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从洲:【我刚到家?。】
商从洲:【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聊天框最上面那栏,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书吟:【拨错了?。】
商从洲能猜到。
她不?像是会给他打电话的人,尤其,还是视频电话。
商从洲也从未和人打过视频电话,在他看来,和同性?打视频电话是万分?奇怪的行为;和异性?打视频电话则是异常暧昧的行为。
而刚刚和书吟的那通视频电话——
或许她没有?意?识到,她身上穿着的是睡衣。
手机画面,最开始,是她的下巴。手机应该是在她腿上。
她似乎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粉白格纹的睡衣。干净,保守,让人不?会起任何旖旎心思。可偏偏,镜头里有?个画面,叫人挪不?开视线,是她饱满丰盈的胸部线条。
商从洲出声的时候,声音,不?合时宜地哑。
好在,书吟意?识到了?他们正在视频电话,连忙把手机往上举。
她的脸进入画面,同时,还有?她漂亮白皙的锁骨线条。
她皮肤很白,光线衬得她肤色嫩亮,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手机的视频通话功能,给画面添加了?一层颗粒感的滤镜,她显得朦胧又梦幻。
商从洲那时的模样,正经又正派。
他现在也如此,一本正经地给书吟发消息,叮嘱她。
【以?后小心点。】
消息没有?发出去,他按了?删除键,删了?这五个字。
这话像是在对她的不?小心拨电话行径表示不?满。
思忖半晌,商从洲问她:【以?前也经常拨错电话吗?】
手机那端的书吟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
她打字,回:【第一次。】
书吟:【真的是不?小心按到的。】
商从洲:【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要是怪你?,就不?会接通你?的电话了?。】
书吟抿了?抿唇。
好像,确实如此。
她是不?小心邀请他视频通话的,但?商从洲可以?选择接,还是不?接。
书吟提心吊胆一整晚,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商从洲:【误会什?么?】
误会我是你?女朋友。
书吟说不?出口。
她含糊道:【就,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消息发出去后,安静了?许久。
就连聊天框都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字样。
商从洲应该是在忙。书吟想。
商从洲并?没有?在忙,他走到客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沙发随之陷进去小小的一块儿。他的心脏仿佛也陷进去一块。
她的疏离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
屋内没有?点灯,室外?万家?灯火倾斜入落地窗内。
商从洲低垂着眼,眼睑处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打字,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们当然只是普通朋友。】
商从洲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移话题:【明?天早上九点来这里。】
他发了?个地址过去。
随后补充:【我早上九点有?个会,抽不?开身,到时候我会安排人过去接你?。】
书吟:【我不?是替你?翻译吗?】
商从洲:【不?是,替别人。】
商从洲:【可以?吗?】
书吟:【可以?的。】
对话到此结束。
商从洲把手机随手一扔。
手机滚啊滚,掉落在沙发缝里。
面对着无尽的夜,商从洲双眼藏于晦暗中,很平静,像天崩地裂前的诡异平静。
隔天,商从洲到公司后第一件事,便是叮嘱容屹去接翻译。
容屹:“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商从洲:“我只有?她微信,我把她微信推你??”
容屹眉头都皱到一处,起床气似乎还没过,略不?耐烦的口吻:“不?喜欢加微信,你?让她把手机号码发过来。”
商从洲无奈,还是问书吟要了?电话。
书吟半天没回消息。
商从洲想了?想:“我和前台说一声,等她到了?,前台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再派人下去接她。”
容屹懒洋洋:“哦。”
商从洲见他这幅不?上心的模样就烦,踹了?他一脚:“她是翻译,事关今天的会议,你?上点心行吗?”
容屹眼疾手快地躲过,“知道了?!”
他嘀咕着:“知道的是我翻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嫂子。”
商从洲侧眸睨他:“你?什?么时候养成自说自话的习惯了??说什?么呢?”
容屹面无表情:“我说今天早餐真难吃。”
今天的早餐是商从洲买的。
他特意?绕去小区附近那家?早餐店,买了?早餐过来给容屹他们吃。
听?到容屹这么说,商从洲一把夺过容屹面前,剩下的早餐:“不?好吃别吃,我宁愿拿去喂狗。”
容屹无语:“我评价一下早餐,他怎么意?见这么大?”
边上的霍以?南慢条斯理道:“因为早餐是他买的。”
容屹被哽住。
早餐没吃饱,趁时间还早,容屹闲得无聊,下楼买了?杯冰美式。
商务办公大厦,大堂内人来人往。
容屹过闸机口时,意?外?听?到前台处飘来的声音。
女声很好听?,声音质地如丝绸般顺滑,袅袅余音盘旋在耳。容屹并?非是声控,让他停下脚步的,是那人说的话。
“你?好,我是商从洲的朋友,他说等我到了?,你?们这边会有?人带我上楼的。”
容屹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目光远眺,站在前台处的女人,穿着成套的西装制服。黑色西装,黑色包臀裙,因为瘦,侧面看去,腰侧薄的像是一只手都能掐断。也正因此,身材线条有?些夸张的好。
她转身了?。
容屹的视线没有?任何躲闪,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看清正脸后,容屹低头,抿了?口咖啡。
算不?上是什?么大美女,顶多算是个小美女。
胜在气质好。她身上的气质很少见,有?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破碎感,文艺清冷。嘴角挂着柔和的笑,像冬日?的太阳。可以?没有?温度,但?不?能不?存在。
像是商从洲会喜欢的类型,又不?像。
毕竟他从没见过商从洲谈恋爱,也没见过商从洲夸过那个女的漂亮。
容屹把手里的美式扔进垃圾桶,而后,迈着步子,笔直地走过去。
书吟正和前台沟通,突然,前台神色紧张,看向她身后。
“容总。”
“容总。”
几人异口同声。
书吟顺着视线往后看,面前的男人,矜贵,寡冷。看上去,年纪不?大。
“容屹。”他与她对视,介绍着自己的身份,“是我让二哥给我找翻译,想必你?就是那位翻译?”
这个词陌生又熟悉。
以?前沈以?星求商从洲汇演弹琴时,也是这么叫商从洲的。
书吟微微笑着:“你?好,我叫书吟。”
容屹脸上没什?么情绪,“走了?,书翻译员。”
和商从洲不?同,容屹身上有?着上位者的高傲姿态。
书吟没太在意?,她跟上容屹的步伐,有?他在,保安刷卡,大厦安检闸机打开,她轻松地进去。
到六十七楼。
有?助理在电梯外?等候多时,“容总。”
助理脸上端着温和的笑:“你?好,书女士。”
书吟竟然还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你?好。”
助理走到书吟边上,和她沟通待会儿的翻译事项。
最后,三人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设计特殊,靠近走廊的墙是玻璃墙,经过雾化处理后,才?能隔绝视线。然而会议开始后,书吟发现,玻璃墙始终没有?浮起雾面。
好在会议室外?并?没有?人走动,往会议室里探头探脑。
她提起百分?之一百的精神。
没多时,法国合作方来到会议室。
合作方自带了?个口译员,书吟在替容屹翻译时,还得竖起耳朵,听?对方口译员有?没有?正确传递我方信息。
今天是广告部的季度报告会。
会议过半,休息时间。
许多人忙着开会,没来得及吃早餐。广告部部长买了?一堆吃的喝的,放在桌子上,供大家?吃,就连商从洲,也被扔了?一瓶乳酸菌饮料。
“商总,喝点。”那语气,那口吻,像是劝他喝酒。
商从洲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他不?怎么喝酒,也不?怎么喝饮料,生活习惯像极了?老干部,喜欢喝茶。
看着面前的乳酸菌饮料,无端滋生出熟悉感。
似乎,在某年某月的某天,他也曾买过这么一瓶乳酸菌饮料。
如同被命运裹挟住的每一个人,无处可逃。商从洲的脑海里,冒出久远的记忆。
九年前。
华女士住院的那段时间。
父亲远在军区,正值上升关键期,极难请假。
母亲被人刺伤,在ICU躺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是他高考关键期,商从洲忙着冲刺省高考状元,本就时间不?够。当下,他如同弹簧,被压的不?能再往下压,弦被勒紧,整个人如履薄冰地活着。
怕母亲离开,怕父亲赶不?回来,怕他没有?好好地照顾母亲。最后,才?是怕高考发挥不?好。
华女士抢救完还没醒来的时候,商从洲看着面前的卷子,眼睛都有?些花。
头脑混乱,完全没法集中精神地学习。
他想着去买点喝的,提神醒脑。
在便利店,却意?外?看见一个人。
沈以?星的好朋友。
沈以?星每次提到她,都称呼她为——书吟吟。
可是商从洲知道,她叫书吟。
在学校的高二年段的百名榜上看到过她的名字,五一汇演时,她在舞台上自我介绍,说她叫书吟。
她似乎困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桌上,放着高二年段的物?理试卷,写题写到一半。
商从洲站在桌对面,看着她的睡相侧脸,焦躁不?安的心情,陡然平静下来。与此同时,他对她,萌生出某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她。
学校操场,让她捡球?——不?是,不?是那时候,还得往前。
百日?誓师,她递给他话筒?——还得往前。
雨夜阑珊,他下车接她?——时间线再往前。
他记起来了?,
——那个在市图书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女生。
醒来后始终侧对着她,没分?他一个眼神。
他眼神里似有?光,光影明?灭。站了?一会儿,商从洲绕过她,在饮品柜里拿了?瓶乳酸菌饮料,结完账,放到她桌上。
然后他离开。
商从洲离开得很突然。
离开前,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云淡风轻地说:“既然没吃早餐,那给你?们半小时的用早餐时间,正好我有?点事。半小时后,再回来。”
广告部的人面面相觑。
众人交头接耳。
“商总应该不?是在阴阳怪气吧?”
“……不?太像,商总又不?是齐总,喜欢压榨员工。”
“别想太多了?,商总从来都是个体谅员工的好老板,慢慢吃早餐吧。”广告部部长安慰众人。
离开会议室后,商从洲电梯,到六十七楼。
地面铺着羊毛地毯,脚步声被地毯吞没。
商从洲停在三号会议室外?。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书吟的背影。
她脊背清瘦笔挺,头发盘在脑后,一身的黑色制服,衬得人格外?干练。她聚精会神听?着法国佬说话的模样,冷肃感扑面而来。
那一向严苛事多的合作商,听?着书吟的话,竟时不?时地点头,脸上挂着赞扬的笑。
商从洲不?知道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商从洲只知道自己此刻进去,会打扰到这场会议。
所以?他并?未进去,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要走时,会议室的门打开,截住了?他迈出去的步子。
送咖啡饼干等小食的秘书走了?出来,秘书见到他的时候,略有?些惊讶,被他眼神制止,而后,声音都咽回嗓子眼里。
门因她的进出,打开,缓缓合上。
里面泄出来的声音,是道女声。
声音如记忆里,如每次广播里听?到的那般。
婉转动听?。
只不?过这会儿,因场合不?同,声线平定,冷清。
门合上。
清冷的声音宣告离场。
商从洲也转身,默不?作声地离开。
他看上去和来时,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只是低垂的眼睫,仿若泛冷的雨帘,渐于肃然,
好像,他的记忆力,远比他以?为的要好。
他记住太多,一个与他没有?什?么交集的学妹的事了?。
气氛冷凝, 肃然。
书吟全程大脑紧绷,好在她准备充分,翻译时没有任何卡顿。完美完成翻译任务。
会议结束后。
由容屹的助理送书吟下电梯。
“对了, 书女士,麻烦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助理?拿过纸笔递给她,“我报给财务那边,大概下?个月月初,财务会把翻译费转到您账上。”
书吟微顿:“商从洲已经?把翻译费转给我了。”
助理?:“商总吗?”
书吟:“嗯。”
助理?有一瞬的茫然,很快,维持着进退有度的表情,还是坚持:“翻译费向来都是公司财务报销的, 还是请书女士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顿了顿, 他补充,“我也?好和领导交差。”
“可是……”
电梯发出“叮——”声。
有人?进来。
助理?与来人?问好:“商总。”
静然间, 商从洲走了进来。
助理?原本和书吟并排站着,见状,很有眼力见地往后退了两步。
电梯门合上。封闭的环境里?, 周遭的空气, 蔓延着熟悉的清冽木质香,寺二贰儿吴九乙似柒,裹挟着干燥的空气, 缓慢地蚕食着书吟的喉管鼻腔。
商从洲站在书吟身边。
“结束了?”
书吟抬眼看他, 嗯了声后,说:“你不是把报酬转我了吗?这位周助理?说要我的银行卡,要再转我一份报酬。”
闻言,周助理?眉弓低着:“商总, 我只是按照流程办事。”
商从洲与她对看着。
她今天化妆了,唇瓣通红透亮, 唇珠饱满,像果冻。
他又看了眼身后的助理?,淡笑着:“我转给你的是定?金,周助理?让公司打到你账上的是尾款。”
三?言两语,便将?他多转的那份钱,与自?己摘清关系。
按照正规流程,是有定?金和尾款的。
他的说法挑不出什么毛病。
令书吟疑惑的是:“可是你的定?金已经?够全款了。”
她不喜占人?便宜,又怕周助理?难做,于是想了个法子——
她接过周助理?手里?的纸笔,写下?自?己的银行卡号,“周助理?,你把尾款打到这个银行卡上。”
然后掏出手机,打开和商从洲的聊天界面,把商从洲转给自?己的五千块钱,转还给他。
“我们说好的,是我帮你忙,其?实你不给我钱也?没关系的。”
她的唇就在他的视线中。
淡淡的粉,唇线绵软,唇瓣也?是软的。可说起话来,却都是些和他算得明明白白的话。不愿意要他的钱,多一分也?不想要。
好像是她欠他的,现在还了,二人?一笔勾销。
再拿他的钱的话,他们之间,就不清不白了。
电梯又停了,停在一楼大厅。
商从洲先出去,之后,才是书吟。
助理?察言观色,默默地将?电梯门合上,没加入他们二人?。
已是中午午休时间,大厅里?有不少穿着黄色、蓝色外卖服的外卖员。饭菜的香味,盈满鼻间。
“钱我是不会收的,”商从洲淡笑了声,“如果你真?觉得欠我什么,不如请我吃顿饭?”
其?实后来书吟也?发现了不对劲。
本来只是一件干洗费的事,莫名演变成了她给他翻译,现在,又成了,她请她吃饭。百转千回的,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但当时的她,与商从洲对视。
他那双桃花眼,极具蛊惑人?心的能力。看的书吟,胸腔里?的律动?杂乱,然后,她缓慢地点头?,说了一上午的嗓,嗓音干涩又哑:“好。”
“你想吃什么?”
“你平时都和沈以星吃什么?”
两个并不熟络的人?交往,只要话题牵扯到双方的熟人?,那整个话题的走向,便会趋向轻松。
商从洲深谙人?际交往法则。
提及沈以星,果然,书吟眉眼弯了起来:“我们平时在家?里?吃比较多,出去吃的话……随便找家?餐厅吃。”
“在家?吃?”商从洲带着书吟乘坐电梯,到地下?二层取车。
“家?里?阿姨炒菜,还是你们自?己炒?”
“我比较喜欢下?厨。”书吟说。
“好巧。”
“……”
“什么?”
她下?意识抬头?瞥他。
眼里?先扫荡到的,是他颈部的喉结。
地下?车库光线晦昧,他肤色极白,形成鲜明对比,视觉效果强烈。尤其?是那块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有种干净的,男人?味的性引力。
商从洲睨她一眼,昏暗中,他眸间幽邃,似不见底的深谷。
他眼睫柔软地耷拉着,含笑:“我也?喜欢下?厨,以后有机会,请你来我家?做客。”
书吟偏过脸。
去他家?。
她眼睫颤了颤。
并排的商从洲,忽地跨大步,走到一辆黑色的车前。
他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书吟理?应对他这个行为说声谢谢的,或许是她当时在走神,或许是别的,总之,她没说。
上车后,商从洲问她:“既然你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那我挑家?我喜欢吃的餐厅?”
请他吃饭,当然得是他喜欢。
书吟说:“可以的。”
商从洲:“你没有什么不吃的吧?”
书吟:“没有,我什么都吃。”
商从洲:“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
“糖醋排——”她蓦地噤声,找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问我的意见的。”
“糖醋排骨吗?”商从洲哼笑了声,“我要带你去的那家?餐厅,糖醋排骨做的还挺不错的,到时候你尝尝。”
“……好。”书吟轻声应。
车子停在二环内一胡同口。
胡同不算开阔,西边是原住民的住宅去,路边陆陆续续停着单车,三?轮车,电动?车。市井味很足。东边则是另一番景象,用作商圈,四合院错落有致,灰墙红门。
餐厅藏得很隐蔽,七拐八拐地,终于到了。
书吟以为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吃饭必定?是去那种人?均两三?千的餐厅吃饭。然而打开菜单,上面写着的菜品,最贵也?才一百多。
商从洲坐在她对面。
等?菜间隙。
他动?作自?然地拿过她面前的餐具,用开水冲洗。
书吟:“……谢谢你。”
“嗯?”他眼皮掀起浅浅的弧度,淡笑着,“有人?说过吗?”
“什么?”
“你很有礼貌。”
书吟默了几秒,问:“有礼貌,不好吗?”
餐具冲洗好。
商从洲把餐具放回她面前,淡声道,“有种很生?分的感觉,分明我们是朋友。难不成,你和沈以星之间,也?经?常说‘谢谢’?”
像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他在心底轻叹。
没有人?能和沈以星比,也?没有人?能撼动?沈以星在书吟心里?的地位。
没有人?能和回忆里?的商从洲比一样。
书吟嘴角扯起浅笑:“那我以后不说‘谢谢’了。”
商从洲但笑不语。
很快,菜上齐了。
商从洲特意把糖醋排骨放在书吟面前,“尝尝。”
书吟吃了口,细细品味:“好吃。”
商从洲笑:“好吃就多吃点。”
店内人?声鼎沸,哪怕是工作日,也?坐满了人?。
他们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饭,间或围绕着菜品说几句。
无?外乎是很简单的对话。
“这个好吃,你尝尝。”
“这个也?好吃。”
“嗯,是挺不错的。”
再无?其?他深入的内容。
吃到一半,书吟欲盖弥彰地说:“我去下?洗手间。”
商从洲哪里?会不知道她是去买单的?
但他擅长装傻,“好。”
书吟离开后,商从洲眉梢轻抬,他叹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让女生?买单。感觉,挺新奇的。
他掏出手机,静音模式下?,手机里?有十几条未读消息,三?通未接来电。
商从洲今天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早上一个会,中午要和亚太投资银行的负责人?吃饭,他乘坐电梯下?楼,是为了赶往饭局。未料想,电梯里?有个书吟。
让他当即改变想法。
商从洲知道自?己临时推饭局的行为很恶劣,让自?己的形象跌落谷底。
但在和书吟吃饭,与应酬之间,他觉得没什么好纠结的。但凡是选择题,都不会令他陷入两难,他轻易地做出决定?。
——与书吟吃饭。
他倒是轻松了,助理?火急火燎。
商从洲悠哉游哉地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将?应酬时间定?于晚上。
消息发完,他扣下?手机。
他们坐在靠窗位置,来时,室外阳光正盛。夏日的太阳,带着灼热感。
待她走后,商从洲顿觉索然无?味,望向窗外。
已是乌云密闭。
书吟回来后,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担忧道:“该不会要下?雨吧?”
一语成谶。
吃完饭后,室外下?起了淅沥的雨。商从洲去问餐厅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多余的伞,他买一把,价钱不是问题。工作人?员表示爱莫能助,伞都被客人?借走了。
书吟和商从洲站在屋檐下?。
幸好没有风,雨珠直直垂落,密密麻麻的雨水敲打着地面,漾出细小的水珠。
书吟仰头?望天,纠结着:“你说,我们跑回去,怎么样?”
商从洲思?考了几秒:“会被淋湿。”
闻言,她瞄了眼他身上的衣服。
高定?西装,剪裁合身,她替他担忧:“我淋湿倒是没关系,你要是淋湿了,怎么去公司?员工看了,会笑话你的吧?”
沉默片刻。
商从洲忽地说:“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都不淋湿。”
书吟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下?一秒。
商从洲脱下?西装外套,他撑起衣服,走到她身边,肩抵着肩。衣服高举过头?,双手兜起,撑在二人?的头?上。
霎时,他身上的气息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她。
如此近的距离,书吟想逃,想逃离到安全地带。
记忆如浪潮般吞噬着她,让她想起那年,在高三?教学楼,她被他压在墙上的情形。当时的心动?,早已被日光曝晒,变成空气,蒸腾在云雾里?,荡然无?存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曾经?喜欢过的人?,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再次心动?。
“别动?。”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耳边,“再往外走,我们两个都得淋湿。”
“商从洲……”她不知道说什么,无?措地喊着他的名字。
凌乱的落雨中。
他圈住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小到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温热的呼吸不受控地缠绕着。
周围很吵闹,风声,雨声,人?声。
唯独他们这里?很安静。
商从洲说:“跑了,书吟。”
长长长的深巷,雨渐渐渐下?,年轻男女仅靠一件衣服遮挡,跑过一条又一条雨巷。
“哦,好。”她舔了舔唇,略有些干涩地答。
然?而她发现自己身上也没几?处溅湿,小腿踩着雨滴,有些湿。小腿部分,没必要拿毛巾擦, 用抽纸就行。
反观商从洲, 他身上显然?湿得更多,左肩全湿了。白色的衬衫, 被雨水浸透,湿哒哒地贴着皮肤。
书吟片刻失声。
到底是出于他骨子里?的体?贴,还是……
暗恋者总会自作多情, 喜欢的人往人群中看, 就会自恋地以为他是在看自己。暗恋者在很大的程度上,约等于自恋狂。
她不敢多加猜想, 更不敢妄想。
“你擦擦吧。”她把毛巾递给商从洲, “你的衬衫都湿了。”
“你不擦吗?”
“不用,我没怎么淋湿。”
天?色灰蒙蒙的,雨水漫成珠帘,车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糊。
雨刮器频繁运作, 发出沉闷的声响。
书吟听到了藏在其中的,她不安分的心跳声。
心跳的高潮是在, 他侧身,半边身子亘进驾驶座与副驾驶之间?,把湿透的西装外套放在后座时。周围的雨声消失了,雨刮器的声音也消失了,书吟能听见?自己眨眼的声音,听见?自己的盛大的心跳声。
她深呼吸,撇下眼,想忽视这一切。
而眼底,余光里?,则是他侧过来的身躯。隔着半透明的衬衫布料,是他孔武有力?的手臂肌肉,力?量蓬勃。
空气里?,满是属于他的气息,透过雨水,好像渗透在了她的身上。
书吟说了一早上的话,都不及这一瞬来得令她喉咙干哑。
喉咙好像在烧。
不止是喉咙。
还有身体?。
燃起了燎原般的大火。
他头发上,鼻尖,脸上,都淌着湿漉漉的水珠。
书吟不受控地抽纸。
“那个……”
她伸在半空的手,蓦地停住。
商从洲偏过头,隔着一张纸,她指尖碰到他的脸。
一个对视。
二?人都静了。
先反应过来的是书吟,她手忙脚乱地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头发都湿了,想给你递张纸,让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