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回到了21区。
别墅里灯火通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异常们正在客厅里吵吵嚷嚷,看到郁理回来,一个个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立马安静了下来。
郁理从头到脚都是水,衣服贴在纤细柔韧的肢体上,肌肤莹白通透,血管蜿蜒而冰冷,在皮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虽然是人类的外表,但怪物的特性却在她身上一览无余。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白夜抬眸看她。
“去15区转了一圈。”郁理接过童晓递过来的干毛巾,擦了擦潮湿滴水的头发。
“你回15区了?”乔越西闻言,顿时面露紧张,“控制局没有发现你吧?”
“没有。”郁理说,“但他们发现你了。”
乔越西:“啊?”
“应该很快就会查出你的真实身份吧。”郁理将毛巾还给童晓,“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高兴?说不定明天控制局就把你的信息补上通缉令了。”
乔越西:“……”
完全高兴不起来。
真冬双手环胸,歪着头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和网上差不多,大部分人都很恐慌。”郁理想了想,“控制局现在24小时不间断巡逻,警卫也都出动了,还配备了对异常特殊武器,据说从明天开始,他们会挨家挨户上门对所有居民进行精神力检测。”
乔越西的表情逐渐惊恐。
“那个对异常特殊武器……是什么东西?”
“就是针对异常开发出来的武器。”童晓回答,“这款武器现在对郁理应该已经无效了,但对上其他异常还是杀伤力十足的。”
这个“其他”,自然也包括屋里的这几只。
贺桐漫不经心地问:“那我们怎么办?”
他看起来并不是真的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只是随口问一下。
不过郁理倒是有好好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下午伪装尹士佳外出巡逻的时候。
“我想去研究所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免疫这个武器的办法。”
“你确定?”真冬微微皱眉。
众所周知,研究所在中心城,是异常控制局最重要的部门。
而童晓知道的则更多一点。
作为专门研究异常的机构,研究所建在控制局总局的地下,里面收容着大量被抓获的异常。
据说一号七年前就是从这个地方逃走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道研究所如今的安保系统会升级到什么程度。
“我能变形,混进去应该问题不大。”郁理思索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过那里的摄像头……”
15区的控制局里摄像头就很多,但像办公室、员工休息室、还有卫生间这些比较隐私的场所都是没有的。
考虑到研究所的重要性和保密性,不排除他们连卫生间这种地方也会装上摄像头。
那郁理就没办法通过涉水的办法进去了,毕竟摄像头同样能拍到水面波动。
“或者我跟你去?”贺桐忽然提议。
郁理:“你?”
“对啊,我。”贺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忘了我和贺柏是双胞胎了?我可以假扮成他混进去。”
郁理认真想了想。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有个致命的问题。
“如果研究所要检测你的精神力怎么办?”
“那就杀掉检测的人?”贺桐挑眉。
郁理:“……”
“开玩笑啦,我怎么可能在研究所杀人。”贺桐笑了一下,“那也太显眼了。”
其他人纷纷向他投去狐疑的目光。
一只能大摇大摆在界外区晃悠的异常,他们很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显眼”是什么意思。
“其实……”童晓突然出声,“想要假扮成能力者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郁理侧头看向她:“什么办法?”
“之前山羊应该在你面前吃过一种胶囊吧?”童晓比划了下,“大概这么大,白色的。”
郁理点点头:“吃过,他死后我还搜刮出了十几颗。”
这次搬家也一起带来了,这会儿还在药箱里好好收着呢。
“我这里也有一些。”童晓说,“这种胶囊能将异常短暂地变回人形,同时精神力也会发生变化,在药效作用期间趋于稳定。”
郁理微微讶异。
她倒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连精神力都能改变。
真冬疑惑道:“是变回人形时的精神力吗?”
“做不到这种程度。”童晓摇头,“只是让状态变得稳定,但无法将数值降低。”
也就是说,吃了这种胶囊的异常,精神力不会降低到人类的数值范围内,但会变得固定,就像能力者一样。
乔越西不由惊讶出声:“这么神奇?那异常吃了这药不就和能力者没有区别了吗?”
“不一样。”童晓继续摇头,“药效只是暂时的,如果服用太多,身体会承受不了。”
“好吧……”乔越西沮丧地垂下肩膀。
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能弃恶从善。
虽然有郁理在,他也不太想“从善”就是了。
“贺柏也是能力者,这个药给贺桐吃刚刚好。”郁理若有所思地说。
贺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所以我可以一起去了?”
郁理这次没有考虑太久。
研究所毕竟不是普通的控制局分局,她一个人潜入肯定会有风险,带上贺桐,两个人相互照应一下也不错。
“行,那你跟我一起去吧。”郁理点点头,干脆地答应了。
贺桐扬起嘴角,余光从真冬和白夜的脸上一扫而过,有种不加掩饰的得意与炫耀。
白夜直接无视了他,真冬则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
童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郁理想了一下,“得先确定贺柏不在那里。”
“这点不用担心,研究所的管理很封闭,一般不会让能力者过去。”童晓说道。
“这样吗?”郁理面露疑惑,“但我记得周屹之前好像去过一次。”
童晓思索道:“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过去的吗?”
“因为第六特遣队送去的异常突然暴毙。”郁理朝白夜瞥去一眼,“那边的负责人很生气,连夜把周屹喊过去训话了。”
白夜浅浅微笑,一副“跟我无关”的无辜表情。
“原来是这样。”童晓了然道,“那这算是特殊情况,贺柏近期没有做出同等举动的话,研究所是不会叫他过去的。”
她的语气很肯定,莫名让人安心。
白夜无声地审视她,突然悠悠开口:“你好像很了解研究所。”
童晓神态自若:“研究所是一号的目标,自然要了解地全面一些。”
白夜笑而不语,似乎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
“既然已经确定好时间了,那我们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贺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走到郁理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跟你睡一间屋吧,明天方便一起行动。”
几乎是一瞬间,客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乔越西:“你有病啊?”
年年:“和姐姐睡一起……?”
俞浮:“滚。”
真冬:“滚远点!”
白夜轻笑一声:“看来河童的人缘很差啊。”
贺桐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扑棱蛾子,轮不到你来说我。”
一群异常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郁理见怪不怪地拍开贺桐的爪子,抬腿向楼梯走去。
“楼上有适合我的房间吗?”她询问一同跟上来的童晓。
“有,这间。”
童晓指引郁理来到一间宽敞的卧室,推开门,将室内的陈设与布置展示给她看。
和她之前的卧室一样,这间应该是主卧,左边就是带浴缸的浴室,右边是另一间卧室,房门虚掩,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里面是黑索。”童晓柔声道,“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基本不会吵到你。”
“好。”郁理点点头,“那我就睡这一间吧。”
她一闭上眼, 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周屹的脸,这个有点影响睡眠。
还有精神力不够稳定也是一个原因。
虽然异常的精神力本身就是不稳定的,但异常自己一般都没什么感觉, 而她这个已经能影响到她的整体状态了。
麻烦的一号。
无奈之下, 郁理只好在网上找一些专门针对入睡的音频,什么冥想、睡前故事、深度催眠……也不知听了多久, 终于渐渐有了些困意。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
郁理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躺在床上,看向紧闭的房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有丝毫停滞,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两条腿的成年男性。
这个家里两条腿的成年男性就只有乔越西、白夜和贺桐,而白夜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远比这个更轻,所以就只剩下乔越西和贺桐……
郁理还在冷静地逐一排除,下一秒, 房门就被毫不犹豫地推开了。
郁理:“?”
黑暗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径直走了进来。他长着浓密的黑色短发, 肤色苍白冰冷,整个人半寐半醒,脸上覆盖着漆黑细密的蛇鳞。
——黑索。
郁理有点惊讶。
这家伙从3区回来后就一直在睡觉,以至于她都忘了他姑且也算是一个两条腿的成年男性。
应该是吧?
郁理视线下移, 不确定地看了看他的双腿。
黑索没有出声, 也没有看向她。他闭着眼睛, 呼吸平缓, 像梦游一样,就这么自然地走到床边。
然后他身子一歪, 直挺挺地倒在了郁理的床上。
郁理:“……”
她很庆幸自己反应够快,在他倒下之前就及时坐了起来,否则她能被这一下砸断腿。
这家伙,不会真的在梦游吧?
郁理掀开被子,挪到黑索旁边,仔细看了看他。
眼睫闭阖,呼吸绵长,心跳也很平稳……
嗯,睡得很死。
郁理:“……”
她伸出一根触手,正要缠上黑索的脖子,黑索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触手。
触手冰冷而滑腻,和黑索的蛇鳞很像。
他慢慢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旋即浮现出讶异之色。
“你怎么在我床上?”
郁理:“……这是我的床。”
“是吗?”黑索似乎有些不确定,他抬头环视一圈,然后困倦地点点头,“确实不是我的床。”
郁理挑眉看他,等他自觉出去。
结果黑索眼睛一闭,又原封不动地躺了回去。
而且他还抓着她的触手。
郁理:“……”
你这也太不自觉了吧!
她忍无可忍,倏地站起来,一脚将黑索踢下去。
随着“砰”一声闷响,黑索重重摔下了床。
这次他终于醒了。
他揉了揉被摔疼的后脑勺,撑起身子,有些无奈地盘腿坐在地板上。
“你踢我干嘛?”
郁理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他:“这是我的床。”
“我知道。”黑索无精打采地点头,“你刚才说过了。”
这人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
郁理决定说得再直接一点:“我的床不许别人睡,你给我滚出去。”
她的语气不算客气,不过黑索似乎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他站起来,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转身向门走去。
郁理警惕地看着他。
忽然,他停下脚步,半转过身,目光落到郁理脸上。
郁理蹙眉:“你看什么?”
黑索眼睫半垂地看着她,神色依然懒懒散散,暗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幽光流转。
“你现在是发情期?”
郁理:“???”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话。
什么叫“她现在是发情期”?
先不提她有没有发情期这种东西,他一个连房间都分不清的梦游症患者,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尽管感到匪夷所思,但郁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问了出来。
“因为你的精神力正处于躁动不安的状态。”黑索侧头看她,眼睑耷拉着,鼻翼微微翕动,“我能闻出来。”
好家伙。
白夜和贺桐能在她身上嗅到男人的气息,这位更是重量级,连她的精神力都能闻出来了。
郁理无奈解释:“这不是发情期,是我吃的食物还没有完全消化。”
“啊……这样。”黑索漫不经心地应声,又看了她一眼。
郁理总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在看她身后的触手。
于是她抬起触手,在空中绕了一圈。
黑索的目光也跟着绕了一圈。
郁理面无表情:“你喜欢我的触手?”
“不算喜欢,只是觉得……和我很像?”黑索微微侧头,“颜色、温度、还有触感。”
郁理狐疑地看着他:“你摸起来也是滑腻腻的?”
“算是吧。”黑索走到郁理面前,捋起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你可以感受一下。”
郁理发现他的小臂上也覆盖着黑色的蛇鳞,从袖子里一直延伸至苍白的手背,蛇鳞密集而光滑,在黑暗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冷光。
郁理试探性地碰了一下。
的确。蛇鳞覆盖的地方光滑而冰凉,有种说不出的滑腻感,虽然并不潮湿,但也很柔软。
不过还是不如她的触手柔软就是了。
郁理平静地收回手:“一般,只是有点像而已。”
黑索笑了一下:“看来你的确不在发情期。”
郁理:“?”
他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如果你正处于发情期,那你在触碰我的时候,是很难控制自己的。”黑索懒懒地解释。
原来这家伙是在故意试探她?
郁理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她本以为这个黑索会比白夜、贺桐他们省心很多,现在看来,说不定他们其实一样麻烦。
早知道就不把他带回来了。
郁理有点后悔,正要把这家伙撵出去,对方便打着哈欠自己离开了。
……神经病。
虽然很无语,但拖这家伙的福,她的状态总算放松了些。
她锁好门,收起触手,重新回到床上,开始认真睡觉。
郁理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醒。
她下楼的时候,午饭已经做好了,除了黑索,其他异常都聚集在客厅里。
“你醒了。”童晓温柔微笑,“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行。”郁理揉了揉眼睛,走到饭桌前坐下。
“我夜里听到楼上震了一下,好像是你那边的位置。”真冬奇怪地看着郁理,“你昨夜从床上摔下去了?”
郁理摇摇头,拿起筷子:“不是我,是黑索。”
乔越西:“啊?”
他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是听错了还是理解错了。
而郁理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路线找好了吗?”她问。
“找好了,不过你可能要麻烦一点了。”白夜将电脑屏幕转向她。
屏幕上是一个热门帖子,帖子附了一张照片,拍的是不知哪里的人工湖,人工湖上方覆盖着一张巨大的铁丝网,网孔极小,连手指粗的鱼苗都无法通过。
帖子内容都是针对这张铁丝网的讨论。
“今天突然发现我们公司附近的湖面上多了这个东西,你们其他地方也有吗?”
“有,我也看到了,不仅是湖面,连我们这儿的鱼塘都罩了一层网!”
“我的妈,这什么效率啊,昨晚好像还没有呢……”
“这是不是也是为了捉捕怪物?我记得那个怪物组织里好像有只人鱼。”
“还有那个怪物首领,好像也是生活在水里的……”
郁理:“确实有点麻烦。”
这些铺在水面上的网摆明了是用来对付她的。网孔这么小,是为了不让触手穿过,而特意用铁丝的材质,应该是为了通电。
乔越西:“太歹毒了……”
“还好,反正有水的地方很多。”郁理说,“除非他们把所有区的供水都停了,否则效果不大。”
贺桐好奇地问:“我们要走水管吗?”
郁理看了他一眼:“走不了水管,但可以走私人水池。”
她一个人可以变形,随便钻水管还是钻鱼缸都没有问题,但是贺桐不能变形,所以他们就必须得走更宽阔一点的水域。
比如室内泳池、庭院里的鱼池、或者浴缸这类比较私人的地方。
“好啊,我都可以。”贺桐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看起来很期待这次行动。
郁理:“先吃饭。”
因为一号的体量过于庞大,郁理目前仍然没有完全消化,所以她也不怎么饿,饭量久违地回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乔越西甚至有点不习惯。
吃完饭,郁理让贺桐吃下胶囊,然后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带着他前往中心城。
耗费的时间比郁理想象的还要短。
他们是从一栋豪宅的庭院里出来的。庭院里有个正在喂鱼的中年人,郁理用触手打晕他,从他身上搜出车钥匙,直奔车库,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开了出来。
贺桐坐在副驾驶,饶有兴致地问她:“你来过中心城吗?”
“没有。”郁理启动这辆车,“你来过?”
“异变前来过。”贺桐说,“这是个让人充满安全感的好地方。”
他的语气仍然轻快随意,但郁理却听出了一点嘲讽的意味。
郁理:“有多安全?”
贺桐耸肩:“你出去就知道了。”
郁理变成喂鱼中年人的样子,开车驶出豪宅大门。
大门处有专人看守,他们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陌生人,本想上前问询,但一看到开车的中年人,又默默退了回去。
郁理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住宅区,很快进入一条宽阔崭新的大路。
摩天大楼、纵横交错的高架桥、干净整洁的街道环境……
一个看上去比任何区都要繁华、上流、秩序稳定的城市进入郁理的视野。
郁理发现这里和其他区之间几乎有壁。
这里无论什么东西都给人一种非常高端的感觉,建筑、红绿灯、就连路边的垃圾桶,看着都充满了冰冷又先进的科技感。
当然,最吸引她的并不是这些。
她很快便意识到贺桐所说的“安全感”是什么意思了。
高楼林立之间,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无处不在,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武装人员,数量庞大,比那些西装革履的行人还要密集。
这里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全城监控。
和这里相比, 那个地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垃圾场”。
“太夸张了吧。”她按了下车喇叭,余光扫过道路两侧的武装人员,“街上总共也没几个人, 需要这么多巡逻吗?”
“大人物都是很怕死的。”贺桐将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 托腮说道,“听说这里的能力者数量很多, 是其他区的好几倍, 这是真的吗?”
“是有这个说法,不过我也没见过。”
郁理一边跟贺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观察周围的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太多了, 覆盖了这个城市的所有角落,几乎找不到死角。
看来她暂时不能随意变形了。
但是现在这副样子,也进不了研究所……
郁理思考一会儿,忽然转动方向盘,一个急转弯,横冲直撞地将车停到了路边。
这一下甩得猝不及防, 换作是乔越西坐在副驾驶早就叫出声了,但贺桐却很淡定, 不但表情没有变化,连撑着下巴的那条胳膊都没动过。
这种停车方式在中心城显然是违规的。后面的车辆被迫紧急刹车,车主们纷纷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冲着郁理他们便破口大骂起来。
“啊哈……”贺桐轻快地笑出声, “原来他们骂人也这么脏啊。”
“有人过来了。”郁理低声提醒。
贺桐饶有兴致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把人引到监控拍不到的地方。”郁理看向路边的男装店铺, “然后制造机会, 让我变成他的样子。”
想要进入控制总局和研究所, 当然是外勤人员的身份最方便、也最好用。
“没问题。”
贺桐打了个响指,然后按下车窗, 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一名持枪的武装人员走了过来。
“你好,请问刚才……”他话未说完,目光移向副驾驶,头盔下的眼睛忽然睁大,“贺队?”
很好,这个武装人员刚好是控制局的,不用再额外找人了。
郁理神色不变,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贺桐一脸随意地看向他:“有事?”
“贺队,这条路不能这么停……”
像是想起了什么,外勤人员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神色犹疑地盯着贺桐,手指默默握紧枪柄,似乎正在判断车里的这名青年究竟是特遣队队长贺柏,还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异常贺桐。
“贺队……请稍等一下。”外勤人员突然说道。
贺桐不在意地点点头。
外勤人员打开通讯器,跟附近的后勤小组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下,没过多久,又一名武装人员快步跑了过来。
郁理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台便携式精神力检测器。
“贺队,现在是特殊时期,可能要麻烦您配合一下了。”外勤人员抱歉地说。
贺桐:“没事没事。”
他这种轻松随和的语气和贺柏一模一样,如果郁理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将他与贺柏分辨开来。
贺桐伸出胳膊,将手腕放在检测器上。外勤人员紧张地按下按键,仪器上的数字随之快速跳动,很快停在一个极高的数值上。
两名武装人员看着仪器上的数值,同时松了一口气。
作为普通的外勤人员,他们并不知道贺柏的精神力具体有多少,只知道他的数值很高,比一般能力者要高出许多。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青年的精神力数值是稳定的。这说明他就是贺柏本人。
“可以了,贺队。”外勤人员收起检测器,放心地说,“感谢您的配合。”
贺桐:“客气啦。”
他收回手,看着那个提着检测器的武装人员离开,然后对剩下的这名外勤人员说道:“对了,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您尽管说!”外勤人员一脸惶恐。
“其实也没什么……”
贺桐摸了摸下巴,朝他勾勾手指,对方会意,立马低头凑到车窗旁。
“这个开车的家伙快异变了,我今天没带手铐,你带了吗?”
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特意不让旁边的郁理听见,而郁理也很配合,在他们说话间又用力拍了几下方向盘,做出一副暴躁狂怒的样子。
就很神经质。
“……他是异常?!”外勤人员神色一变,快速瞄了郁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好的,我现在就把手铐给您!”
说完,他抬手摸向腰间。
“等一下。”贺桐抬手制住他,“这里人太多了,容易刺激到他。换个人少的地方。”
外勤人员谨慎点头:“好的。您觉得换哪里比较好?”
贺桐看了看四周,目光很快锁定路边的男装店铺,然后顺手一指:“就那儿吧。”
“是!”
外勤人员走到店铺门前,贺桐开门下车,绕到郁理这边,敲了敲她的车窗。
“下来吧,给你换身衣服。”
他笑眯眯的,一副爽朗友好的样子,和贺柏没有任何区别。
郁理推开车门,故作狂躁不安地环视一圈,然后一脸不情愿地跟着贺桐走进男装店铺。
外勤人员紧随其后,一进去便举枪暗示,店里的导购和客人顿时停下动作,一个个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知道这些外勤人员是负责巡逻和保护他们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到害怕,尤其前面那个中年人看起来还很不正常。
三人接连走进一间更衣室。
更衣室里很宽敞,郁理飞快地检查一遍,没有发现摄像头。
外勤人员一进去便将枪口对准郁理,同时一脸严肃地对贺桐说:“贺队,手铐就挂在我身上,麻烦你取——”
“砰!”
贺桐一个手刀将他劈晕,突击步枪从他的手中滑落,被郁理轻轻接住。
“接下来怎么做?”
贺桐轻车熟路地取下外勤人员身上的手铐,在指尖转了个圈,又顺手挂到了自己的腰间。
郁理:“你在这里看住他,我先回去一趟。”
贺桐挑眉:“回哪儿?”
“我们过来的鱼池。”郁理站起身,转眼变成这名外勤人员的样子,“我去把那人的衣服扒下来。”
贺桐眨了下眼,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快点啊。”他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来,一只手提着外勤人员的后领,看起来毫不费力,“我可不想被外面那群人误会我的性取向。”
郁理:“……”
她懒得吐槽这家伙,推门便走了出去。
服装店一般都没有卫生间,即便在中心城也同样如此。
好在这附近商场和大楼很多,郁理就近随便选了一栋楼进去,跟着指示牌直奔卫生间。
她现在顶着外勤人员的行头,手里又拿着枪,周围人看到她都自觉远离,不会有人怀疑她,更不会有人主动靠近。
郁理找到一间没人的卫生间,进去便锁上门,然后打开水龙头,直接将自己传送到来时的那个豪宅庭院。
由于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被打晕的中年人仍然躺在地上,手里的鱼食洒落一地,没有醒来的迹象。
郁理脱掉他的外衣裤子,用塑料袋封口装好,马不停蹄地涉水穿梭回去。
接着她又迅速回到男装店,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