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雨中乌压压的怪物群, 郁理不由轻笑一声。
“这些也是特遣队的成员吗？”
“不，它们不是。”周屹眉头紧皱，神色凝重而冷肃，“它们是研究所的武器。”
郁理看了他一眼。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呼吸不自觉加重,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看起来比往常脆弱许多。
郁理平静地收回视线：“是你把它们叫来的吗？”
周屹闻言, 眉头皱得更深：“我不会做这种事。”
郁理勾起嘴角。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否则他刚才直接看着她被偷袭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必要帮她打掉那个暗器。
她只是想要听他亲口否认，看他露出焦急无措的表情。
明明他都受伤了……她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
郁理的目光又落到周屹身上, 思索着要不要先带他走。就在这时, 空气突然微微一震, 紧接着, 一道熟悉的身影凭空出现。
——徐乐。
在看清来人的刹那，郁理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郁理立刻挥动触手, 然而徐乐的速度更快，她没有片刻停留，一把抓住周屹，咬牙说了句“走”，便带着周屹一同消失在郁理的面前。
虽然瞬移这种能力并不具备攻击性，但徐乐对它的开发和运用却达到了极致。
直到今天，郁理才明白她为什么能成为特遣队队长。
触手仍然悬在半空，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到滑腻的表皮上，郁理静静看着水泊里的血迹，体内的精神力似乎又开始躁动了。
她跟他们打到现在，可不是为了这个结果。
远处又传来几道尖锐的破空声，郁理身形瞬动，漆黑翻涌的触手从那只异常的脚下猝然钻出！
触手攻击的速度极快，不等异常有所反应便紧紧缠上它的躯体，像蟒蛇般不断收紧，将这只异常身上的白骨捏出即将散架的碰撞声。
异常奋力挣扎，每一根白骨都在不住上涌，试图逃出触手的束缚。
然而郁理并不给它这个机会。触手越收越紧，忽闻一声爆裂般的脆响，这只异常瞬间粉碎，无数齑粉飞散而出，被雨水迅速地冲刷下去。
这一幕震惊了别墅区外围的那些能力者们。他们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武器，瞳孔扩大，恐惧感油然而生。
那是一只C级异常，因为没有血肉和内脏，骨头又极其灵活，他们当初花了很久才将其收容，没想到“章鱼”连一分钟都没用到，竟然一击就将它碾碎了！
这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力量？！
“那些武器竟然真的是异常……”隐形屏障内，岑如欣紧盯着那庞大的怪物群，艰难地发出声音。
她手背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但血液作用在她身上的麻痹性还没有完全消失，她只能待在这里，耐心等待行动力慢慢恢复。
文森特啐了一口血，神色森然：“研究所那群人真是疯了，用异常攻击异常，他们就不怕这些畜生联手吗？！”
“文森特，注意你的措辞。”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众人的耳机里突然想起高教授的声音，“你能想到的事情，研究所当然也能想到。你以为我们会毫无防备，就这么把异常放出来？”
“你究竟对这些异常做了什么？”周屹冷声问道。
“陈局没有告诉你们吗？它们现在已经变成了控制局的武器，强大、灵活，是绝对安全的存在。”高教授沉稳的语调透出掩饰不住的自得，“研究所对它们进行了改造，现在它们不再拥有自我意识，也不会对人类产生威胁。它们只听从我的命令和调遣，你们大可以放心。”
“你还让我们放心？”文森特差点破口大骂，“你他妈不知道‘章鱼’是成长体啊，你改造的这些畜生再听话又有什么用，一旦进了‘章鱼’的肚子就是它的养分，你在帮她进化你知不知道？！”
“文森特，注意你的态度！”高教授也拔高音量，“我说了，我比你清楚！别忘了你的职责是什么，现在我是你的上司，你没有资格质疑我！”
“你又没跟这些怪物打过，你他妈清楚个屁！”
没想到文森特竟然直接骂出来了，后方的能力者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出声。
耳机里静了几秒，很快，高教授缓缓出声。
“我是没有跟异常正面对抗过，但我对成长体的了解比你多。”
文森特咄咄逼人：“那你现在回答我，如果‘章鱼’吞了它们怎么办？”
“吞了当然更好。”高教授慢慢道，“我们在这些异常的体内注入了特殊毒液，一旦‘章鱼’吞噬了它们中的任何一只，毒液就会迅速扩散，对她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周屹闻言，神色顿时一沉：“什么影响？”
“侵蚀它的精神力，腐化它的躯体。”高教授顿了顿，“小心，不要被这些‘武器’伤到。”
“它们的毒液对能力者同样有效。”
说完，他的通讯线路切断了，众人沉默地看了看彼此，表情都很复杂。
周屹一言不发，突然抬腿便走，徐乐见状，立刻和宁嘉一起拉住他。
“周队，你受伤了，不适合继续战斗！”
“放开我。”周屹的表情冷厉而紧迫，“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文森特看得眉头紧皱，连忙也伸手拦住他：“你冷静一点，那些畜生可不管你是人还是异常，你要是被它们攻击了，我们连救你都来不及！”
“我自己会小心！”周屹还是执意要走，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
一旁的岑如欣默默看着他，突然严肃出声。
“周屹，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在行动？”
周屹猛地一顿，侧头看向她。
岑如欣注视着他的眼睛，嘴唇开合，一字一句地艰难发声。
“如果是以人类的立场，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现在不需要你采取行动。”
“如果是以郁理的立场，那你更应该好好冷静，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多余的事。”
周屹没有再说话。
他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嘴唇紧抿，握枪的指节泛出苍白，潮湿的黑发贴在脸侧，透出前所未有的痛苦与狼狈。
“研究所不会伤害她的。”徐乐低声安慰，“它们只会把她完整地带回去。”
雨越下越大，郁理一个人站在滂沱暴雨中，漆黑触手肆意地翻滚涌动，一如她此刻的状态。
混乱、躁动、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毁一切。
刚才那种碾压敌人的畅快感在她体内久久不散，她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似乎在沸腾，残暴而纯粹的杀戮欲呼之欲出，正在她的血管里疯狂叫嚣。
她压抑得太久了。
也许黑索说得对，压制并不能真正平息那些狂乱的精神力。
她需要的是进食，是发泄，是将所有妨碍她的存在全部吞噬。
“老大，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异常？”耳机里响起乔越西紧张的声音，“它们不会是来对付我们的吧？这也太多了，我现在就让大家去你那边汇合！”
“不用。”郁理轻声说道，“你们回到安全的地方，我一个人对付它们就好。”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乔越西很担忧，“它们数量也太多了……”
“没关系。”
看着汹涌袭来的怪物大军，郁理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喜欢大餐。”
“居然有这么多异常……控制局是怎么把它们运过来的？”
“不知道, 可能也是坐直升机来的？”
“它们竟然愿意听从控制局的指挥，帮人类对付异常，这也太不合理了。”
“唔……也许它们是被控制了, 也可能是因为它们只能看到郁理, 所以才会把它当成攻击的目标。”
“那它们怎么不攻击我？”
“大概是因为你太弱了吧。”
“你放屁！我刚才可是单刷了一个特遣队队长……”
别墅区的后山上，乔越西、真冬、贺桐和白夜正挤在树下, 拿着监视人员留下的军用望远镜, 仔细观察下面的一举一动。
他们原本分散在别墅区的各个方位，但由于这里突然出现了大量异常，所以才被乔越西紧急叫了回来。
这里距离战场较远, 而且视野很广阔，对乔越西来说，就是最安全、也最灵活的地方。
除了他们四个，年年和黑索都回到了童晓的别墅，因为黑索不喜欢淋雨，而年年很担心留在别墅里的富贵。
童晓和俞浮也在别墅里没出来, 不过别墅里同样配备了高倍率望远镜，他们只要站在露台上就能看到整个别墅区的景象。
和特遣队一样, 他们也在密切关注着郁理那边的情况。
“这么多异常，她真的对付得过来吗？”童晓细眉微蹙，眼神中隐含担忧。
黑索打了个哈欠：“一号能对付得过来吗？”
童晓：“她和一号不一样。”
“但一号的精神力还在影响着她。”黑索懒懒地说，“她需要发泄, 否则迟早会被反噬。”
童晓略一思索, 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你们交流了很多。”
“还好吧。”黑索漫不经心地说, “只是睡不着罢了。”
倾盆大雨中, 成群的怪物正向蝗虫般冲向郁理。
它们的数量太多了，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地面因为它们的狂奔而微微震动，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响彻天空，如同一幅可怕的地狱绘卷。
郁理静静地看着它们，忽然身形一掠，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暴雨中。
她消失的速度太快，如同一道一闪而过的残影，很多怪物甚至没有发现她已经消失了，仍然在疯狂地冲锋陷阵。
下一秒，几十根触手从水中疾袭而出，没有一丝凝滞，呼啸着穿透了怪物们的胸腔。
被穿透的怪物来不及发出惨叫，伴随着喷溅的鲜血，像多米诺骨牌般接二连三倒下。
其他怪物发现了郁理的身影，立即发狂般地冲了过来。
它们的眼睛闪烁着渗人嗜血的绿光，像饥饿的狼群发现了羔羊，又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而郁理就是这只血腥可口的羔羊，它们要不顾一切地将她撕碎、残杀、啃食殆尽。
郁理毫不犹豫地抽出触手，甩掉上面的血液，继续遁入水中，再放出触手，像收割果实一样收割这些源源不断的怪物。
怪物们气势汹汹，张牙舞爪，郁理神色平静，目光雪亮。
触手穿透怪物的身体，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大量鲜血喷溅而出，又被雨水迅速冲刷下去，很快染红了地上的水泊。
扑过来，倒下，扑过来，再倒下……
越来越多的怪物在雨中暴毙，大雨没有妨碍郁理的行动，反而让她越来越快，越来越灵活。她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疾速穿梭，漆黑的触手在雨中翻飞，伴随着怪物们凄厉的吼叫，仿佛正在雀跃地欢呼舞动。
对这些怪物来说，这是一场讨伐，是围剿，是掠食者对猎物的疯狂屠杀。
但在其他人眼里，这却是一场狂欢，是盛典，是独属于郁理的尽兴极宴。
躲在隐形屏障下的能力者们个个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无比恐惧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场面简直太可怕了，可怕得超乎他们的想象。这么庞大的异常大军，就算是第一特遣队队长来了恐怕也无计可施，但它们竟然完全威胁不到“章鱼”，反而还像屠宰场里的牲畜一样，被“章鱼”肆无忌惮地屠杀碾压！
他们真的能赢吗？人类真的能赢吗？
“这么多异常都杀不了它……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和那些异常一样！”
“我的身体也会被那些触手刺穿吗？就像穿糖葫芦一样……”
“太恐怖了，我们没有胜算，根本没有胜算……”
被这场战斗吓到的能力者逐渐失去理智，越来越多的人被恐惧笼罩，队列中开始产生令人不安的骚动。
“安静！”文森特突然大吼。
他的嗓音浑厚有力，在屏障内迅速扩散，仿佛自带混响的扩音喇叭，瞬间压过了所有骚动。
队列里的混乱陡然消失，能力者们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虽然没有再说丧气话，但头上的冷汗已经将他们的心理状态暴露无遗。
“你们应该庆幸，死的是异常，而不是你们的队友。”文森特声音沉沉，目光从他们的脸上逐一扫过，“既然研究所对他们的‘武器’充满信心，我们也应该对他们有信心。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异常都死光了，也无非是狗咬狗而已，对我们又没有影响，有什么可怕的？”
话糙理不糙，文森特的话勉强安抚了惊慌的能力者们。他们咽了咽口水，握紧武器，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到了吗？”岑如欣神情凝重，“她根本就不需要你担心。”
周屹没有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穿梭在怪物群中的郁理，目光挣扎而复杂。
郁理很强大，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但如今她呈现出的一切，都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越来越远。
她是异常，他是人类，他们永远不可能再像曾经那样并肩作战、亲密无间。
比起她是异常，这道不断扩大的鸿沟反而更令他痛苦。
“她不吃那些异常吗？”宁嘉不解地问。
“可能暂时还不想吃，也可能已经不需要再吃了。”文森特冷嗤，“如果它真的不吃，那研究所那群人也不过是改造了一群垃圾罢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嘲讽，耳机里再度响起高教授的声音。
“它会吃的。”高教授的语气沉稳而肯定，“成长体的进化没有尽头，无论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为了继续进化，她都会将这些异常尽数吞噬。”
文森特还是讥讽：“希望这次的武器不会和上次一样。”
他指的是对异常特殊武器，号称研究所的得意之作，如今已经变成了对付“世界公敌”的玩具枪。
可笑至极。
“你们很快就会看到效果了。”高教授的声音低了下去。
无休止的暴雨中，怪物们的疯狂厮杀还在继续。
触手横扫之处，怪物们的尸体堆叠满地，雨水冲刷着它们的鲜血与脏器，密密麻麻的怪物还在冲向郁理，它们的嘶吼与雨声相互交织，回荡在阴晦的天空下，残酷得让人头皮发麻。
郁理站在尸体堆中，心跳无比激烈，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支配了她，让她的精神极度高涨，像爆裂的鼓声，随时都会震穿耳膜。
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杀了它们，摧毁它们，吞噬它们。
这才是她的本能，这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生来就该凌驾所有生命之上。
又一轮怪物猛扑了过来，郁理愉悦兴奋地看着它们，身侧触手肆意挥舞，呼啸着穿透它们的胸膛。
鲜血顺着触手流淌，怪物们的身躯被高高举起，它们的瞳孔渐渐放大，胸腔里的心脏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触手上的吸盘无声收缩，开始吸食这些最有营养的部分。
也许是因为精神力太过亢奋，郁理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也有点饱胀。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一道极其强烈的视线。
非常强烈，也非常熟悉。
是周屹？
她顺着视线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她确定自己的感知力没有出现问题。也就是说，周屹还在附近，并且正在紧张急迫地注视着她。
郁理的大脑骤然清醒。
他藏在哪里？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她？
郁理正在努力思索，触手突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她猛地抬起视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些怪物的心脏已经消失了，而穿透它们的触手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腐化！
郁理瞳孔微缩，立刻拿起掉落在地的利器，毫不犹豫地砍断这根触手。
触手“唰”一下地掉进水泊里，雨水被迅速蒸发，连同触手一起化为腐烂的血肉。
——这只异常的心脏具有腐蚀性。
不，不止这一只。是这里的所有异常都有腐蚀性！
郁理瞬间反应过来，她忍着剧痛，手起刀落，将其余十几根触手也迅速砍断。
这十几根触手都吸食了异常的心脏，此时它们在雨水中翻腾腐烂，扩散速度极快，转眼便和最先发现的那根触手一样，化作了黑色的糜肉和黏液。
怪物们还在蜂拥而至，郁理看着这些被腐蚀的触手，沸腾的杀戮欲渐渐冷却下来。
怪不得控制局敢把这些异常送到她面前，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而她被狂躁混乱的精神力影响了判断和理智，直到此刻，才彻底恢复清醒。
一号带给她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同凡响。
被砍断的触手很快又复原如初，郁理一边躲避扑袭而来的怪物们，一边冷静地思考对策。
既然这些异常已经不能吃了，那就只有全部杀光，才能彻底阻止它们对她的围剿。
但这样又似乎太过浪费。既然这些异常不能作为食物，那么无论杀了多少，除了消耗她的体力和精力，对她都没有半点好处。
但如果——如果能让这些异常为她所用呢？
郁理之前从未有过这种设想，因为她不能操控异常，一号也不能，所以她潜意识认为没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现在她切实看到了，这些异常是可以被操控的，而且操控它们的甚至不是异常，而是研究异常的人类。
这让她多了一个思考方向。
既然控制局能操控这些异常，那她为什么不能？
她已经拥有了更强大的精神力。一号能做到的，她应该也能做到，一号不能做到的，她也可以大胆去尝试。
她必须将自己的力量运用到极致，只有这样，才能和控制局、研究所、乃至所有能力者抗衡。
怪物们的嘶吼震耳欲聋，大雨中的血腥气浓重刺鼻。
郁理平静地站在原地，触手悬停。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意识下沉，像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海，迅速延伸、不断扩张。
无数光点在她的意识中疯狂闪烁，它们正在快速地向她接近，而她的光芒还在不断延伸，逐渐生出细若游丝的光线。
像蛛网，像火海，即将燃烧着蚕食一切。
突然，郁理睁开眼睛。
怪物如洪流般淹没了她。
看到这一幕，周屹终于按捺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文森特一把抓住他：“别冲动。”
他使用了伤害增幅，手臂的肌肉虬结突起，力量大得惊人，周屹又有伤在身，根本挣脱不开。
“她就要被撕碎了！”周屹愤怒至极，眼睛里布满血丝。
“不会的。”高教授的声音在耳机里平稳响起，“她是非常珍贵的成长体。我不会伤害她，至少现在不会。”
周屹声音极冷：“你敢伤害她，我绝对会杀了你。”
“你在威胁我？”高教授顿时不满，“周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看来我之前怀疑的没错，你的确……”
他的质问还没结束，雨中突然响起怪物们激烈的高吼。
“怎么了？！”
众人被这震耳欲聋的吼声惊得一慌，纷纷望向暴雨中的战场——
那些疯狂扑咬的怪物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它们正齐齐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而这些目光中央，有漆黑的虚影正在缓缓游动。
——是触手。
能力者们的瞳孔瞬间放大。
本该被击败的郁理从怪物群中升起，触手在她的腰下无声翻涌，她微微侧头，神色平静而略带笑意。
她唇瓣微动，似乎说了什么，那些围绕着她的怪物随即转身，齐刷刷地看向能力者们所在的方向。
这种目光太熟悉了，就像它们刚才袭击郁理一样，嗜血、危险、虎视眈眈。
能力者们如堕冰窟，终于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彻底慌乱起来。
“发生了什么？它们为什么要看向我们？”
“它们为什么不攻击‘章鱼’？难道研究所的控制已经失效了吗？”
“高教授，你说句话呀！这些异常不是您操控的吗？！”
人群越来越混乱，就连一向冷静的岑如欣也紧锁眉头。
“高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高教授似乎无暇理睬她，难以置信的声音透出前所未有的震惊和焦灼，“我们明明已经控制了这些异常，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关头脱离控制，这不可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屹迅速反应过来：“它们被郁理控制了。”
文森特一愣：“什么？”
“准备迎敌，它们很快就会攻过来！”
周屹目光凌厉，果断拔枪，正要冲出屏障圈，一道黑色的疾影突然迎面袭来，瞬间缠上他的身体。
郁理的身形从雨中显现。
触手将她托起，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如同神的降临。
“感谢你们的馈赠。”
郁理出现的瞬间, 所有人似乎都像被剥夺了氧气，无法呼吸。
他们明明都在隐形屏障里，但她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们, 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说明隐形屏障在她的眼里形同虚设, 她能看清他们每一个人，也能找到他们每一个人。
她的目光无处不在。
她带来的压迫感太惊人了, 即使这副姿态并不具备任何污染性, 却仍然让能力者们冷汗直流，心脏狂跳，握枪的手不住颤抖。
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她碾压异常的场景, 现在她的触手就在面前，上面还沾着异常们的鲜血，他们不敢动，更不敢使用能力。
连周队都被抓住了，他们确信，如果他们贸然出手, 下场只会比那些死去的异常更惨。
“周队！”徐乐惊呼一声，身形瞬动, 转眼在原地消失。
她再次发动了“瞬移”。
她的反应很快，然而郁理这次早有防备。在徐乐发动能力的瞬间，郁理将触手伸进水中，短短一瞬, 她便遁入水泊, 和周屹一同消失在瓢泼的雨幕里。
徐乐还是慢了一步。
“她把周队抓走了。”她严峻地说。
文森特怒不可遏：“把火箭炮抬出来！”
不敢动弹的能力者们被他这声怒吼惊得纷纷回神, 顿时想起他们还有更强大的杀伤性武器, 一个个连忙稳住心神，将带来的火箭炮和榴弹发射器全都抬了出来。
郁理听到了炮弹上膛的动静,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旁若无人地回到别墅，将周屹关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对童晓叮嘱：“把他的嘴堵上，看好他，绝对不能让他离开。”
童晓：“那他的伤……”
郁理想了想：“现在可以请来医生吗？”
“可以。”童晓微笑，“我可以让家里的私人医生过来。”
“那现在就请他来吧。”
郁理点点头，关上门，将缠绕在周屹身上的触手抽了出来。接着，她又看向客厅里翘首以盼的年年，朝她招了招手。
“年年，你过来一下。”
年年立马乖乖跑到她面前：“姐姐，有什么是年年能做的吗？”
郁理摸摸她被水打湿的头发：“有。”
说着，她来到露台，顺着滴落的积水，带着年年再次转移，来到别墅的屋顶。
这里虽然不如山上视野开阔，但同样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在大雨的笼罩下，整个别墅区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特遣队和直升机严阵以待，怪物们则围聚在别墅的四周，像饥肠辘辘的狼群般注视着远处的能力者们。
岑如欣试图恢复与研究所的联络：“高教授，你那边还能控制这些异常吗？”
“不能，我们已经失去了对它们的调度和操控。”高教授的声音沉重而不甘，还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监控被切断了，有人夺走了控制权……”
几个特遣队队长面面相觑。
“看来周屹说得没错。”文森特阴沉道，“章鱼控制了这些畜生。”
宁嘉惊异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也许这也是她的能力之一。”徐乐看着雨中的怪物群，“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他们妄图用一群异常攻击另一群异常，结果这些异常现在加入了对方的阵营。
非常讽刺，也非常可怕。
“那就直接轰炸这里！”文森特极度暴躁，“我们带了这么多武器，我就不信炸不死它们……”
似乎在回应他，那些围着别墅的怪物突然发出咆哮，震耳欲聋，响彻整片昏暗的天空。
“别冲动。”这次轮到岑如欣对文森特说这句话了。
特遣队这边的人已经折损大半，剩下的武装人员看着那些狰狞可怕的怪物们，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没人知道这些异常能否看穿隐形屏障，但这不重要，因为控制它们的“章鱼”能看穿。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郁理远远地俯视他们，目光随意而平静。
“还要继续吗？”
她语气平和，似乎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文森特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岑如欣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怎么认为？”她谨慎而冷静地问。
郁理慢条斯理：“我认为你们该离开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不喜欢虐杀，也不喜欢屠杀。这些人曾经与她共事过，岑如欣和徐乐也是她很欣赏的能力者，如果可以，她不想太赶尽杀绝。
况且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你抓走了周屹。”岑如欣严肃地说。
郁理坦然点头：“他是我选中的人质。”
“去你妈的人质！”文森特火冒三丈，一把拍开岑如欣的手，对着郁理破口大骂，“你最好立刻放了他，否则我现在就轰平你们！”
“你确定吗？”郁理微微歪头，“这样周屹也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