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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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色渐沉,祖孙三人?才梳洗了,一起睡在老夫人?卧房的床榻上,就像两个?姑娘小的时候那样。
这也?是她们的习惯。每次沈晗霜要回长安的前夜,祖孙三人?都会一起睡,直到睡着之前都还有说不完的话。
翌日清晨。
祝隐洲的手?下早早地将马车赶到了明府门前等着。
春叶昨日便告别了家人?,从自己?家里回了明府。天刚亮,她就带着人?将沈晗霜要带回长安的东西都搬到了府外,由太子亲兵一一放好。
明家人?和沈晗霜一起用过了早膳后便陪着她到了府门外。这会儿祝隐洲已经?到了,正?长身玉立于马车旁,耐心地等着沈晗霜。
看见他后,明家人?都行了礼。祝隐洲很快便亲自扶起了老夫人?、明怀庭和沈晗霜,又让其他人?都起身免礼。
太子亲兵的能力自然要胜于明家的家丁和护卫,老夫人?和明怀庭知道沈晗霜同?太子一起回京会更安全,是以他们都没?有说别的,只?是礼数周全地同?太子道了谢。
祝隐洲温声同?长辈们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于他来说,眼下沈晗霜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他不会再让齐氏或她的手?下有任何机会靠近沈晗霜。
到了该出?发的时辰,沈晗霜告别了家人?,被春叶扶上了马车。
见太子的手?下安排了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明姝雪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起码在路上时,太子没?机会和姐姐独处。
若是两人?一路上都同?乘一辆马车,太子还不一定会怎么?努力争取姐姐的心意?呢。
但明姝雪不知道的是,一行人?刚出?城门,整个?队列便停了下来。
祝隐洲从前面的马车上出?来,径直走?向了沈晗霜和春叶所乘的那辆马车。
车内的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春叶正?掀开帷帘往外看,便听见太子声音温柔地同?自家姑娘道:
“满满,我想和春叶换一换位置,与你同?乘一辆马车,可以吗?”

春叶掀起马车帷帘后便侧了侧身, 好让姑娘能看见正站在车前的太子。
沈晗霜听见了祝隐洲唤自己的小名,自然也听见?了他的?询问。
祝隐洲其实并不常唤沈晗霜的?小名,但似乎, 他很是知道在什么时候唤那两个字最有作用。
最能让沈晗霜对他心软。
可沈晗霜却没有立即让他如?愿,反而?故意问道:“方才出发之?前, 你怎么不说想和我同乘一辆马车?”
祝隐洲温声说:“若当时?便提起,我可能再也进不了明府大门了。”
沈晗霜的?外祖母和舅舅或许不会?当面直接说什么, 但明姝雪恐怕会?恨不能亲自上手?将他从沈晗霜所?乘的?马车上拽下来。即便明姝雪忍住了没动?手?, 她那道格外防着他的?眼神应也不会?轻易从祝隐洲身上移开。
祝隐洲想离沈晗霜近些, 再近些,甚至想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他和沈晗霜都知道他们正在重新了解彼此,好好和对方相处。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们都想将每一步都走得更稳更踏实些。
但其实说到?底, 如?今他们之?间还并未重新拥有一段称得上是亲密的?关系,起码还不是能让沈晗霜的?家人们放心?且愿意让他长久与?她独处的?关系。
男女有别,在沈晗霜的?家人面前,该有的?分寸不能没有。祝隐洲不会?在不合适的?时?候用自己的?心?意去挑动?她家人的?警惕心?, 让他们心?生忧虑。
可从洛阳回长安需要好几日,除了夜里在客栈休息之?外,赶路的?时?候要远比下车的?时?候多。近来祝隐洲每日都能与?沈晗霜在一起待很久,他不能忍受如?此长久地与?沈晗霜分开。
所?以祝隐洲才会?先规规矩矩地在明家人面前与?沈晗霜保持合适的?距离, 又在出城后忍不住说想与?沈晗霜同乘一辆马车。
沈晗霜也明白祝隐洲的?这些考量。
所?以她虽然故意多问了这么一句, 却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春叶去了另一辆空着的?马车后,祝隐洲便如?愿步入了沈晗霜所?乘的?马车。
在祝隐洲俯身走进马车, 朝自己走来时?, 沈晗霜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他身后。
在马车的?一角上,掀起帷帘便能轻易看见?的?地方, 正悬挂着那串祝隐洲亲手?做的?枫叶蝴蝶风铃。
她不想让本应该迎风飘舞的?风铃被关在黑漆漆的?匣子里,所?以把它?系在了自己一抬眼便能看见?的?地方。
即便驾车的?人再小心?仔细,马车在行驶途中也会?不可避免地摇晃。是以沈晗霜取下了那些小铃铛,想听那种灵动?悦耳的?声音时?可以再挂上去。以免一路都晃悠着响,听久了或许会?觉得累。
“我消瘦了许多之?后是不是变得难看了?”祝隐洲在马车内沈晗霜左手?边那一侧落座,见?她仍看着那串风铃,忍不住出声问道。
“要把风铃挂到?车内来吗?”
沈晗霜心?神微顿,她收回目光,看向祝隐洲。
他的?神色倒是如?常,可她怎么莫名从祝隐洲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低落和……委屈?
语气里似乎还有些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的?醋意。
祝隐洲方才竟然是在和一串风铃吃醋吗?还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风铃。
他还有意提起她之?前说他瘦了许多的?事。话里话外可怜巴巴的?,像是毫不遮掩地故意想让人心?软。
沈晗霜反问道:“风铃自然要见?风,挂进来关着做什么?”
得了这句话,在从明府门前出发时?便代替了车夫,为太子妃驾车的?断云才从马车外面放下了帷帘,随即令整个队列继续往前行进。
方才断云也听出了太子殿下的?话里似是有想和一串风铃争宠的?意思,不由得在心?底暗叹道:
在殿下和太子妃身边待久了,果然能“见?多识广”。
沈晗霜揶揄道:“原来太子殿下的?心?眼这么小,连一串风铃都容不下?”
祝隐洲颔了颔首,正色道:“我的?心?眼确实很小。”
他无比想让沈晗霜多看看自己,甚至只看着自己。
他承认得这么坦率直接,沈晗霜倒是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了。
“我看会?儿话本,你自便。”沈晗霜朝祝隐洲轻轻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书册。
在他上车之?前,沈晗霜本就打算看话本。
祝隐洲温声问道:“在马车上看书会?不会?头晕?”
“就看几页,应该不会?。”沈晗霜已经翻开了书册。
她以前也在马车上看过话本,没有头晕过,至多只是会?有点累眼。
从洛阳回长安要在路上花费几日。为了给沈晗霜解闷,明姝雪为她准备了很多书局新上的?话本。沈晗霜昨夜翻了翻,有好几本都是沈晗霜没看过的?类型。
祝隐洲提醒道:“在马车上看书会?伤眼。”
他知道沈晗霜看话本时?有个习惯——除非是实在不感兴趣的?本子或是不适合久读话本的?时?候,否则一旦从头开始看进去了,她就想一直看到?结尾,几乎没有只看几页就能停下来的?时?候。
祝隐洲常年寡言少语,和离后他虽然越来越习惯同沈晗霜敞开心?扉了,却从不会?这样唠叨。沈晗霜隐约察觉了什么,抬眸看向他,试着问道:
“那不如?你念话本给我听?”
“好。”祝隐洲从善如?流地应下,抬起手?准备从沈晗霜那儿接过话本。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晗霜失笑道:“殿下未免太迂回了。”
之?前在明溪院时?他们也曾各自看手?中的?书,不时?闲谈几句,很是闲适自然。
如?果换成祝隐洲念书给她听,或许会?是不同的?感受?
沈晗霜将已经翻开的?话本放了回去,重新挑了挑,选了另外一本递给祝隐洲:“我改主意了,想先看这本。”
看清封面上的?书名,祝隐洲少见?地神色微僵,面露难色。
《清冷太子变成和亲公主后》。
从书名就能想见?话本的?内容会?有多么……标新立异。
见?祝隐洲下意识蹙了蹙眉,又强作平常地翻开了书册,沈晗霜忍着笑意,耐心?地等着他念话本给自己听。
为了推荐沈晗霜先看这一本,昨晚明姝雪便忍不住同沈晗霜说过这本的?故事梗概。故事其实就在书名里。
在不具名的?国度,生性清冷的?太子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位即将出嫁的?和亲公主,还不是男扮女装,而?是切实的?女儿身。
太子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国家,但眼下“她”的?国家是战败国。和亲之?行很是屈辱,却无法?拒绝。
若非要选一个的?话,比起新娘,“她”更想做寡妇。所?以嫁过去的?第一晚,“她”就暗杀了同自己成婚的?敌国皇子。
笔者后来不仅接连写?了“她”亡夫的?兄长和父亲用尽办法?想对冷漠孤傲的?“她”强取豪夺,还写?了继子一直暗中觊觎“她”,夫君的?亡魂日日围绕在身边对“她”纠缠不休,敌国的?女将军对同为女儿身的?“她”一往情深……
而?最终,这位莫名变成了和亲公主的?太子不仅运用自己的?谋略和美貌成为了敌国的?第一位女皇,还先后将多个邻国的?国土收入囊中。
故事里出现过的?所?有优秀男女也都成了“她”的?人,看“她”心?情或是排着日子等“她”宠幸。
这个话本的?设定之?“新颖夺目”和故事情节之?丰富曲折吸引了明姝雪,所?以她才会?极力?同沈晗霜推荐。
听明姝雪说起故事梗概时?,沈晗霜原本有些担心?其中的?尺度会?不会?太过,不适合让还未及笄的?明姝雪看。
但昨晚沈晗霜翻了翻,发现如?此刺激的?设定下的?话本全程只认认真真地写?着变成女儿身之?后的?太子如?何登上了敌国的?皇位,成为一方霸主,完全没有任何那种事的?描写?,总是只有一句“整夜缠绵”一笔带过。
真是个非常干净清澈的?故事,没有一点污浊。
沈晗霜忍不住猜测,这或许是考虑到?了明姝雪的?年纪,经过明家书局的?人提前删减过后的?故事。毕竟沈晗霜看过无数话本,觉得这个话本的?设定实在很适合荤素搭配。
虽然这一版的?故事尺度十分素净,但沈晗霜猜测,对于祝隐洲来说,仅是“清冷太子变成和亲公主”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无言以对了。毕竟祝隐洲是个正经人,他读过的?书也是一本赛一本的?正经。
除了书名以外,昨夜沈晗霜睡前随手?翻阅时?便觉得,写?这个话本的?人似乎是借了点儿祝隐洲的?影子。依着明姝雪对祝隐洲的?态度,沈晗霜猜测这或许也是她如?此推荐这个话本的?原因之?一。
官府会?严查书市中涉及政事的?书册,但民风算得上是开放,这种没有指名道姓,只是和当朝太子的?身份和性格有几分相似的?话本不算逾越,而?且在市面上卖得还挺不错。
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亲自翻阅并一句句念出来时?能接受到?哪个地步了。
沈晗霜实在有些期待。
祝隐洲捏着书册安静了好几息,才蹙着眉开始看第一页。
见?沈晗霜饶有兴致地等着他念给她听,祝隐洲虽明知她是有意想捉弄自己,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温声从第一句话开始念。
沈晗霜格外认真地听着,马车内只有祝隐洲徐徐道来时?温润如?玉的?声音,好听极了。
但随着故事的?设定铺展开来,祝隐洲越往后念,沈晗霜便越难忍住笑意。
头一回听太子殿下给她读话本,还是这种类型的?本子,感觉着实不错。
见?沈晗霜忍得脸都红了,眼神一瞬不错地看着自己,祝隐洲心?底那种尴尬和为难的?感觉逐渐散去。他一直缓声读着话本中的?故事,就像是在读其他的?诗书时?一样认真。
像是完全不会?将自己代入那个变成了和亲公主的?太子。
若能让沈晗霜觉得愉悦,能逗她笑,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陌生的?事,离奇的?事,滑稽的?事,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做到?最好。
直到?故事进行到?亡夫的?兄长成了“她”的?第一个裙下之?臣,祝隐洲读到?话本中第一次出现的?“整夜缠绵”时?,沈晗霜终于忍不住撑着马车上的?小桌笑出了声。
而?帷帘之?外,断云原本一直努力?想让自己专注于驾车,什么不该听的?都不要听见?。
可殿下语气正经地念完“整夜缠绵”这四个字后,因为常年习武而?耳力?极佳的?断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话本是真有意思,也是真折腾殿下。
虽然他立即便止住了笑,可他紧接着就听见?,马车内殿下忽然停下了念话本的?声音,淡声警告道:“断云。”
“卑职不该听殿下念话本,”断云忙不迭认错,“卑职有罪!”
车内的?沈晗霜笑得更欢喜了,她眉眼弯弯,唇角上扬,发丝都散落了些许。
祝隐洲无奈地看着她,随即也忍不住眉眼柔和,唇边带笑。
她笑起来时?,实在很美。

第99章 他的试探
自从三?年前他们成婚开始, 祝隐洲最常看见的便是沈晗霜温婉娴静,落落大方的模样。
沈晗霜嫁进?王府后,齐氏就借着静养的名义将中馈交给了沈晗霜。无论齐氏是出于什么目的, 沈晗霜都?将王府的一应事务打理得很好,从没出过任何差错。
她能?面面俱到地照顾公婆和祝隐洲的生活起居, 将祝寻看作是自己的亲弟弟,清楚记得他们的喜恶并做出最好的安排。
她也会体恤王府的其他人。府里?的侍女或侍卫遇上了难事, 能?帮一把的沈晗霜都?会帮一把。就连哪位嬷嬷到了?年纪该养老了这种小事, 沈晗霜都?不会忘了?让人好好安排, 以免亏待了在王府待了一辈子的老人。
那时在王府众人,包括祝隐洲眼里?,沈晗霜一直都?是那个端庄持重而不失温柔的世?子妃。
她从不会吝啬自己的笑容,在人前笑起来时, 她也总是柔和温婉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交付信任。
但祝隐洲其实?见过几回她的笑容更加明媚时的模样。无一例外,都?是在沈晗霜和她的家人相处的时候。
只有在同沈家人或明家人相处时,沈晗霜才会离开“世?子妃”、“儿媳”和“妻子”这些身份, 变回家里?最?受疼爱的那个姑娘,她的脸上才会有比在别处时更加欢喜开怀的笑容。
而看见祝隐洲时,沈晗霜眼角眉梢的笑意会很快变得更加优雅得体。虽然仍是笑着的,但总归还是有所不同。
或许因为他虽是沈晗霜的夫君, 却并非是她十分熟悉的, 已经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所以沈晗霜在他面前时仍会像在外面一样,用名门?淑女的规矩要求自己。
发现这一点后, 祝隐洲会有意不在沈晗霜和家人们相处得正高兴时中?途现身, 不愿打?断她当下的愉悦与快乐。
但他会忍不住停在原地安静地看一会儿她或开怀或灵动的模样。
沈晗霜是他的妻子,早在成婚那日起, 祝隐洲便已将她看成是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家人。比他总是沉默无言,无能?为力?的父亲更为重要。
祝隐洲曾以为他们来日方长,只要他们彼此陪伴着一直共同生活下去,终有一日,沈晗霜或许也会将他看成是最?重要的家人之一,也会在他面前露出那样毫不防备,毫无距离的明媚笑容。
而他会尽好作为丈夫的义务与责任,护她周全?,让她可?以一直安稳无忧地生活。
祝清起兵逼宫的那一日,身为丈夫,祝隐洲本该留在沈晗霜身边,护着她,陪着她。
可?当年,祝隐洲的母亲被先帝用鹤顶红毒杀后,是祝清满怀恶意地命人将她抛尸去了?乱葬岗。为了?手刃仇人,不让先帝有机会留祝清一命,祝隐洲必须去杀了?祝清。
但祝隐洲始终担忧着沈晗霜的处境。
他那天杀了?很多人,搁置一切拼命赶回了?王府一趟。只有亲眼看见她是安然无恙的,他才能?放心去做别的事情。
直到此刻,祝隐洲都?清楚地记得,那日他匆匆回家确认了?她的安全?后准备离开之前,沈晗霜曾很轻很轻地拉住过他的衣袖。
“我有些怕。”那时她轻声说。
祝隐洲明白,她希望他能?留下。
处处都?在死人,鲜血染红了?整座城,即便沈晗霜再冷静理智地稳住了?整座王府的人心,她其实?也仍会觉得不安与害怕。
祝隐洲不想?离开,也不该离开,可?他不能?错失那个可?以亲手杀了?祝清的机会。
那时的祝隐洲自责于不能?留在沈晗霜身边,却只能?加派更多人手护卫王府,给自己留了?限度内最?少的手下。
他做了?万全?的安排,可?以确保沈晗霜不会出事。他以为这能?让沈晗霜心底多一些安全?感,便匆匆离开了?。
成婚以后,沈晗霜常会目送他的背影离家,那应是最?后一次。
那时的祝隐洲不明白责任与爱是两回事,不明白家人与爱人之间的不同,没能?看清自己的心,也没有看懂沈晗霜曾经对他存有的爱意。
所以他失去了?沈晗霜。
失去了?她温婉柔和的笑容,也失去了?他还不曾拥有过的那些明媚。
可?是此刻,在回京马车内的这一隅之地,沈晗霜终于在他面前展露了?毫无负担的粲然笑意。
她那么放松地笑着,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和漠然,也没有能?轻易让祝隐洲的心沉至谷底的平静和冷淡。
眼下她昳丽面庞上的笑容于祝隐洲来说实?在有太多意义。
心因此软得厉害,他不由得低声问道:“就这么高兴?”
沈晗霜眉眼间的愉悦和狡黠仍未散去,她语气轻快又意有所指道:“那是自然,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听太子殿下亲自念话本,而且还是这样‘有趣’的话本。”
她左手微抬,轻轻点了?点仍被祝隐洲握在手中?的书册。
祝隐洲沉静的目光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停了?一息,随即才温声道:“只给你念。”
只想?逗她开心。
沈晗霜听出了?祝隐洲话里?的深意,缓缓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轻轻“嗯”了?一声。
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朝垂下的马车帷帘瞥去了?一眼。
祝隐洲顿了?顿,无奈道:“断云不算。”
马车外的断云下意识脊背僵硬地坐得更直了?。
耳力?太好,真的不能?怪他。
沈晗霜笑着轻咳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她收回了?那册话本放回那一叠书中?,老神在在地说:“今天就先念到这里?吧,下次再继续。”
祝隐洲心神微动——
她还愿意让他继续为她念话本。
“好,都?听你的。”祝隐洲语气温柔而顺从道。
闻言,沈晗霜抬眸瞧了?他一眼,又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没接他这话。
因为提前有所准备与安排,他们这一路上走得很顺,没有遇上什么意外。
夜里?,一行人在客栈落脚。
沈晗霜和春叶住的屋子挨着,祝隐洲就在沈晗霜所住客房的隔壁。断云和其他护卫都?住在周围,明里?暗里?地悉心守着。
沈晗霜睡前翻开了?白日里?她在马车上一开始准备读的那册话本。她原本只打?算看几页助眠,但一看进?去就有点停不下来了?。
想?着明日还是在路上,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补眠,沈晗霜便也放任自己连着看了?好几个时辰的话本,天亮后才放下书睡了?一会儿。
晨起梳洗时,春叶便发现自家姑娘看起来格外困倦。瞥见那本放在不远处的话本,春叶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我昨晚还是应该把话本收起来的,姑娘都?多久没有彻夜读过话本了?。”
春叶有些担忧道:“肯定累极了?吧。”
沈晗霜从识字开始就对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册和话本一视同仁,都?会看得很认真。尤其是感兴趣的话本故事,若是不看到结局,她会一直都?记挂着。
但春叶记得,姑娘上次像这样彻夜看话本应还是嫁进?安王府之前的事了?。
因着在许多高门?大户的人眼里?话本是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成婚之前,姑娘说是不能?让世?子知道自己娶了?个会看话本看得废寝忘食的妻子,也不能?让世?子哪天半夜醒来时发现妻子还在点着灯偷偷摸摸看话本,所以姑娘才会有意调整自己看话本的习惯。
后来为了?不睡得太晚,姑娘要么不看,要么一般会在白天开始看新的话本,到睡前怎么都?差不多看完了?。昨日姑娘应是在马车上没怎么看那本书,所以夜里?才会看太久。
除此之外,春叶知道,为了?做称职的世?子妃,为了?做不会出差错的儿媳和妻子,从小自由惯了?的姑娘其实?在嫁进?王府前给自己定下了?许多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写在姑娘心里?。
想?到这些,春叶忽然意识到,姑娘如今做什么事时已经不会再用旁的规矩来限制或要求自己了?。
她睡前想?看话本,所以就看了?,像是以前一样。
“夜里?看书伤眼,我过会儿帮姑娘用热帕子敷一敷眼睛,不然会难受的。”春叶心疼道。
沈晗霜正闭着眼任由春叶摆弄她的头发,闻言软声说道:“就这一回,再也不这样了?。”
话本的确有趣,但累也是真的累。许久不曾如此了?,难得放纵一次,沈晗霜这会儿很是疲倦,彻夜看书后眼睛也的确酸涩不适。
由着春叶帮自己热敷了?一会儿眼睛后,沈晗霜才去和祝隐洲一起用了?早膳,随即重新上了?马车。
一行人继续朝着长安出发后,沈晗霜便揉了?揉眼睛,侧躺着想?要补会儿眠。
祝隐洲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她就已经睡着了?。
像是累极了?。
虽然不知为何昨晚沈晗霜屋里?整夜都?亮着灯,但祝隐洲还是先放轻动作替沈晗霜盖上了?柔软的绒毯,又低声嘱咐驾着马车的断云更仔细些,让马车少些颠簸。
担心沈晗霜会着凉,祝隐洲还将遮掩着马车两侧木窗的帷帘掖得紧了?些,以免冷风进?来。
做完这些后,祝隐洲才神色柔和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能?待在她身边的感觉,实?在很好。
沈晗霜睡了?一觉醒来时,看见祝隐洲正将手臂搭在马车内的矮桌上,右手握拳撑着额角,像是也睡着了?。
祝隐洲正面向着她,所以沈晗霜很容易便能?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梢和玉白清俊的面容。
经过梦欢散的药瘾和那些外伤的折磨,祝隐洲清瘦了?许多。但不得不说,他仍然是好看的。比之他身体康健的时候,似是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将祝隐洲面朝着自己小憩时的模样尽收眼底,沈晗霜莫名觉得,要么他是睡着前正看着熟睡中?的她,要么他是故意摆出了?这个好看的姿势后才睡着的,就是想?让她看见。
若是以前,沈晗霜绝不会将这两个猜测联系到祝隐洲身上。
可?若是眼前这个祝隐洲……
沈晗霜觉得他很有可?能?两件事都?做了?。
思及此,沈晗霜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翻了?个身,继续补眠。
等在马车的轻微颠簸中?重新醒来时,沈晗霜发现自己竟正被人抱在怀里?。
她立刻便彻底清醒了?,抬起眸子去看抱着自己的人。
自然只会是祝隐洲。
他不知何时从马车左侧来到了?沈晗霜这边,还将沈晗霜原本睡着的软枕移开了?,让她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他腿上。
祝隐洲此时还闭着眼倚靠着身后的车壁,却用双手环着沈晗霜的肩,让她不会因为马车的颠簸被晃着。
沈晗霜心神微顿,她思忖了?几息,还是重新阖上了?眸子。
须臾之后,环抱着她的祝隐洲睁开了?眼睛,垂眸看向仍然好好睡在自己怀里?的姑娘。
他的眼神清明而沉静,不见丝毫睡意。
祝隐洲不满足于只是看着她的睡颜,所以试探着往前多走了?一步。
沈晗霜发现了?,却没有将他推开。

第100章 心照不宣
在与沈晗霜有关的事情上, 祝隐洲既十分?容易满足,又有着格外贪婪的劣根性。
能待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好了,但若可以拥有更多?, 祝隐洲不会错失这样的良机。
是以他垂着眸子凝视了一会儿正安静地躺在自己腿上的姑娘,随即缓缓俯身, 在她额上落下了一个轻浅的吻。
这个吻,温柔, 虔诚, 却又一触即分?, 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可祝隐洲微沉的呼吸昭示着他其实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自然?。
而他怀里那个原本似是熟睡中的姑娘也在轻吻落下的那一瞬长睫微颤,耳尖和脸颊都迅速泛起了一层惹人目光流连的薄红。
几?息之后,那双漂亮的明眸仍然?阖着,纤长的羽睫却仍克制不住地轻轻颤动, 泄露了心间那只小鹿的慌乱。
他听见了,她的心跳声。
祝隐洲沉静深邃的眼底泛起些许笑?意。
沈晗霜犹豫了几?息,还是打定主意不愿睁开?眼睛。
刚才这个吻虽然?来得突然?,却与上回祝隐洲意识迷乱时?落在她唇上的吻不同, 并不带任何暧昧的意味。
却还是让沈晗霜的心跳乱了许多?。
她知道祝隐洲肯定已经察觉了她是在装睡,可两人心照不宣地什么都没有戳破。
他不提她这会儿正醒着,她便?也只作不知方才那个他偷偷落下来的吻。
不知是昨晚看话本彻夜未眠所以太累了,还是祝隐洲的怀抱能让人觉得心安, 沈晗霜原本是在装睡, 后来却还是慢慢睡着了。
沈晗霜终于补够了眠悠悠转醒时?,祝隐洲仍然?轻轻拥着她的肩, 让她的脑袋可以安稳地躺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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