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by夕阶酒
夕阶酒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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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这个时候,明?述柏应已经?出?府去了。
明?述柏颔了颔首,正色提醒道:“自昨日开始,便?有不止一拨人在明?府周围张望,他们?的目的犹未可?知。”
“出?门时,你身边不要离了人,让护卫都?跟着。”
沈晗霜认真应下。
她猜测这些人应并非针对明?家,而是奔着自己来的。
无论是因为万民书还是因为祝隐洲,陈相的人或许都?会盯着她的动向。
一旁的虞临风也将明?述柏说的话听了进去,他握紧自己的佩剑,朝明?述柏承诺:“我定会护好沈姑娘,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府。”
既然是他来请沈晗霜与自己一同去城郊赛马,虞临风自然会把护沈晗霜周全一事视作自己的责任。
若是沈晗霜真在他身边出?了什么事,不仅是他无能,恐怕祖母当真会不许他进家门。
“有劳虞公子?了。”明?述柏温和有礼道。
话音落下,明?述柏的目光在沈晗霜身穿的骑装上凝了一息——
沈晗霜今日虽是要去同虞临风赛马,却并未穿中秋那日虞老夫人送与她的新骑装。
而是选了季节更替时他为她准备的。
果?然,他送去沈晗霜院子?里的东西,总是更能得她心意些。

家丁已经将明述柏之前为沈晗霜挑的那匹白马牵了过来。
沈晗霜和明姝雪平常都乘坐马车出行, 除了像今日这样有意要骑马的时候,她们的马都由专人在城郊草场照料。
待沈晗霜动作熟练地上马后,虞临风也骑上了那匹陪自己走南闯北的骏马。
虞临风赞叹道:“果然得这匹好马才配得?上祖母送你的那根马鞭。”
虞临风的马自然不错, 但他没想到,沈晗霜用的马在品种、毛色和体?格上, 竟都与他的马不相上下。
这匹马应很难得?,并非是有钱便能寻到的。
沈晗霜轻轻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新马鞭, 故意朝虞临风道:“它也配得?上你的马, 但可惜, 虞祖母不想把它送给你。”
虞临风故作无奈道:“没办法,祖母偏心于你,我也只能看看,过过眼瘾。”
虞临风那日的确是看上了这根马鞭, 但他的心眼自然不会小到非要同沈晗霜抢这些外物的地步。
眼下看着?沈晗霜将那根马鞭握在手?中,他倒觉得?,它还是更适合沈晗霜些。
若是拿在他手?中,便只是好用, 会埋没了它好看的长处。
沈晗霜一面驭马慢慢往城外走去,一面提议道:“若你今日赛马赢了我,这根马鞭便是你的了,如何??”
虞临风跟在她身后, 反问道:“若我准备的彩头比不上它, 你岂非吃亏了?”
沈晗霜有些好奇:“那你准备了什?么当彩头?”
虞临风并未故弄玄虚,言简意赅道:“一件事。”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沈晗霜, 上面写着?什?么。
沈晗霜接过后展开看了看, 有些意外——
虞临风竟是写了一张字据。
他说的“一件事”,也就?是一个承诺。
若今日赛马是沈晗霜胜, 有这张字据在,她可以向虞临风提出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会做到。
而这字据上面不仅落了虞临风的私印,竟还有虞老夫人和虞家现?任家主,虞临风的父亲的私印。
这代表着?虞老夫人和虞家家主为虞临风做了担保。若虞临风失信,沈晗霜可以拿着?这张字据去找他们,要求他们代为履行承诺。
“我们两人之间私下赛马而已,什?么物件都可以拿来做彩头,你何?须以一诺应之?”沈晗霜蹙眉问道。
“虞祖母和虞伯父竟也由着?你胡来。”
虞家虽比不过明家,但发展的势头和眼下的家底早已超过了原本能与明家掰手?腕的李家。
以虞家三代人的名义列下这么一张字据,若被?有心人得?了去,虞家恐怕会损失惨重。
虞临风竟就?因?为赛马一事,拿出了这么重要的一张字据做彩头。
这可比一掷千金还要豪气。
沈晗霜只拿了一根马鞭做赌注,虞临风方才却还担心她会不会吃亏。
再看向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时,沈晗霜便不由得?有了一种看败家弟弟的感觉。
实在很难说这是心思赤诚单纯还是傻气。
“你是不是在替我祖母和父亲恨铁不成钢?”虞临风看出沈晗霜眼里的无奈,失笑道。
“你放心,这种东西我也不是遍地都洒的。”
“那为何?今日想以它做彩头?”沈晗霜问道。
虞临风顿了顿,坦诚地解释道:“之前我对?世?间女子的看法很狭隘,并以此揣度你,以为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沈家姑娘定不会骑马,用不上祖母为你挑的这根好马鞭。”
“我还因?此打算用那些胭脂换下这根马鞭。以为胭脂更能讨你欢心,这是看轻了你。”
“所以这张字据既是彩头,也是我的歉意。”虞临风认真道。
“无论今日赛马的输赢,这张字据我都会给你。”
闻言,沈晗霜沉默了几息。
早在那日虞临风带着?马鞭和胭脂一起来明府门前时,沈晗霜便看出了他为何?会自作主张换下虞祖母托他送给她的马鞭。
也的确是因?为知道虞临风心中对?女子的固有看法与印象,沈晗霜那日才会提出有机会时可以与他赛马。
沈晗霜看得?出虞临风没有恶意,她便也并非抱着?一定要让虞临风悔不当初的想法。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世?间女子千万种,并非仅凭外表便能加以简单划分?和定论的。
眼下,见?虞临风如此认真地同她剖析他自己的内心想法,还用这么重的彩头同她道歉,沈晗霜明白,即便不赛马,虞临风也已经知道她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了。
但有些话,沈晗霜还是得?同他说。
“你说之前以为胭脂更能讨我欢心,是看轻了我。但其实并非如此。”
见?虞临风神色微顿,沈晗霜继续说道:
“无论是能被?胭脂讨得?欢心的姑娘,还是更喜欢马鞭的姑娘,都只是选了她们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
“何?来的轻重之分?呢?”沈晗霜语气自然地问道。
虞临风静了好一会儿,一时无言。
他发觉,自己对?女子的看法中仍有他从不曾看见?过的不妥之处。
他从未有意给世?间的女子下定论,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便有某些根深蒂固的看法与评判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他游历山川湖海,见?过那么多的人,却还是没能见?到本心。
“的确,还是我狭隘了,”虞临风的语气比方才更加正经,“抱歉。”
有些想法和观念,远比他所知道的更加隐蔽,也更加顽固。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跑马场,沈晗霜望着?广阔的草场,轻声道:“不用道歉,你并非有意为之。”
沈晗霜知道,虞临风并不是那种会轻视与贬低女子的人。
那日在安府的秋华宴上,他虽曾出言讽刺过陈兰霜和李荷月,却并非因?为她们的女子身份,而是因?为她们当时的言行。
那日在签下万民书之前,虞临风也曾直言支持过修改夫妻律法一事,维护那些他并不认识,甚至从未见?过的女子。
沈晗霜便也不再多言,转而说道:“本是来赛马的,但我不喜欢你的彩头,今日我们策马畅游即可。”
虞临风有些不解,追问道:“为何?不喜欢?”
“是觉得?我道歉的诚意不够吗?我可以再加上……”
“不是不够,”沈晗霜笑着?打断虞临风的话,同他解释道,“是太重了。”
只是他们两个小辈间闲时赛马而已,不该将虞老夫人和虞家家主也牵扯进来。
沈晗霜比虞临风大两岁,有些事情他没有考虑到,她不能当作不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张意义重大的字据。
况且虞老夫人疼了她这么多年,沈晗霜也不想让老人家为小辈间赛马这种小事做担保。
“若是其他与这根马鞭价值相当的物件,我会很乐意将其视为彩头,与你比个输赢。”
沈晗霜侧首看向虞临风,“但是这张字据的分?量太重,我的赌注不能与之相比,这场赛马的赌局便不公平。”
“你方才说,无论今日赛马的输赢,你都会将这张字据给我。”
“可我不能,也不想收下它。”沈晗霜将方才虞临风给她的字据还了回去,随即扬鞭策马,往前奔去。
虞临风听见?她放松中带着?几分?愉悦的声音说道:“等你找到了与这根马鞭差不多价值的彩头,你我再来赛马。”
“到时若输给了我,你可别?不认账!小心我找去虞家,让虞祖母替我做主!”
虞临风停在原地,安静地看着?沈晗霜远去的背影和在秋风中飞扬的几缕发丝。
“不会不认账的。”他不自觉轻声道。
片刻之后,虞临风才驭马朝她奔去。

两日后。
沈晗霜刚醒来便听春叶提起?, 虞临风午后离开?洛阳城之前来了明府一趟,言是?有东西?要交给沈晗霜。
得知那时沈晗霜正在午睡,虞临风便没让人来请她, 而?是?将东西?给了明述柏,托他帮忙转交。
沈晗霜顿有些意外, 问春叶:“他离开洛阳了?”
她记得中秋那日虞临风和虞祖母一起来明府时,他曾说?近几个月都不会?再出去了, 会?在家里陪着老夫人过完年。
“应是?临时决定的, ”春叶解释道?, “听人说?,这次虞公子出城前,虞家老夫人还同他说?,若年前不赶回家的话, 他今后都不必再进虞家的门了。”
仅是?听着春叶转述这句话,沈晗霜都能想到虞老夫人那时的神情。
虞临风多年来和家人聚少离多,虞老夫人虽想让他多留在家里,但也从不会?真的强行阻拦虞临风的去向。
也不知虞临风为何会?忽然?决定离开?洛阳, 许是?他在外有什?么事?。
表哥这会?儿不在府里,沈晗霜也不急着知道?虞临风想交给她什?么东西?,便先去云松斋陪外祖母下棋了。
待晚上明述柏忙完回府,沈晗霜从他手中接过那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后, 才知道?虞临风竟还是?想将那日的字据给她。
明述柏并未打开?过虞临风托他转交的木匣, 也没有多问沈晗霜什?么,只?代虞临风转告道?:“他说?此物不是?为了道?歉, 也不是?彩头, 而?是?谢礼。”
“赛马的彩头,他说?等他再回洛阳时定已经备好了。”
至于因何而?谢, 虞临风并未告诉明述柏。
但沈晗霜多少猜到了一些。
从虞临风那日的神色来看,两人说?过的话似乎给他带来了一些影响。
但少年心性的虞临风实在有些执拗,沈晗霜没想到他会?因此将这份由虞家三代人共同给出的承诺又送到她手里来。
沈晗霜从未与谁有过关于承诺的牵连,是?以她仍不打算收下这张字据。
沈晗霜将木匣和里面的字据收好,准备明日便将其送回虞府,还给虞祖母。
自洛阳回长安的路上,一处偏僻的密林间。
临时折返回了一趟洛阳的祝隐洲已经追上了江既白和断云。
一行人这几日遇到了好几次追杀。而?刺客的目的很明确,都是?冲着江既白来的。
江既白并不会?武艺,但因祝隐洲命断云提前做了准备,他们应对得宜,顺利地离长安越来越近。
此时他们正在夜色中短暂休整,准备趁夜继续赶路。
祝隐洲瞥了一眼正阖着眸子休息的江既白,吩咐断云:“接下来的路程仍不能掉以轻心。”
不久前刚被他们击退的那拨刺客中,从其中一人的武艺招式来看,他应是?陈相身边的管家。
他们就快要到长安了,但陈相既然?不惜动用了心腹来刺杀,便应不会?善罢甘休。
“是?!”断云正色应道?。
他迅速擦干净了自己的佩剑,集中神思护卫在江既白身侧。
断云虽不曾和江首辅说?过什?么话,却也发现他的性子十分沉稳。
即便一路被追杀,江首辅的神色间也从未有过慌乱之色。且他虽不通武艺,却从不曾拖累过旁人,还几次恰到好处地给了受伤的刺客致命一击。
江既白并未身负武艺,却很知道?该如何杀人。
须臾之间,断云察觉了什?么,侧首看向一旁的江既白,对上他平静的眼神。
“你会?‘十字剑’?”江既白开?门见山地问道?。
断云心里一沉。
他的确有意练过“十字剑”,但此事?只?有他和太子殿下知晓。
江既白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起?身面向断云,抬起?左手点了点自己胸膛右侧靠近肩膀的位置,言简意赅道?:“在这里使?一次十字剑吧。”
断云看向不远处的太子殿下。
祝隐洲正合指握着一枚玉佩,他并未抬眸,只?淡声道?:“按照江首辅说?的做。”
断云这才朝着江既白方才示意的位置迅速出剑——
锋锐泛寒的剑刃刺破衣衫与皮肉时分明只?留下了一道?竖向的红色血痕,但断云手腕微动,收回剑时,江既白胸膛上的伤口已变作了一个深刻的十字。
只?出一剑,却能留下横平竖直的两道?伤口,透着规整而?诡异的美感。
鲜红的血液潺潺而?出,江既白身上的素色衣衫很快便被染透。
但他一声不吭地受了这贯穿肩背的一剑,只?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祝隐洲朝断云颔了颔首,断云立即上前为江既白处理伤口。
“十字剑”留下的伤势很重,必须及时止血。
祝隐洲神色淡然?地说?道?:
“陈相太心急,他不该派陈管家来刺杀。”
“看来他的确很想让我死?,”江既白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处,随即语气无?波无?澜地说?道?,“他亲自将把柄递了过来,若我们不接,倒显得不合适了。”
陈相身边的管家擅使?剑,而?人人都知道?,当年陈管家曾用家传绝学“十字剑”救过先帝一回。
也是?因为这份救驾的功劳,陈相不仅官路亨通,还得了一份先帝赐予的丹书?铁券。有这份免死?金牌在,除非谋朝篡位,否则陈相无?论如何都能留下一条命。
因为特征太显眼,在那以后,一直跟在陈相身边的陈管家便从不再用“十字剑”这个招式。祝隐洲和断云他们是?从陈管家方才的身法认出了他。
遮掩面容来刺杀江既白时,陈管家虽杀了好几名太子亲卫,却并未使?自己的家传绝技,不曾留下任何证据。
可陈相和陈管家都不会?知道?,断云早在几年前便开?始有意私下苦练这一招个人特征明显的“十字剑”。若不看身法,只?看留下的伤口,已经能以假乱真。
祝隐洲早早让断云学了陈相心腹的特殊招式,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离开?洛阳前,祝隐洲曾吩咐断云,若路上有人追杀江既白,他可以趁乱用“十字剑”击杀其中身手不错的刺客。之后,会?有人为这些刺客的尸体换上太子亲兵的衣服。
此法即便不能顺利将陈相拉下马来,也能以“刺杀太子未遂”的罪名嫌疑彻查陈相一回,为祝隐洲和江既白返京后要做的事?多争取一些时间。
断云意识到,江首辅应是?在自己击杀那两名武艺格外高强的刺客时发现了他会?“十字剑”一事?。
那些刺客都穿着夜行衣,看不清伤口和血痕,江首辅却还是?看出了断云杀他们与杀旁人时的不同。
但断云沿途有意试探过几次,可以确认江首辅的确不通武艺。
而?“十字剑”之所以称得上是?陈管家的家传绝技,是?因为它留下的伤口与寻常剑伤不同。中了此招的人即便当时有幸活命,治伤过程中也是?凶险万分。
不停外涌的血终于止住,断云一面继续帮江既白处理伤口,一面提醒道?:“养伤时一定要仔细。即便这一剑没有刺到要害处,稍有不慎也很可能会?因伤口溃烂严重而?不治身亡。”
虽然?都是?人命,但与死?了两名亲兵相比,当朝首辅被陈相身边的管家重伤之事?会?更惹人注意。二者叠加,可以将陈相同时放到刺杀太子未遂和重伤首辅的嫌疑之下。
刑部必然?会?调查陈相,他便分不多更多的精力来针对生母犯下了命案的江既白。
所以江既白才会?让断云在他身上留下这样一道?指向明确的伤。
陈相安排的刺杀没有成?功,江既白却想趁此机会?,从陈相的臂膀上撕下一块带血的肉来。
他既狠得下心来如此对自己,对敌人便更不会?心慈手软。
果然?是?在经历了灭门惨案后都能一直平静待之的江首辅。
断云暗自想道?。
早在发现陈相的心腹亲自参与了刺杀时,祝隐洲便曾想过,若是?陈管家能以家传的“十字剑”伤了江既白,陈相的安稳日子便也算是?到头了。
但陈管家很耐得住性子,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杀江既白,却唯独忍住了,没有使?出“十字剑”。而?他的武艺虽的确不错,可在祝隐洲面前又实在不够看。
陈管家撤退时,祝隐洲脑海中曾有个念头——
让断云代替陈管家,为陈相造一个把柄。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十字剑”留下的伤口深刻交错,即便有意避开?要害处也会?有性命之忧。
祝隐洲虽想对付陈相,却不必拿人命来做赌。
而?且,沈晗霜不仅在意江既白是?否能继续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也在意他的安危。
若祝隐洲当真做主伤了江既白,沈晗霜恐怕只?会?更加排斥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祝隐洲思虑这些事?情时,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将沈晗霜也看作其中一个缘由。
甚至隐隐要比其他任何缘由都更重要。
祝隐洲轻轻摩挲掌心的玉佩,似乎能透过它温润的质地触及什?么。
他冷淡地同已经上好药的江既白道?:“养好伤,别死?在陈相前面。”
“多谢殿下关切。”
江既白虽带着伤,又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却仍周全地拱手行礼道?。
见状,祝隐洲的眸色不自觉沉郁了几分。只?是?在夜色遮掩下,无?人察觉。
看见江既白恪守身份之别同他行礼时的模样,祝隐洲莫名想到了另一个他们都认识,也都铭记于心的人。
无?论他承认与否,她与江既白,有时其实很像。
祝隐洲神色冰寒地站起?身,冷声命令道?:“出发。”
江既白若有所思地看着祝隐洲的身影。
在皎白月光的映照下,江既白眸子微垂,隐约看见了这一路上时常被祝隐洲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枚玉佩。
相识以来,江既白从未见过祝隐洲佩戴玉佩或香囊等外物。但如今,祝隐洲却时常将这枚玉佩握于掌心,似是?握住了他毕生的珍宝。
不难猜出,这枚玉佩与谁有关。
那道?贯穿肩背的十字伤口正痛意明显,但于江既白来说?,能带给他更多感知的,是?他怀中那个扁平的小?匣子。
离开?洛阳时,江既白什?么都没有带走,唯独将沈晗霜送与他的两枚叶签妥帖地放进小?匣子里,收进了怀中。
除此之外,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长安城,皇后宫中。
皇帝和二皇子祝寻刚与皇后一同用完午膳,正在说?着祝寻近来在军营中的事?。
天子近旁伺候的内侍匆忙求见,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景象。
“陛下,据信,太子殿下和江首辅在返京途中多次遭人伏击。昨夜江首辅不幸被刺客重伤。”
皇帝还未来得及开?口,祝寻便着急地追问道?:“兄长可曾受伤?”
皇后也蹙着眉,难掩担忧地问:“太子如今在何处?”
内侍连忙应答:“回娘娘,太子殿下并未受伤,应还有几个时辰便能抵达长安了。”
皇后正色吩咐身旁的侍女:“命太医院准备着。”
“是? 。”
得知祝隐洲没有受伤,皇帝放心了些,随即问起?了江既白的情况:“江首辅的伤势可有大碍?”
内侍不敢耽搁,立时回道?:“太子殿下命人传回的信上说?,江首辅昨夜是?被‘十字剑’所伤,失血过多,幸得及时上药包扎了,才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听见“十字剑”三个字时,皇帝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面上不显,只?吩咐道?:“将太医派去城门处,见到江首辅后先为他治伤,不得耽误。”
“太子和江首辅遇袭,江首辅被重伤一事?,命刑部彻查。”
知道?兄长此行去洛阳的目的,祝寻适时问起?:“父皇,因为生母犯了命案,按律,江首辅进京后须得先入刑部大牢,等候处置。可眼下江首辅身负重伤,可否容他先在别处养伤?”
皇帝微微颔首,道?:“一切都等他养好伤之后再说?。”
内侍领了吩咐退下。
黄昏时分,回到长安的祝隐洲径直进了宫。
面见父皇后,他先将应该禀报的公事?一一道?出,又提起?了江既白的伤势与如今的情况。
见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皇帝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转而?同他说?道?:“这些都先放一放。”
“你此行可曾受伤?”
祝隐洲神色未变,道?:“不曾。”
“那便好。”听他亲口确认后,皇帝彻底放下心来,随即才与他商议起?了公事?。
待安排完眼前的几件事?后,皇帝便问起?了由沈晗霜在洛阳组织的万民请愿一事?。
“她做此事?时,可曾遇到什?么阻碍或危险?”
祝隐洲:“她应对得很好。”
听他这么说?,皇帝便知道?沈晗霜应并未被伤及。他也就顺势说?起?了听闻沈晗霜在洛阳做的事?后,朝中众臣的不同反应。
“无?论如何,万民书?一事?为沈相和林太傅他们推动变法提供了极好的契机,晗霜此次是?立了功。”
祝隐洲一贯古井无?波的眸子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他轻轻点了点头。
皇帝察觉出祝隐洲此行回来后的细微不同。
公事?谈完,皇帝便又问起?了私事?:“你与晗霜,如今如何了?”
祝隐洲静了静,声音平稳道?:“我想重新迎娶她。”
皇帝猜到了什?么,接着他的话说?道?:“但她不愿意?”
祝隐洲沉默下来。
见状,皇帝思忖了几息,刻意问道?:“可需要我拟一道?圣旨,为你们赐婚?”
“她一向知道?轻重,应不会?抗旨。”
即便再想重新与沈晗霜结为夫妻,祝隐洲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必。”
他听出了父皇话里的试探,知道?父皇不会?真的强行将沈晗霜指给自己做太子妃,却还是?出言明确拒绝了这个提议。
面对皇权,沈晗霜没有推拒的余地,的确会?再成?为他的妻子。
可祝隐洲不需要,也不想要这样得来的婚事?。
他想娶沈晗霜,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
而?非被勉强,被胁迫,违背她本身的意愿。
见祝隐洲有自己的主意与打算,皇帝便也不再多问,只?是?提醒他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多上心些。若被旁人捷足先登,即便是?我,也帮不了你。”
皇帝虽嘴上问着祝隐洲是?否需要他来拟一道?赐婚的圣旨,但他其实并不打算干涉沈晗霜今后的婚事?。
于公,皇帝知道?沈相最为疼爱沈晗霜这个孙女。他不能刚即位便寒了老臣的心。
而?于私,沈晗霜在安王府三年,皇帝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姑娘。若祝隐洲没能重新赢得她的芳心,那也是?他与她无?缘。皇帝不会?勉强沈晗霜再嫁给自己的儿子。
“得知沿途的刺杀后,皇后很担心,正在宫里等你过去。你过去看看,也好让她放心。”皇帝温声叮嘱道?。
祝隐洲应下,依言前往。
祝隐洲甫一走进皇后的宫殿,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见祝寻快步朝他走近。
祝寻围着他转了好几圈,见他的确不似是?带着伤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哥,你回来了就好。”
祝隐洲微微颔首,转而?礼数周全地朝不远处的皇后行了礼。
皇后温声道?:“快过来,让太医看看。”
祝隐洲依言上前。
一直候着的太医连忙为刚返京的太子殿下诊了平安脉,又仔仔细细地问了许多,才恭敬道?:“回娘娘,殿下身体康健,只?是?近来日夜奔波,有些疲乏,仔细歇息几日便好。”
“好,你们都先下去吧。”皇后点了点头,吩咐道?。
待殿内只?剩下母子三人后,祝寻便滔滔不绝地问起?了许多事?。
祝寻从未查过案,甫一听闻兄长要去查江家那桩骇人听闻的命案后,他便一直想知道?案子背后的真相。
他隐约能猜出如今对外公布的消息并非事?实的全部,却不明白为何还有事?情不能示人。
祝隐洲只?同祝寻说?了些能说?的,并未与他和盘托出。
祝寻知道?分寸,没有追问,便转而?问起?了嫂嫂在洛阳组织的万民请愿一事?。
祝隐洲听见祝寻仍以“嫂嫂”这个称呼指代沈晗霜,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祝寻越问话越多,似是?想将这段时日里没能对兄长说?的话都一次说?个够,皇后有些无?奈,笑着提醒他道?:
“怎么就一刻都等不得了?你兄长刚回来,太医也说?他需要多歇息,有什?么话可以日后再慢慢说?。”
祝寻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日的话格外多,他忍不住偷觑了兄长一眼。
今日他这般聒噪,兄长竟还和以前一样,无?论他说?什?么都安静耐心地听着,眉眼间从无?半分不耐之色。
祝寻自记事?起?便喜欢跟在兄长身边,他知道?,兄长虽待人冷淡少言,但身边的人同他说?什?么时,他会?认真地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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