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谚没个正形地斜倚着,怀里趴了个女生,一头长发在他身上铺开。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看向顾含青时,眼底多了几分凶焰。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酒杯,对顾含青说:“倒酒。”
顾含青拿起酒瓶。
看着液体一点点流入杯子里,薄谚又说:“倒满。”
等顾含青倒满,他说:“喝了。”
顾含青二话不说,端起酒杯。
高度酒,她一口闷。
旁边几个人看热闹,夸她好酒量,让她再喝。
薄谚:“继续。”
顾含青又喝了一杯,喉咙和胃里烧得难受,脸也红了起来。她忍着不适,对薄谚说:“生日快乐。”
薄谚没接她的话,说:“去唱歌。”
顾含青:“我帮你点两个人来唱。”
薄谚抬头看她:“就要你唱。”
他顿了顿,笑着说:“要不然你跳舞也行。”
旁边几个人起哄吹起了口哨:“跳舞跳舞!”
他们这里的舞是要脱衣服跳的。
知道薄谚今晚不羞辱她一通是不会消停的,她越不愿意他就越起劲,顾含青不再推脱:“我唱歌。”
果然,薄谚觉得她这么顺从没意思,兴致缺缺地扯了扯嘴角:“去唱。”
他怀里的女生不满地钩住了他的脖子,他的注意力被转移。
顾含青唱歌的声音成了他们这些公子哥玩乐的背景音。有人摘下了表做奖赏,有女生跳起了脱/衣/舞。
气氛热烈,顾含青只扫了一眼,继续无动于衷地唱着。
“舞蹈表演”结束后,顾含青跟着换了首歌。
打雷姐的《fuck it I love you》,能让她在这种场合借着歌词骂脏话宣泄却又不过分明显的。
迷幻绮丽的音乐响起,顾含青在暗处看向薄谈。
他喝了酒,身上的冷气消失,只是一身怠倦地和旁边的人说着话,身边倒是没女生。
不需要女色、欲望环绕,他也完全融入在了这纵情声色的环境里。
顾含青在这样局上只见过薄谈几次。他很少出现,每次都是薄谚请的。
薄谚叫他“二哥”,两人是堂兄弟。
他的话不多,也不会跟着那些人起哄。
在那晚之前,顾含青没和他说过话。
但她知道,能和薄谚他们玩在一起,对那些场面荤素不忌,他骨子里不会是什么好人。
像是察觉到顾含青的视线,薄谈漫不经心地往她这里瞥了一眼。
目光对上,只一眼,顾含青就知道他还是清醒的。
歌到了副歌部分,顾含青扫了眼包间里的其他人。
热烈之后总会有萎靡,现在是舞蹈表演后的“贤者时间”,再加上这个点大家都喝了不少,该醉的也醉了,没人注意到她。
于是,她唱着副歌重复的歌词,肆无忌惮地看着薄谈。
他人的灵魂在极乐里升天,他们是在场唯二还清醒的人。
在这半醉半醒的世界里,在其他人的眼皮底下,她明目张胆地对他唱着:
fuck it I love you.
I really do.
虽然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看得见。
有人要唱歌,顾含青顺理成章停了下来。
这个场合很难有机会招惹薄谈,刚才那已经是在那群人精眼皮底下最过火的了。
她离开包间,去走廊的窗边抽烟躲清静。
玻璃外是北城的夜景,虽然凌晨了,看起来依旧繁华。缭绕在顾含青面前的烟雾像喷涌的火山灰,顷刻能把这座不夜城埋葬。
脚步声传来。透过玻璃的反光可以看到有人从他们的包间出来,往这走来。
接着,顾含青的手臂被从后面握住。
她转身,闻到了一股浓郁难闻的酒气。
这人看着眼生,应该是最近才和薄谚玩上的。
顾含青试着把手臂抽出,发现这人不肯松手。她问:“你有事?”
男人充满醉意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她的身上:“你歌唱得不错。”
顾含青敷衍地回了句“谢谢”。
“不知道你的舞跳得怎么样。”说着,男人忽然伸手来搂她。
熏天的酒气让顾含青一阵反胃。
“松手!”
男人不听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小臂:“脱衣服跳一个我看看。”
推搡间,顾含青左脚的拖鞋都掉了。
包间里有人出来,看到这边的拉扯,立即走来。
“我就知道你突然要出来就不对劲,松手松手。”
这人叫申桥,是薄谚的发小。
申桥把人拉开。
顾含青往后退了两步。她一只脚是光着的,走廊的地毯上,头发也是乱的。丢失的拖鞋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见她的脸色很差,申桥笑了笑说:“含青妹妹消消气。他喝醉了。”
他的语气轻松,显然不把这当成什么大事。与其说是在给顾含青赔罪,不如说是在吊儿郎当地和稀泥。
被拉开的男人还不消停,对顾含青说:“怎么了?你还不乐意?”
申桥一个不留神,差点没拉住他。
“不就让她脱个衣服嘛,摆什么谱!”
申桥:“走了走了,里面不都是女人?”
“不行,就得是她。”
申桥在把人往回带的时候看到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人。
他的动作顿了顿,脸上带笑问:“二哥,要走了啊?”
薄谈眉间的寒凉里带着一丝酒后的乏倦,视线扫过他们,问:“你们吵吵闹闹的,在做什么?”
任谁都能听出语气里那被惊扰后的不耐烦。
“没什么,我们正要回去呢。”申桥笑嘻嘻地遮掩,连带着身上那股不着调都收敛了几分。
别看他和薄谚现在这样,他俩小时候没少被薄谈收拾,后来只能跟在他身后“二哥”“二哥”地叫。现在长大了,不怎么玩在一起了,他还是有点怵他。
“二哥慢走。”申桥又和薄谈打了声招呼,才拉着男人走。
男人小声问:“她和二哥什么关系?”
他显然没有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只是想借着酒意乱来。
“当然没关系。但我劝你歇了心思。”申桥说,“你别看她在阿谚面前低眉顺眼的,其实脾气大得很。再说了,阿谚都没上过的人,轮得到你吗?”
两人的交谈声渐远,随后进了包间。
顾含青这边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正踮着一只脚走路去穿拖鞋。
她狼狈不堪的一面都让薄谈看到了。有一瞬间,她想破罐破摔,就此摆烂。
但是她不能。
本着还能挽救的想法,顾含青走过去穿上了左脚的拖鞋,却发现人字拖夹脚的地方已经断了。
“……”
她在心里骂了声脏话,索性把另一只脚上的拖鞋也脱了,一起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她转身看向薄谈。
这一层是私人空间,配的电梯是专用的,客人很少,服务生也只在客人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上来。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
薄谈正在电梯口接电话。
头顶的水晶灯散发的暖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着他的眉骨和鼻梁,整个人没有在学校时那么高冷了,酒精好像把他的本来面目勾了出来。
顾含青赤着脚向他走去。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薄谈。”顾含青叫住他。
薄谈进入电梯转身要按电梯的时候,顾含青刚好走到电梯外。
他微微垂首,手停在关门的按键上,抬眼看她。目光从下而上,自然先看到了那双光裸的脚。
圆润的脚趾上没有涂任何颜色,踩在花纹纷繁的复古地毯上,像一捧白皙素净的雪,和她明里暗里招他的行为很不符,倒是和她今晚这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相称。
视线对上的时候,顾含青看到了他眼底的浮靡和调谑。
电梯里没有别人,薄谈就站在靠近电梯门的位置,身体几乎把门口堵住。他询问:“怎么,今天要带我体验光脚的快乐?”
顾含青一噎。
她原本打算跟进去,现在却迈不开光着的脚。
她假装没听懂他用那晚的话嘲弄她,压下窘迫,改主意说:“下去的时候能不能让人送双拖鞋上来?”
她又笑了笑,学着别人那样叫他:“麻烦二哥了。”
明明动机不纯,她这声“二哥”偏偏叫得格外正经有礼貌,前面“麻烦”二字都要更轻柔缱绻。
薄谈的眼睑动了动,不置可否,手指按下按键。
电梯的门在两人之间缓缓合上。
电梯门彻底合上的时候,顾含青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她走到窗边,从倒影里看到自己还有一缕头发乱着,伸手捋了捋。
她在窗边站了几分钟,猜到薄谈不会让人送拖鞋给她,正要自己叫人,就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是顾小姐吗?您要的拖鞋。”
顾含青勾起唇:“谢谢。”
今晚也不全是糟糕的事。
服务生送来的就是最普通的一次性拖鞋。顾含青拆开包装穿上,抬头就看到前面多了个人在向她走来,心里紧了一下。
“你在外面做什么?”薄谚问。
顾含青:“透气。”
薄谚不说话,审视着她。
玩到这个点,他的眼睛有点泛红。顾含青有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浑身发冷。
她任他看着。
薄谚轻嗤:“别以为那个女人死了事情就了了。”
顾含青知道他又要发疯,附和说:“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薄谚却还是不满意。他冷笑了一声,突然抓住了顾含青的手臂。
巨大的力量让顾含青被迫靠近了他,骨头被捏的生疼。
“少敷衍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二哥能看得上你?”
薄谚说话的时候酒气喷洒在顾含青的脸上。离得近,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炽盛的怒意。
她坦然地和他对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会让你后悔。”
察觉到顾含青身体紧绷,全身的每一处都充满防备,薄谚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拇指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她手臂的内侧。
顾含青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倏地,薄谚甩开了她的手,厌恶地说:“情妇的女儿,碰了我都嫌脏。”
顾含青整个人被甩得后退了两步,白着脸靠在墙边。
看薄谚转身离开,她松了口气,身体脱力往下滑,像刚经历了一场溺水。
这晚,顾含青同宿舍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几点回来的,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她床上的帘子被拉上了。
顾含青一觉到了下午快上课的时间。她们宿舍四个人下午都有专业课。
华盈看到顾含青穿了件卫衣,疑惑地问:“你怎么穿起长袖了。”
这两天温度又有点回升,白天还是很热,大部分人都穿的短袖。
顾含青回答说:“我可能有点感冒,就多穿一点。”
她刚起床,还有点没精打采,看起来确实像不怎么舒服。
余光看到谭朝月在看自己,顾含青看了过去。
谭朝月在她看过来时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顾含青有点疑惑,难道她还是注意了她手臂上被薄谚捏出来的指痕?
好在谭朝月不是个话多的人,看到也不会多问。
“你们先去,我没吃午饭,去买点吃的。”顾含青说。
学校的小超市离宿舍不远。临近下午上课,来买东西的人很多,超市里都是人。
顾含青拿了瓶果汁,又去拿经常吃的面包。
面包只剩最后一个,她正要拿,旁边一只手先于她伸向了货架。
“顾含青?”
顾含青转头,发现是两个和她同班的男生。其中叫程辉的男生手里正拿着面包。
程辉:“你想要这个面包?那给你吧。”
顾含青:“不用,我买其他的。”
程辉:“反正我是随便拿的,换一个也一样。”
他都这么说了,顾含青也就没有拒绝。
一前一后结完账,顾含青把多买的一瓶饮料给了程辉。
程辉:“不用这么客气。”
顾含青:“要的。我先走了。”
走出小超市,程辉看着手里的饮料,脸有点红。
和他一起的男生问:“你不会喜欢顾含青吧?”
程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男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这样的玩咖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你看看她身边的男生都是什么样的人。”
专业课一上就是一下午,老师还留了不少作业。
顾含青她们班正好和隔壁华盈她们差不多时间下课。一起吃了晚饭后,谭朝月和郭玉去了图书馆,华盈要去附近的大超市买东西,顾含青正好要补一些日用品,就和她一起去了。
回来路过行政楼的时候,华盈说:“那不是钟婧吗?”
顾含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最先看到浅黄色的裙子,很温婉,仪态也很好,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
钟婧还有一个身份——薄谈的前女友。
华盈顺势说起了听来的八卦,主要是钟婧对薄谈念念不忘。
而顾含青的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她注意到钟婧走的那个方向是学校的东门,物理系所在的地方。
她的眸光闪了闪,对华盈说:“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去找个朋友。你先回去吧。”
华盈发现顾含青好像一直对薄谈的八卦不怎么感兴趣。她点点头:“那我帮你把买的东西带回宿舍。”
此时天已经黑了,亮着灯的物理系大楼成了A大东门附近的地标。
几个人刚从里面出来。
“薄谈!”
有人等在台阶之下。
看见钟婧,同实验室的人识趣地先走了。
薄谈停下脚步。
钟婧在台阶下仰望着他,眼里满是喜欢:“我们的事我还没和家里说。我们和好,行不行?”
薄谈语气平淡:“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钟婧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骄纵的一面,“你家里也不会同意我们分手的!”
薄谈听完也不生气,反而笑了。
这时,一阵轻微的秋风吹过,他映着夜色的眼睛里,光影有了变化。
一道身影从钟婧身旁走过,走向了他。
顾含青走到薄谈面前,在钟婧看不见的角度含笑看着他,语气却再正经不过:“学长,我在群里看到顾老师正在找你,说是打你电话没接。”
这时候,顾含青已经假装是薄谈的师妹,和他一起进了物理系的大楼。
听到他上扬的语调,她回了句:“不客气。”
这个点一楼大厅没什么人,顾含青跟着薄谈来到一个类似休息区的地方。
她还是第一次来物理系。用别人的话说,这是个随便一块石头落下来砸到的人智商放在全国比都是第一梯队的地方。
打量过四周后,她的视线和薄谈的对上。
这人在第一梯队里也算是顶尖的了吧。
“你还真喜欢听墙角。”置身这样空旷、线性、严谨的空间里,薄谈的声音听上去有种冰冰冷冷的金属感。
顾含青没有否认自己听墙角。
“为了感谢二哥让人给我送拖鞋,我可以给二哥出个主意,解决刚才那样的麻烦,比如新交个女朋友。”她语气中肯,好像真的在出主意。
薄谈挑了挑眉,点穿她夹带私货:“你是说你?”
顾含青一脸“舍我其谁”的样子,说:“她看见你身边有人了,也就死心了。而且我可听说,学校里很多女生知道你分手了,蠢蠢欲动。就算这个解决了,还有下个,下下个。”
这倒不是她为了自己故意夸张。事实也是这样。
薄谈的唇勾起一抹矜骄的弧度:“主意不错,不过也不用非得是你。”
配上淡漠的语气,他看上去竟然有一丝恶劣,像是在故意提醒,她为他人做嫁衣了。
“……”
顾含青心里骂骂咧咧,面上气定神闲地反问:“可别人要是变成另一个钟婧怎么办?”
不等薄谈回答,她又说:“你知道我要什么。比起别人,我肯定安分守己,不会给你添麻烦,该散的时候也不会缠着你不放。”
薄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打量着她:“你安分守己?”
光那双灵动的眼睛在他面前就从来没有消停过,不是充满暗示,就是直勾勾的。她要是安分守己,就没有不安分守己的人了。
顾含青迎上他调侃的目光:“难道不是?还有比我更能让你省心的人?”她自夸起来毫不脸红。
薄谈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他们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薄谈嘴角的淡笑慢慢消散,只剩下眉宇间的漫不经心。
顾含青依旧看着他,就差把“安分守己”四个字贴在脸上了。
她身上穿的还是下午那件卫衣,白色的,款式宽松,空落落的袖子衬得她整个人很纤细,这么看倒是有两分听话懂事的样子。
其实顾含青是临时想到这个主意的。
她虽然看起来很自信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薄谈的。
顾含青只见他垂眸看了一眼,就挂掉了电话。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她却察觉出他的一丝不耐烦。
不知道是谁的电话。或许是钟婧?
接着,薄谈抬眼,向她看来。
顾含青还没来得及收起眼中的探究继续表现出“安分”,就听他说:“成交。”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顾含青第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成了?
她想问的时候,薄谈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背影。
薄谈走出一楼大厅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一次。
等他走下台阶,手机第三次响起,他终于接了。
电话另一端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不怎么好:“你是不是和钟婧分手了?”
薄谈:“你连着打电话来就为问这个?”
“你一声不响地和钟婧分手,我还不能问?”
“最近的风声对钟家那么不利,你难道没有这个打算?”夜色里,薄谈的语气格外凉薄。
电话里的中年男人被他问得顿了一下。
薄谈笑了起来,笑意不到眼底,有点浑不吝:“我直接帮你做了,还不好?”
“我没同意的事,谁让你自作主张?”
薄谈直接挂了电话。
顾含青这边意外取得了进展,回去的时候华盈都看出来她心情不错,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顾含青想了想,说:“之前断货的衣服不仅有货了,我还抢到了。”
华盈:“不错不错。”
十点多的时候,谭朝月和郭玉从图书馆回来了。
郭玉一进宿舍就找华盈。
“华盈,我们在图书馆听到物理系的人说钟婧去物理系找薄谈了,两个人说不定要复合。”
华盈游戏也不打了,惊讶地问:“真的假的?”
郭玉:“反正他们是那样说的。谭朝月也听到了,对吧?”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华盈认真分析,“我听说他们两个的关系是在双方家长那里过了明路的。”
这时,洗完澡坐在床上的顾含青插了句:“我觉得不可能复合。”
热衷于薄谈的八卦的本来只有华盈和郭月两人。她们没想到顾含青会冷不丁加入。
郭月问:“为什么?”
顾含青本来想说,没准薄谈身边很快就要有新人了,可她回想起了薄谈那句“成交”,心里又有那么一二分不确定。
她本来想追问的,可他的背影淡漠到她犹疑了一下,就那么让他走远了。
于是,顾含青回答说:“猜的。”
华盈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在她看来顾含青只是今晚心情不错才参与讨论,其实对薄谈了解很少。
这一晚,顾含青睡得还不错。
第二天再想起和薄谈成交的情景,她觉得太仓促,当时还是该追上去的。她连他的微信都没有,找他还得去物理系蹲点。
不过因为专业课老师布置了不少作业,她的事情多了起来,就没有去找薄谈。
在忙碌中,大半周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薄谈也没有联系她。
这期间,顾含青有时候能听到薄谈和钟婧要复合的消息,她心里原本那一二分的不确定渐渐变成了七八分。
薄谈也不是没有可能缺大德骗她。
就在顾含青坐不住要去找薄谈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快递的电话:“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声低笑,有点戏谑。
居然是薄谈。
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她的手机号。
“晚上有没有空?跟我去个地方。”
当然有空。就怕他不找她。
顾含青回答:“有的。”
“那我5点在学校东门外面等你。”
顾含青下午只有前两节有课,三点多上完课回来做了会儿作业就开始收拾了。
这几天他们整个宿舍都处于忙碌的状态。郭玉和谭朝月不上课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顾含青和华盈不爱往图书馆跑,但在宿舍也没闲着。
见顾含青在化妆,华盈问:“那么多作业,你要出去啊?”
她们除了各自的专业小课有作业,还有一起上的专业大课有作业,下周一要交。
顾含青点点头,说:“周末两天多熬一熬。”
华盈觉得有道理,决定停下来打几局游戏,周末和顾含青一起熬。
离五点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顾含青离开了宿舍。
今天是周五,出校的人很多。不管学校的哪个门外,都停了很多车。
顾含青来到东门没有看到薄谈,正要给他打电话,电话就来了。
“往你的左手边走,黑色的车,打着双闪。”
顾含青往左边走了几步,就看到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
在她确认是不是这辆的时候,后座的车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薄谈。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休闲衬衫,衬得皮肤分外冷白。
大四的课不多,他下午应该不在学校,是从校外来接她的。
顾含青上车后,司机启动了汽车。
晚高峰再加上是周五,路上很堵,车速缓慢。
看着车窗外的车流,顾含青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薄谈:“一个朋友过生日。”
顾含青点点头。
她意识到她和薄谈之间每次除了撩拨外,就没有过别的话题。现在不用撩拨,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闭目养神就不用说话了。
顾含青这几天因为做作业,睡得比较少。闭着眼睛没多久,她就真的有点困了。
不过她没有睡着,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顾含青感觉到车停了。
“到了。”薄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外面有人打开车门。
顾含青睁开眼睛下了车,面前是个独栋别墅,旁边停了一排车,除了几辆比较骚包外,其他乍一看没什么,但车牌都不普通。
薄谈走到她身边,伸手揽住了她,动作自然。
柔软的发尾扫过骨节分明的手,再扫过黑色的衣料。
陌生的触碰让顾含青的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
她今晚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腰部很贴身,两侧还有镂空。薄谈的手贴在她腰间有衣料覆盖的地方,镂空的两侧肌肤贴着他的衬衫。
不管是镂空还是没镂空的地方都能感受到传来的温度。
“原来二哥身上也是热的。”顾含青开了句玩笑,让自己放松下来。
薄谈当然感受到了她身体一瞬间的紧绷。
他低头,寂然的眼睛对上她的调侃。他挑了挑眉:“原来你还会不好意思。”
“……”
顾含青否认:“我怎么会?”
说完,她还大方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薄谈完全把她容纳在了怀里。
不少人和薄谈打招呼,然后目光落在顾含青身上,或探究或打量。
顾含青能感受到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哪个是今晚的寿星?”她小声问薄谈。
薄谈抬了抬下巴,说:“他叫褚辰。”
顾含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穿着藏蓝色卫衣的男生,年纪看起来和薄谈差不多。
褚辰熟络地和薄谈打招呼,两人似乎非常熟悉。
随后,他好奇地看着顾含青,问薄谈:“这位是?”
薄谈介绍:“顾含青。”
顾含青听过许多人叫她的名字,但他低冷的嗓音让这三个字很不一样,像雪上冒出来的冷气,虽然清寒,却丝丝绕绕的。
褚辰犹豫了一下,问薄谈:“那你和钟婧真的……”
在提到“钟婧”的时候,顾含青感觉到横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掐了她一下。
突如其来的痒意让她颤了颤。
她立即明白了薄谈的意思,抬头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既要假装是偷偷地瞪,又要让褚辰看到。
薄谈回答:“分了。”
说话间,他的手改为按在她的后背上,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发梢,像是在安抚她。
他又对褚辰说:“不提了。她脾气大。”
浅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
褚辰惊讶于薄谈对顾含青的态度。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表示理解,不再提钟婧。
女人嘛,醋劲都大,弄不好回去还得哄。
就是想不出薄谈哄女人的样子。
没聊几句,褚辰就被叫走了。作为今晚的主角,他当然是最忙的。
他走后,顾含青问:“脾气够大了吗?”
明明是他自己不想提,却要让她背锅。
薄谈:“还可以更大。”
“……”顾含青扯了扯嘴角。
她可不想得罪人,给人家留下“情商低”的印象。
两人低声交谈的样子落入别人眼中,看起来很亲密。但其实,“脾气大”的话题过后,两人陷入“不知道聊点什么”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