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试图用枪打穿地下室的门，但他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放了下去。
不仅是他，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安逸闲适的表情。
“领队，歇一会儿吧。”
“对啊，对付异常也不急这一时。”
“啊……说的也是……”
地下室的门被彻底锁上了。童晓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乖巧的狸花猫，右手轻轻抚摸猫咪的脑袋。
“这可不是污染，”她轻声说，“是我的能力。”
别墅区外，几名特遣队队长听着耳机里混乱的声音，脸色逐渐凝重。
他们身后站着乌泱泱的武装人员，还有很多手持武器的能力者。他们分散在别墅区的外围，和悬停在空中的军用直升机相互对应，巨大的投影从十几架直升机投射而下，像半球一样笼罩在他们上空，将他们的身形完美隐入周围的环境中。
这是研究所最新研制出来的隐形技术，利用特殊的光影原理，将投影内的所有生物融入环境，使他们看起来和环境色完全一致，以达到隐身的效果。
虽然这项技术暂时还无法直接作用于人类个体，但在战斗中也足够为他们赢得先机了。
“先遣部队全部沦陷。”岑如欣肃声说，“情报有误，‘章鱼’现在恐怕并不在别墅，所有人即刻展开搜索，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生物！”
“是！”
一声令下，所有外勤人员立刻散开。无数全副武装的身影在庞大的别墅区快速穿梭，从上方往下看，犹如一群训练有素的蚁群。
“这群怪物，竟然早有准备。”文森特脸色沉沉，“难道章鱼已经偷偷转移出去了？”
站在一旁的宁嘉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这次负责监视“世界公敌”的都是第八特遣队的人，虽然这里的这几个特遣队队长并不会追责，但他还是感到了惶恐与自责。
早知道连中级以上的外勤人员都会暴露，他从一开始就应该亲自过来监视。
“不太可能。”徐乐思索道，“这里起码有两只异常，如果它真的转移了，就相当于放弃了这两只异常。”
文森特冷哼：“你认为它不会这么做？”
“不是不会，是没有必要。”周屹神色冷凝，缓慢而认真地说，“不要小看她。”
文森特眼神古怪地看向他。
“你这种说法，好像很赞赏它一样。”
周屹瞥了他一眼，没有再出声。
他深知郁理有多擅长战斗，她在这方面的天赋无比惊人，即使没有异常的能力，她也足够出色。
他们必须尽全力来应对她，无论这边人数是她的几倍。
搜查工作展开得迅速而全面，各外勤小队很快传来汇报。
“D-4区没有异常。”
“B-7区没有异常。”
“E-3区没有异常。”
汇报还在陆续传来，整个别墅区的气氛压抑而紧张，装备了光学隐形技术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探视器360度转动，严密机械地扫过地面上的每一处角落。
突然，几十根藤蔓从树丛中激射而出，飞快地袭向直升机，随着藤条抽动的急促声响，转眼便将盘旋的几架直升机紧紧缠捆！
直升机被缠住，隐形瞬间消失，深灰色外壳随之显现，机舱门猝然打开，一排外勤人员举起步枪，立刻对准下方的树丛。
“是玫瑰异常！它袭击了直升机！”机舱里的外勤人员大喊，“F-1区小队瞄准射击！”
话音刚落，他们便对准树丛扫射起来。
捆绑在直升机的藤条被子弹划断，一根根坠落下去。直升机只摇晃了几下，便又稳稳当当地悬在空中，然而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射中任何活物。
真冬的能力是控制藤蔓，这些藤蔓不仅能从她的皮下产生，包括周围所有被花香笼罩的植物都能长出藤蔓。但大部分外勤人员只知道前者，这就导致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真冬藏在藤蔓射出的地方，从而忽略了其他距离较远的树丛。
子弹像暴雨般密集射下，茂密的树叶很快被打烂，露出下面松软的土壤。
“不在这里……”
机舱内的外勤人员拧紧眉头，正要继续寻找真冬，脚下忽然剧烈震动，转瞬之间，又有几十根藤蔓袭了过来！
这次这些藤蔓袭击的不是直升机，而是站在机舱口的外勤人员。
藤蔓来袭的太过突然，他们还未站稳便被紧紧缠住。在直升机下方，另一处隐蔽的树丛里似乎有人影攒动，有眼尖的外勤人员看到这一幕，正要抬枪射击，下一秒，他们便被藤蔓齐齐拽了下去。
“在那里！‘玫瑰’在那丛灌木……！”
耳机里的喊声戛然而止，盘旋在F-1区上空的直升机也随之坠落。
文森特的脸瞬间黑了：“妈的，又少了一队！”
“这下麻烦了。”徐乐冷静分析，“埋伏在这里的异常肯定不止这几个。如果我们再不找出它们，估计很快就会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
“操，我自己去！”文森特一脸暴躁，额角青筋突起，“老子今天一定要把这些到处打洞的老鼠揪出来！”
“再带几个人。”岑如欣提醒道，“你的能力对上它们没有优势。”
“我知道！”文森特扭头看向后方，抬手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跟我走。”
“是，队长。”
这两人穿的是紧身作战服。其中一个人面前绑了一串小圆镜，所有圆镜背面朝上，没有反射出一丝光线。
他们是隶属于第五特遣队的能力者，两人的能力都是进攻性，且其中一个还是对群输出，非常适合复数敌人的群体战斗。
“跟我走。”文森特掏出枪，眼神狠厉，“去找出‘玫瑰’。”
三人很快走远，宁嘉看了看凝神观望的另外几人，踌躇了一会儿，谨慎开口。
“要不我也过去吧。”
徐乐疑惑地问：“你过去做什么？”
“我可以去试着找看看那些异常。”宁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如果使用鹰的视角的话……”
他的能力是兽化，任何动物，只要是世界上自然存在的，他都能模拟变幻。
“我觉得可以试试。”岑如欣略一思忖，抬眸看向周屹，“周屹，你觉得呢？”
周屹沉思几秒：“我没有意见。”
徐乐见他们都没有意见，自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那就麻烦你了，宁队。”她说，“小心一点。”
“我明白。”
宁嘉点点头，然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身后响起衣物撕裂的声音，很快，一对宽大的深褐色翅膀从他的肩胛骨伸展出来。
这对翅膀看上去坚韧有力，密集顺滑的羽毛错落有致地排布其上，整体线条流畅而优美，透出难以匹敌的力量感。
宁嘉睁开双眼，和刚才不同，此时他的瞳孔格外明亮，目光犀利而透彻，仿佛能洞悉一切。
“能飞起来吗？”岑如欣问道。
“可以。”
宁嘉说着，慢慢挥动翅膀，气流在他身后旋起，随着翅膀挥动的频率加快，转眼将他带入高空。
“注意安全。”徐乐又叮嘱了一遍。
宁嘉应了一声好，迅速飞入高空。
鹰的视力非常敏锐，在精神力的加持下，这种敏锐又被加强了数十倍。
宁嘉在空中缓慢飞行，眼睛微微眯起，聚精会神地察看方圆十里的一切事物。
在鹰的视野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在他即将望向F-1区时，一只小小的麻雀突然朝他疾冲过来。
宁嘉下意识往后一让，然而下一秒，麻雀的身躯忽然飞快胀大，与此同时，一根漆黑触手从这团急剧变幻的不明生物中猛地袭出！
“不会让你妨碍我的。”宁嘉听到一道轻柔平静的声音。
“是‘章鱼’！”宁嘉瞳孔骤缩，立刻反应过来。他迅速挥动翅膀，急切地向另外几人传递讯息，“在E-8上空，‘章鱼’就在这——”
他话音未落，头顶突然降下巨大的阴影。
宁嘉难以置信地抬头——
一只庞大的、长着无数触手的漆黑生物正在缓缓升起。
它的体型太震撼了。几乎是同一瞬间，地面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它。
邪恶、混乱、无法言说的存在。
几乎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刻骤停。
郁理垂下视线，看向茫茫人群中那个熟悉的面孔。
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天色越发阴沉昏暗, 空中乌云密布，湿雾氤氲，仿佛随时都会降雨。
犹如小山一样巍峨庞大的怪物静静伫立, 漆黑粗壮的触手如同深海浪潮般翻涌, 悬在空中的直升机被它映衬得脆弱而渺小。
它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声地垂下视线, 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顿时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令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战栗。
畏惧、无力、大脑一片空白。
这里的所有外勤人员都见过“章鱼”的模样，也在出发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为了让他们尽可能地不被“章鱼”污染，控制局还在这段时间对他们进行了大量的精神力训练, 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效。
但在直面“章鱼”的这一刻，他们还是无法控制地僵住了。
这是来自精神层面的恐惧与胆寒，是人类对未知生物的本能反应，他们无法压制，更无法克服。
这些身强体壮、手持强火力枪械的武装人员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齐齐地抬头看向空中的庞然巨物, 感受到它带来的压抑与窒息，身体逐渐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它明明没有在看他们, 但他们却迫不及待地想要避开目光。
他们不敢直视它，不敢与它目光交汇。
然而他们连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做不了。
他们就保持着仰视的姿态，四肢僵硬，泪水从酸涩的眼眶中缓缓流出。
在他们脸上, 没有愤怒, 也没有震撼, 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畏惧。
“所有人不要看它, 包括能力者！！”
岑如欣立刻高声大喊，还没有被污染的能力者连忙戴上护目镜, 已经被污染的则呆呆站在原地，和那些外勤人员一样无声流泪。
郁理仍然低垂视线。
她似乎在看向地面上的人群，又似乎什么都没看。那双冰冷的瞳孔弱化了她的情感，此时的她像一只真正纯粹的怪物。
但周屹却近乎荒谬地觉得，她似乎在看自己。
他们的目光穿透湿雾，遥远而朦胧，又像一根无形的线，牢牢地牵连在一起。
周屹的心跳开始无法控制地加快。仿佛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又在他的身上敲击、捶打，令他痛苦又茫然。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对郁理的这副形态感到陌生，但事实并没有。
他还是能一眼辨别出她的存在，即使此刻她连一丝人类的样子都没有。
天色似乎又阴郁了些，郁理抬起一根触手，将振翅疾飞的宁嘉倏地卷起，然后将他举到空中，像缠绕一只脆弱的小鸟那样缠紧他。
“宁嘉！”岑如欣厉声喊道。
“放心，我没有虐杀敌人的爱好。”郁理声音平静，有种轻柔空灵的回音。
“那你就应该放了他。”岑如欣紧盯着她。
郁理没有回应。
她的身形渐渐变幻，在雾气中不断缩小。那具庞大的躯体很快消失，一道修长纤细的女性身躯逐渐显现。
她又变回了人形，黑发，浅瞳，肌肤莹白通透，浸润在湿雾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虚幻感。
在她腰后，十几根触手正在无声游动。这些触手漆黑而柔软，虽然远不如刚才的触手粗壮可怕，但仍然狰狞诡异。
她站在铅灰色的屋顶上，视线微垂，以俯视的姿态注视他们。
“我凭什么要放了他？”郁理慢慢说，“如果你们抓了我的人，你们会放了他吗？”
文森特冷笑：“你们可不是人！”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用在意。”郁理挥挥手，“你知道我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她的态度随意而散漫，仿佛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这瞬间激起了文森特的怒意。
“你他妈——”
“队长！”两名能力者立马拦住他。
郁理朝文森特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这三人距离真冬藏身的地点已经很近了，如果继续往前走，应该很快就能发现真冬。
对方有三个能力者，文森特的能力又是伤害增幅，真冬一个人估计很难对付。
必须引开他们。
郁理想了想，垂眸看向文森特：“文队，我们怎么说也是熟人，你对我也太不客气了吧？”
“谁他妈跟你是熟人？！”文森特火冒三丈。
“你忘了吗？”郁理说，“在玩具屋的时候，我还帮你们处理了不少异常呢。”
文森特闻言，下意识拧眉，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怒火更甚。
“那个鬼玩具屋果然跟你有关？！”
郁理没有否认。
其实她跟玩具屋并没有任何关系，与山羊人合作也是之后的事了，但为了激怒文森特，她不介意让他们误会得更深一点。
她什么都没说，众人也就默认了她和玩具屋是同伙。
文森特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眼看着就要向郁理所在的位置冲过来，地面上忽然又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撒谎。”
郁理对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
她垂眸看过去，果然，周屹正在深深地注视她。
岑如欣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吞噬了那些异常。”周屹沉默半秒，声音略低了些，“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伙，玩具屋负责人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
他太了解郁理了，在她看向文森特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她想干什么。
文森特不是她的对手。
他不能让文森特落入她的陷阱，也不想让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看着神色沉郁的周屹，郁理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好吧，你说对了。”她轻轻叹气，“我只是过去赚点奖金，顺便填饱肚子。”
“那你为什么要默认玩具屋跟你有关？！”文森特的脸色更难看了，表情有种被戏耍的震怒。
“没有为什么，懒得跟你废话而已。”郁理敷衍地回了一句，转而又看向岑如欣等人，“来聊点实际的吧，你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她故意不去看周屹，因为那双隐忍专注的眼睛会让她分心。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岑如欣沉声道：“你和你的异常同伴现在都是最高级别的通缉犯。你在异常控制局待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明白，我们是绝对不可能让你们不受约束地流落在外的。”
郁理：“所以你们要抓走我？”她歪了下头，身后的触手也轻轻游动，“还是杀了我？”
听到这句话，周屹不由蹙眉。
“你对研究所来说非常重要，我们不会杀你。”岑如欣紧盯着她，“但如果你一定要反抗，那我们也会采取强硬的手段。”
“强硬的手段？”郁理眨了下眼，好奇地问，“有多强硬？”
岑如欣目光凌厉：“你不会想知道的。”
郁理看了周屹一眼，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获取信息。
但他已经恢复平静。
天色比之前更阴暗了些，空气愈渐潮湿，将他的神情隐没在迷雾中，郁理只能看到他握枪的指节捏的很紧，身形挺拔，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
郁理无声叹息。
即使是现在，她仍然不想对周屹动手。但如果必须在这群能力者中选择一个对手的话，那她的选择只能是周屹。
因为只有她最了解周屹，也只有她最有可能抵挡周屹的命令。
“那就这样吧。”郁理淡淡地说，“先从这只小鸟开始。”
她平静地收回视线，缠绕宁嘉的触手高举空中，突然猛地一掷，将宁嘉狠狠扔了出去——
“宁嘉！”徐乐惊呼出声，身形闪动，霎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她倏地出现在半空，双臂张开，勉强接住头晕目眩的宁嘉。
郁理眯了眯眼。
原来徐乐的能力是瞬移，而且还是无视重力的瞬移。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忽然出声：“年年！”
“来了，姐姐！”
随着一道清脆的应声，无数蛛丝从另一栋别墅的屋顶飞射而来，密不透风，顷刻便将正欲转移的徐乐和宁嘉团团包裹！
地面上的众人神色惊骇。
莹白色的蛛丝……是那只半人半蛛的异常！
这只异常会隐形，它一直待在屋顶上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也没有暴露身形，所以他们才没有搜查到它！
“开枪！”岑如欣立刻下令。
大量子弹瞬间袭向年年藏身的屋顶，伴随着浓重的硝烟味，密集而喧嚣，如同铺天盖地的黄蜂，令人无处躲避。
更多蛛丝在这一刻喷射而出。
这些蛛丝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纵横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绵密的网，蛛网当场凝结在这些密集的子弹前，将它们尽数挡了下来。
看到这惊人的一幕，特遣队众人顿时震惊了。
他们知道宋年的蛛网韧性极强，之前甚至挡过子弹，但他们刚才使用的是对异常特殊武器，以宋年的精神力，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些特殊弹药才对……
“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文森特快气疯了。
周屹：“武器失效，恐怕他们已经获得了抗性。”
“怎么可能？”岑如欣也很惊异，“就连我们都没有免疫的办法……”
“也许这才是他们入侵研究所的真正目的。”
周屹从左腿外侧拔出短刃，牢牢盯着薄雾中那道纤细的身影。
“小心其他异常，不要被他们偷袭。”
岑如欣立刻看出了他的打算：“你想一个人去对付郁理？”
周屹看了她一眼：“不然你去吗？”
岑如欣无法反驳。
她的深海气压对郁理无效，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好吧。你小心一点。”岑如欣神色凝重而复杂。
周屹微微颔首，再次抬起视线。
郁理也在看着他。
她身后的触手轻轻涌动，仿佛在雀跃，又仿佛在等待。
她柔和地笑了，眉眼在雾气中显得幽远、湿润。
“来吧，周屹。”
她已经准备好了。

第180章
巨大的蛛网横亘空中, 无数子弹呼啸着嵌进蛛网，又被牢牢挡住，像泼洒出去的黄豆, 叮叮当当地掉落下去。
在这面蛛网的后方, 一个同样由蛛丝包裹的茧悬挂在屋顶上，只由一根细细的蛛丝吊着, 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坠下。
徐乐和宁嘉就在这只茧里。
“岑队, 要不要对宋年使用深海气压？”站在岑如欣身后的能力者很担忧，“再这样下去，就怕徐队和宁队会窒息……”
这只由蛛丝包裹而成的茧紧实得密不透风, 没有一处缝隙，而且紧贴着那两人的轮廓，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正常人被困在里面，要不了多久就会缺氧，乃至呼吸困难。
徐队和宁队是特遣队队长, 应该能多撑一会儿，但也撑不了多久——毕竟他们都是人类, 而人类都需要氧气，无一例外。
“现在不行。”岑如欣思路清晰，“他们两个都在宋年手上，这个时候使用深海气压, 宋年很可能会拿他们当挡箭牌, 到时候他们无法逃脱, 只会死的比现在更快。”
“那让我们去对付宋年吧！”另一名能力者也焦急道。
“不急。”岑如欣冷静地说, “徐乐和宁嘉没这么容易被困住。至少先等宋年现身……”
她说着，忽然目光一凝。
那只由蛛丝包裹的茧似乎动了下, 像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细微地不易被人察觉。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绿色镰刀猝然割破蛛丝，从茧里伸了出来，露出被紧紧挤压在一起的两个人。
“是徐队和宁队！”岑如欣身后的能力者惊呼出声。
岑如欣顿时松了一口气。
仔细一看，割破蛛丝的并不是镰刀，而是螳螂的捕捉足。宁嘉将自己的手臂兽化，变成螳螂全身最锐利的捕捉足，从而划破蛛丝，挣脱了宋年的束缚。
宋年似乎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割破她的蛛丝，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些被她控制的蛛丝却随之轻轻颤动了一下。徐乐和宁嘉何其敏锐，立刻推断出了她的大概方位。
徐乐迅速看向她所在的位置：“在那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瞬间消失，大量蛛丝向她飞射而来，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徐乐躲过迎面飞袭的蛛丝，一个瞬移来到对面的屋顶上，没有丝毫迟疑，伸手便向前方的空气抓去——
一个半人半蛛的少女随之显现。
正是“世界公敌”的成员之一，宋年。
徐乐紧紧抓住年年的胳膊，宁嘉随后赶到。他的右臂仍然是捕捉足形态，看着上面那些锐利的尖刺，年年咬紧下唇，八只腿一起后移，努力摆脱徐乐的束缚。
“老实一点。”徐乐轻斥一声，取下随身携带的手铐。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呼啸的破空之声！
“小心！”一旁的宁嘉眼疾手快，迅速冲到徐乐身后，用镰刀般的捕捉足挥砍这些飞袭而至的藤蔓。
然而这些藤蔓远比年年的蛛丝要灵活的多。宁嘉只砍中了几根，其他更多的藤蔓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灵敏地绕过捕捉足，迅速缠上他和徐乐的身体。
藤蔓上布满了细密尖锐的刺，这些尖刺嵌入徐乐二人的皮肤，鲜血很快渗透出来，染红了翠绿色的根茎。
徐乐疼得皱眉：“又是‘玫瑰’？”
宁嘉立即看向地面。
在一处繁茂的灌木丛中，一个五官明艳的女人正冷冷地看着他。她的身上布满墨绿色的纹理，无数藤蔓从这些纹理里延伸而出，像虬结的爬藤，刚好被这一面高墙遮挡得严严实实。
宁嘉瞳孔骤缩：“那里，在文森特的东南方——”
他话未说完，年年再次放出蛛丝。与此同时，三名圆镜突然扔了上来，不等年年有所防备，三根冰锥分别从圆镜中迸射而出，齐齐刺向下方的年年！
“哗啦”一声，年年脚下的屋顶破开一个大洞。
年年还未反应过来，整只蛛便跌了下去。那三面圆镜也垂直掉落，冰锥重重摔在屋顶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瞬间摔成了无数冰碴碎块。
“都说了小朋友不要参加这种活动。”
大洞下方响起一道轻快爽朗的声音，徐乐与宁嘉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向后退散——
厚重的别墅吊顶被瞬间洞穿，大量碎石爆裂横飞，在迸溅飞扬的尘土中，几只长满锋利节肢的青黑色蜈蚣势不可挡地钻涌出来！
徐乐脸色骤变。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贺桐的蜈蚣。这些节肢非常尖锐，上面还附着了大量毒素，危险性不亚于“章鱼”的触手，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它们刺中！
徐乐来不及开枪，一把抓住宁嘉，瞬间发动瞬移，转眼消失在破碎的房顶上。
她的瞬移只能携带一人，好在旁边只有宁嘉，要是再多一个，她就得连续发动两次瞬移了。
这会使她的速度有所凝滞，而在与异常的战斗中，仅仅只有几秒的凝滞也足以令她丧命。
他们身形闪动，来到文森特身旁。
“小心。”宁嘉立马提醒文森特，“前面有异常。”
“我知道。”
文森特一步步走向别墅后面的灌木丛。藏在那里的真冬慢慢站直身体，她的头颅变成盛放的玫瑰，身上的藤蔓悬空舞动，在她周身组成纵横交错的防护网。
文森特停下脚步，神色森寒：“你现在投降也来不及了。”
真冬冷笑：“我听你在放屁。”
文森特表情震怒，目眦欲裂，全身肌肉在这一刻骤然暴涨。
在他身后的两名能力者也拿起各自的武器，真冬认出其中一人手中的圆镜，正是之前扔到年年面前的那种。
还有徐乐和宁嘉在这里，局面看上去对她非常不利。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五打一，会不会不太公平啊？”
贺桐和年年从被破坏的别墅里走出来，蜈蚣张牙舞爪地环绕在他身侧。
他看向气势夺人的文森特，摊开双手，轻松随意地笑了笑。
“也带上我们吧。”
雾气浓重，郁理从屋顶利落地跳下来，耐心地等待周屹走近。
周屹在她的面前停下。
这是郁理第一次以这副姿态与他见面，和上次那种匆忙混乱的情形不同，这次他们表现得都很平静。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触手在郁理的腰后无声翻涌，她安静地看着周屹，嘴角上扬，眼底隐约有亮光浮动。
“我就猜到你会来。”
周屹深深地凝视她。
她看起来和之前并没什么区别。即使她已经不再伪装自己，但她的神态、眼神、甚至是说话的语调，都没有丝毫改变。
只要一见到她，他就会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所有细节，每一分、每一秒，无比真实也无比清晰，无法抑制地搅动着他的理智和情绪。
周屹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道：“你很希望我来？”
“希望，又不希望。”郁理想了想，“但应该还是希望更多一点吧。”
周屹：“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到你？”郁理歪头。
周屹一怔，沉黑的瞳孔微微闪动。
“你看，毕竟我骗了你这么久，还害你被控制局怀疑。”郁理继续说，“其实我也挺过意不去的。你现在会不会很恨我？”
……原来她对他的感觉只是过意不去。
周屹的心脏似乎收缩了一下。
他一瞬不眨地盯着郁理，再开口时，声音又轻了一些：“你认为我会恨你吗？”
郁理想起那夜在他家里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