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法律工作者,则都来自于司法部门,不过薄弱的是,他们对国际贸易相关法律掌握的并不多。
相互介绍了一下,知道她是燎原总厂的厂长许如意,很多人就对这位年轻的女同志了解了,实在是就算不知道燎原厂在秋交会上的成绩,还有余为怀不遗余力地推荐。
现在大家都知道一句话:“听我劝,进口设备,一定要给许如意的机床技术服务厂过过目,要不,就像我们这么倒霉。”
这可是现成的倒霉例子,一般没对自己这么狠的,掐着自己的伤口给别人打广告,大家也就明白,许如意这个机床技术服务厂多重要,顺便也知道南河汽车厂被坑的真惨!
大建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大家事情都很多,介绍完后,就投入了工作,许如意只跟余为怀了解了一下资料准备工作。
“都整理好了吗?”
这是许如意提前说的,余为怀怎么可能懈怠,立刻说:“都好了你看看。”
说着,就把许如意领到了他的工作桌前,将一份份材料给许如意:“这是当时的合同,这是设备到港的相关资料,这是我们第一次维修的资料以及更换的进给系统到港的资料,这是第二次损坏后相关资料。”
“还有这里,”他又拿了新的一沓子,“这是两次损坏之时的产量,都是详细到了个位数。这个是两次损坏之前,对生产的发动机箱进行的检测报告,这是……”
“这个是我们去年秋交会后每个月的产量,这个是由此算出的停工损失,还有第一次给付的十五万美元的相关证据……”
许如意要求不少,当时专门细细的写了一份表格给南河汽车厂,要知道,那时候,那时候可不知道大建铁工所来的这么快。
而余为怀这么快就拿了出来,说明拿到了许如意的单子,就已经开始准备,他们很主动。
许如意拿到后就慢慢看,余为怀也没吭声,自己到一边给许如意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也看起了资料。
等了好一阵子,许如意才点头:“差不多。不过,你们这个赔偿金额,怎么空着呢。”
余为怀摸摸头,“主要是我们也不知道多少合适?”
许如意就把资料放下了,“那肯定有个想法,聊聊呗。”
跟许如意没什么不好说的,余为怀点头:“我们是这么想的,那15万美元肯定得要回来,设备必须给换成没有设计缺陷的正常设备,不能比我们现在这套落后。”
“这是最基本的,老余,”许如意不由拍拍脑袋,怪不得小赵秘书说他们的索赔都不怎么成功,大家都不好意思开口啊。“他们欺骗咱们,造成了多少损失,你们就要成本吗?这也太便宜大建了。”
“哎!”余为怀叹口气,“我们也知道,也气愤,可又怕谈不下来,所以只能这么说,我们想着,怎么也要等价赔偿吧,最少再赔偿15万美元。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谈。”
许如意就笑了:“谈是我们的事儿,要是你们事儿,我觉得你还是不够大胆,我跟你讲讲吧。首先设备损失,分为部分损失和全部损失,你们可以是前者也可以是后者。”
余为怀就问:“怎么说?”
“他们这套组合机床,滑台部分是有问题的,其他部分问题不大,如果我们想要尽快恢复生产,就可以定性为部分损失,只要求赔付滑台部分,以及由此产生直接经济损失。”
“如果我们想彻底跟他们翻脸,就可以要求他们全部拉走赔付,那么价值就比较大了。”
余为怀这就懂了,可不是吗?一套组合机床上百万美元,要是都要赔付,那金额就得上百万。
他就说:“我们还是要尽快恢复生产。”
许如意点点头:“嗯,然后就是直接经济损失,两次停工一共多久,按照平时的产量,让他们赔付。”
“当然,”许如意讲,“这些都是定量的,最自由的则是我们对于他们这次诈骗的赔付,他们明知道己方产品有问题,却将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还收取了高额的维修费,这个费用,可不是15万美元的赔付能搞定的。”
“那能要多少?”
许如意笑笑:“加个零。”
“多少?!”余为怀正抿了一口茶,直接喷地上了,“1……150万?这……这太多了吧,他们不可能答应的。”
许如意笑着说:“他们这是欺诈,数额巨大,影响特别恶劣,十倍赔偿很正常。我都敢谈,你不敢要?”
那可是能拿到自己手里的钱,余为怀只是没想过,可不是不敢要。
他立刻说:“敢!怎么不敢!就写150,就这个数了。”
他的话刚落,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好!
这声音可是够突兀的,许如意和余为怀都看过去,就瞧见陆时章陪着一个高大的男同志正站在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显然将他们的谈话都听见了。
许如意站了起来,问了句:“陆厅长,这是……”
陆时章是一脸的无语,介绍道:“如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商务部国际贸易司的副司长顾怀茗,是来帮助我们和大建谈判的。他……”饶是陆时章这样温润的人,居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最后说了句:“在谈判上很有自己的想法。”
这话……不就说是他不按常理出牌吗?
再加上他刚才声援自己,许如意已经能想到这位顾副司长恐怕也是个谈判桌上难缠的主。
要是他是对手,许如意肯定不喜欢,可这是帮手啊,这会儿即便顾副司长留着一把胡子,看起来十分不利索,许如意也认为,这人可交!
显然顾怀茗和许如意一个想法,主动伸出了手,“许厂长,咱们不谋而合,合作愉快!”
许如意很畅快地握握手:“顾司长,合作愉快!”
陆时章显然也没想到,他俩这么快就成为了朋友,无奈道:“两位,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一下谈判前培训了?”
这是显然的,毕竟大家对这事儿都不怎么熟悉。
任晓友惊喜道:“这可是解了燃眉之急,我们找了不少相关案例,但是都不太一样,本身就没有多少谈判的经验,也没有旧例可循,正头疼呢。顾司长讲讲吧。”
这本来就是邀请顾怀茗来的意义,毕竟他们是一个团队,虽然发言的只是一两个人,但是整个团队要跟上思路,提供帮助,甚至是有智囊团的作用。
立刻,就有人鼓起了掌。
许如意是没有参与过正式的谈判的,但这种双方博弈她参加过不少,譬如说导师公司上市,那一轮轮融资,简直不要太考验心态。
所以,她也挺好奇顾怀茗的经验之谈。
顾怀茗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这年头还不是许如意的年代,在街头看到的高个帅哥说不定还用着小天才儿童手表。
现在男性的个头175左右,就可以称之为不错的身高了。
更何况,他有着一脸的大胡子,实在是太突出了。往办公室黑板前一站,吴海棠小声跟许如意说:“我脑海里的座山雕终于有了形象。”
许如意:……
不过顾怀茗肚子里学问不少,“我知道大家很想从我这里知道如何让谈判成功,但事实上,谈判对象不一样,我们掌握的资料不一样,不可能有一条万能法则,所以我给大家讲述的,是明确什么是好的谈判结果。”
“第一,要在相互都有让步的情况下,达到共识。不要认为我们在理而一味强势,寸土不让,这样往往会激发对方的防备心理,事倍功半,达不到好的效果。这就是谈判的节奏,要如小河流水一样,有缓有急,根据情境来决定,所以,一定要审时度势,注意他们的言谈态度的变化。”
“第二,要高效率地快速完成谈判。南河汽车厂在秋交会得到了大批量的订单,而且据我了解,目前反响不错。马上春交会开始,如果为了谈判而耽误了春交会订单的生产,那是得不偿失的。”
这个说法大家倒是同意,但是显然很难操作,一位同志举手提问:“请问顾司长,我们既要伸张我们的主张,又要缓和态度,这可太难了吧。”
大家纷纷点头。
顾怀茗应该是笑了笑,许如意瞧见他的大胡子动了动,“这是有技巧的,首先第一点,就是对事不对人。我们要尊重对方的谈判者,但是对南河汽车厂受骗一事不能姑息,态度要分明。”
许如意差点没笑出来,这不就是咱们是好朋友,但是你家真是混蛋,如果态度切换丝滑,节奏掌握准确,一般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精分。
“二是要谈我们之间的共同利益,而不要一直强调我们的利益。”
许如意不由竖了个大拇指,所谓共同利益就是给对方戴个大帽子,如果你们可以尊求我方意见,那么大家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对方不呢,那可是你方不顾双方共同利益,翻脸也就别怪我们了。
“第三点是要为对方着想,我们要设置多种方案供对方选择。”
许如意勾了勾嘴角,她喜欢这个,这么诚意满满,如果对方要是还选不出来,那肯定是他们没诚意。
当然不止这些,顾怀茗显然有很多经验,一条条向外输出,大家也都忙着记录,不过每个人反应不一样。
诸如余为怀刘海涛这样没经历过这些的,就是觉得哎呀原来要这样做。
倒是任晓友吴海棠这样被三十六计训练过的,这会儿两眼冒光,显然是听懂了。
许如意瞧瞧问陆时章,“这顾司长没少谈判吧。”
陆时章点点头:“商务部谈判一支奇兵。”
许如意了然。
等着结束,也就到了下班时间,顾怀茗没少讲,大家都收获满满,相互结伴一边讨论一边去吃饭了。
倒是许如意,因为和齐丰约好了发送传真,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边工作一边等待。
这会儿,顾怀茗却走了过来,“许厂长,咱们分分工吧。”
许如意就问:“分什么?怎么分?”
顾怀茗坦言:“你那天和大建的工作人员谈判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真是异常强势,干得漂亮!不过……显然再扮白脸人家也不信,所以,你红脸我白脸,打个配合吧。”
许如意眨眨眼,顾怀茗看着她,还以为许如意会说什么,恰好此时,传真机响动,一张张外文资料传了回来。
许如意根本没说话,拿起来看了看后,将资料递给了顾怀茗,顾怀茗只看了一眼,忍不住胡子抖动起来,“看样子我们不谋而合啊。”
倒是大建铁工所的谈判人员,这会儿已经集结完毕,准备乘坐飞机去往夏国。
去往机场的汽车上,松山一郎紧闭双眼假寐,大河原新在旁边做着报告:“我们已经查明,这个叫许如意的夏国人,是一家名叫燎原总厂的厂长,他们旗下生产锅炉,手推车,拖车和拉车,跟机床并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奇怪是,去年年底南河省东阳机床厂的设备升级改造是由她担任的负责人,您要知道,美国几家机床厂对于夏国的报价一直是非常昂贵的,但是这个许如意,将他们从内部瓦解,分而击之,最终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他们进行了竞争,将价格压到了合理范围。”
“这是个奸诈的夏国女人。”
“据佐藤的汇报,这个女人最厉害的地方,不仅仅是诡计多端,而是她有着不可思议的情报网。”
“许如意在根本没有取下丝杠的情况下,就确定了丝杠有问题,她一定是在某种途径,知道了我们的缺陷。”
“但是根据他的调查,这个许如意就是夏国土生土长的普通人,她并没有任何国外留学的经历,所以他怀疑,是不是夏国的情报网已经渗透到了日本?”
这个说法让松山一郎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是被吓破了胆子,推卸责任。没用的家伙,随随便便就承认了问题所在。”
大河原新立刻嗨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松山一郎显然对许如意很重视:“还有她的资料吗?”
“她的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她只有十九岁,是一名机械中专毕业生,但是她表现出来的对锅炉,对机床的认知,要远超她的学历。”
“我拿到了相关的资料,这是她的中专学习成绩表,老师评价,这是她参加工作后所做的一切事情,这家机械中专,完全不可能教育出这样的人才……”
“我认为,她如此危险,我们可以从这里想办法,把她踢出谈判队伍……”
下午三点,大建铁工所一行人到达京市机场。
下飞机之前,大河原新专门叮嘱了身后的谈判人员:“对方这次一定非常强势,不要被他们影响!”
所有人立刻站直了,低头整齐地说:“哇咔哒!”
倒是惹得旁边的旅客纷纷向他们看去,不过他们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态度,这会儿舱门打开,京市的空气扑了进来,有一股清冽的味道,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外看去。
京市的机场还没有进行翻建,目之所及,看起来并不怎么新潮。可他们并不觉得有问题——毕竟在他们心目中,夏国就应该是这样子。
经济极度落后,人民很是穷困,工业水平至少落后二十年,而他们的官员……
当松山一郎和大河原新走到舷梯准备向下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异常突出的人,对方身材高大,更何况,还穿了一件黑色风衣,留着一把夸张的胡子。
风烈烈地吹过去,好像一个巨人。
但这个巨人此时此刻正热情地冲着他们挥着手,井下元一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夏方的接待人员吗?怎么看着不像是夏国人?!”
倒是大河原新很是淡定:“应该是。”
果不其然,等着他们一下舷梯,对方三步并两步,快速地迎了上来伸出了双手,冲着他们就用几乎堪比母语一般的日语对着他们说:“你们好,我是夏方的接待人员顾怀茗,一路上辛苦了。”
望着那双热情的大手,松山一郎是适应了一下,才伸出手浅淡地跟顾怀茗握了握。
毕竟,纵然两国关系早已正常化,但是夏方的工作人员一向还是很严肃的,这么灿烂热情的迎接,实属第一次。
倒是顾怀茗仿佛根本就不介意,狠狠地捏着松山一郎的手,晃动了三下才放开,就连大河原新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当然,随后他们就发现,这只是开始。
有一个日语说的熟练的接待人员,是多么的不同。
毕竟,原先大家见面,说的就是:“欢迎你们来到夏国。”
而现在,这位顾怀茗说的则是:“日本现在天气怎么样?南河已经进了春天,温度很适合出游,你们那边呢?”
“不过到了夜里,还是要多穿一件,我们这里温差比较大。”
“我们这里有很多不错的美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可以带着你们尝一尝。”
如此三番,更何况,他们自认为是个懂礼仪讲礼貌的民族,只能聊起来了。从京市到南州市足足四个小时的汽车,接他们用的是最普通的吉普212,颠的人骨架都要散了,这几位愣是没觉得劳累。
毕竟顾先生实在是太热情的人了,而且很有学识,一路上谈古论今,引经据典,还是用的日文,简直不要太顺畅。
这是个很不错的夏国人!
到了酒店下车的时候,即便是大河原新心里还是有着防备,但对于顾怀茗却是这么评价,当然,除了他的个子。
跟他们站在一起真是如高山一样,让他很是有些不自在,但顾先生太热情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这样了。
当然,顾怀茗笑着跟他们告别,终于入住酒店后,大家都是这种想法,甚至井下元一问大河原新:“部长,不是说他们这次非常强势吗?我看顾桑态度很好。”
大河原新这会儿也是很满意,是这样回答的:“我本来还是很担心,因为这次事故特别严重,夏方态度可能会很强硬。但现在我放心了。”
“你要知道,其实如许如意那样的夏国人只是少数。如顾桑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夏国人。”
“他们是很奇怪的,你这一路也看到了夏国的农村和城市,他们自己明明住着非常简陋的房屋,穿着很是破旧的衣服,吃的更是少得可怜,甚至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
“可是,他们对外国人却是非常的大方,你看看我们住的酒店,虽然在我们看来不过如此,但是这是夏国人最好的住宿地方了,他们自己出差住的叫做招待所,就是很小的普通房间,一个房间只有几张简陋的单人床,连卫生间都没有。”
“至于吃的你待会就可以看到了,他们对我们大方至极,鸡鸭鱼肉这些他们认为的好东西,都会拿上来。”
井下显然不明白:“为什么?”
大河原新笑着说:“他们自认为是礼仪之邦,称呼我们为夏国人民的好朋友。哈哈哈,真是可笑。”
井下还是很担心:“但是据佐藤报告,那个许如意很是不好对付,听说她也在这次谈判队伍中,她不止是强势,简直是可怕。”
松山一郎不在,大河原新自在很多,摇摇头笑道:“放心,她很快就构不成威胁了,有顾怀茗这样懂礼仪的人,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很多。”
顾怀茗到了办公室,许如意正在整理齐丰委托人从日本发来的资料。
——她要的那篇报告终于找到了。
的确是有这篇报告,不过她记错了时间,并不是80年代发表的,而是1972年,而且这篇文章,被大建铁工所公关掉了,甚至当时发布的杂志,也被大建全数高价回收。
好在那位帮忙的人,从一家很小的私人藏书馆找到了这份杂志,如今传了过来。
顾怀茗一到,就倒了杯热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慢慢溜达到了许如意跟前,许如意看是他就问:“你的白脸怎么样了?”
顾怀茗的胡子抖了抖,应该是笑了笑:“没问题,绝对如春天一般温暖,他们现在一致认为我是个对他们非常友好热烈的夏国人,从他们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
许如意:……
“你挺驾轻就熟,没少坑人吧?”
顾怀茗毫不客气:“谈判的事儿怎么能说是坑人呢,我的热情是真的,谁看见赔偿不热情,对不对?”
许如意:……
顾怀茗瞧着她拿着日本资料复印,显然是很重要需要留档,问她:“这就是你说的那份报告?”
许如意点点头,递给了他,顾怀茗接过来靠在桌子上单手拿着看,他日文比许如意的要好,看的很快,看完后就把资料放下了,说:“许厂长,咱们聊聊吧。”
许如意一头雾水:“聊什么?”
他看了看左右,这会儿整个谈判组足足15人除了陆时章不在这里办公外,都已经到位,肯定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指了指门口,自己先出去了。
许如意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跟着出去了。
办公室就在机械厅的二楼左边顶头,这是个民国时期的老式建筑,结构与现在不太一样,走廊左右两边,都有个小露台,打开门就可以透透风。
顾怀茗就站在露台上,若是只是看背影,如此高大,一身风衣,还是挺赏心悦目的,不过,扭过头,风吹着胡子荡漾,许如意每每看国外电影,久违的疑惑又涌上心头——喝汤会不会滴到胡子上?洗脸洗胡子吗?胡子需要用护发素吗?
她摸摸脸,把笑憋回去,这才出去。
顾怀茗根本不知道许如意的心理活动,把门关了瞧着上下无人,这才说:“许厂长,我现在跟你说的话非常重要,请你不要害怕,你要相信我和陆时章都是相信你的。”
这话实在是有些奇怪,让许如意陡然收了开玩笑的心思。
她想到了某些看过的谍战片。
不过她倒是不是很紧张,毕竟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出格,她一直很有分寸。
许如意点点头。
顾怀茗确认她很冷静不会夸张尖叫后,这才说道:“我要带你去个他们地方,这里不方便说话,路上的时候,我会跟你说明怎么回事。”
“现在,你要做出被我带走的样子,最好慌张一些。当然,”顾怀茗拿出了一张纸条,“这是陆时章写给你的。”
许如意低头看了看,纸条的内容很简单:跟顾怀茗走。
许如意跟陆时章打交道很久了,他的字迹还是认识的,这的确不是假的,更何况,上面还盖了个私章,许如意在陆时章办公室挂的一幅画上看到过,那是陆时章自己画的。
她脑子已经急速转起来了——不声张地带她走,陆时章却无法阻止,那就说明对方来头不小且不在明面上,许如意还是觉得,应该类似于情报局这方面的机构。其实她也不知道叫什么。
不过许如意还是一头雾水,她这行为怎么也跟间谍不搭界,那是……总归不是穿越让人发现了吧。
这种想法让许如意赶紧摇摇头,怎么可能?
放在顾怀茗眼中,却是许如意有点害怕了,他温声安抚一句:“没大事,放心吧。”
她点点头,顾怀茗就贴近她站在她身后:“那我们走吧。”
这个动作实在是离得太近了,让人有些不自在,不过也可以理解,如果你抓到了一名可疑的人,又怕她跑掉又怕引起注意,只能这样。
他俩就这么走出了露台,路过了他们的办公室,然后下楼,一路向着大院里的一辆吉普车走过去。
许如意明显的感觉到,来回的工作人员有不少人看向了他们,但又因为只是普通的离开,很多人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了。
等着上了车,许如意这才发现,居然是顾怀茗开车,他指了指副驾驶让许如意坐上去,然后关了门,一脚油门就冲出了机械厅。
等着到了大路上,他才开口:“国安部门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是举报你的。今天负责的李同志打电话给了陆时章,跟他了解你的相关情况,目前他们都在某个地方,我带你过去。”
许如意直接问:“是那位李同志要求见我?”
顾怀茗点头:“是,这是他们的工作。不过……”他本来还想安抚许如意的,但发现根本不用了,这个女孩根本就不紧张害怕,简直镇定的惊人。
这让他不由另眼相看,“你不害怕吗?”
许如意其实刚刚下楼的时候,已经慢慢梳理着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其实都是在可解释的范围内。
关于她的技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吃天赋的,许如意重生后,就仔细梳理了原身的人生,那是个对自己苛刻到了极致的女孩。
家里穷困,根本吃不饱饭,可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放松哪怕一丝一毫对自己的要求。
她的课本已经快要散架了,这不是因为质量不好,而是她快翻烂了。饶是这样,她也不知足,她的老师舒南家学渊源,就是脾气不太好。
原身自告奋勇去照顾舒南,就为了能多看看她的藏书和那些新鲜的学术刊物,国外杂志。
好在舒南虽然性情怪异,对原身这方面倒是不禁止,任由她观看,虽然那些知识,对于当时的原身来说,难以理解,但都记在脑中了。
而许如意穿到这里,恰好可以将那些知识融会贯通,这也是她不怕别人怀疑她的原因。
实在是原身太好学了。
她给了许如意发挥的余地。
你说许如意怎么知道锅炉怎么焊接,虽然没有任何人研究出来,但是这些期刊里可是讨论过多次了,甚至国外期刊中也有相关的报道,有了这些基础,一个焊接技术很不错的,有天赋的女孩自己摸索出来,就不算突兀。
你说许如意怎么知道帐篷天幕婴儿推车,甚至是在广交会营销,那你去看看那些国外杂志吧,上面什么都有。
有了这个打底,许如意怎么都不可能惊慌失措了,她回答:“我在想是谁举报我?我自己有没有问题,我自己知道。再说要是真的查出来问题,能让你来带我?最重要的是,这个举报人目的不纯。”
顾怀茗的胡子又在抖动,显然是笑了:“嗨,许如意,英雄所见略同,咱们就得是朋友啊。”他开车中伸出了一只手。
许如意都无语了,拍他手一下:“这都不算朋友吗?!”
那地方离得并不远,居然是南州市第二职工电影院,这会儿正好是周末,不少人都等着看电影呢,算不上人山人海,却也人潮涌动。
许如意扭头问:“确定?!”
顾怀茗直接开到了后院,许如意这才发现,热闹的影院后面居然是个安静之地,这里有一个二层小楼,墙壁上密密麻麻爬着的都是爬山虎。
因为才三月初,刚发新芽,所以能看到裸露的红砖墙体,年岁不少了。
他带着许如意一路上去,许如意还以为会看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进去才发现,就跟普通的单位一样,顾怀茗小声跟她说:“一般人进不来,进来的都是有数的。”
原来如此。
直到顾怀茗将他带到了三层的一个门口,顾怀茗这才说:“许厂长,到了。”
说完,就上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才打开,居然是陆时章,瞧见许如意,他仔细看了看,显然在观察她的情绪,发现没什么不妥后,这才说:“进来吧。”
许如意点点头,走了进去,顾怀茗直接就把门关了,霎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
许如意观察了一下房间,十五平米左右,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跟她见过的所有办公室都一样。
不是问询室,而且陆时章在,顾怀茗也没离开,这让许如意霎时间明白,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起码对她不严重。
这会儿,沙发上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干部,国字脸,穿着中山服,跟她见过的很多干部都很像,看起来很普通很平常,唯有一双眼睛,特别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