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他给书吟发消息:【书吟,我到了?。】
随后,拍了?张车库的照片。
书吟回得很快:【我还没好,你?等我一下。】
过了?几秒,她说:【你?要不上来等?顺便拿你?的衣服。】
商从洲:【好。】
他下车,走到电梯间,电梯的数字由大变小。
像是有人?搭乘电梯下来,期间没有任何停留,最后停在地下车库。
电梯门打开,看到熟悉的脸,二人?都愣了?愣。
空气潮冷,气氛肃然。
商从洲迎着陈知让冷淡的面色,轻抬着下颌:“好巧。”
陈知让往外走了?两步,出?了?电梯间。他眉眼清冷,上下扫荡过商从洲,眼神,算不上多友善,也不掺杂任何敌意?。倏地,他轻哂:“来找书吟的?”
商从洲目光很静,眼里有着淡淡的笑,“嗯,来接她出?去,想到有点儿东西落她那儿了?,索性上楼去找她。”
陈知让索然无味地“哦”了?声。
二人?错身?。
彼此往前走。
往对方来时路走。
空寂的停车场,脚步声尤为明显,沉闷,滞缓。
陈知让停下。
他转过身?,与商从洲对视,像是老友间的道别:“再见。”
凛冽的声线,拉出?空气里剑拔弩张的硝烟气息。
商从洲迎着他的打量,不退不让。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
他笑,温雅里藏着微末的狠戾,“路上小心?,再见。”
电梯门紧合,一丝光都漏不进?。
商从洲嘴角的笑,瞬间消失殆尽。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陈知让的敌意?呢?
可是怎么办?
他向来淡然随性,不争不抢,凡事于他,想得到就能得到,得不到,也无所谓。他有拱手河山的气魄。
但书吟不一样。
他不想让也不会让。
他穿的是黑的。
换好鞋,商从?洲坐在客厅沙发?上,坐姿端正,只视线扫荡着?四周。书吟的家,是法式复古风, 家具多为黑色, 干净,又冷淡。细节处, 又透着?温馨,细腻。
和她给他的感觉很?像。
隐约传来她的声音,应该是和人打电话, 用?的英文。
发?音很?好听, 和记忆里透过礼堂音响传至满场的空幽声线重叠。
而记忆再往前,是隐秘之境——
有次课间, 翁青鸾来找陈知让, 陈知让不在,她径直在陈知让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商从?洲都知晓。可她不和他表白?,以同学的身份与他相处, 商从?洲也不好贸然说些难听话。
广播里忽地响起一道女声:“下面播送一则通知,请……”
冗长的通知结束后, 翁青鸾忽地问:“刚刚广播里的声音,你觉得怎么?样?”
商从?洲和陈知让个高,坐的最后一排。
前桌,左边,右边的位置,都是空的。
翁青鸾显然是在问商从?洲的意见?,可她不点名道姓,言行举止,不经意间,拉动二人之间的熟悉感。
商从?洲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说:“还行。”
笔尖流畅地在草稿纸里划拉着?,蓦地,停下。
他顿了顿:“昨天的那个声音,挺不错的。”
翁青鸾微楞:“昨天的吗?”
商从?洲:“嗯。”
翁青鸾问他:“你认识昨天的播音员吗?”
他接着?走笔,顺着?解题思?路,计算结果,少年拖着?慵懒随意的语调,漫不经心?:“昨天的播音员,高几的?”
“高二实验班的,书吟,你认识吗?”
“……”
商从?洲面色未变,低敛的眸里,有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他嗓音清冽,语调冷淡:“不认识。”
空气静了一瞬,待他这句话落下后,浮尘在光影里翻涌。
翁青鸾笑盈盈地:“不认识也正常,当初陈知让还不同意她进广播站,觉得她长得太普通,不够漂亮,也没有辨识度。他到现在估计都叫不出书吟的名字,不过我觉得,她清清淡淡的,看着?挺舒服。”
“要不五一汇演,让她来主持吧?她声音条件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商从?洲淡淡然道:“你们广播站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翁青鸾笑:“你不是学生会会长吗?你的意见?也很?重要。”
商从?洲抓起桌上的试卷,起身往外走。
身后,翁青鸾喊他:“你去?哪儿?”
“找老师问问题。”他言简意赅,不愿多说。就连翁青鸾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么?久的聊天下来,商从?洲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她。
他从?来如此,看似绅士,温儒,极好相处,与所?有同学都能聊上几句。
实际上,人际关系淡漠到了极致,交情只浮于表面。和他说话,气氛总是和谐轻松的,可谈话结束后,对方才?幡然醒悟,自己没有从?对话里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成熟又可怕的交际技巧。
后来,翁青鸾果真找了书吟来当主持人。
她企图说服商从?洲当另外一个男主持人,却被他拒绝。
商从?洲很?少有后悔的事,他向?来做事沉稳,考虑再三。想要得到的,即便得不到,也没有关系,他没有太多的胜负欲。所?以失去?和得到,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他有着?拱手河山的气魄。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他想,回到2015年,高三那年。
答应五一汇演的主持邀请,和书吟做搭档。
遗憾之际,室内响起空濛的脚步声。
“我好了,”书吟略带歉意的嗓音响起,“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和研究生同学打电话,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没关系。”商从?洲扫过她,眼里闪过惊艳,“你今天穿得很?漂亮。”
其实书吟穿着?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黑色背带长裙,修长款,掐出她窈窕漂亮的身材曲线,双肩蝴蝶结耷拉。内里是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内搭。干净,文艺,又温柔。
头?发?半扎在脑后,黑色的蝴蝶结扣着?。
要真说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恐怕就是发?型的不同。
被商从?洲这么?一夸我,书吟面色羞赧,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后的蝴蝶结,“……有吗?谢谢夸奖。”
商从?洲说:“不客气。”
空气好似稀薄起来,室温仿佛也升高了。
书吟莫名很?热,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熨烫,被包裹住的身体,也是热的。
她想起手里的袋子?,转移话题:“你的衣服。”
商从?洲接过,漫不经意道:“我好像忘了把你的衣服带回来了。”
书吟表情茫然:“我没有把衣服落你那儿吧?”
说完,她反应过来:“你那天穿走的衣服吗?不用?。”
“毕竟是你的衣服。”
“送你了。”
“……”
“而且那衣服是男款,我也穿不上。”
“配套的女款呢?”
“我穿了。”
“……”
电梯停在地下车库。
穿堂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呼吸里带着?潮热,嗓子?里有一阵一阵的潮涨。
情侣家居服,他穿男款,她穿女款。
他……是什么?意思??
书吟唇瓣翕动,强装镇定地问他:“你……是比起男款,更喜欢穿女款吗?”
商从?洲愣了愣,眼里有笑,松散着?荒唐。
她一句话,就将风花雪月的旖旎化散。
商从?洲是有挫败感的,但他可能是真的中了邪,竟觉得她这副模样很?可爱。
“没有,我就问问。”商从?洲圆了这段对话,“什么?牌子?的家居服,挺好穿的,我再买几套。”
“这个牌子?只做情侣款。”
“是吗?”
“嗯。”
“质感挺好的,你觉得呢?”
“……嗯。”书吟声线倦倦的,沉了下去?,她眨了下眼,强调着?,“情侣款,买的话,都是两件一起买。”
语气里,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醋味儿。
而那股醋味儿,在看到商从?洲车里挂着?的挂件时,瞬间消弭了。
书吟:“你真的一直挂着?啊?”
商从?洲发?动车子?,侧脸线条流畅,慵慵懒懒地笑着?:“嗯。”
车往前开,挂件摇晃,刻着?字母的珠子?,转动。
书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上面的珠子?。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挂件?”
“翻译的钱,容总转了我特别多。你的钱,我转给你,你又不要。所?以只能送你一个礼物了。”
到头?来,还是想和他清算。
他总觉得自己心?冷,可他觉得,书吟的心?比他更冷,凡事都想和他算得明明白?白?。
商从?洲意兴阑珊:“我还是得把那套家居服还给你。”
不明白?他怎么?又提到这个,书吟皱眉:“真不用?。”
商从?洲说:“要的。”
书吟说:“真不用?。”
商从?洲说:“多少钱,我转你吧?”
红灯亮,车子?怡怡然停在斑马线外。
说着?,商从?洲就解锁手机,像是要打开微信,给她转账。
书吟被逼急了:“不值几个钱的,你别转我,商从?洲……”尾音颤着?,几分?渴求,几分?无奈。
十来秒的红灯,很?快就变绿。
商从?洲故意招惹她,哪成想她这么?沉不住气。
他看她一眼,轻飘飘的口吻:“有的人,连干洗费都要和我计较清楚。”
“……”
意识到自己就是他口中的“有的人”,书吟呼吸滞了下,心?虚地垂下头?。
“当时,我们也没有很?熟。”她辩解。
“送你回家,接你上学。”商从?洲无波无澜的语调,“原来还是不熟。”
书吟默了默,轻声:“你怎么?还记得?”
商从?洲喟然,捉摸不透的语气:“哪有那么?容易忘。”
容易忘的,是顺手,顺路,顺便。
三四下。
书吟轻抬着?手,降下车窗玻璃。
风涌进来,伴随着?她剧烈的心?跳声。
雨后的空气,潮热,黏腻地糊在她皮肤上,湿漉漉的。像十七岁时喜欢他时的心?情,每天夜里都在想放弃,醒来后又无可奈何地喜欢他。
逃不掉,舍不得,放不下。如蛛丝缠绕满身,困顿其中,无法抽离。
潮涨潮热,在看见?他右耳的时候,归于平静。
他的助听器很?小,藏在耳蜗里,不仔细看,看不见?。
所?有的欲言又止,变成酸涩的苦水,在她的胃里翻山倒海。
书吟的眼暗了下去?。
冷不防,商从?洲侧眸睨她一眼,端方清贵,风度翩翩。
“怎么?不说话了?”
“好像说什么?,都是我的错。”书吟笑,“和你算干洗费,和你计较的那么?清楚,我好像,特别见?外。”
他收回眼,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袖子?挽起,露出清晰劲瘦的肌肉线条。
“以后,还要算那么?清楚吗?”
书吟凉声一笑:“不了。”
咽下那些隐痛。
她不是非要算得那么?清楚,只是害怕人情来往太多,她会变得贪心?。
见?了一面,就想见?第二面。
与他可能是指缝间流淌的微末善意,可人如貔貅,贪心?起来,恨不得把他十指间的缝隙都占为己有。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她怕自己成为一个贪心?的人。
商从?洲从?性能、车型、配置、需求等多方面考虑后,给书吟选了五款车。五款车,是两个品牌的。
到第一家店,4s店经理前来接待,他胸上没有挂铭牌,所?以书吟把他当做热情的销售顾问。
简单的介绍后,书吟试驾了车。
只试驾了一款,书吟确定:“就这辆吧,我能全款吗?”
来之前,书吟上网查过,4s店销售更喜欢分?期购车的客户群体,因为分?期付款,销售得到的分?成更多。打工人各有各的辛苦,大家都是为了钱生活。她能理解。
但她不喜欢分?期,总觉得,欠了人钱。
不论是欠人钱,还是欠人人情,都令她坐立难安。这种亏欠,时常伴随着?深夜噩梦,醒来时她身上冷汗涟涟。
原以为,销售会与她拉扯几回,没想到,听到她的话。
销售应得干脆:“当然可以全款。”
反倒是商从?洲,劝书吟:“不再看看别的车?”
书吟摇头?:“不了。”
商从?洲说:“别的车感受更好,也不要吗?”
销售过去?拿纸张谈车内里的配饰已经送的东西,休息区,只有书吟和商从?洲坐着?。
书吟唇畔溢出笑来,她温声道:“你听说过捡贝壳定律吗?你在沙滩上捡贝壳,捡到一颗,觉得它很?好很?漂亮,可是再往前走,会见?到比它更圆滑更漂亮的。哪里会有最好的?永远会有更好的。”
她的声线温温柔柔的,用?来讲故事,极容易令人沉醉其中。
“对我而言,当下就是最好的。”她低头?,浅笑,“所?以,我不想去?看别的贝壳了。”
商从?洲漆黑的眼,静静地端详着?她。
白?皙素净的脸,妆极淡,五官算不上多惊艳动人。如果把她比喻成贝壳,那一定是他甘愿俯首捡到的第一个贝壳。
他和书吟不同的点是,他会带着?第一个贝壳往前走,会遇到比它更漂亮的贝壳,可他死死攥着?手心?里的贝壳,不愿意松开。
他们是相同的。
对他们而言,第一眼心?动的,便是他们眼里的最好。
不知何时?,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处。
她细眼纤长,光穿过落地窗玻璃,在她眼底溅出盈盈光亮。
商从洲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他生了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随意一瞥都教人神魂颠倒,更遑论当下,专注地盯着书吟。
无形中,某种微妙的情绪在滋生。
春浪暗涌。
心?跳漏了半拍,书吟偏过头,眼里浮起雾气?。
真的升温了。
家里热,这边也热。
商从洲没有任何动作, 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甚至于,在她偏过头后, 他的目光更大胆。如同爱人的轻吻,柔和的力道,沿着她的侧脸, 细细密密地看?。
最后停留的地方, 是她柔软的耳垂,白皙, 却又晕着斑斓的红。
周末的4s店, 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客户。
客流量稀少到,书吟怀疑这家店即将倒闭。她当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会?顿感不可思?议——商从洲来之前, 提前致电品牌店负责人,清场了。
正因如此, 经理面对书吟提出的全款,答应得分外干脆。
很快,经理回来。
他手里拿了一份详细清单:“你?看?看?,你?想要什么?配置的?”
书吟压根看?不懂,求助地将清单递给商从洲:“你?看?。”
经理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甚至连商从洲是谁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总经理一大清早把他叫到办公室,耳提面命地说,今儿个?有个?贵宾过来,要他好好招待,千万别出任何差错。
瞧着二人,俊男靓女,经理当下了然?。
这不就是暧昧期的小年轻吗?
他忍不住问:“你?俩刚工作吧?”
刚他去拿清单,远远扫过来一眼。
两?个?人对视着,都脸红了。纯情得要命,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书吟愣了愣,回:“我们?都快三十了。”
商从洲眼梢轻挑:“你?不才二十六吗,怎么?就三十了?”
还不是因为她爸妈每回见到她,话题难逃——书吟,你?都快三十了,还不找对象。女孩子的花期就那么?几年,年纪越大,越找不到好对象。等过了三十,看?还有没有男人要你?。
搞得书吟提到年龄这个?问题,都迟疑自己到底几岁。
“……你?二十八岁,不是快三十岁吗?”书吟难得呛他。
“嫌我老?”商从洲放下手里的纸,微眯着眼,盯着书吟,目光幽幽,冷笑了声。
她笑起来:“没有。”
商从洲轻哼了声:“你?最好是。”
书吟笑着,强调:“真没有。”
经理看?着面前的二人,打情骂俏。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商从洲就着清单,问了书吟的需求,二人选好车,书吟刷卡,付定金。
经理说:“提车得等几天。快的话一个?礼拜,慢的话十天。到时?候我联系你??”
书吟:“好,辛苦你?了。”
选完车,尴尬的时?间点。
下午三点四十。
离吃晚饭,还有很长的时?间。
商从洲原以为要去两?家店,翻来覆去地对比车子,最起码,得要五点才能结束。结果没想到书吟是这么?利落的性子。
事?情结束,商从洲只得送书吟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国庆什么?安排?”
书吟正想问呢,“你?不是给了我两?张度假山庄的卡吗?我和沈以星打算国庆的时?候过去玩,对了,我没有在网上找到预定渠道,怎么?预定啊?”
温泉度假山庄在南城后山,书吟在各大预定软件都只找到山庄的信息,寥寥数字,概括出山庄的信息,耗资数亿,顶奢温泉酒店,配备高端会?所、儿童乐园、王府园林。
她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在她的认知世界里,特权这种词只出现在她的翻译工作里。
可商从洲不一样,他出身在地位阶级分明?的圈子里,而?他又有着与?生俱来的特权。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预约”这种词,甚至连“打折”这种词都不存在。
他淡笑着:“不需要预约,直接拿着卡过去,会?有人接待你?们?的。”
书吟好像明?白了什么?,眨眼的动作变慢,“哦……好。”
商从洲云淡风轻:“是我朋友投资的山庄,你?哪天去,和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来找你?吃饭,可以吗?”
他习惯于问她的意见。
可以吗?
书吟抿着唇角,将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说:“好。”
回去的路上,她面色如常,只是心?里始终翻检着。
她曾以为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高三教学楼和高二教学楼的距离,可那只代表着地理距离。地理距离轻易就能缩短,她往前跑几步,必定能跑到他的面前。
地位距离呢?阶级是可轻易跨越的吗?
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今天路上车格外的多,堵车严重。小区大门外停了好几辆车,堵住大门。
书吟觉得掉头麻烦,索性提议他,在小区对面的路边停下。她穿一条马路就行。商从洲采纳她的意见。
车停下后。
书吟意笑晏晏地和商从洲告别。
商从洲送着她的背影,陡然?滋生出类似于心?慌的情绪。
他降下车窗,在料峭秋风里叫她的名字:“书吟——”
一辆车经过,发动机轰鸣。白色公交车如庞然?大物,横亘在他和书吟中间。隔绝了他的声音,他的视线。
公交车出现,又消失。
隔着一条马路,书吟的身影消失的干干净净。
找不到了。
书吟没有回自己的家。
她上楼,去了沈以星的家。
沈以星正拿着手机自拍,挤眉弄眼,龇牙咧嘴。
见书吟浑身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沈以星也不p图了,手机一扔,跑到书吟边上,蹲下:“书吟吟,你?好像心?情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书吟双眼无光,极具说服力地说:“买了一辆车,花了好多钱,现在很难受。”
对沈以星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儿。
沈以星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说了给你?买车吗,你?干嘛不要。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对书吟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人生大事?。
在很多年以前,很多很多年以前。
沈以星想送书吟一双高跟鞋。
鞋子不贵,才三千多。
却被陈知让拦了下来。
直到现在,沈以星还记得陈知让说话时?的语气?,训诫的,教导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星星,你?的朋友和你?不一样。她家境普通,你?随便一件衣服,可能就顶她家一家一个?月的收入,你?送她东西的价格,应当送她能回的起你?礼的价格,明?白吗?”
沈以星心?思?迟钝,一心?只想把自己觉得好的分享给书吟。
是陈知让,耐心?地教沈以星,送书吟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书吟不那么?有负罪感。
所以沈以星不明?白,为什么?,陈知让现在会?变成这样?
情绪似会?传染。
进屋时?,只有书吟情绪不佳。
现在,书吟和沈以星,两?个?人,叹气?声,此起彼伏。
蓦地,两?个?人又很有默契地同时?笑了。
书吟:“我花钱,你?叹什么?气??”
沈以星:“我难受。”
书吟:“难受什么??”
沈以星冷哼:“陈知让。”
这份愤怒,未免太久了。
书吟忍不住问:“你?俩为什么?吵架?”
“秘密。”沈以星闷声,“反正,你?记住,陈知让是个?坏男人,你?离他远一点。”
书吟心?道自己一直以来离陈知让都蛮远的。
两?个?郁闷的人,就这么?在沙发上躺着。
也就躺了半小时?,一个?接一个?地起来,工作。
成年人的世界是残酷的,哭完,痛完,得忍着心?碎的痛楚,完成工作。爱情很重要,亲情很重要,友情很重要,可是最重要的是活着,人活着,靠的是钱。
仔细想想,学生时?代的书吟,并没有因为喜欢商从洲,而?影响学业。反倒因为他,她变得更好了。
不能再想了。
不能再想他了。
越想,越喜欢他,尘封的喜欢,都要甚嚣尘上了。
快到国庆假期,书吟新接了翻译的工作,合同上写的时?间,是十一月月底交稿。并不急。
沈以星也有工作,国庆期间,她要在微博上发五条广告。
两?个?人想着国庆去泡温泉,所以这期间,得先?把假期的工作完成,才能安安心?心?地出去玩。
沈以星边p图边感慨:“我读书的时?候,作业都是赶在最后一天才写的,但凡我读书的时?候有现在工作这么?积极,肯定能和你?上一个?大学。”
书吟笑:“我们?也差不多像是上一个?大学了。”
沈以星:“那我就不用出国了。”
书吟瞥了她一眼,眼神,不怀好意:“也就遇不到段淮北了。”
闻言,沈以星默了默。
她挠挠眼皮,笑得很重色轻友:“那还是算了吧,不努力学习,也挺好的。”
书吟“切”了她一声。
国庆节与?中秋节相邻,假期连在一起,假期从周五开?始。
忙到周三,二人伸了个?懒腰,“我完工了,你?呢?”
“我也忙完了。”
“睡一觉,明?天下午,我开?车去后山。”沈以星关心?她,“你?的车什么?时?候能提?”
“应该就这两?天吧,到时?候销售会?给我打电话。”
“到时?候我陪你?去。”
“好。”
周四下午,二人吃过午饭,前往后山。
书吟坐在副驾驶,踟蹰半晌,还是给商从洲发了消息。
其实这期间,他们?断断续续地有在聊天,都是商从洲主动找她,书吟想视而?不见,可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不回他的消息。
把他晾在那里的时?候,书吟发现,自己的心?也被晾着。
有种自作自受的无可救药。
消息发出去约莫十分钟,商从洲回她了。
是条语音。
书吟想语音转文字的,突然?,沈以星叫她,她心?虚地指尖一颤,按到播放了。
商从洲的声音在密闭车厢内响起,醇厚的嗓,咬字清晰,含着笑,通过电流传过来,格外撩人:“我临时?有事?,比较晚过去,你?先?在那边玩着,等明?天我再找你?吃午饭,好不好?书吟。”
又是“好不好”。
又是“书吟”的。
书吟默了默,想着措辞。
听得沈以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试问,她和段淮北谈恋爱这么?多年,都没有过此等恋爱体验。
温柔到近乎蛊惑人心?的勾引。
沈以星不蠢,反倒在男女情爱一事?上,聪明?得很。
得知书吟家里晒着的衣服、垃圾桶里内裤的主人是商从洲后,沈以星就猜到了。她是和商从洲许多年没见了,可她听到过许多商从洲的事?。
听过最多的便是,谁谁谁又在商从洲那儿碰壁了。
看?似温和的人,实则最冷漠。
有人为此诋毁商从洲,说他那方面不行,也有人说他好男色。
总之,他不近女色是事?实。
想想陈知让错过了书吟,挺遗憾的。可如果书吟身边的人是商从洲……
沈以星还是遗憾。
她多想亲上加亲,好友变嫂子啊。
陈知让他不配。
思?及此,沈以星郁结更甚。
被陈知让影响的,沈以星心?情好不起来。再加上商从洲和书吟还没什么?关系呢,就搞得这么?暧昧,她家段淮北连商从洲一半的温柔都没有。
沈以星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情绪地嗤笑,装听不出商从洲的声音,冷嘲热讽地:“谁啊?声音挺好听的,但就是怎么?说呢?和我身边的那些个?渣男一模一样。”
“……”
“书吟吟,你?可得小心?了,渣男专骗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白兔。”沈以星说得煞有介事?,“谈恋爱前,管你?叫‘宝宝’、‘宝贝’,天天嘘寒问暖。真谈起恋爱来,你?才发现,他那张叫你?宝宝的嘴,不知道亲了多少个?宝宝!”
“……”
“大渣男!”
“……”
“脏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