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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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沈晗霜这次答应下来,没再拒绝祝隐洲送她的枫叶。
祝隐洲心念微动,忍不住再多?问了一句:“今年的叶签……可以给我留一枚吗?”
他记得江既白那里有沈晗霜亲手制的叶签,是江既白十?分珍视的东西?。
沈晗霜抬起眸子望了祝隐洲一眼,安静了几息,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祝隐洲不由得屏息凝神,不知沈晗霜会给他什么样的回答。
瞥见祝隐洲不安地捻了捻垂在身侧的长指,沈晗霜眼底有一瞬即逝的笑意。
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会给你留一枚的。”
毕竟这些枫叶都是他准备的。
祝隐洲悬着的心忽然便像是被柔软的云朵轻轻缓缓地托住了。
“确定下来回京的日子后,我派人去明府告诉你。等?启程的那日,我再去明府接你?”祝隐洲知道自己是在得寸进尺,却按捺不住那颗想朝她靠近的心。
也不想按捺。
沈晗霜:“好。”
“我先送你去行宫外?面?”祝隐洲又问道。
沈晗霜:“然后便回去好好上药?”
“好。”祝隐洲唇边噙着笑意。
沈晗霜对他的关心,他很受用。
两人缓步行至行宫外?时,春叶已经?将?要带回明府的东西?都放上了马车。这会儿等?在马车旁的,除了春叶以外?,还有沈晗霜的表哥,明述柏。
甫一看见明述柏,沈晗霜便笑着走近,温声道:“表哥今日不忙吗?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舅舅和?表哥每日都有很多?事要做,她还以为来的会是明姝雪。
明述柏先朝沈晗霜身旁的太子行了礼,转而语气温和?地对沈晗霜说:“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不放心。”
沈晗霜顿了顿,宽慰他道:“我没事。”
她随即侧首,对一旁的祝隐洲说:“我先回去了。”
祝隐洲微微颔了颔首,温声道:“好。”
春叶扶着沈晗霜上马车时,身后的祝隐洲忽然又道:“定下回长安的日子后,我会让断云去一趟明府,你好早做准备。”
虽然不知为何祝隐洲会又说一遍此事,沈晗霜还是回身应了下来。
闻言,明述柏心神微沉。
他不知道沈晗霜要回长安的事。
即便是同一件事,由沈晗霜或是祝隐洲说起对于明述柏而言自然会有不同意味。
而他几乎可以肯定,祝隐洲此时是有意提起此事。
因为祝隐洲的伤势,沈晗霜已经?久未归家。明述柏今日终于要接沈晗霜回家了,却得知,祝隐洲要带她离开。
送沈晗霜去青云寺的那晚,明述柏曾和?她约好了,等?处理完齐氏的事,他们可以一起去山上挑些好看的枫叶回来做今年的叶签。沈晗霜还答应了,她做的叶签中会有他的那枚。
明述柏知道沈晗霜只是将?他看作兄长,可他还是因为这个?约定而期待不已。
但山间最好的那片枫叶林已经?被齐氏放的那场火燃尽了,只剩下满目凋敝与荒凉。
明述柏看得出来沈晗霜和?祝隐洲共处时两人之间那种自然与无言的默契。
或许,他不止错过了今年秋时的漫山红叶。

沈晗霜和春叶坐在马车内, 明述柏则骑着马安静地跟在一旁。
不知为何,沈晗霜隐约觉得表哥今日似乎有心事,一路上都很沉默, 没问过她什?么,也没提起过家里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日明姝雪会定期写信让人送来行宫给沈晗霜, 大事小事都会说个遍,家里有什么变化沈晗霜都知道。
但以往这样的?时候, 明述柏总会和沈晗霜聊点什么, 还是头一回这么沉默。
祝隐洲身中药瘾的?事并未对?外公开, 沈晗霜不能提及。但这是近期沈晗霜身边唯一一件称得上“变化”的?事,除此之外,沈晗霜一时也不知该先?说些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耳畔都只有马车行进时的?动静。
不知沉默了多?久, 久到?连春叶都察觉了些什?么,悄悄朝沈晗霜递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沈晗霜无声?将?车窗边的?帷帘掀起了一角,见明述柏周身的?气质没了平日的?温润,多?了些让人难以忽视的?沉郁, 沈晗霜也有些担忧。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听见沈晗霜的?声?音,明述柏回过神来。
侧首看?向沈晗霜时,他已?经掩下了所有心绪,神色间也下意识添了些温柔:“没有, 家里一切都好。”
“那是你遇上了什?么难事吗?”
明述柏沉默了几息, 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沈晗霜心里一提, 随即问:“是生意上的?事还是私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明述柏总是很聪明, 学什?么都很快,在书院里时也是最优秀的?学生。他很早便?开始慢慢接手家里的?生意了。从小到?大, 似乎从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在沈晗霜的?印象里,明述柏几乎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神色为难的?时候。
将?沈晗霜眉眼间的?关?切和担忧尽收眼底,明述柏忍不住试探着提起:“是因为一个人。”
沈晗霜顿了顿,笑着问道:“是表哥的?心上人吗?”
“是。”
明述柏温柔的?目光一直看?着沈晗霜脸庞上的?笑容。
无论?他心底有多?少难言的?求而不得,只要能看?见眼前这个笑着的?姑娘,明述柏便?觉得其实旁的?都不算什?么。
沈晗霜并未注意到?明述柏眼底的?深意,只是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外祖母和舅舅知道了吗?”
“表哥眼下如此为难,可是在担心什?么?”
从不曾听说明述柏对?哪个姑娘动过心思。这会儿乍一听他提起有了心上人,沈晗霜既替表哥觉得高兴,又?有些好奇。
明述柏神色晦暗,低声?道:“不只是我一人心悦于她。”
祝隐洲,林远晖,江既白,或许还有那个刚开窍的?虞临风。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要比他更有资格和立场对?沈晗霜诉说爱意。
因为沈晗霜将?他视作兄长?,明述柏却对?她动了男女之情。
亵渎了她百般信任的?亲情。
听出明述柏话里的?落寞,沈晗霜不自觉蹙了蹙眉。她思索了须臾,试着问:“表哥可知道她的?心意?”
“若她也心悦你,或许无论?有多?少人属意于她,她也不会动摇心意的?。”
明述柏微垂着眸子,心底不由得泛出了些苦涩。
若他有幸拥有着沈晗霜的?心意,此时又?何须小心翼翼地试探她。
捕捉到?明述柏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沈晗霜觉得自己应能隐约猜到?他今日闷闷不乐的?原因了。
两情相悦自然是一桩佳话,但若是求而不得,或许也无法强求什?么。
虽然不知道表哥的?心上人是谁,但沈晗霜期盼他能得偿所愿。除此之外,局外人也做不了更多?了。感情终归是两个人的?事。
沈晗霜适时换了个话题。
明述柏也很快调整好了心绪,不再沉溺于那些不曾见光的?心事。
见他眉眼间的?低沉逐渐散去,沈晗霜暗自松了一口气。
马车在明府门外停下时,沈晗霜的?外祖母和舅舅都正等着他们,明姝雪更是当即便?提着裙摆跑着迎了过去。
若非想让兄长?有机会多?与姐姐相处,明姝雪早已?经跟着去城外的?行宫接姐姐回家了。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明姝雪欢喜道。
沈晗霜掀开车帘,刚下马车后便?被明姝雪抱住了。
“看?来很想我?”沈晗霜揶揄道。
明姝雪忍不住撒着娇控诉:“那是自然,每日都想呢,我都吃不下睡不好了。就是左盼也不回,右盼也不回,我都担心姐姐已?经不认得我了。”
沈晗霜失笑道:“撒起娇来没人能招架得住,谁能忘了你?”
明姝雪一面挽着姐姐往祖母那边走,一面继续说话逗姐姐开心。
在她们身后,明述柏凝眸看?着沈晗霜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一时有些踌躇,不敢立即追上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越来越难以压抑那些深埋多?年的?心思了。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无法收回,某些珍贵的?关?系改变后也无法再回到?最初。他必须慎之又?慎。
但看?着沈晗霜带着笑意的?侧脸,明述柏终究还是忍不住迈步,跟在了她身后。
老夫人和明怀庭虽然知道沈晗霜并未受伤,但直到?此时看?着她好好地回了家,他们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回来了就好。”老夫人轻轻抚了抚沈晗霜的?手背,语气温和道。
“对?,回来了就好,总算是回来了。”明怀庭也朗声?道。
久未归家,沈晗霜知道长?辈肯定会担忧自己,连忙笑着同他们说话,想让他们宽怀。
沈晗霜和明姝雪各在一边挽着老夫人的?手,一家人缓步走进了府中。
府上已?经在准备今日的?家宴了。将?老夫人送回云松斋后,一家人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明怀庭和明述柏才起身暂时离开,去处理手头堆积的?事了。
得知沈晗霜今日会归家,老夫人早早便?醒了,这会儿心神松下来后便?有些困倦。是以明姝雪和沈晗霜也暂时离开了云松斋,想让老夫人在用午膳之前补一会儿眠。
两姐妹一边说着体己话一边往明溪院走。
她们都没有带侍女,这会儿就两人独处。但明姝雪还是将?声?音压得极低:“姐姐,你和太子……”
明姝雪欲言又?止,但沈晗霜却猜到?了她想问什?么。
这应也是家里其他人想问她的?。
此次祝隐洲受伤,其他官员的?家眷都离开了,唯独沈晗霜一直留在行宫。家里人或许因此有所猜测。舅舅和表哥不便?问起,外祖母方才也没有问,但最忍不住话的?明姝雪还是提起了此事。
沈晗霜并未隐瞒,只是如实道:“我们还不曾做什?么决定,眼下应至多?只算是正在重新互相了解彼此。”
这是他们从前曾缺失过却十分必要的?过程,如今都在重新经历。
“顺其自然吧。”
从答应随他去树屋的?那日起,沈晗霜和祝隐洲之间便?开始有了正事以外的?来往。那意味着她愿意允许祝隐洲重新开始朝她靠近。
对?于曾经彻底失望过一次的?沈晗霜来说,要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但好在,后来发生的?事情并未让她觉得后悔。
祝隐洲戒除药瘾的?这段时日,沈晗霜每日都会和他见面,两人夜里也总会说一会儿话再去睡。
因为那一次次坦诚相待的?交谈,他们或许离彼此更近了一些,起码更了解对?方,也更了解做夫妻的?那三年中曾存在过的?问题所在了。
沈晗霜感觉得到?,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和祝隐洲之间的?关?系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许还不算明显,她也无法用言语详细地描述和剖析,但的?确已?经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可更多?更明确的?东西,沈晗霜也还无法确定。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终会走向何处。但在有结果?之前,除了顺其自然,沈晗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应该做什?么。
明姝雪听得出来,听自己提起太子时,姐姐的?态度很平和自如,没有抵触,也没有逃避。
这对?于兄长?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即便?是事事以姐姐为先?的?明姝雪也忍不住有些担心。
“姐姐不担心重蹈覆辙吗?”明姝雪轻声?问。
姐姐那样好,若要择人相伴余生,该是一个万般珍视姐姐的?人。
明姝雪不算了解太子,也不知道太子是如何能在和离后让姐姐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的?,但她很担心姐姐会再失望一次。
沈晗霜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平气和道:“若我说完全不担心,肯定是假话。”
她也曾因此拒绝过祝隐洲的?心意。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沈晗霜已?经几乎不会再想起“重蹈覆辙”这四个字了。
或许是因为她逐渐知道自己和祝隐洲之间曾存在过哪些问题,也慢慢能看?见那些与之前不同的?变化。
沈晗霜已?经很少再往回看?了。那一页已?经翻过,她不会一直沉溺其中。
她并不排斥站在未来的?人可能也是从前那个人。
但前提是,他和她都能再次对?彼此心动,且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祝隐洲对?她的?情意并非作伪,但沈晗霜还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所以眼下她只能先?顺其自然,且行且看?。
“若我不愿意,没人能勉强我。即便?他是太子也不行。”
“我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的?,”沈晗霜看?向明姝雪,声?音温柔而笃定,“你们放心。”
无论?是一段怎样的?关?系,也无论?对?方是谁,沈晗霜不会低看?对?方,也不会低看?自己。
而若没有能让她觉得“就是这个人”的?那一刻,沈晗霜不会再轻易交付心意。
她也并非一定要与谁相伴余生。

之前下了好几场雨, 今日有难得的晴空,沈晗霜和明姝雪便坐在院子里闲谈。
春叶已经备好了洗净切好的瓜果,还从小厨房里挑了些看着精致味道也不错的点心, 沈晗霜和明姝雪边聊边吃,都没停嘴。
片刻之后, 明姝雪拈了块糕点慢慢吃完,随即缓声说起了一件她还不曾写信告诉过沈晗霜的事:“姐姐, 我想做药材生意。”
“已经想好了?”沈晗霜温声问道。
沈晗霜之前就知道明姝雪在规划自?己未来的道路。
明姝雪对?经商感兴趣, 又?不愿只是在家?里的庇护下安坐着收钱, 想像祖母年轻时一样自?己好好做一番事业出来,但一直还没决定好要做什么。
“嗯,”明姝雪的声音逐渐沉了下来,“之前我去?邻城组织万民?书?一事时, 曾在路上救下过一对?在流浪的双胎兄妹。”
“他们刚满十?岁,都病着,别说买药,就连饱饭都吃不上, 只能沿街乞讨。”
“我请了大?夫照料他们,但双胎中?的哥哥没多久就咽了气。因为他一直护着妹妹,有吃的也先紧着让妹妹吃了。”
明姝雪眸中?不由得泛起水光:“他死前最后一句话还在求我救救他的妹妹。我答应了。”
“可前几日,他妹妹睡着后也没再?醒来。”明姝雪眼眶通红, 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睡着之前, 手里还攥着我买给她的糖,说要留给她哥哥。”
沈晗霜心里一紧, 轻轻拥住了明姝雪。
明姝雪从邻城回来时从未提起过此事, 看着也与往日并无不同。但原来在她和家?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家?里最小的妹妹已经直面过生?死之事了。
明姝雪忍了许久, 终究还是在姐姐怀里流下泪来。
当年是姐姐将她带回了明府,让她有了一个家?。明姝雪原以为自?己也能救下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让他们可以好好长大?。
可她没有做到。
“大?夫说,若他们能早几日用上药,或许都还有救。但那病实在是拖了太久,用再?多最好的药都没法?子把他们救回来。”
“若我能早几日遇到他们……”明姝雪带着哭腔,没能把话说完。
沈晗霜声音如叹:“这不怪你。”
这世上有很多人吃不上饭,买不起药,没人能救所有人。
明姝雪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那两个孩子的性命不是她的责任,也不是她的罪孽。
沈晗霜不想让她一直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事情。
明姝雪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平息了情绪,忍住了眼泪。
之前洛阳城和附近城镇中?最大?的药材商人是李荷月的父亲。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利,他用垄断优势操纵了几乎所有的药材价格。
药材价贵,但从李家?进货的那些药铺还要经营下去?,便只能将成本转嫁给来买药的百姓。
“若药能多些,便宜些,或许吃不起药的人会少一点。”
明姝雪闷声说道:“我仔细梳理过家?里在各地的店铺,药材生?意?涉及得不多。”
所以李家?之前在其他生?意?上竞争不过明家?时,才会不遗余力地做药材生?意?。
但李家?已经因为家?主行贿一事被抄家?流放了,如今洛阳和周围所有城镇的药材生?意?都依靠着那些原本被李家?压制着的大?大?小小的药商,药材价格还有些混乱。
“你想做便去?做吧。”
沈晗霜轻轻抚着明姝雪的头发,柔声道。
明姝雪想让更多人买得起药,治得起病,这是个简单直白的美好愿景。
但在这世上,挣扎于?苦难中?的人太多了。或许明姝雪终其一生?,也只能带来一点微乎其微的改变。
但……明姝雪已不只是想做生?意?,更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很好。
长辈们已经积攒了一笔足够让她们去?做很多事情的家?业。沈晗霜知道,无论是外祖母还是舅舅,都一定会愿意?支持明姝雪为她自?己选的这条路。
见明姝雪的情绪仍有些低落,沈晗霜一面继续安抚她,一面转而提起:“我过几日要回长安一趟。”
明姝雪顿了顿,闷声道:“祖母猜到了。因为齐氏还活着,她始终是个隐患。”
祖母还和明姝雪说过,在得知齐氏曾对?姐姐出手后,姐姐的祖父一定会将她接回去?,用沈府的能力护好她,直到所有的隐患都被处理干净为止。
沈晗霜声音沉稳道:“不只因为齐氏。”
“我也有一件事想做。”
沈晗霜去?长安,避开?齐氏接下来可能会有的阴谋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原因。沈晗霜还有她自?己的考量,那件事其实应该越早做越好。
“姐姐想做什么?”
“开?设女学。先从长安开?始,再?推行至其他地方。”
明姝雪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问道:“我听说长安有人开?设了女学,教授女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1]。但姐姐是想办一个不同的女学,对?吗?”
虽然还不知道姐姐具体想做什么,但明姝雪就是觉得,姐姐想办女学一定不是为了教女子德言容功。
“姝雪,终有一日,女子也能经科举,考状元,入朝为官,一生?竭力为国为民?,大?展宏图。你相信吗?”沈晗霜温声问道。
明姝雪心神俱震,她抬起还泛着红的眸子看向仍拥着自?己的姐姐,被姐姐眸中?的笃定和沉着晃了眼。
她意?识到,姐姐想开?设的女学,的确不是为了教女子如何成为好的女儿?、妻子、儿?媳、母亲。
而是想教授科举之学,想让女子也像男子一样读书?应举。
还从未有过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先例。但不知为何,姐姐这样说了,明姝雪便深信不疑。
“我相信。”她缓声道。
沈晗霜笑了笑,“我也相信。”
沈晗霜明白,明姝雪是因为信任她,所以愿意?相信她说的话。而她……是因为信任祝隐洲。
相信他和爷爷提起过的,会从主管夫妻律法?的后续修改与执行开?始,逐渐在朝中?增设女官职位,会同样通过科举选拔女官。
此事不是普通的有权有钱便能做到的,所以靠明家?和沈家?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有皇位上的人的支持才行。
而这种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操之过急,或许需要花费数十?年才能达到沈晗霜期待中?的模样。
但她和爷爷一样,相信祝隐洲会是一位明君,会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将他的构想都成为现实。
明姝雪试着问道:“姐姐想做女官吗?”
沈晗霜早已想过此事,她摇了摇头,温声道:“比起自?己,我更想让她们走到那里去?。”
沈家?世代为官,如今沈晗霜的爷爷是当朝右相,她的两位伯父都身居要职,最有才识的堂兄离工部尚书?也只一步之遥。
沈家?不缺为官者,待女子可以入朝为官时,沈晗霜并非一定要走上这条路。
因为她还有很多路可以选。
除了自?己的意?愿之外,沈晗霜也要考虑沈家?。
沈家?如今已有三代人同朝为官,若爷爷支持在朝中?开?设女官职位,而沈晗霜随即入朝为官,即便她和爷爷身正?不怕影斜,也会招致许多议论。
只要有能力,沈家?并非不能事事都占。若沈晗霜有入朝为官的意?愿与能力,她自?然不会因为旁人的非议便放弃。
但既然她并无此意?,也就没必要为了一个女官职位将沈家?推上风口浪尖。
沈晗霜是幸运的。她的家?庭为她提供了许多自?由,让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除了到年纪便嫁人之外,世间?许多女子其实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沈晗霜的手中?有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父母留下来的,明家?和沈家?为她准备的嫁妆,还有近些年来舅舅和表哥帮她打理生?意?的利润。
她之前一直想用这些钱做些什么。而开?设女学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沈晗霜很清楚,今后当然并非每个走进女学的女子都可以顺利考中?。
但若能让更多的女子识字读书?明理,或许便能带来一些改变。积少成多,日积月累,或许很多人的人生?便会因此而有所不同。
明姝雪也已经想通了姐姐的打算和希冀。她手臂微微用力,将姐姐回抱得更紧了一些,轻声道:“我们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求事事完美,但求无愧于?心。”
“好,但求无愧于?心。”沈晗霜眉眼带笑,温柔地重复道。
带着凉意?的微风从明溪院中?拂过,掠起两人的发丝和裙角。有的变化,或许已经悄然发生?。
春叶已经回家?与家?人团聚了,沈晗霜也没让其他侍女陪在左右。
她独自?坐在卧房的窗边,安静做着叶签,不时抬头遥望悬在天际的月亮。
因着祝隐洲身上的药瘾和伤,沈晗霜近段时日一直心神紧绷,已经许久不曾有如此悠闲自?得的时刻了。
看见被她单独放在一旁的那两片枫叶时,沈晗霜心神微顿。
祝隐洲给她的木匣中?放着不少漂亮的枫叶,每片都有所不同。
可其中?有两片枫叶几乎一模一样,从叶形的轮廓到叶脉的走向,只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区别。
它们被祝隐洲放在了最下面。
其中?深意?已经摆在了明面——祝隐洲不仅想要她亲手制的叶签,还想让沈晗霜用另一枚与之极其相似的。
像是成双成对?。
这些宛转而细微的心思,原来祝隐洲用得如此熟练。
沈晗霜轻轻摇了摇头,唇边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
她微垂着眸子,继续着指间?的动作。
而在沈晗霜看不见的地方,本应留在行宫养伤的祝隐洲正?安静地躺在她卧房的屋顶上,和她看着同一轮月亮。

知道沈晗霜就在不远处, 祝隐洲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自从亲眼看见沈晗霜留在王府的那纸和离书起,祝隐洲夜里总会难眠。后来只有宿在明?溪院内他和她曾经的卧房时会好一些。
王府里有很多院落,但只有明溪院是他们曾经?共同的家?。
沈晗霜去洛阳行宫之前, 祝隐洲命人将为她安排的木芙苑尽可能?地布置成了?明?溪院的模样。他想让她住在还算熟悉的地方,以免住不惯, 睡不好。
因?着有些仓促,来不及将处处都复原得一模一样, 但她住的卧房已?很是相似。
出于自己的私心, 祝隐洲也命人?按照她的卧房布置了?行宫中的太子寝殿。
而?这也起了?作用。只要一想到?自己和沈晗霜几乎住在一模一样的地方, 祝隐洲心底便会安宁许多。
在青云寺时无法将简朴的寮房改换布局,但祝隐洲偶尔能?在沈晗霜所住寮房的窗边见到?她,和她说一会儿话。沈晗霜入睡后,祝隐洲总会在窗外她看不见的地方再待上许久。如此之后, 夜里,沈晗霜会愿意来他梦中。
祝隐洲不敢操之过急,觉得能?这样循序渐进地靠近她便已?很好。
但自从被齐氏用短箭所伤后,因?为与?沈晗霜有过更近的时刻, 祝隐洲已?经?越来越难觉得满足了?。
近段时日,每日晨起后和临睡前,沈晗霜都会来看他。服下能?激发药瘾的汤药后,在药瘾发作让他意识混乱之前, 祝隐洲会一直想着, 沈晗霜就在屋外等着。
这是祝隐洲能?捱过每日发作的药瘾的最大动力——只要他能?清醒过来,便能?再看见她。
或许沈晗霜只是因?为担心他的伤势和药瘾, 所以才会每日都愿意予他珍贵的陪伴。她一直是心软温善的性子。
但祝隐洲忍不住暗自将这看作是她对自己的在意。
受她关切的感觉实在太好, 是以得知身上的药瘾已?经?被顺利戒除时,除了?一闪而?过的释然, 祝隐洲心底还不由得生出了?许多不舍——没了?会要人?性命的药瘾,沈晗霜便应不会再每日主动来见他了?。
想看见她,想靠近她,一刻也不愿与?她分离。
这才是被祝隐洲深埋心底的,日日以爱意浇灌的瘾,深刻而?浓重。他无法戒除,也丝毫不想戒除。
他乐在其中。
因?为曾经?拥有过她的陪伴,便愈发难以忍受分离。
不在沈晗霜身边时祝隐洲心里会不安稳,所以虽然人?人?都说他应该在行宫好好养伤,他也还是到?了?能?离沈晗霜更近的地方。
祝隐洲知道沈晗霜想在返京之前回来陪伴家?人?,他不会,也不该阻拦。
无论是沈家?人?还是明?家?人?,都是沈晗霜万般珍视的存在。祝隐洲想像她的家?人?一样被沈晗霜放在心上,却不会想要与?她的家?人?比较,更不会想让她做什么取舍。他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但祝隐洲还是忍不住跟来。
因?为早在沈晗霜从行宫离开时,看着她朝着明?述柏走去的背影,祝隐洲便已?经?开始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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