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盯着她,她则安静地让他看,很快,他就点点头:“许厂长,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收到了一封对你匿名举报信,内容是你的学历跟你展露出的能力很不符合,怀疑你是国外培养的间谍,想要渗透在我们的队伍当中,你怎么说?”
他问的太直接了,这让许如意没有想到。
不过,她也不曾惊慌,而是淡定地说:“间谍,应该指的是窃取我方情报信息,提供给敌人的人。但是我干的什么,带着锅炉厂发家致富?从广交会赚了2000多万美元外汇?还是跟各大国际机床厂斗智斗勇,压低了东阳机床厂设备升级改造的费用?亦或是发现了大建铁工所的欺骗,准备为南河汽车厂要回损失?”
“这位同志,你见过谁家间谍干这事儿的!这样的举报,你们还信,这就是个笑话。”
对面的人倒也不恼,认真告诉她:“李同志,你可以这么称呼我。你的能力怎么解释?”
许如意直接回答:“我没什么不正常的,我在机械中专展现出那样的能力,不是我的能力到那里,而是天花板就这么高,我有一身本事没地方展示。”
“至于我的能力来自于哪里,首先是我自身的学习能力,我从小到大没考过第二名,如果不是父母早亡,我现在应该是华大的学生,这没有任何疑问。其次是我的眼界和本事,除了自身的能力外,我的老师舒南应该能够作证,课本外的内容都来自于她。”
她还以为会继续问下去,李同志却笑了:“许厂长坐吧,我们一起来聊聊你被举报的事情。”
饶是知道这不像是问询,李同志的说法也让许如意很是讶异,她瞬间猜到了,“聊我自己被举报?你们已经查清楚了?”
果不其然,陆时章点了头:“是的,李同志这边是在三天前接到的关于你的举报信,是一封匿名信,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说你是美国培养的间谍。”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许如意怎么可能还紧张,她直接坐下来了,自己还乐了,“美国间谍?谁家间谍有我这样的?”
“但是他给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他说你有一位拥有众多海外亲戚的老师,就是你提到的舒南。”
这让许如意皱起了眉头,舒老师在她回到燎原县之前,就已经搬去了京市,她留给了许如意几十本带不走的旧杂志,不过没有留给她任何的地址联系方式,所以两边是断连状态。
这其实挺奇怪的。
但她并不觉得舒南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还能在这个年头大大咧咧的购买阅读外文刊物?
李同志接着道:“上面说,秋交会你和美国人罗伯特签署了两千万美元的订单,东阳厂改造,你又诡异的打破了美国机床厂的垄断价格。这都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捧起你这颗工业新星,为以后做打算。”
许如意本来还不紧张,但是这么听下去,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这是莫须有,却偏偏擦了一点边,是很难让人无法一下子解释清楚,她怎么就这么巧合,都是跟美国人做生意,又都这么厉害。
但现在她能坐在这里就说明,李同志是查清楚了的,她问:“舒南老师到底有没有问题?”
李同志并没有回答,而是说:“舒老师说你那会儿穷困潦倒,一天只吃一顿饭,除了上课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跑到她家,迅速打扫完卫生后,开始看书,开始很浅薄,后来越看越深,开始自学外语,连一些外国刊物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她跟我们说,你展现的能力,很出众,但不算意外。”
许如意没说话,是,原身就是这样一个出色的小姑娘,她可能没有许如意的见识广,可能需要时间来成长,但是绝对是优秀的人才。
这样的小姑娘居然被饿死了,还间谍,谁家间谍能被饿死?
当然她也抓住了重要的一点,舒南的说法很重要,连李同志都信任,不过她没多提,显然李同志对舒南并不想多谈。
她直接问:“那为什么还叫我来?”
李同志叹口气:“事实上,我们调查过后也认为这样的说法是无中生有,所以,我们也认同陆厅长的说法,这是南河省第一次对进口设备出现质量问题进行高额索偿,如果成功了,意义重大,自此以后,南河省再遇到设备进口问题,甚至是国内其他省份兄弟厂在遇到此类问题,都会有据可依。我们将会改变追偿无力的现状。”
“而对大建铁工所,一旦他们赔偿,就等于认同了既定事实,这会让他们声名狼藉。”
“在如此关键时刻,有人写了匿名信来举报你,这显然不是巧合。这是有目的的诋毁,是在意图破坏谈判,这个人才可能是真正的间谍。”
“更何况,舒南离开肃南市的确是有秘密原因,这个人却有所了解并且安插在了你头上。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隐藏在我们自己的队伍中,已经窥探了不少我们的秘密,如果不拔出来,非常危险。”
许如意这才知道,为什么一个一看就没什么用的举报,居然会这么大的阵仗。
不是她危险,是这个人太危险。
李同志问:“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许如意摇摇头:“没有。”
她活动范围太广了,根本没办法确定是谁。
李同志点点头:“这个人隐藏很深,无论对你还是对国家,都是十分危险的,要把他找出来,所以我想做顺水推舟,将他引诱出来,需要你们配合一下。你留在这里住一天吧。”
许如意顿时明白了,这是要引人入瓮:“我们的谈判……”
李同志看着这三人,“谈判是不会有问题的,但要放出风去,你被带走了不参与谈判,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情急之下再次联系举报人。”
谁都没有想到,下午许如意还好好的,跟着顾怀茗出去一趟,人就不见了。
任晓友和余为怀他们问了顾怀茗好几次:“许厂长去哪里了?”
顾怀茗的回答都是:“可能去忙了吧。”
但直到晚上她人还没回来,要知道第二天就是谈判了,许如意是谈判主力,她不回来,谈判怎么办?
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消息,说是下午看着顾怀茗带着许如意出门去了。许如意仿佛不是很情愿,但顾怀茗又矢口不提。
这让这一切更是扑朔迷离。
倒是酒店中,松山一郎接到了消息,在晚饭的时候,难得举起了杯,跟大河原新碰了一下:“喝一杯吧,为我们的胜利。”
谈判的地点被安排在了涉外酒店的会议室。
第二天一大早,顾怀茗和谈判小组的成员,一起到了涉外酒店。
时间定在了九点开始,他们到的比较早,才八点钟,余为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服务人员将双方的姓名牌放在了谈判桌上。
对方自然就是松山一郎和大河原新、佐藤等人。
但是,他们这一方本来说是的许如意和顾怀茗发言,其他人辅助,而如今,许如意的名字放在那里,人却不见了。
——她从报道后,就搬到了省厅的招待所,可以确定,昨晚她没有回来。目前已经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消息传出来,最夸张的居然有说她是间谍被带走了,可是,那里有这样的间谍。
除此之外,余为怀他们还担心今天的谈判,虽然顾怀茗也很厉害,但他们见到过许如意的本事,还是更相信她!
等着将资料和思路再捋顺一遍,时间也就快到了。
大建一方一出门,早有服务员提前告知这边,他们就收拾好了东西,等在了会议室。
随着大门打开,松山一郎、大河原新,以及汇合的佐藤他们,出现在了门口。
松山一郎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士,留着日本人常见的小胡子,看起来非常严肃,大河原新则要年轻很多,今天他似乎心情很不错,尤其是扫了一眼夏方的谈判人员后,甚至还和顾怀茗点点头算是和新朋友打了个招呼。
按着惯例,相互之间很快落座,大河原新负责介绍了大建的谈判人员,顾怀茗则负责介绍了夏方的谈判人员。
当然,他也介绍了那个空着的位置:“这是我方的谈判人员许如意,她有点事,还未到,所以请等待一下。”
这个说法,让余为怀他们大为惊讶,许如意竟然来?
同样的,在翻译准确将顾怀茗的意思传达后,佐藤他们倒是面色正常,可是大河原新直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即便是看起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松山一郎,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在场的顾怀茗和陆时章立刻就明白,许如意的被举报肯定跟他们有关系。
大河原新装作生气地探问:“谈判是约好的,怎么随意迟到?这太尊重我们了?”
顾怀茗一听就笑着说:“是这样,许同志家里有些事情,昨天连夜回去了,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一回就会到。不如我们先开始?”
重要的谈判人员,怎么可能少一人先开始?这么说倒是让大河原新觉得顾怀茗在撒谎,恐怕是许如意根本就来不了了。
他刚刚提起来的心又落了回去,只有顾怀茗是很好对付的。
这两天他和顾怀茗曾经找机会小品了一杯,专门摸了摸顾怀茗的心思,顾怀茗的意图非常简单,这事儿是需要赔付的,但是他们更注重夏日友好。
他让人专门打听过这个人,说是他在日期间,非常享受日本的生活,还曾经扬言想永远留在那里,只可惜他是公费留学,毕业就回了夏国。
虽然他也不会完全信任顾怀茗,但毕竟他是在日本留学过的,对日方有所倾向还是比较可信的。
果不其然,顾怀茗口气很是友好:“谈判应该是基于双方对事情有着共同认知的情况下来进行的。在谈判开始之前,我方想确认,你们对售卖有设计缺陷的组合机床给南河汽车厂,并且隐瞒事实反向收取巨额维修费一事还有异议吗?”
一提这个,大河原新立刻开口:“顾先生,这个说法我们不同意。我们不存在主观故意,设计存在缺陷,这是意外。”
这才几天,佐藤那天承认的事情,就矢口否认了,不过南河省的人一点都不意外,他们就是这样,只要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是可以无视的。
顾怀茗直接反驳:“据我了解,这款滑座是贵公司1970年的产品,面世一年就推出了新的型号,再也不曾售卖过。”
“请问,如果没有问题,为什么要下架一个新产品?”
这些问题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自然有完美的答案。
大河原新一脸无奈:“顾先生,你不是已经说出了原因?因为有了新型号,我们才下架了比较落后的旧款,当时上市时间太短,我们并没有收到相应的反馈,所以也不知道它存在设计缺陷。
直到前年,南河汽车厂求购一套组合机床,预算又压得非常低,我们当时的销售人员只能勉力为之,在你们的同意下,拿出了这款滑座。”
“如你所说,11年前上市,10年前就已经下市的产品,我们如何能称得上隐瞒呢?”
“因此,我方认为,这只是一场误会。”大河原新一脸很诚恳地表情。
他这个说法,倒是显得南河汽车厂也有责任——谁让他们压低价格,非要旧款呢。仿佛是他们急人之困,到头来南河汽车厂又倒打一耙。
这真是无耻。
余为怀他们已经开始愤怒了。他们只是提出了要求,可给什么配置都是大建提议的,怎么就成了为了他们好呢。
感情给有设计缺陷的残次品,两次停工影响生产,还被骗了维修费,都是南河汽车的过错?!
余为怀心里不住地骂,但他并不是谈判人员,不能开口,可是,他看了看顾怀茗,虽然知道他和许如意当时定了什么红脸白脸,但是唱红脸的许如意不在啊,他看起来就不很强势,行不行?
可就这时候,门突然就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孩站在了门外,夏方这边几乎立刻有人惊呼:“许厂长?!”
而这个称呼也让大河原新他们赫然扭头,果然看到了有些气喘地许如意,她笑笑说:“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的出现,简直打破了大河原新他们的所有构想,虽然刚刚顾怀茗已经说过,许如意一会儿就来,但是他们已经想当然的人为,许如意被带走了,不会来了。
谁能想到,她真的出现了?!
这不仅代表着谈判的态度的不同,更代表着,他们所谓的举报没有管用?
怎么可能呢?
许如意却是毫不犹豫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强势地接替了顾怀茗,笑着回答:“大河原先生,我方本着友好合作的目的,来促成这次谈判的。事实俱在,当时你们的售后人员佐藤也已经承认了你们的失误,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
大河原新这会儿心头涌过了许多想法,他一直以为许如意的失踪是因为举报信,但这是举报信没管用?怎么会呢?
不过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多想,还是将注意力拉回了谈判现场,辩解道,“他只是售后人员,并不了解相关情况。”
岂料许如意却道:“售后人员才能更清楚这款设计的缺陷所在吧。毕竟,这款滑座虽然只上市了一年,但是因为丝杠的热处理不过关,设计有缺陷,不过半年时间,已经恶名远扬。”
“听说佐藤先生已经在大建铁工所服务了二十五年,如此恶劣的设计,想必十年前售后应该很忙碌,让人印象深刻才对,我倒是认为他的话更可信。”
大河原新直接打断了许如意:“许女士,这是谈判,你怎么可以空口无凭捏造事实?请你以认真地态度进行谈判,否则,我们将认为你方毫无谈判诚意!”
却不想许如意道:“我说的自然是有据可查,在机械振兴协会1972年的评比当中,这款滑座也是榜上有名,被认为是最恶劣的设计。”
许如意说着,就从旁边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请给大建的工作人员。”
许如意提到了机械振兴协会,这让一直稳如泰山的松山一郎也不得不提起了心,那次评定他可是记忆犹新,本就因为设计问题屡屡遭受投诉,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本身想着可以尽快提供新的型号滑座进行更换,可就是这个评定,让他们名声大跌。
不得不说,1975年对美出口的腰斩,也是跟这次评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不得不腾出手来解决国内市场。
如今十年已过,当初的很多资料都已经被他们销毁,没想到的是,许如意居然说出了机械振兴协会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她怎么拿到的?
所以,当那份资料送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的低头看了看,但熟悉的排版让他只一眼就能认定,是那份!
大河原新他们也是很吃惊地翻看这这份已经早已淹没在历史中的评定,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这是怎么弄来的?
现在的手段当然是不行的,毕竟电脑还没有普及,图书馆还没有数字化,所有的查找都需要你必须知道有这样一篇报道。
所以,当将市面上绝大部分的资料都销毁后,如果不是当事人,如果不记得具体的杂志是很难找到的。
但许如意来自于21世纪啊,那会儿什么都是数字化,她只是好奇的输入一个关键词,一切都可以弹跳出来。
这就是许如意的优势。
“这份资料出自京都最著名的私人藏书馆,主人是伊能先生,如果你方认为有问题的话,我们将配合出具原件。但是!”
许如意的声音冷厉,“如果你方认同,那就代表着,你们明知道这款滑台有质量问题,但是却依旧售卖给了我方,并在出现问题时,只字不提收取了高达15万美元的维修费用,对不对?”
许如意的到来,不仅仅在心里上给他们致命一击,将他们的企图完全扼杀在摇篮之中,最重要的是,气势也为之一变,攻击性极强,压着他们难以挣扎。
他们刚刚说过不认同,就有这样一份铁证拿到了跟前,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大河原新看了一眼松山一郎,对方默默地点了头,就知道,这是避无可避,“我想这是个……”
岂料许如意根本就不听完:“大河原先生,我们是在谈判,不是就个人想法发表意见,不需要你想,你想没有用,我要听到的是,大建铁工所是否承认这件事?”
大河原新感受到了佐藤所说的强势,她居然说自己没用,可是铁证如山,能反驳什么?他只能认了:“很抱歉,我们隐瞒了事实。”
这声承认,让不少人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这个责任说不清楚,那么后续的赔偿也能难以讨要。
大家都以为要向下走了,没想到许如意却道:“可是我记得,这位大河原先生,刚刚对我们说,这是谈判,我怎么可以空口无凭捏造事实?如果我不以认真地态度进行谈判,就认为我方毫无谈判诚意!”
“作为受骗方,我们花费巨额资金购买设备,却在两年内屡次停工,不但支付了高昂的维修费用,还因为停产遭受了巨大损失。但我们从未有因此放弃谈判,没想到刚刚坐在谈判桌上,欺骗我们的你们却对既定事实矢口否认。”
“那么,我现在和刚刚大河原先生有着一样的质疑和顾虑,如此空口无凭捏造事实,让我们如何相信贵方的谈判诚意呢?”
什么才叫诚意呢?
这显然是很难衡量的。
尤其是大建一方,他们已经研究了夏国许多进口设备索赔谈判,几乎就是或修或换设备即可,他们刚刚不肯承认,也是为了先进一步——我都不承认有问题,再让夏方一点点往回还价,最终落到他们的心里价位。
哪里想到,许如意直接就拿出了证据,把他们搭好的台一个炸弹炸的稀巴烂,如今再说什么,都不是计划内的。
大河原新忍不住看向了松山一郎,这事儿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可松山一郎也是很难抉择,这个度在哪里?许如意一看胃口就大,绝不可能轻易妥协,但是如果让的太多,他们自然不愿意。
就这个关头,顾怀茗突然开口:“我认为大建一方还是相当有诚意的,毕竟我们这边一提出谈判,作为副社长的松山先生在一个星期内就到达了夏国。”
“我参与谈判多年,大建的反应速度是最快的,这也间接说明大建这次谈判的诚意。”
不得不说,顾怀茗真是说道了他们心坎上。
他们搭的台子都被许如意轰没了,正愁没台阶下呢,顾怀茗可是雪中送炭。
这会儿,别说一直认为顾怀茗很不错的大河原新,就是松山一郎也觉得对方这个大胡子果然很亲日。
“是的,我们对于这次谈判是非常有诚意的,请贵方相信我们的诚意。”
许如意并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冷厉:“那么面对我们如此巨额的损失,你们的诚意是什么呢?”
按着他们本来的想法,是更换滑座,对15万元的维修费用,看夏方的反应来确定返还多少——这也是他们不承认自己事先知情的原因。
这样他们就可以就夏方是否操作问题进行扣费——毕竟,他们说了,当初上市一年,没有人有售后问题。
但如今,这个想法显然是不行的。
大河原新在跟松山一郎窃窃私语后,给出的答案是:“我方愿意为南河汽车厂提供新款滑座,并负责安装调试,对于上次维修所收取的15万美元全部返还。”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报价一出来,许如意直接站起来了。
“我认为你们在开玩笑!只更换滑座?请问你们如此隐瞒之下,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们的设备都没有问题呢?”
“仅仅只偿还15万美元本金,我们付出的其他闲杂费用呢,15万的利息呢?你们对我们进行欺诈的赔款呢?”
“还有你们忘了吧,我们一共停工两次,第二次到现在还未开工,这期间的停工损失,难不成不说就不存在吗?”
“如果这就是贵方的诚意?那我看来你们没有任何诚意。”
许如意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而且她的突然出现也让人心神大乱,这个谈判显然不宜进行下去。
这是但凡有点谈判经验的人都会做出的决定。
大河原新听到后,立刻同松山一郎耳语几句,很快,就听见他说:“这些要求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我们要求暂停谈判。”
暂停是正常的,不过显然打破了夏方的节奏,大河原新瞧见许如意皱眉嘟囔了两句,不过顾怀茗还是说:“好的,今天到此为止。”
话音一落,大建铁工所那边就匆匆站了起来,点点头,立刻离开了会议室。
等着到了房间里,松山一郎皱眉道:“许如意怎么会突然出现,夏国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不对?”
大河原新立刻道:“不可能,夏国对于这方面审查非常严格,如果真的接到了举报,进行审查,一夜时间根本不可能。而且这条线索是真的,她的老师的确是舒南,已经消失了。我猜想是不是没有收到?”
这倒是,这些年,他们并非没有帮忙接触渗透过夏国人,的确有部分被审查,调查期异常的漫长。
松山一郎点点头:“再试一试,让对方一定小心。”
大河原新立刻道:“嗨!”
第57章 三章合一
倒是在许如意这边,谈判一结束,等着大建铁工所的人离开,大家都都有些惋惜。
许如意拿出证据后,对方的谈判势头就一泻千里,如果可以进行拉锯战的话,很可能今天得到不错的结果。
中止后,再开始,恐怕又是从心理战开始了。
但提出中止是谈判中很正常的情况,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恐怕有的磨!”
“这正常,比之往常,我们今天的进展要快多了,起码厘定了责任。”
这么一说,大家又都高兴起来。
“可不是吗?他们挺奇怪的,这么快就来了,跟以往风格完全不同。”
“大概是有恃无恐吧,”吴海棠说道,“要不是如意拿出了相关证据,他们根本就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你听到他们的报价吗?”
这个大家印象深刻,按着夏国人朴素的想法,自己的问题还跟人家多要了钱,那不但得还回去,还得提着礼物赔礼道歉。
他们倒好,连还钱都不想全给!
任晓友直接总结:“我是发现了,咱们跟他们打交道是不能太讲仁义礼智信的。咱们就是太讲道理了!太吃亏!”
这赢得了大家的赞同,这几年可是没少吃亏。
他们聊完了,看着许如意放下了笔,显然是将她自己的笔记整理完毕了,余为怀这才开口:“家里没事吧?你突然消失,我们都很担心。”
“就是,有事你该说一声,说不定能够帮上忙。”
许如意自然不能说,自己在什么地方睡了一晚上,她笑笑说:“没什么大事,已经处理完了,放心吧。”
既然是这样,余为怀他们也不好探问,只是告诉她让她以后千万不要客气,有事要说话。
谈判中止,但一些工作还是要做的。
许如意随后就跟着大家回了办公室,自然也是跟平时一般忙碌,不过这次,除了关心谈判的事情,许如意也不由分心——那个人到底是谁?会不会过来试探她?会不会再次举报?
其实昨天晚上,她在国安部门的招待所里,其实已经将自己重生后接触的人过了一遍,真的很难判断。
虽然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为人处世也有人许如意不喜欢的地方,但不得不说,她都能从他们身上看到属于这片大地独有的精神。
就如嫌弃锅炉厂的熊广涛,嘴巴贼毒,一听说锅炉厂要分流到他们厂,恨不得把锅炉厂贬成尘土。可他的初衷是肃南市锻造厂,他热爱这个厂子,舍不得厂子被拖累,不肯让付出了汗水的职工白劳动。
这种想法自私而又朴素。
就如跟许如意打擂台赛的周雄安,是许如意遇到最讨厌的人了,但是他的底色也是害怕许如意搞砸了,对他审查早就出来了,他就是一个不肯进取故步自封的老顽固。
因为见识有限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初心是没有问题的。
她只能说,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了,无法用固有印象来判断。
将上午的谈判汇总出来,又开会分析整理了相关事宜,到了傍晚,许如意才忙完,直接去了招待所。
——张转男在,许如意的生活就规范了许多,燎原总厂有任何事情,张转男都会帮忙汇总,急需处理的给她打电话,不急的就到了下午下班后解决。
甚至连她的饭食也正常起来,每到饭点,张转男就帮她先去打饭拿回招待所,完全避免了忙完了没饭吃的状态。
不过今天许如意却在路上碰见了拿着饭盒的张转男,她和吴海棠说的正高兴,瞧见许如意,吴海棠就说:“快点回去吃饭吧,别凉了。”
就跟她俩拜拜了。
等着进了房间关了门,张转男才说:“今天真是奇怪,本来我都已经快到了,吴海棠突然在后面叫我,声音老大呢。我扭头看,她从几十米外跑过来的,专门找我说话。”
许如意是交代过张转男和王石头的,如果今天有人问她的事儿,就跟对方聊一聊,不过也要记下聊的内容。
是吴海棠吗?
许如意对她印象深刻,毕竟当初在东阳厂两个人算是合作愉快,算是许如意在东阳厂交的最好的朋友之一,后来他们卖拉车,吴海棠还帮忙在省厅做了次模特,推广了一下,销量不错。
许如意问:“她说什么了?”
张转男就说:“就是问你家里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都是家常话,我就按着你说的,说是只是许为民身体不舒服,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