘿地笑,见她终于笑了,总算放下心,让丫鬟送了壶蜜水过来,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打量她身上的衣服,又哈哈笑起来。
“阿丑,你咋穿成这样?这粽子似的,穿得也太多啦。”
褚映玉神色恬静,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我怕冷嘛。”
“现在都春天啦,也没多冷啊,你穿这样出门,小心会被笑。”姚桃仍是笑得不行,明明一个清丽优雅的贵女,穿成这样,实在搞笑。
褚映玉静静地看着她笑,也不反驳。
她现在的心情很好,只觉得怎么看她都不够,看她笑、看她调侃,看她唠叨……
真好啊!
她在心里感慨着,喝了口蜜水,甜到了心里。
两人说了会儿话,姚桃终于忍不住,“阿丑,你刚才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说这话的时候,她眉头拧起,脸色不太好。
褚映玉摇头,“没有,只是好久没见你,我太想你了。”
“想我想到哭了?”姚桃瞪大眼睛,然后有些羞涩,挠了挠脸,“阿丑你这么想我的吗?早知道我和我娘就早点回京了……”
褚映玉笑了笑,问道:“阿桃,这一路你和伯母还顺利吧?没遇到什么吧?”
姚桃摆了摆手,“挺顺利的,虽然遇到山匪,不过有章叔在呢,最后损失了一些财物,其他的还好。”
听到“山匪”,褚映玉的心提了起来。
果然,就算她们避开前世的时间进京,改走其他路,仍是会遇到山匪。
不等她问,姚桃就一股脑儿地说:“其实原本打算过完年后,我和我娘就要回京的,不过去年接到你的信,你说路上危险,让我们多带些人手,所以我就写信给我爹,我爹派章叔过来护送我们回京。”
姚桃嘴里的章叔是姚大将军麾下的将领,不仅骁勇善战,而且心细如发,是打仗的好手。
许是小时候有过被拍花子拐走的经历,再加上姚桃对褚映玉的话素来极为听从,去年她连续接到褚映玉好几封信,信里总是在叮嘱她回京一定要多带人手,姚桃也听进去了。
没办法,阿丑这么担心她,她肯定得让阿丑放心嘛。

第47章
姚桃握着褚映玉的手,“幸好阿丑你在信里叮嘱过我,若不然,没有章叔护送我们回京,万一在路上遇到那些山匪,只怕我和我娘都……”
说到这里,仍是心有余悸的。
谁能想到那些山贼土匪如此猖狂,连官家女眷都敢打劫,简直不要命了。
事后章叔私下和她们说,那些山匪不太对劲,已经派人私下调查,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爹。
褚映玉听着她生气的抱怨,并不言语。
大周境内其实还算是太平的,虽然少不了山贼土匪一类,但他们大多数都不太敢冒头,打劫也是有选择的,生怕引起官府的注意。
褚映玉甚至怀疑,那些对她们出手的,是不是土匪还不一定呢。就算是土匪,也不过是幕后之人手中的一把刀。
说到最后,姚桃朝褚映玉一笑,“这一路挺不太平的,不过还好啦,总算顺利回京了。”
褚映玉也回了个笑容,轻声道:“如此甚好。”
真的很好,这辈子,姚夫人和姚桃平安回来了。
说完这个,姚桃急忙问道:“阿丑,你和七皇子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和七皇子有婚约的不是你妹妹褚惜玉吗?咋变成你了?你和孟二公子的婚事怎么办?”
青州离京城遥远,消息不灵通,褚映玉也没在信上说这事,是以姚桃一直不知道好友居然换了个未婚夫。直到他们快到京城,在客栈下榻歇息时,方才从行商那儿听说这事。
当时姚夫人和姚桃母女俩都愣住了。
褚映玉朝她笑了笑,“你别急,我和你慢慢说。”
姚桃是个急性子,怎能不急,虽然七皇子的身份贵重,可好友的婚事生变,姚桃第一时间就想到,是否是有人欺负她?
刚才阿丑见到她就哭,越发让她确认有人欺负阿丑。
褚映玉简单地将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说起来,不管是孟瑜山被下药,还是褚惜玉和荣亲王世子私会之事,都是丑闻,碍于左家和皇室,知情的人都是三缄其口,就算讨论也是在私底下,不会没眼色地传出去,就连那些嘴上没把门的纨绔子弟,都被家里的长辈特地敲打过。
是以这事的只是在那些勋贵朝臣间流传,平民百姓是不知的。
姚桃听得愣愣的,满脸惊叹,“这也太……”
她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多少有些心疼褚映玉。
“阿丑受委屈了。”她握着褚映玉的手,然后又愤愤不平地骂,“明惠郡主就只会欺负你,要是她真这么放不下孟瑜山,自己去找圣人下旨啊!还有你妹妹也不是个好的,居然做出这种事,差点连累你的名声……”
幸好太后机智,对外说她一直为七皇子相中的未婚妻是褚家大姑娘。
姚桃心里多少有些安慰,那些不知情的百姓都以为,和七皇子有婚约的一直都是褚家的大姑娘褚映玉。
加上知情人不敢得罪太
后和皇后,都有志一同地改口。
褚映玉淡淡一笑,并不在意褚惜玉做的事会不会连累自己的名声,反正上辈子她就没什么名声。
重活一辈子,让她明白,有时候人的名声真没那么重要。
两年未见,姚桃也有很多话和褚映玉说。
褚映玉安静地倾听着,听她说回青州奔丧,沿途的见闻,其间还南下去见了镇守在西南边境的父亲姚大将军……
她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面前的少女。
姚桃的脸蛋微圆,杏眼菱唇,粉面桃腮,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甜甜的,像是沁着蜜,又像枝头绽放的桃花,灼灼如华,明媚可爱。
因她名字中有一个桃字,她特别喜欢穿桃红色的衣服,格外的活泼俏丽。
甚至连姚府里也特地种了一个桃园,每当春天桃花盛开时,满府桃花缤纷,美不胜收。
这是鲜活的、明媚的姚桃。
并不是一具永远沉眠在冰冷的地底下、失去了生命的尸体。这一刻,褚映玉由衷地感谢上苍,让她重生,让她能再次与活着的好友重聚。
褚映玉几乎舍不得移开眼睛。
姚桃说得口干舌燥,中途想找水喝,一杯蜜水就递过来。
接过褚映玉递来的蜜水,她笑嘻嘻地说:“这次回青州,我还去了咱们以前常去的南山寺玩,我还记得咱们当初在青州第一次见面,要不是你拉着我跑,只怕那时候我就真的被拍花子拐走了。”
当时褚映玉也只有六岁,姚桃比她小一岁,只有五岁。
那时候她被养在青州,照顾她的哑婆婆是所有仆人中年岁最大的,许是怜惜她被父母亲人抛弃,只要她学好规矩,完成女先生布置的课业,便不会太过拘着她,若是适逢某些节日时,还会允许她出门去玩。
褚映玉便是在那年的七夕节,出门看花灯时,遇到和家人走散的姚桃,并救了差点被拐的她。
两人从此结缘。
姚桃忍不住说:“阿丑又救了我一次呢。”她一边感慨,一边笑,“我娘说得不错,阿丑果然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褚映玉婉然而笑,“阿桃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哈哈,那我们互为贵人啦。”姚桃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说了许久,直到姚夫人派人过来找她们。
姚夫人听说褚映玉来了,原是想见见她的,可一直没见到人,只好让人过来瞧瞧。
姚桃很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抱怨道:“娘也真是的,我和阿丑好久没见,自然有聊不完的话,她不必催的。”
虽话这么说,仍是拉着褚映玉起身,一起去见母亲。
姚桃拉着褚映玉出门时,忍不住看了看她,又拧眉道:“阿丑,你怎瘦了这么多?还有你的脸色,看着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越说她越担心。
褚映玉朝她又是一笑,眉间的清冷化开,“没生病,只是最近没休息好。”
“怎会没休
息好?难不成是婚期将近,你紧张?”姚桃打趣地问。
褚映玉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是啊,我原是没想过要嫁给皇子的,所以……”
闻言,姚桃开始纠结起来,叹道:“也对,听说皇家儿媳妇可不好做,更不用说……”
她赶紧闭嘴,虽是在府里,也不好谈论天家之事,此为不敬。
褚映玉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挺好的,七皇子身份贵重,以后我也算是妻凭夫贵了。”
姚桃撇了撇嘴,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两人来到正院时,姚夫人正指挥下人安置行李。
姚府一直有下人守着,加上年前就收到消息,知道夫人和小姐过完年要回来,下人们早早地收拾好屋子。
是以今儿姚夫人和姚桃回来,府里虽然有些忙乱,但也不是弄得手忙脚乱。
见到两人过来,姚夫人很是开心,“映玉来啦,快过来给我瞧瞧。”
褚映玉上前,给她请安,嘴里叫着姚姨。
姚夫人一把将她扶起,有些心疼地说:“怎会瘦成这般?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一旁的姚桃插嘴道:“娘,你也觉得阿丑瘦了是吧?我也觉得她瘦了许多。”
姚夫人拉着褚映玉坐下,嘘寒问暖,并让下人端来她爱吃的茶点。
姚桃拿着一块桃花酥边吃边说:“娘,看你这心疼劲儿,不知情的,还以为阿丑是你女儿,我是你捡的呢。”
“胡说什么?”姚夫人哭笑不得,“当年我原是想认映玉为义女的,要不是……不过在我心里,映玉就是我女儿。”
当年褚映玉救了她女儿,姚夫人对她是极为感激的,这些年相处下来,也极为怜惜这孩子,加上她和丈夫成亲多年,只得了姚桃一个女儿,多一个女儿也没什么。
姚夫人也问起褚映玉和七皇子的婚事是怎么回事,褚映玉一一说了。
她并没有瞒着姚夫人,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以后她也会知道。
“真是岂有此理!”姚夫人听后很是生气,满脸厌烦之色。
怪不得丈夫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回京,除了西南那边确实需要他外,也是想远离这京城里的纷纷扰扰。
他是圣人钦封的大将军,手握南西的兵权,想拉拢他的人不少,特别是那些皇子,已经长大成人,为了那位置,什么都做得出来。
若是他留在京城,还不知道那些皇子为了拉拢他做出什么,只怕唯一的女儿的婚事都要被人称斤论两。
褚映玉道:“姚姨,您别生气,气坏身体不值当。”
姚夫人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叹道:“姚姨没气,只是……委屈你了。”
褚映玉摇了摇头,“您快别这么说,七皇子龙章凤姿,我能嫁予他,是我的福份。”
姚夫人听她夸七皇子,哪不知道她这是让自己安心呢。
七皇子虽是圣人的嫡子,身份贵重,可是他生
来有疾,再优秀也不能掩盖这点。少女情怀总是诗,哪个姑娘家出嫁前没幻想过嫁一个完美的丈夫,七皇子虽好,到底不够……
不过姚夫人也没多说什么,不管七皇子如何,都不是他们这些作臣子的人能随意说的。
姚夫人振作起精神,又问了一些,最后说道:“届时我和姚桃去给你添妆。”
褚映玉笑着应一声好。
这一日,褚映玉在姚府待了很久,甚至陪着姚夫人和姚桃用过膳,直到傍晚,依依不舍地离开。
姚桃拉着她,“阿丑,过几日安顿好,我就去看你啊。”
“好啊。”褚映玉朝她笑,笑容温柔。
褚映玉朝她挥了挥手,终于上了马车。
今儿虽然在外待了大半天,褚映玉的精神却很好,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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