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靖安侯府的二公子,孟瑜山在京中素有美名,人如美玉,风度翩翩,且才学极高,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京中不少闺阁少女视他为理想夫婿人选,据闻连明惠郡主也对他芳心暗许。
可惜他当年中举后就离京,这两年在外游学,仰慕他的闺阁少女难得见他一面,自然而然的便迁怒起褚映玉。
很多人都认为,孟瑜山并不喜褚映玉这未婚妻,可惜这婚事是长辈定下的,无法拒绝,只能出京游学,以此来抗议。
这个说法不知为何甚嚣尘上,很多人都相信了。
是以那些爱慕孟瑜山的贵女极为讨厌褚映玉,觉得她没点自知之明,害得孟瑜山不愿待在京城。
除此之外,褚惜玉这个妹妹也没少在外人面前看似为她辩护,实则火上添油,导致讨厌褚映玉的人更多了。
若不是褚映玉的规矩极好,且谨小慎微,只怕每次出去,着的道更多。
幸好这些都只是姑娘家的小打小闹,倒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如此过分,居然趁机将她撞下湖,营造出她与人口角落湖的事。
静安郡主看起来很生气,拍着桌子问:“是何人撞你?”
褚映玉低头,“女儿不知,当时人太多,女儿也不知道是哪个人。”
听到这话,静安郡主更是气得不行,“你都被人害成这样,居然没瞧清楚害你之人是谁,怎地如此蠢钝?”
褚映玉并不反驳,知道反驳也没什么用。
还是长平侯担心妻子气坏身体,赶紧道:“阿蓉莫气,按映玉所说,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她没看到也是正常的。”
何况小姑娘家年纪不大,吵吵闹闹是正常的。
长平侯甚至觉得,可能真是有些小矛盾,只是长女比较倒霉,居然不小心被人撞落到湖里。
或许是长女自己误会了,别人并非故意害她。
静安郡主哼了一声,盯着褚映玉,看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仿佛就很烦,冷冷地道:“既然你自己没瞧清楚,自然是解释不清,你可知外头怎么说你的?”
褚映玉面容微冷,怎么说她?
大概是看笑话吧,说她活该,丢了这么大的脸,自作自受。
她的人缘原本不坏的,架不住有一个太受欢迎的妹妹,妹妹心里也并不是很喜欢她这位长姐。
久而久之,世人更喜欢褚惜玉,自然讨厌她这个褚惜玉不太喜欢的人。
“好了好了,安王府送了礼过来,这事翻篇了。”长平侯在旁打圆场。
静安郡主一听,越发的生气,“翻什么篇?你看她这样子,还不知道外面怎么笑话她,只怕我嫂子那边越发不满意,届时她和瑜哥儿的婚事怎么办?”
长平侯神色一滞,乐观地说:“没事,舅兄是个重情的,肯定不会影响儿女的婚事。”
闻言,静安郡主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
她大哥确实重情,人也厚道,但她那嫂子可不是,嫂子齐氏更想让二儿子孟瑜山娶娘家侄女,而不是小姑子家的女儿。
自古以来,姑嫂之间极少有和睦的,静安郡主和齐氏的关系并不算好,要不是这婚事是老夫人在世时定下的,只怕早就解除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清脆的笑声。
接着便见一男一女的两个少年人走进来。
是褚惜玉和褚瑾玉,他们是一对龙凤胎,龙凤胎自古以来就是祥瑞,不仅长平侯夫妻喜欢这对小儿女,宫里的太后也喜欢,每次招静安郡主进宫时,都会叫她带龙凤胎进宫。
可以说,褚惜玉和褚瑾玉从小在宫里走动,极得宫中贵人看重。
褚惜玉姐弟俩给父母请安,看到褚映玉在这里,十分好奇。
“长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褚瑾玉问道。
褚映玉看他一眼,平淡地道:“多谢小弟关心,已经好了。”
褚瑾玉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笑道:“听说长姐你这次在安王府举办的赏菊宴落水,回来就病了,这半个月来一直没见你来给爹娘请安,我还以为长姐病得十分严重,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这话里的不满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是不满她不来给父母请安呢。
静安郡主和褚惜玉都没说话,长平侯则是十分欣慰,儿子是个懂事孝顺的,非常护着母亲和同胞的姐姐褚惜玉,见不得旁人不敬她们。
纵使这旁人是褚映玉这嫡亲的长姐。
褚映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我生病了,无法下床。”
褚瑾玉狐疑,“可是大夫不是说……”
“瑾玉!”褚惜玉叫道,“你这是干什么,怀疑姐姐吗?”
褚瑾玉哼了一声,终于不再说话,不过从他看褚映玉的表情来看,便知道他心里是不满的。
褚映玉的病早几天就好了的事,其实也瞒不住主院,毕竟有大夫看着呢。
但褚映玉仍是窝在秋藜院不出门,也不来给父母请安,褚瑾玉知道这事后,自然极为不满。
眼看气氛僵硬,长平侯转移话题:“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
褚惜玉顿时笑起来,“我和弟弟今天去珍宝阁,给外祖父准备寿礼呢。”
--------------------
今天依然双更,下午还有一更~~
喜欢的姑娘都来留言支持哈,爱你们=33=
褚惜玉和褚瑾玉叽叽喳喳地和父母说他们今天在珍宝阁买了什么。
长平侯夫妻俩含笑听着,静安郡主脸上已无先前的怒气,神色柔和,看向两个小儿女的眼神,温柔而慈爱。
“我给外祖父买了一方砚台。”褚惜玉高兴地说,“据说这是前朝的曹宰相所用过的端砚,研出来的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耗,正好前阵子听外祖父说他缺了一方砚台,希望外祖父喜欢。”
静安郡主嘉许道:“你外祖父定然会喜欢。”
褚瑾玉撇嘴,嚷嚷道:“只要姐姐送的,不管是什么外祖父都喜欢,外祖父最喜欢姐姐了。”
“瑾弟,你羡慕啊?”褚惜玉脸上满是自得之色,“谁让我长得比你好看、比你讨喜呢。”
褚瑾玉朝她扮了个鬼脸,傲然道:“我是男子汉,不和你比这个!”
“……”
姐弟俩当场斗起嘴来,长平侯夫妻皆是笑眯眯的,一家四口和乐融融,显得一旁的褚映玉像个外人似的。
褚映玉垂着眸,并不言语。
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或许上辈子她还会黯然神伤,现在只剩下一片平静。
祖母在世时,曾经和她说过,人这一辈子,无法圆满全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所以祖母护着她、宠着她,父母则忽略她、不在意她。
直到他们说完寿礼,说起三天后的靖国公的寿辰。
褚惜玉突然转头说道:“长姐,你的身子如今已经好全,届时也和我们一起去给外祖父祝寿罢?”
静安郡主脸上的笑容微敛。
长平侯笑道:“确实,映玉的身体好了,应该去,你这阵子病着,你外祖父也念着你呢。”
褚映玉应了一声。
褚瑾玉突然说:“长姐,我和姐姐今天去珍宝阁给外祖父买礼物,不知道长姐你要给外祖父准备什么礼物?”
他的语气天真中透着几分顽劣,仿佛真的只是好奇长姐准备的礼物。
褚映玉说道:“我给祖父做双袜子。”
闻言,褚瑾玉脸上露出一抹讽刺之色,“长姐,这可不行,靖国公府有专门的绣娘给外祖父做衣裳袜子,可不稀罕你一双袜子。”
话里话外,讽刺她小家子气呢,舍不得银钱,也有拐弯抹角将她比作绣娘的意思。
长平侯不禁皱眉,面露不赞成之色。
褚映玉抬头看他,神色清冷,平淡地说道:“我可比不得小弟手里的银钱多,听说母亲时常补贴你,能让你在外面随便花钱,宴请同窗,自然能给外祖父准备好的寿礼,我就只能亲手做套袜子。要是你看不惯,你将你的银钱给我,我也可以去给祖父买好的礼物。”
一般未出阁的姑娘家手里没什么可以支使的银两,月银根本不够花,平时想要买些什么,靠的是长辈们的赏赐和补贴。
静安郡主平时没少补贴褚惜玉姐弟俩,至于褚映玉是没有的。
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俱是呆了下,满脸不敢置信。
那个向来柔顺文静、清雅娴淑的褚映玉,居然敢怼人了?而且怼的还是褚瑾主这个侯府的小霸王?
这还是褚映玉吗?
因为太过震惊,褚瑾玉甚至都忘记生气。
褚映玉却不想在这里待了,朝父母行了一礼,以身体不适告退。
当她走出门后不久,还能听到褚瑾玉生气的怒骂声。
褚惜玉和褚瑾玉虽是龙凤胎,但性格相差极大,褚惜玉娇憨活泼,褚瑾玉莽撞冲动,主意极大,要人顺着他,不能忍受别人反抗他。
上辈子,褚映玉对上他时,都是能避则避,能忍则忍。
不过现在,她不想忍了。
其实挺简单的,不是吗?直接怼回去也不见得有什么,难不成褚瑾玉还能当场打她?
寄春跟着褚映玉离开正院,脸上止不住的担心。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给侯爷郡主请安时发生什么事,但她也听到世子生气的怒吼。
长平侯只有静安郡主一个妻子,没有妾侍,夫妻俩共育有三个孩子,褚瑾玉是唯一的男丁,出生后不久就被请封为长平侯府的世子,在府里素来霸道,也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针对大小姐。
“小姐,世子好像挺生气的。”寄春忧心地说,想问世子为何生气,不会和小姐有关吧?
没办法,先前看世子和二小姐进去时,两人好像还挺高兴的。
褚映玉随意地道:“哦,大概是得了什么疯症吧,不用理他。”
寄春愣了愣,第一时间四处查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时,总算松了口气,赶紧道:“小姐,您可别乱说啊,万一被人听了去……”
到时候世子绝对会直接闯到秋藜院,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褚映玉漫不经心地哦一声,一看就没放在心上。
这让寄春急坏了。
她终于明白小姐这阵子哪里变了,原来是变得大胆,不仅装病不去请安,居然连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回到秋藜院,便见两个丫鬟坐在廊下闲聊,见她们回来,忙起身行礼。
“小姐,你回来啦。”
说话的丫鬟是寄冬,她和寄春都是秋藜院里的大丫鬟。
褚映玉没理她,直接进了内室,寄冬正要跟进去,寄春拦住她,说道:“小姐渴了,你去沏壶茶过来。”
寄冬盯着门,暗啐一声。
她是长平侯府的家生子,被夫人派来伺候大小姐的。
寄春则不同,她是大小姐当年从青州那边带过来的,大小姐更倚仗寄春。
对此寄冬很不高兴,一直想要取代寄春,可惜寄春有时候虽然憨了点,但行事谨慎小心,很少能抓住她的把柄,加上大小姐护着,让她一直没办法取代寄春。
寄冬沏了茶过来后,褚映玉没让她在房里伺候,而是指派了一个任务给她。
让她做一双男性的袜子。
寄冬满脸狐疑,大小姐让她做男性的袜子做什么?
寄春也同样疑惑,很快就得到答案:“三天后是外祖父的寿辰,这是给他老人家的寿礼。”
寄春愣住了。
对哦,她总算想起靖国公的寿辰就在近日。
往年不管哪个长辈过寿,都是小姐亲自做些衣服鞋袜等当礼物送过去的,礼轻情义重嘛,对没出阁的姑娘家来说,绝对挑不出错误。
也不是她家小姐小气,而是小姐手里没什么银钱,只能如此。
今年因为小姐前阵子落水生病,养身体都养了大半个月,哪里还记得这个?这寿礼居然还没准备。
可是就算没准备,让个丫鬟做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褚映玉神色淡然,“反正只要咱们不说,谁会知道?”
“可是……”
褚映玉打断她的可是,去清点自己手里的现银。
装银子的是一个雕着宝相花的乌木匣子,褚映玉打开,看到里面孤伶伶躺着的几块碎银子,不禁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没出嫁前一直都很穷,没想到穷成这样。
嫁给七皇子后,要说好处,就是她再也没为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烦恼过。
不说皇子妃的月例,七皇子也是个大方的,不仅将府里的账册交给她管,连带他的私库都给了她,那是她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财富。
只能说,作为圣人唯一的嫡子,七皇子真的很有钱。
大概是看多了,甚至连鸡子般大的珍珠都能让她当弹珠玩,以至于她居然觉得钱财也就那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现在,看到匣子里的几块碎银子,她突然发现,其实银子这东西还是挺重要的,不可或缺。
寄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小姐,您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褚映玉掩上匣子,眼不见为净,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想改变这辈子的命运,甚至这些天都在琢磨着怎么改,没想到首先要改变的就是穷命,果然要先搞钱。
月明星稀,梆子声远远地传来,扰人清梦。
突然,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动静,守夜的内侍宁福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殿下?”
里面没有传来声音,安安静静的。
正当宁福儿欲要再出声时,系在帐幔的金铃被拉动,铃声响起,这是里面的人召唤他进去的意思。
宁福儿轻悄地推门进去,来到内室,看到穿着一袭月白色寝衣、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前的男子,如墨的黑发披散而下,俊美的脸庞隐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楚神色。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男子没出声,一双幽冷的眸子看过来,看得宁福儿心头发紧。
正当宁福儿心里琢磨主子是什么意思时,终于见他抬手。
看到他的手势,宁福儿马上道:“主子稍等,奴才这就去请苏媃过来。”
半刻钟后,苏媃匆匆忙忙过来。
虽是半夜被人叫醒,不过她的发髻和衣着仍是一丝不苟,没有丝毫紊乱,肃手站在那里,等候主子发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管是肃手而立的苏媃还是守在门外的宁福儿,都耐心地等着。
终于,他们的主子开口:“褚……”
两人心里琢磨,是长平侯府的二姑娘褚惜玉吗?
两人知道主子这次被召回京,是为了他的婚事,据说太后几年前就为主子定下皇子妃,正是长平侯府的二姑娘褚惜玉。
正想着,就听到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继续说:“……映玉。”
--------------------
宁福儿和苏媃从室内退出来时,外面的天色还黑着。
两人站在深秋的院子里,吹着幽冷的夜风,望着夜空高悬的一轮弦月,都有些迷糊。
好半晌,宁福儿低声问:“苏媃,主子为何突然提起褚家的大姑娘?”
不应该是褚家的二姑娘褚惜玉才对吗?
苏媃摇了摇头,陷入沉思。
七皇子这次被召回京城的原因,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自然清楚。
虽说当年太后作主为殿下与长平侯府二姑娘褚惜玉定下婚约时,七皇子人还在北疆,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不过七皇子是个孝顺的,倒也没有明着拒绝。
只是不拒绝,也不甚热络。
两人跟随在七皇子身边许久,自是明白他们这位殿下的性子。
比起锦绣繁华的京城,他更喜欢北疆的孤寒辽阔,天高地远,对成婚一事也无甚兴致。
或许这也和他生来便有重言之症有关。
纵使他贵为皇子,无人敢当面嘲笑他是个结巴,可私底下的阴暗和卑劣之事不少。不像在北疆,在这里只要你的拳头够硬,只要你能驱逐南下劫掠的异族,保护大周百姓,人们就信服你、敬重你,视你为英雄。
当一个人强大到令人视为信仰时,身体的残疾反而不算什么。
不过这桩婚事皇帝似乎并不反对,乐于给太后面子,所以七皇子和长平侯府二姑娘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只差一道圣旨。
他们也作好了迎接女主人的准备。
却没想到,在今晚,他们会从主子那里听到另一个姑娘的名字。
这位姑娘还是未来七皇子妃的嫡亲姐姐。
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人家的姐姐,还向他们打听对方——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看他的意思,确实是这样。
晓是两人素来擅长琢磨主子的心思,此时也没弄明白七皇子的想法。
苏媃沉思片刻,说道:“我记得后天是靖国公的寿辰,靖国公是褚家姑娘的外祖父,想必褚家的两位姑娘应该会去靖国公府祝寿。”
宁福儿愣了下。
他有些纠结,“难不成你想让殿下去靖国公府,让他见褚大姑娘?”
七皇子和褚二姑娘有婚约,他登门给靖国公祝寿倒也没什么,但要是他登门的原因是为了见未婚妻的姐姐,那就另当别论。
要是被人发现,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对他们殿下和褚大姑娘的名声都不好。
这时,苏媃温温柔柔地笑了,说道:“谁说褚二姑娘一定是七皇子妃?”
“怎么不是?太后娘娘不是早就……”
宁福儿猛地闭嘴。
虽说这桩婚事是太后定下的,但只要皇帝还没有下旨赐婚,一切都没定数,就算殿下想换个未婚妻也是可以的。
好像太后当年夸褚家姑娘好,只说给七皇子定下褚家的姑娘,是褚大姑娘还是褚二姑娘,都是可以的吧?
当然,这些都是虚的,最要紧的还是他们殿下是什么意思。
宁福儿瞬息间已经想明白,整个人都淡定下来。
“反正看殿下的意思罢,毕竟皇子妃是他的。”他脸上露出笑容,“也不知道那褚大姑娘是什么模样……对了,我记得你上个月在安王府的赏菊宴救了个落水的姑娘,那姑娘好像就是褚大姑娘?”
苏媃点头。
“她怎么会落水?”宁福儿好奇,原本他没怎么关注这事,不过现在觉得主子可能想换个未婚妻,自然关心起来。
苏媃道:“我也不清楚。”
当时她随主子一起去安王府,主子素来不喜人伺候,她便在附近候着,见有人落水,便去救了。
现在想想,她倒是庆幸自己当时下水去救人。
两人讨论大半个时辰,虽没能确定他们主子是什么意思,不过对这事都十分上心。
翌日,宁福儿一边伺候七皇子更衣,一边提起靖国公的寿辰。
“届时长平侯府的人应该都会过去。”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主子,发现他垂着眸,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子上的褶皱,脸上没什么情绪。
仿佛昨晚半夜醒来,折腾了他们一顿,只是他突然发疯。
转眼就到靖国公的寿辰。
老丈人的寿辰,长平侯作为女婿是要过去的,为此特地请假在家,陪妻儿一起前往靖国公府。
马车已经准备好,候在二门处。
直到要出发,都迟迟不见褚映玉的身影。
“长姐怎么还没来?”褚惜玉疑惑地说,“不会是她的身子还没好罢?”
褚瑾玉嗤了一声,“你傻的啊,都这么久,天大的病也能养好,除非她不想养好,故意装病呢。”
褚惜玉伸手拍他一下,嗔怪道:“瑾弟,你这嘴巴能不能别这么坏?她是咱们长姐!”
褚瑾玉扭过头,哼了一声。
静安郡主也有些不耐烦,对旁边的丫鬟道:“你去看……”
话还没说完,就见褚映玉过来了。
她今天的打扮较之以往,更加鲜妍明亮,穿了件白绫对襟祅,下面是一条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外面是一件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的禙子,披着软毛织锦披风,施施然地走来,清丽优雅又不失端庄。
长平侯等人愣了下。
他们知道褚映玉长得好,是个美人儿,不过以往她打扮素淡清寡,和活泼明媚的褚惜玉不相上下,各有各的美。
如今看她难得盛装打扮,倒是觉得她的容貌比褚惜玉更胜几分。姐妹俩的长相虽然有几分相似,但真要是细究起来,褚映玉的五官更加精致秀气。
褚惜玉嘟了嘟嘴,忍不住说:“长姐,你今天这般打扮可真好看。”
褚映玉低首,她比褚映玉要高半个头,柔声道:“今天是外祖父的寿辰,我总要打扮得喜庆一些。”
这话确实有理。
长平侯赞同地道:“合该如此,小姑娘家就要活泼明媚些。”
靖国公既是国公爷,又是长辈,给他祝寿,姑娘家确实要打扮得活泼喜庆一些,要是太寡淡,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去奔丧呢。在长平侯看来,长女以往的穿着打扮太过素淡,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得这般素,着实有些不适合。
静安郡主淡淡地看了一眼,心情仍是有些不快,在丈夫拉了拉她的手后,到底忍住脾气,冷冷淡淡地说:“来了就上车,省得去迟了给人看笑话。”
说着率先登上最前面的那辆马车。
待长平侯夫妻俩上马车后,褚瑾玉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长姐,你可真是个大小姐,让咱们都好等。”
褚映玉转头看他,冷声道:“嘴巴不会说话就闭起来,省得嘴臭得让人想打。”
她早就不想惯着他了。
“你说什么?!”
褚瑾玉懵住,反应过来,不禁大怒,伸手就要抓她。
旁边的褚惜玉已经惊呆了,微微张着嘴,懵逼地看着褚映玉,显然也没想到素来柔顺贞静的褚映玉居然又一次怼人。
褚映玉不闪不避,平静地看着他,张嘴就叫道:“父亲,母亲,瑾玉他……”
长平侯从马车里探出头,“怎么了?你们还不上车?”
褚瑾玉赶紧收回手,恨恨地看着褚映玉登上马车,差点没憋死。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嘴巴臭,真是气死他了!
褚映玉刚坐好,便见褚惜玉也进了马车。
“长姐,我和你一起坐。”褚惜玉说,眉稍眼角都是娇俏的笑意,很是惹人喜欢。
褚映玉转头看她。
“长姐,你看我作甚?”褚惜玉不解地问。
褚映玉抚着披风下摆,说道:“你怎么不和瑾玉一起?”
作为龙凤胎,褚惜玉和褚瑾玉的感情非常好,平时虽然打打闹闹的,但褚瑾玉很是护着这个姐姐,姐弟俩没事也经常腻在一起。
褚惜玉撇嘴,“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坐呢,他嘴巴那么坏,我可不耐烦应付他。”然后又朝她笑,“还是长姐这边好,和你一起,清净呢。”
褚映玉闻言,没再说什么。
“对了,长姐,你刚才居然骂瑾玉,你……”褚惜玉惊奇地看她,眼里有几分探究,“你以往从来不会这样的,我都惊住了。”
褚映玉淡声道:“自从落水后,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听不得有人骂我。”
褚惜玉再次懵逼。
然而她还想问,却见褚映玉将披风拢紧,闭上眼睛,摆明不想说话。
她撅了撅嘴,有些悻悻然的。
从长平侯府前往靖国公府,乘坐马车需要大半个时辰。
等他们抵达靖国公府时,发现来的宾客不少。
几人刚下车,就见靖国公世子夫妻俩迎过来。
靖国公世子孟玉珂笑道:“伯亭,阿蓉,你们来啦!”又看向三个孩子。
褚映玉三人上前给舅舅、舅母请安。
孟玉珂对三个外甥、外甥女十分和蔼,笑呵呵地说:“好一阵子不见,映玉都是个大姑娘了,惜玉和瑾玉也像个小大人。”
世子夫人齐氏也是一脸笑盈盈的,听到丈夫的话,视线在褚映玉身上多停留会儿。
她附和地笑:“可不是,咱们惜玉都快要嫁人了。”
却不提褚映玉。
褚惜玉有些羞涩,娇嗔地道:“舅母,您说什么呢,人家还小呢。”
孟玉珂哈哈笑起来,其实很满意外甥女能嫁给七皇子,这位可是圣上唯一的嫡子,在北疆还立下不少战功,可不是京里那些没实权的皇子能比的。
他看向褚映玉,“映玉也一样,等瑜哥儿回来,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他这话也是向妹妹、妹夫表明,他们并没有因为褚映玉在安王府的赏菊宴落水之事受到影响,心里仍是认她这个儿媳妇的。
齐氏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起来。
只是丈夫和长平侯都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
--------------------
彼此寒暄过后,一行人便去了正堂,给靖国公祝寿。
靖国公的年岁已经不小,他是行伍出身,身材依然魁梧壮硕,满面红光,精神矍烁,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仪态。
此时他坐在正堂的上首位置,厅堂里的人不少,都是来给他祝寿的人。
看到儿子孟玉珂带着女儿、女婿和外孙等进来,靖国公自是好一阵开怀。
他的声音洪亮,笑着说:“你们回来啦,快过来给我瞧瞧。”
靖国公是真心疼爱静安郡主这女儿的,连带着对静安郡主所出的几个孩子也极为偏爱,甚至越过府里的孙子孙女们。
当然,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其实他更喜爱的是活泼的龙凤胎,再加上褚惜玉姐弟俩在长辈面前向来嘴甜,很讨人喜欢,更深得长辈喜爱。
看靖国公一手一个拉着龙凤胎说话,不少人暗暗看了眼孤伶伶地站在一旁的褚映玉。
褚映玉神态娴静,默默地站着,面上并无嫉妒或愤恙之色。
这场景大伙儿挺熟悉的。
大概是龙凤胎太过讨人喜欢,相比之下,嘴拙又文静的褚映玉更像个木头美人,不会主动去争宠,讨长辈的喜欢。老人家的孙子孙女和外孙都不少,你若不主动去争取,谁会注意你?
难不成还想等着别人主动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