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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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云心里有疑惑,又不敢直接去问太子殿下,便在办完差事后去问了收雨。
收雨听了断云的问题,只意味深长?道:“太子妃仍是?太子妃,但又还不是?太子妃。”
断云觉得他这话绕得很,多捋了一遍,才读出了些?什么。
虽然殿下仍将太子妃看?作是?自己唯一的妻子,但眼下太子妃不愿意接受殿下,所以?殿下才不干涉太子妃的任何?事情?
因为?没有那个身份,也就没有资格。
断云顿了顿,觉得还是?有些?不对?。
或许,即便将来太子妃重新做回?了殿下的妻子,殿下也不会干涉太子妃与?谁来往。
断云莫名这样觉得。
这样好是?好,也很尊重太子妃的意愿。
可殿下到底要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娶回?太子妃啊!
断云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万民书的事有条不紊地进展着,那一长?卷白纸也已经快要写满了。
一连三日,沈晗霜都守在明府门前,亲眼看?着万民书一点一点被众人的姓名填满,她心里原有的念头也逐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笃定。
第三日黄昏时,沈晗霜看?见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荷月和陈兰霜。
她们两人没有乘马车,也没有带侍女,和其他人一样走路来了明府门前,写了名字就走,没有多作停留。
见李荷月没有生?事,沈晗霜的眼神便也没有多在她们身上停留。
李荷月和陈兰霜走出一段距离后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回?身看?向仍站在明府门前的沈晗霜。
她们这几日都不曾同彼此提起过沈晗霜组织众人写万民书的事,但方才两人却在李府门前遇上了。
都是?准备来明家这边的。
李荷月是?因为?自己的庶姐。
她其实与?父亲那些?妾室生?的孩子之间并无任何?感情,相反,她很厌恶这些?分走了父亲的爱与?关?怀的人。
但直到庶姐受尽夫家的欺凌,还被丈夫殴打以?致于小产,最终落得个自缢身亡的下场,李荷月才终于可以?确定,父亲其实并不爱她们这些?孩子。
或者应该说,父亲不爱她们这些?女儿。
无论嫡出还是?庶出的女儿,都比不上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所以?将女儿嫁出去,为?他和他的儿子换来更多的利益,才是?父亲让人教她们琴棋书画的原因。
李荷月不想嫁给那个逼死了庶姐的混蛋做续弦,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踏进那个家,她便只能和庶姐走上同一条路——成为?嫁出去的女儿,被父亲利用完,至死被绑缚在全是?恶鬼的夫家。
庶姐分明是?被逼死的,但父亲却配合那家人对?外称庶姐是?得了急病。
可由沈晗霜写下,又由明家的侍女们四处分发?的那些?纸上,却写下了李荷月庶姐的遭遇,却在为?包括高氏和那个已经自缢身亡的李家女在内的所有女子争取一些?什么。
所以?即便再厌恶沈晗霜,李荷月也还是?去了明府门前,在那份万民书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不为?已经身死的庶姐或高氏,只为?她自己。
陈兰霜不难想到李荷月为?何?会走这一趟,却并不清楚自己参与?万民书一事的理由。
她的父亲陈相与?一心变革的沈相之间是?政敌,一直以?来都政见相左。
沈晗霜在做的事多少能代表沈相的态度,陈兰霜也能猜出有哪些?事情是?自己的父亲在背后操纵。
谁都可以?在那份万民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唯独她,作为?陈相的女儿,连出现在明府门前都已是?不该。
可她还是?去了。
她看?见了沈晗霜此时的模样——平心定气,温和沉静,却又心志坚定。
江家命案的调查结果公开?后,民间有关?真凶高氏的传言与?议论几经变换。直到那封高氏亲笔所书的绝笔信示于人前,世人也大多都在看?热闹。沈晗霜却迅速反应,着手组织起了万民请愿的事。
陈兰霜心想,自己或许知道了为?何?祝隐洲会唯独待沈晗霜特殊,为?何?沈晗霜身边从来就不缺真心对?她好的人。
她没有这些?。
可正因为?没有,她才不得不争。
李府内。
李父知道自家与?陈相之间虽有亲戚关?系,却实在是?已经隔了好几代的远亲。所以?为?了尽可能地维护这层关?联,李父称得上是?费尽心思?。
是?以?得知李荷月竟瞒着家里所有人去签了那份万民书时,李父动了盛怒,对?李荷月用了家法后还罚她去跪了祠堂。
自己的女儿自己可以?惩处,但陈兰霜只是?暂住在李家,且她还是?陈相的女儿,所以?李父没对?陈兰霜摆脸色,只是?沉声?提醒她:“姑娘别?忘了陈相将你送来洛阳的目的。”
“近来太子日日都去明府求见,他想见的是?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若姑娘不能完成陈相的嘱托……”
他的话停在这里,转而说道:“陈相如?果知道你参与?了沈氏女组织的万民书一事,恐怕也会动怒。”
话里话外都是?并不赞成陈兰霜去万民书上签字的事。
在他看?来,应还是?陈兰霜带着自己的女儿去的明家,否则以?李荷月对?沈晗霜的厌恶,她不跟沈晗霜对?着干就不错了,绝不可能还去支持沈晗霜。
而李荷月干出的这桩蠢事很可能破坏他与?陈相之间本就不算牢固的关?系。
陈兰霜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语气柔和地解释道:“我参与?万民书一事,就是?为?了完成父亲吩咐的事情,接近太子。”
李父顿了顿,想起几日前,的确是?太子第一个在万民书上签下了姓名。
若是?与?接近太子有关?的事,他不好多问,只再温声?提醒了几句,便离开?了。
陈兰霜微垂着眸子,眼底没什么情绪。
自祝清谋反失败开?始,她便早已是?被陈家放弃的棋子。
如?今连这样一个虚伪的蠢货也敢对?她指指点点,摆起长?辈的架子。
夜深人静时。
沈晗霜正在书桌边翻看?一本与?变法有关?的书册。
向朝廷请愿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便能做成的事情。即便知道爷爷和江既白他们会在朝中支持变法一事,沈晗霜也想将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做得更好,更完善,也尽可能地为?陈旧的现状多带来些?改变。
沈晗霜正提笔记录着书上可用的东西,忽而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某种声?响。
有人跃下了明溪院的围墙。
沈晗霜不自觉轻叹了一口气。
她只当不知,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但翻墙进来的那人却得寸进尺,从外面打开?了沈晗霜卧房的窗。
看?见安静地站在窗边的祝隐洲,沈晗霜只得放下手中的书册和笔,转而问他:“殿下夜访明溪院,不知所为?何?事?”
以?祝隐洲的武艺,若他想去哪个地方,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之前他将那些?东西送来明溪院时,便无人知晓他是?何?时来,又何?时离开?的。
但他今晚有意不曾隐瞒自己翻墙进明溪院的动静,还明着在她眼前现身,应是?有什么话想同她说。
祝隐洲没有进屋,只立于窗边,借着屋内的烛光看?着沈晗霜昳丽的面容。
他身后是?空洞无趣的黑暗,而眼前的,是?让他无比贪恋与?渴求的美好。
“若请愿书一事不成,你会如?何??”他温声?问道。
沈晗霜轻蹙着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祝隐洲摇了摇头,“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沈晗霜放心下来,缓声?道:“尽人事,但求无愧于心便好。若此路行不通,便再寻另一条路。”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总能找到那条可以?抵达的路。
祝隐洲沉默了几息,才说:“我也一样。”
沈晗霜心神微顿,听出了些?什么。
祝隐洲是?在说他与?她之间的事。
“殿下为?何?执意受往事牵绊?”
祝隐洲反问道:“那你为?何?不愿信我?”
不信他会心悦于她,也不信他对?她早有情意。
沈晗霜心境平和地答道:“因为?殿下不像是?会心悦于谁的人。”
祝隐洲心里一紧,忍不住追问:“在你眼里,我是?哪种人?”
沈晗霜思?忖了一息,说道:“不想走近,也不需要走近任何?人的那种。”
成婚三载,沈晗霜从未见过祝隐洲与?谁关?系亲近熟稔。
他与?父母和弟弟祝寻之间可以?说是?礼数周到,但其实并不像是?亲人。起码不那么像是?沈晗霜认知中的亲人,有着明显的距离与?隔阂。
林止倒是?常出现在祝隐洲身边,也是?最像他朋友的人,但也只是?像而已。两人之间仍然差了一点什么,并不算交心。
或者应该说,祝隐洲不曾与?任何?人交心。包括曾是?他妻子的沈晗霜。
他好像,只需要他自己就够了。
祝隐洲沉静无声?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沈晗霜,似是?想要看?进她的心里,找回?他曾经拥有过,却已经错失的那些?情意。
但没有。
看?着他时,沈晗霜的眸中再无任何?柔情与?爱意。
“可我想要你。”祝隐洲怎么想,便怎么说出了口。
多少年来,他都不曾对?任何?人表露过心中所想。因为?说出来,便更有可能会失去。
但他忍不住想要直白明确地说出自己想要她。
他怕沈晗霜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又怕她明明知道,却只觉得厌烦。
沈晗霜从容平稳道:“我对?殿下,已经没有男女之情了。”
“情爱之事本就无法勉强。当初我患得患失时,也不曾强求过殿下的心意,难道如?今殿下有法子强迫我与?您存着同样的念头吗?”
或许祝隐洲是?真的对?她有情,不只是?出于习惯,也不是?心有不甘,但沈晗霜已经不会再给他同样的回?应了。
祝隐洲忽然有些?急切:“若我当时知道你……”
“都过去了,”沈晗霜轻声?打断他的话,“爱与?被爱若并非同时存在,那便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若今后还能同时存在呢?”
见祝隐洲少见地有些?执拗和固执,沈晗霜顿了顿,只能说:“无人能预料今后的事情,但我不想再有那一日了。”
因为?祝隐洲第一个在万民书上写下了他的名字,沈晗霜组织万民书一事顺利了许多。当时两人并未言语,却都明白对?方的用意。或多或少,他们之间其实有一些?不必事事都言明的默契。
可这并不代表沈晗霜会因此便觉得他们之间还会有别?的什么可能。
的确是?已经失望够了。
祝隐洲沉默下来,不再追问。
他听得出来,沈晗霜说这些?话时,态度并不算冷漠或排斥,也并无怨怪。
可偏偏,她越是?如?此平和自然地待他,便越说明,祝隐洲在她这里已经没有丝毫特殊之处了。
没有恨,更没有爱,只当他是?一个关?系平常的人。
只是?彼此认识,又曾有过一段已经结束的婚姻而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祝隐洲的心缓缓沉入满是?荆棘利刺的深渊,痛意遍布了他的四肢百骸。
沈晗霜走上前,并不看?他,只轻轻关?上被祝隐洲打开?的那扇窗,将两人隔在无法继续靠近的两端。
秋风寒凉,摇曳的温暖烛光被主人悉数收回?,祝隐洲重新被无边的黑暗与?寂寥包围。
沈晗霜说她当初患得患失时不曾强求过他的心意。
如?今祝隐洲无比明确地知道,他早已彻底失去了她的心意。
却克制不住地想要强求。
他该如?何?做,才能重新回?到她身边。
祝隐洲握着那枚沈晗霜曾亲手送与?他的玉佩,在她的窗外站了整夜。

又到了中秋节, 明府的侍女和家丁们天还未亮时便开始为今日的家宴忙碌。
虽名为家宴,但中午会有与明家关系亲近些的人来作客,晚上才是一家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以?沈晗霜还是早早起?身, 换上了得体的裙衫和妆容,随外祖母一道去待客。
让沈晗霜意外的是, 今日到得最早的客人竟是虞家老夫人和虞临风。
外祖母似乎早有准备,甫一看见虞家老夫人便笑着揶揄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老婆子, 或是找不?着来我明府的路了呢。”
虞老夫人亲昵地握着?沈晗霜的手, 故意回道:“忘了你?倒无妨, 但我肯定忘不?了晗霜。”
明老夫人哪儿会不?知道自己的老姐妹在?想什么,她不?由得看向虞老夫人身旁的虞临风,又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沈晗霜柔声唤道:“虞祖母。”
“好孩子。”
虞老夫人一直笑着?看着?沈晗霜,眼底满是慈和。
她指了指一旁的虞临风, 温声问?道:“我让这臭小子给你?送来的马鞭可还用得趁手?”
沈晗霜如实道:“我很喜欢,但还没来得及试。想来肯定很好,虞祖母看中的东西总是错不?了的。”
“喜欢就好,”虞老夫人语气温和道, “我今日给你?带了些别的东西,等你?带回去一道看看。”
“多谢虞祖母。”沈晗霜笑着?应下?。
见祖母一看见沈晗霜后?眼里便没有自己了,虞临风只得提醒道:“祖母,您也抽空看看我, 明祖母还不?认识我呢。”
“要认识你?这臭小子做什么?三年五载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连我都不?想认识你?了。”虞老夫人故作?严肃地说。
其实也没有三年五载那么久,但虞临风常年在?外, 老人总还是舍不?得, 总觉得怎么等也等不?回来人。
见状,明老夫人适时对虞临风道:“你?祖母天天都在?念叨你?, 任谁都认得你?了。”
“这次回洛阳,应会多待一段时日?”
虞临风笑着?应道:“对,近几个月都不?会再?出去了。”
难得回来一趟,起?码应该陪老人过完年,虞临风才会再?走。
虽然他应该是没法子把祖母喜欢得不?得了的沈姑娘娶回去陪她了,但应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
虞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所以?说臭小子就是比不?上温软的姑娘家。”
她不?知第多少次对明老夫人说道:“你?看看,一个晗霜,一个姝雪,都是好姑娘。她们都常陪在?你?身边,孝顺又乖巧,旁人是怎么都羡慕不?来你?这好福气的。”
不?管听了多少次,明老夫人都还是很喜欢这话:“那是自然。”
虽说按理应该谦虚些,但每回别人夸自家孩子时,明老夫人从不?会故意自谦,更不?会像有的长辈那样,有意通过贬低自家的孩子来抬高?和夸奖对方的孩子。
她就是觉得自家的孩子哪里都好,怎么夸都不?为过。有其他人也喜欢沈晗霜,老夫人心?里自然高?兴。
“说起?来,姝雪今日不?在?家吗?”虞老夫人问?道。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沈晗霜和明姝雪一左一右地陪着?明老夫人,今日只有沈晗霜在?。
明老夫人:“她去邻近几城组织万民书一事?了,今年中秋不?在?家里过。”
“都是有志向的好孩子。”虞老夫人赞赏道。
“好了,别光站在?这里了,进去陪我说说话。”明老夫人领着?自己的姐妹往里走,朝着?云松斋而去。
虞老夫人则一直牵着?沈晗霜的手,要求道:“陪你?说话自然没问?题,但你?这孙女也得在?一边才行。”
“都好都好,你?说了算。”明老夫人哭笑不?得道:“越看越觉得你?是来跟我抢孙女的。”
“你?以?为我不?想?也得我抢得走才行,谁不?知道这丫头最舍不?得你?。”
“今日我哪里都不?去,就陪在?云松斋。”沈晗霜笑着?应下?。
多年来,沈晗霜感觉得到虞老夫人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个小辈,一直待她很好。虽然她无法如虞老夫人所愿嫁去虞家,但沈晗霜也会真心?以?待。
见祖母和虞老夫人正带着?沈晗霜往云松斋走去,明述柏适时走到虞临风身旁,亲自招待他。
其他来明府的客人也都是明怀庭和明述柏招待的。用过午食后?,便陆续有客人离开,准备回自己府上去参加晚上只有自家人的家宴。
因祖母一直待在?明老夫人的云松斋,虞临风用过午食后?也一直留下?明府内。
明述柏知道虞临风在?洛阳没多少认识的人,也很少在?洛阳生活,便有意与他多聊了些当地的事?情。
之前明姝雪曾与明述柏说起?过虞临风,还让他警惕这个比他年轻得多的俊朗少年,别让他后?来者居上,真将沈晗霜娶到虞家去了。
明述柏自然知道虞老夫人想让沈晗霜当孙媳妇的心?思。但明述柏也看得出来,虞临风对沈晗霜并没有那种想法。
心?怀同样念头的人总能早早看穿对方的心?思。但明述柏可以?确认,虞临风看向沈晗霜的眼神里并没有任何多的情愫。
起?码现?在?还没有。
直到实在?不?得不?回虞府时,虞老夫人才离开云松斋。
明老夫人和沈晗霜、明述柏一起?将她和虞临风送到了明府外,看着?虞老夫人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马车都走出一段距离了,虞老夫人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车外骑着?马的虞临风:“能不?能就你?自己回去和你?爹娘、兄长们一起?过中秋,我留在?明府?”
“赏月嘛,在?哪里赏不?一样?”
虞临风没想到祖母会不?舍到这个地步,倒像是老小孩儿似的。他哭笑不?得道:“若我出来一趟将您落下?了,我回府哪里还有中秋节可过?父亲肯定会将我逐出家门?的。”
“没事?,到时你?也来明府,我豁出老脸给你?争取一间?客房,绝不?让你?流落街头。”
“祖母。”虞临风实在?无奈。
虞老夫人也觉得不?合适,只得叹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道:“行吧,还是回府去过中秋。”
“但晗霜刚才准备的那份月饼,可不?能拿去分了,全都得带回我的院子里。”虞老夫人强调道。
家里不?缺月饼,拿回去后?其他人若没有自己这样喜欢,不?就浪费了晗霜那姑娘的好手艺?
“好,都依您。”虞临风答应下?来。
“您就这般喜欢沈姑娘?”虞临风忍不?住问?道。
虞老夫人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你?不?知道,她实在?招人疼。”
虞老夫人同虞临风说起?了一桩旧事?。
沈晗霜五岁那年,她的父母在?外地遭遇了一场洪灾。两人都被浑浊汹涌的洪水带走,尸骨无存。噩耗传回后?,明家上下?都悲痛不?已。
明老夫人因此重病了一场,明怀庭也很久都没能从这件事?中缓过来。
好姐妹痛失爱女,虞老夫人特意搬到明府住了一段时日,陪着?明老夫人。
那时沈晗霜还小,还不?能完全体会生与死的意义和距离。但她已经能明白,她的爹爹和娘亲不?会再?回来了。
有一日,虞老夫人发现?这个小姑娘独自在?她父母的院子里待了许久,默默哭了一场,后?来又擦干净眼泪跑去了云松斋,用尽法子想逗明老夫人开心?。
看着?与女儿幼时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的外孙女时,明老夫人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时个子还小小的沈晗霜眼眶通红,却强忍着?眼泪,踮起?脚用自己的帕子帮外祖母擦泪,又亲了亲外祖母的脸颊。
“不?哭不?哭,以?后?我替娘亲陪着?您。”
虞老夫人直到现?在?都记得,才五岁的沈晗霜说出这句话时,自己和她的外祖母一样,泪如雨下?,心?疼得厉害。
后?来神思恍惚的明怀庭被手中的热茶烫伤却无心?管顾自己的伤处时,得知此事?的沈晗霜也找了过去,软声软语地哄她舅舅:“娘亲说过,受伤了要擦药才会好,您也要听话才行。”
外面的人都只知道明家人待沈晗霜极好,却不?知道,小小的她曾经支撑着?明老夫人和明怀庭走出丧亲的哀痛。
那时家里最小的就是沈晗霜,骤然失去双亲的也是她,可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的人,也是她。
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却从不?会表露,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家人。
从小到大?,沈晗霜都不?曾在?她的外祖母和舅舅面前以?忧伤的态度提起?她的父母。每每提起?时,她会回忆,会怀念,但更多的是积极与乐观,希望家人们都能过得好。
虞老夫人本就喜欢沈晗霜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自那以?后?便格外心?疼她,忍不?住想对她好。
直到现?在?,得知她和离归家,虞老夫人虽不?曾多问?什么,却知道,若非心?灰意冷,沈晗霜不?会走到这一步。
虞老夫人和明老夫人一样,虽不?觉得女子一定要婚嫁,可都希望沈晗霜能真正遇到一个与她情投意合,知道心?疼她的人,与她相伴一生。
她们这些长辈到底不?能陪她走完一生。可她们实在?舍不?得见沈晗霜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虞临风原本只是有些好奇祖母为何会格外喜欢沈晗霜,但听祖母说了沈晗霜幼时的事?后?,他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就像看不?出来沈晗霜会骑马一样,虞临风也想不?到,人前温柔和婉又不?失坚定心?志的沈晗霜曾经历了这样让人难过的事?。
明府中。
送别了今日来明家的所有客人,明府便开始准备晚上的家宴。
都是自家人,便没有铺张准备过多菜肴,但每个人爱吃的东西都不?曾落下?。
沈晗霜的厨艺不?错,只是她不?喜油烟的味道,平日里便不?常下?厨,只会偶尔做些与时令相符的糕点。
和往年一样,今日沈晗霜还是亲手做了一些加了桂花蜜的月饼。
以?前无论在?沈家还是明家过中秋时,沈晗霜都会做这种月饼,家里人都很喜欢吃。
在?王府的中秋节,沈晗霜也习惯做这个,那时公婆和弟弟祝寻也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会将她送去的都吃完。
但祝隐洲不?喜甜食,每次最多只会尝一块或半块,便不?会再?碰。沈晗霜那时虽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口味之事?无法强求。
但今日知道身边的人都喜欢吃,沈晗霜便有意多做了一些。
除了方才装进食盒里送给虞老夫人的那些以?外,沈晗霜还让人给与自己交好的两三个闺中密友送去了。
家里自然也是每个人都有份。外祖母的年纪上来了,不?仅不?能再?饮烈酒,也不?能吃得太甜。沈晗霜便特意将外祖母的那份做得淡了些。
今年和她一样馋嘴的明姝雪不?在?家里,沈晗霜便留了些上好的桂花蜜,准备等明姝雪归家后?再?专程为她做一些。
家丁来报,说断云来府上取东西时,沈晗霜立即命人将他带了进来。
洛阳的这份万民书已经准备好了,但沈晗霜如今没有面圣的机会和身份。
若让爷爷递上去,虽说分量足够,却可能会让人以?为是爷爷和江既白之间?早有来往,结党营私,这次是为了保住江既白的官职才有意策划了万民请愿一事?。
万民书一事?是由沈晗霜牵头,除了为世?间?女子多争取一些权利以?外,沈晗霜的确存了些想帮江既白转移民众视线的心?思。
因为她与爷爷之间?的关系,本就一定会有人猜测沈相才是此事?的背后?之人。但若让爷爷亲自将这份万民书呈上去,那便等于?坐实了这种猜测。
沈晗霜仔细思索过后?,觉得让此次来洛阳查案的祝隐洲递上去更为合适。
祝隐洲是太子,又早早在?这份万民书上签下?了名字,且他与她早已和离。虽是好聚好散,但在?外人看来也不?会是多么和睦融洽,以?至于?他能代为遮掩什么的关系。
反而能让此事?客观中立许多。
沈晗霜在?开始组织万民请愿之前与祝隐洲商量过此事?。但她昨夜明确拒绝了祝隐洲的心?意后?没找到机会问?该何时将万民书给他。好在?祝隐洲并未受私事?影响,今日便命断云来明府取万民书了。
为免生变,万民书和请愿书自然越早被递到皇上面前越好。
亲自将万民书和她斟酌措辞改过好几遍的请愿书交给断云后?,沈晗霜见断云中秋节还因为公务来明府为她跑腿,便命春叶给他备了一份府上厨娘做的月饼。
断云接过食盒时难得地怔了一息,下?意识问?道:“这是给卑职的?不?是给殿下?的?”
沈晗霜摇了摇头:“是给你?的,殿下?不?喜甜食。”
断云看向春叶手里的另一个食盒,试探着?问?道:“那个是?”
“能请你?帮我将这个食盒送去给江首辅吗?”此事?没有提前与祝隐洲说过,沈晗霜便询问?道。
今日是家人团圆的中秋,但江既白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在?世?了,沈晗霜便让春叶准备了一些菜肴,想和自己做的月饼一起?带给他。
断云记得太子殿下?吩咐过的事?,答应下?来,却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殿下?说过,太子妃有任何命令,卑职都照做不?误。”
沈晗霜顿了顿,再?次纠正道:“我不?是太子妃,你?不?该这样称呼我。”
断云想了想,觉得这应也算是太子妃的命令,才答应下?来。
无论如何称呼,他只知道,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自己和收雨的主子不?再?只是殿下?一人,还有眼前的太子妃。
断云将万民书带回了殿下?暂住的客栈,又一一禀报了方才在?明府的事?情。
祝隐洲一直安静地听着?,待得知沈晗霜给断云和江既白都准备了月饼,唯独自己什么都没有时,他微垂着?眸子,沉静的目光落在?那个该为江既白送去的食盒上。
“殿下?,卑职现?在?便将食盒给江首辅送去吗?”断云问?道。
“先放下?,我有话要与他说,顺路带过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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