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喜欢—— by施定柔
施定柔  发于:2024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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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开是可以绕开的,但我觉得问他一下也行。如果他已经决定留在总部,咱们问一下,也算是对他的尊重。如果他真的感兴趣要求加入,以他与总部的关系,也许能给咱们透露点关键信息,让我们赢得这场竞争。”
“曹姐,你说的这些……我不大懂,”闵慧实话实说,“我听你的就好。总之我很愿意参加。”
“那行,我这就行动起来。第一,去找严承礼、徐光鉴、何海翔这三个人聊一聊,看看他们的态度。如果都愿意加入,团队就有了。然后,我就去找一家咨询公司来代理咱们进行交易,包括谈判、签约等一切事宜。毕竟这个过程非常复杂,涉及到法律、财会、税务……交给专业的人士打理比较放心。”
“投资怎么办?”
“我认得一些投资公司、私募公司的老总,银行也去接触看看。如果东励集团和观潮国际都感兴趣,他们也应该很感兴趣。到时候我跟严承礼一起去拜访一下,你呢需要准备一些presentation,如果真正开始了,每一位投资都会要求看咱们的资料和报告,一天之内可能会做好几场,到时候会很忙的。”
“没事,我有准备,都在我的脑子里呢!技术的事情就交给我。”
“先学习一下做cto也好。”曹牧笑道,将杯中奶茶一饮而尽,伸出手说:“那就,干吧!”
闵慧用力地握了握,点头:“捋起袖子干!”

第45章 大黄蜂
连续三个夜晚不用加班,闵慧终于满血复活。她想起苏全住院时,辛旗让她修的那只摔坏的表,自己答应会修,一直没有动手。现在时间宽松了,加上苏全和她一样,也是个“拆货”,于是,母子俩花了两个晚上,用一套钟表专用的镙丝起子,打开手表,露出机芯,将里面的零件一个个地拆开。
以为是件简单事,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手表,拆开之后却再也装不回去了。闵慧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最后总是落下一两个零件,怎么也塞不进去。本想着趁着去北京开会,将修好的表还给辛旗,看样子是来不及了,只得把所有的零件暂时放进一只鞋盒里。
次日回家,闵慧翻出鞋盒想继续组装,傻眼了。
大概是以为妈妈废弃不用了,苏全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大团黄色的橡皮泥和一根细铁丝,将表上的零件东拼西凑地拧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变形金刚里“大黄蜂”。
虽然怪模怪样,远远一看,俏皮表情都在,还挺神似。
闵慧气得“嗷”了一声,冲着儿子一顿吼:“全全,妈妈说过,爸爸的手表,不可以乱动!看看你,弄成这样妈妈都没办法装回去啦!”
生病以来苏全还是第一次被妈妈训斥,嗓门还这么大,他立即放声大哭。
怕他哭坏身体,闵慧只得将他搂在怀里,轻声说道:“全全不哭,下次不可以这样啦,去你自己的房间玩一会儿,妈妈再修修看。”
终于将儿子哄到安静下来,闵慧回到书房,将“大黄蜂”拿在手中,仔细地端详了五分钟,心中一阵绝望。这手表的零件细小精致、孔隙极多、被橡皮泥裹上后极难剔除,也不易清洗。给这么小的孩子玩了一下午,中间又经过保姆的打扫,不确定所有的零件都在,装是装不回去了,不如干脆买个新的还给辛旗。
上网一查,不禁又“嗷”了一声:此表貌不惊人,价格惊人——宝铂生肖限量款,售价六十多万,辛旗还说不贵,简直是把一座小公寓戴在了手上。
买是买不起了,交给专业人士去修,或许还有希望。闵慧连忙打电话到钟表店说明情况,店员一听被弄成这样,也说修不了,通常的陀飞轮腕表有两百多个部件,但这款表有四百六十四个部件,还镶有三十九颗宝石,建议她拿到北京、上海的宝铂专卖店里去试试运气。
放下电话,闵慧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医用的小摄子,正打算将橡皮泥里的零件一点点地抠出来,手机响了,出现辛旗的视频请求。
“全全怎么了?一个人在卧室里哭呢。”辛旗问道。
闵慧连忙走到卧室,见苏全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双手捂着眼睛,一阵阵地抽泣,小肩膀一耸一耸地。
闵慧只得将全全抱起来,对着手机说:“我在修你的手表。早上出门忘记叮嘱,回来后发现他擅自把手表的零件乱拼一气,还用橡皮泥捏成了一个变形金刚。”
说罢将“大黄蜂”摆到镜头面前:“那,这就是他的杰作。”
“wow——”视频上,辛旗发出一声惊叹,“我儿子是个天才!”
闵慧两眼看天:“……”
觉得妈妈在告状,又发现爸爸是支持自己的,全全立即带着哭腔反击:“呜呜呜,爸爸,是妈妈……笨,妈妈装了好几次,都装不好,她说装不好就没用了……呜呜呜……”
“对啊!”辛旗笑眯眯地说,“反正手表已经坏了,扔了可惜,不如变成大黄蜂,还可以放在桌上当个摆设,多好啊。”
“就是呀!”
“那你告诉妈妈,这只大黄蜂爸爸要了,不许妈妈再拆了,好不好?”
闵慧瞪眼看着辛旗:“什么——?”
苏全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卡通表:“爸爸,你的表坏了,我的表没坏,我的这块送给你用。”
这只儿童手表是闵慧出差时在机场里买的,因为正当中有个擎天柱,苏全特别喜欢,每天上幼儿园必要带在手上。有次被一个好奇的小朋友抢走了,两人还打了一架。
“你的这块……”闵慧心想,也就是三十块钱。
“好的,爸爸下次回来,记得把它送给我。”
“爸爸我想你!”苏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尽管睫毛上还有一颗泪珠。
“爸爸也想你。对不起,我马上有个会,咱们等会儿见。”
视频断了。
夜里九点,苏全刚刚睡着,天花板上传来辛旗的声音:“他睡了?”
“睡着了。”闵慧将“大黄蜂”拿在手中,打开视频,“这东西你真要?苏全捏的橡皮泥娃娃我收拾了一大盒,下次回来你随便挑几件拿走就好。”
“我就要这个。”
“为什么呀?”
“放在桌上提醒自己,嗯,天底下还是有那么一两件是闵慧修不好的东西。”
“……”
“术业有专攻,了解一下自己的极限也好。”她只好自嘲。
她看见辛旗穿着件睡袍,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
“你在干嘛?”她听出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测r。”
辛旗的心脏用的是机械瓣膜。这种瓣膜虽然耐用,但容易产生血栓,需要终生使用一种口服的抗凝血剂,叫作华法林。而且在剂量上也要精心测算,不然就会产生并发症。剂量过高会导致消化道甚至颅内出血,剂量过低会造成血栓卡住瓣膜意外猝死。辛旗每日必须服用,此外还要经常复诊和验血,以确保r的数值处于安全的范围,不然就需要调整剂量。此外,华法林还会和很多的食物、药物产生相互作用,从而影响它的疗效和安全性。香菜、芹菜、韭菜、苋菜、菠菜都不能多吃,多吃几口就会导致药效下降,如果同时服用中药,还会产生更多的麻烦。所以辛旗会随身携带一种便携式r凝血检测仪,通过指尖采血测算r的数值。
“正常吗?”
“还好。”
不知是因为视频的效果太差,还是光线的错觉,他的脸色是惨白的,状态也有些萎靡。
“早点休息。”闵慧轻声说道,“晚安。”
“等等,把我儿子做的大黄蜂拍张照片发给我。”
“拉倒吧——”
“我是认真的。你说全全有这个天分,将来学什么好呢?工业设计怎么样?”
“工业设计?这能找到工作?”
“如果他有risd的文凭,肯定行。”
“risd?”
“罗德岛设计学院啊,工业设计超有名。我有个高中同学就是那里毕业的,好久没跟他联络了,嗯,得瞅个机会找他聊聊。”
“还早,儿子还小。”
“现在就得安排好,万一我死得早呢。”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少说。”闵慧连忙换了个话题,“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你要觉得不合适就不用回答我。”
“啰嗦,有事就问。”
“你跟程启让……很熟吗?我看他叫你ethan。”
“我们是在商业场合认识的。最近在谈一些合作,没什么实质的进展。”辛旗淡淡说。
程启让在观潮工作了二十多年,在商圈里以务实稳健著称,关键时刻敢想敢干,加上岳父的加持,在业界拥有一堆信徒。
“不要跟他合作,他不值得信任。”闵慧说,“作为过来人,我必须要再三地提醒你。”
她的语气很真诚,但辛旗立即听歪了,开始冷笑:“在商言商,我不需要听从你的指点。你要我小心?不久前你还当着我的面——”
“——那是因为我有事求他,这是他提出的条件。”闵慧急忙打断,“他的父亲程光奕是滨城最好的儿童专家,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苏全的手术就是他做的。”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有这个儿子,我会把他带到clevendclic,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心脏手术专家,阿拉伯王子都在那里手术。你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卖身求人。”
“……”闵慧后悔提起这事,明显是在找骂。
“你知道我住在美国,也知道我不穷,我有办法请更好的医生为他手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硬要瞒我四年,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来赌这口气,值当吗?”
“不值当。我错了。”见他脾气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白,闵慧赶紧让步,“错得太严重了。”
“知道就好!”
“我跟程启让的恩怨与你无关,不想牵扯到你的身上。之所以特地提醒你,是因为他可能为了对付我,而过来对付你。这把火,我不想烧到你的身上。”
“我跟他之间,目前没有任何生意或金钱的往来,无欲则刚,他能有什么办法对付我?”
“不清楚。他只是让我转告你,backoff。”
“whattheheck?”辛旗冷笑,“他真敢这么跟你说?”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了你跟我的关系。他父亲在滨大医院里有很多熟人……或许以后你应该低调一点。”
“我有什么地方不低调?”
“比如说,你还没有结婚,就不要到处宣称你是苏全的生父。这很容易引起误解,让人猜测你我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闵慧——你来定义一下。”眼看着辛旗又要发火。
“你我之间没什么关系,这是我的理解。”闵慧抓了抓脑袋,“我是在十分偶然的状态下,生下了你的儿子。”
“你是在欺骗的状态下,生下了我的儿子!”
“说得没错,就是这样。该提醒的我都提醒了。”此时此刻,闵慧只想逃走,“晚安。”
不等他回答,她连忙挂断视频。
去北京之前,曹牧告诉闵慧,经过沟通,严承礼、徐光鉴、何海翔都同意加入管理团队,于是五个人开了一个碰头会,制定计划、分配任务、寻找投资。
“我和徐总分头去谈了两家私募、两家风投、一家银行,他们都表示有兴趣。”曹牧说,“但每一家的投资额度都不是很高,所以需要三家左右的联合投资才有胜算的可能。”
“私募公司需要仔细地筛选一下,那些急于追求商业回报的不能要。”严承礼提醒道,“佰安现在还处于研发期,并不怎么能挣钱,要是被资本逼迫去走商业化的道路,下场可能会很惨。”
何海翔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总部在谈判上具体有什么打算,会要一个什么样的价格。据我所知,佰安的估值应该在八千万到一个亿左右。如果我们能弄到12个亿的话,应该是可以拿下的。”他顿了顿,又说,“当然啦,钱越多越保险。”
12亿?闵慧对钱数没什么概念,相比同类的公司,12亿是个比较高的估值。
也许是因为有个gs10吧,她默默地猜着。
“谁来代理我们谈判?”何海翔又问,“总不能是我们自己去谈吧?”
“接触了三家中介机构,分别是安华、普林、aar。目前锁定aar,他们可以提供一站式服务,正在敲代理费。”曹牧说,“aar的信誉和实力都不错,在业界也有地位。请它们代表我们,一来比较有经验,二来总部也会另眼相看。不然的话,可能第一轮就把我们给刷下来了。”
“经验是有,代理费也高吧?”严承礼问道。
“成交价的2。”
“太高了!”徐光鉴连连摇头。
“我争取谈到15。”
“12个亿的话,管理团队这边需要自出10的收购资金,作为新公司的权益基础。也就是一千二百万,五个人分下来,一人两百四十万。”曹牧说,“这个钱数不低,大家能弄到吗?有问题吗?”
两百四十万!
闵慧在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天真地以为,管理团队收购的事,只要自己从技术上参与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还要出钱,而且是这么多钱。
“我没问题。”徐光鉴说。
“我也可以。”严承礼说。
“我自己可以出两百万,剩下四十万找亲戚借一下,”曹牧说,“问题不大。”
闵慧看了一眼曹牧,心想十天已经过去了,很显然,殷旭还没有向她坦白,不然她才不会这样兴致勃勃,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搞定了那么多的事。殷旭家境丰厚,祖上在市中心最贵的地段有几座老宅,面积不小,目前靠收租生活,随便卖掉一个都是七、八百万的回款。
“我得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何海翔咳嗽了一声,尴尬地笑了,“恐怕要抵押房产。”
众人怀疑地看了看他,何海翔一向惧内,不知他会以什么办法说服这个厉害的老婆。
“你呢,闵慧?”见闵慧半天没有吭声,曹牧问道。
“我?我……”闵慧满脸通红地说,“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不过,我会积极地去想办法。”
“如果融资已经谈好,在第一轮竞标开始之前,这个钱就要到位,请各位尽快想办法落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沉重。雄心壮志是一回事,掏钱是另一回事。
两百四十万对一般的工薪阶层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有些算是全部的家当。万一经营不顺,这些钱就会像打了个水漂一样迅速消失。
“到时候实在弄不到钱怎么办?”闵慧开始着急。
“那就只好退出,我们再找另外的人补进来。”曹牧说,“如果完全想不出办法,要尽早让我们知道。我们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好的。”闵慧点点头,心中却充满了忧虑,两百四十万,怎么弄?

闵慧能够掏出来的钱,七七八八地加在一起,有四十万。
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其中,收入不错、关系好到可以借钱的人只有两个:周如稷、曹牧。曹牧自己的钱也不够,也需要向亲戚借,闵慧只好去找周如稷。
两人约了在医院旁边的上岛咖啡里见面,闵慧脸薄,不好直说,先问紫珠的病情。
“不大好。”周如稷叹了一声,“已经全面转移了。我没敢告诉她,她倒是很听话,说什么做什么,特别配合。”
他看上去一脸疲惫,又黑又瘦,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闵慧了解外科医生的表达法,“不大好”就是“快不行了”的意思。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最近工作轻松点了,晚上我过去帮你照顾一下?”
“不用了。她是个爱美的人,现在形销骨立,有点脱相。不愿意你们去看她,舞蹈团的人来了也不肯见。”
“她父母呢,你有没有告诉他们?”
“都知道了,从新疆赶过来了。”周如稷说,“现在主要是她父母在照料,老两口的身体倒是不错,他们都是军人,难过归难过,表面上还是很坚强。可惜没跟她生个孩子,不然的话,老人还有个念想,不至于人一走就烟消云散。”
周如稷一年做几百台外科手术,平时总对闵慧开玩笑说,自己手下的病人,大多数在一年之内都会过世,只有少数能康复出院。贯见生死的人,对死亡看得比较开。闵慧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哭腔。
“你呢,”周如稷问道,“和辛旗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那样。”
“我看他对全全还是挺上心的。”
“他能接受全全,不过……目前还不能接受我。”
“慢慢来,你们都很健康,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谈恋爱。”他说,“或者,用一辈子的时间闹别扭。”
他的笑容里有种苍凉的意味。
闵慧只好苦笑。
“对了,你说找我有事?”
“没……没什么事,就是想谢谢你,”闵慧左想右想,开不了这个口,“全全住院的这些天,多亏你的关照。”
“他是我的儿子嘛,应该的。”周如稷看着她,目光中多了一分审视,“说吧,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
“跟我吞吞吐吐的干嘛呢,看你满腹心事的样子。”
闵慧只好说:“如稷,我本来是想找你借钱的。”
她把曹牧的计划说了一遍:“没想到现在紫珠病这么重,治病也需要钱,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实在不行大不了退出来。”
“你现在还有多大的缺口?”
闵慧沉默了一下,说:“两百万。”
“我们医院的医保不错,紫珠的医药费绝大部分都能报销。再说,离婚那时,你什么也没要,算是净身出户,”周如稷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我能借给你一百万。”
闵慧很惊讶,没想到他能借出这么多,忙说:“这事儿你得跟紫珠商量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只会告诉她一些开心的事情。为了她的病,我准备了一些钱,本来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带她去一趟美国,看看那边的医院有没有办法。没想到病情恶化得这么快,她现在很虚弱,根本不能远行。这钱也用不上了……”
“怎么会?我上次见她气色还挺好的呢。如稷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我是肿瘤科的,这样的病人见过太多了。什么情况、什么阶段心里都有数。她大概还有两三个月吧,最多。”
周如稷说话算话,一百万次日到账。而此时的闵慧正带着苏全和曹牧一起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上车之前,五人团队又开了一个碰头会,汇报工作进展和个人出资的情况。除了闵慧与何海翔,其余三人的资金都已落实。闵慧说自己还有一百万的缺口,不过正在想办法。何海翔的语气则比较沮丧,说老婆不同意抵押房产,自己还在“努力”说服中。
“什么?周如稷借了你一百万?”火车上曹牧吃惊地说,“我没想到你会找他借。”
“他是我前夫,家境比较好,我第一个自然就会想到他。”闵慧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以为两百四十万对你来说不是个问题。”曹牧道。
“我的姐姐!”闵慧叫道,“这么多钱,我才工作几年啊,怎么攒也不可能有啊。”
“你干嘛不找辛旗借?”曹牧压低嗓门,“听说苏全是他的亲生儿子?”
闵慧瞪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周如稷说的。”
“我是不会向辛旗借钱的。”闵慧用力摇头,“跟他不熟。”
“跟他不熟?孩子都有了好吗!难怪人家给你剥虾。”曹牧的八卦之心又开始躁动,“嗳,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想说。”闵慧咬了咬嘴唇,“总之我不会找他借钱。”
“这次去北京,我要见几个投资商,其中就有辛旗。”曹牧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说不定看在你的份上,他会给咱们投一大笔呢。”
闵慧怔住:“你……约了辛旗?”
“对啊。蓝鸟集团——我们都叫它bbg——是相当不错的投资公司,资金雄厚、信誉度高、对ai这块也感兴趣。东城科技的a轮,bbg投了十个亿。”
“东城科技不是做高端医疗设备的吗?现在也做ai了?”
“做啊。大家都在做,它能不做吗?他们叫作‘医疗信息化解决方案’,其实就是ai。这两年东城科技抢了远来多少生意,不然远来的股票也不至于跌成这样。”
闵慧不禁在心中怨念,原来抢走饭碗就是辛旗的公司啊。
“曹姐,辛旗已经有了东城科技,东城科技也做ai,那他还会再投咱们的公司吗?”
“ai这块,佰安强过东城。如果我是他,绝对愿意买过来。”
“会有很多相同的项目和重复的部门吧?”
“yoff呀。去粗存精嘛。”曹牧拍了拍她胳膊,“闵慧,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有你在身边,哪怕是不说话,也会给他一个无形的压力……”
“我不去。”闵慧态度坚定地摆摆手,“我跟他关系不太好,有可能你提到我,事情反而谈不成了。”
“咦,怎么会这样?”
“总之,他不是很好说话。”
“好吧,我明白了。”曹牧笑道,“我也是普遍撒网、重点捞鱼。已经谈好了两家私募,每家出资四千万。再找一家就差不多了。bbg只是备选。”
“嗯。”闵慧茫然地应了一声,“曹姐,你一出差,小狄和小宁就全部交给殷旭大哥了,他忙得过来吗?”
“我就是不出差也不大管孩子呀,一向都是他负责。最近咱们不是要创业吗?我家殷旭特别支持,家务活全包了,根本不让我插手。我说需要自出资金,家里能拿出两百万,还差四十万,让他张罗。他就跑回去跟他父母哭穷,哭着哭着就哭回来了五十万。”曹牧笑着说,“当初殷旭一定要娶我,他妈坚决不同意。知道我们背着她拿了结婚证,气得差点上吊。婚礼那天不来,两个孩子出生,也不来,到现在也不跟我讲话。殷旭因为这个跟父母也大吵了几顿。让他回去弄钱,肯定难为死他了。”
每次提到殷旭,曹牧的神态总是三分得意七分甜蜜,令人羡煞。很显然,出轨之事,殷旭仍然没有坦白。陌安现在水深火热,闵慧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挑明。
看着曹牧的双眼笑成了一条线,闵慧有些哭笑不得。
列车上午十点到达北京。闵慧去会议筹备组报到后给辛旗发了一条短信,问晚上几点有时间,她可以把苏全送过去。她想让儿子在辛旗那里住几天,一来自己可以专心开会,二来也让父子俩团聚一下。
辛旗立即回复道:“正在开会,很快结束。不如你们来公司找我,顺便一起吃个午饭?”同时发给她一个地址。
蓝鸟集团亚太分部在金融街一座气派的大厦的第八层。
闵慧牵着苏全从电梯里走出来,迎面闻到一股馥郁的花香,大厅的正当中有个室内花园,种着紫藤、红掌、月季、玫瑰、君子兰等各色花卉,含苞吐萼、姹紫嫣红,四周一片葱绿,仔细看能认出来的有虎尾兰、龟背竹、滴水观音,偶尔夹杂着几棵高大的仙人掌,开着冷艳的紫花。
沿着头顶的指示灯往左一转,出现一个雅致的办公区,一位满身香气、穿着西服套裙的美丽女子微笑地走过来:“您好。”
“您好。”闵慧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我找……辛旗。”
“您贵姓?跟他有约吗?”
“姓闵。刚跟他联系过,他让我直接过来。”
“哦,闵慧小姐?”女子轻切地说,语气柔软得好像一根羽毛撩着耳朵微微发痒,“ethan特地吩咐过。他的会还没结束,不过快了,让您在他的办公室稍等一下。请跟我来。bytheway,我是李馨。”
她看见躲在闵慧腿后的苏全,蹲下身来说:“小弟弟你好!我叫李馨,认识你很高兴。”说罢认真地抓住苏全的小手握了握。
苏全吃吃地笑着,不好意思说话。
“他真可爱。”李馨笑道。
她将母子俩引入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您想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果汁?”李馨殷勤地问道。
“谢谢。不用了,我不渴。”闵慧说。
“姐姐,我想喝桔子汁。”苏全说。
“好呐,你坐一下,姐姐去拿给你。”李馨应声而去。
办公室很大,淡灰色的墙面,正南端摆着一张黑色的书桌。紧接着是一组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地毯。
书桌的侧面有一整面墙种满了植物,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个绿色的挂毯。闵慧走过去用手摸了摸,有绿萝、有吊兰、有迎春、有袖珍椰子——密密麻麻、互相掩映、给整个空间带来一股盎然的生意。
闵慧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呼吸式办公”么?
作为理工女,她自然而然地开始思考,并生出很多疑问:像这样的一面“植物墙”怎么浇水?怎么养护?怎么防渗?怎么支撑?怎么隔潮?怎么防虫?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再回头时,苏全已经不见了。
“全全?”闵慧叫了一声,无人答应,她快步冲出办公室沿着走廊四处张望。不远处的苏全正好奇地向着办公区的深处走去。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办公室,透过玻璃墙能看见里面正在工作的人。她也不敢大声呼叫,只得快步跟上。
眼见就要追上,苏全忽地往右一拐,闵慧只得跟着拐过去,不料迎面碰上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大家看见一个小男孩嘻嘻哈哈地往前跑,都好奇地站住给他让道。
闵慧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想冲过去拉住苏全,却见他乐呵呵地一把抱住其中一个男人的大腿叫道:“爸爸!爸爸!”
那人正在门边与一位五十多岁的灰发男子低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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