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章鱼’要逃走了！”
有反应快的外勤人员立刻举枪，然而下一秒，一根漆黑的触手突然冲破长空，呼啸着飞袭到他面前——
“别乱动。”隔着遥远的距离，郁理站在流动的汽油中，沉静的声音飘荡在风里，“我只是不喜欢主动攻击人类，并不是完全不动手。”
柔软滑腻的触须正对着这名外勤人员，尖端猝然裂开，露出锯齿般尖锐密集的森白獠牙。
外勤人员吓得不敢动弹，一颗豆粒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流下。
其他外勤人员也僵持在了原地，谁也不敢再举枪对准她。
——即便她就明晃晃地站在地面上，甚至连异常的原形都没有完全显现。
汽油很快扩散到了能容纳两个人穿梭的面积。
郁理其实很不喜欢汽油的味道，而且和水相比，汽油明显更危险。
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那瓶水已经被打烂了。
和她猜测的一样，在铺天盖地的子弹打向这辆车的时候，贺桐放在车里的那瓶水也被打中了。瓶子里的水喷溅得到处都是，真正流淌到地面上的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两人穿梭其中。
这里是马路中央，想要在特遣队的眼皮底下找到另一处水域，多少还是有点麻烦。
好在车里还有汽油——虽然这些汽油也在滴滴答答地漏个不停。
郁理略一思索，随即破坏油箱，让更多汽油流出来。
现在汽油已经在地上形成“水泊”，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是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郁理抬眸，高空中有几架军用直升机正在快速向他们靠近。
果然，第一特遣队已经赶来了。
她将触手伸进油中，同时甩出一根触手。众人只觉空中仿佛有一道黑色闪过，下一秒，触手便精准地缠住了贺桐的身体。
“准备走了。”郁理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这么快？”
贺桐意犹未尽地眨了下眼，还没来得及和贺柏道声别，便被触手拽回到地面上。
轰鸣声越来越近，机舱门打开，一道疾速燎燃的火焰向着郁理所在的位置飞快游去——
郁理用触手卷起一辆卡车，猛地砸向那道飞窜而来的火焰，同时身形下陷，瞬间便和贺桐消失在油泊中。
火焰点燃了卡车，卡车在空中轰然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司队，它们逃了。”直升机内，一名穿着作战服的女性冷声汇报。
她的指尖还有未熄灭的火苗，橙黄色的火舌包裹着她的手指，正随着舱门外的狂风疯狂摇晃。
司琼神色淡定：“不用追了。”
反正也追不上。
她低头向下看去，在一片燃烧的火焰与滚滚浓烟中，一道修长身影突然轻盈地钻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长刀，四肢健全，看起来并没有哪里受伤，只是脸上沾了些烟灰。
“你刚才是故意的吗？”他抬头看向空中的司琼，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
司琼掀了下眼皮：“我是相信你的实力。”
“原来是这样。”贺柏擦了擦脸颊上的烟灰，“我还以为你是在泄愤呢。”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他说的话实在不算客气。
在场所有外勤人员都不敢出声，只有直升机的螺旋桨仍然在上空轰鸣，喧嚣震耳，与爆炸产生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紧绷肃杀的氛围。
“我不会做这种事，因为我并不愤怒。”司琼双手环胸，“但那些高层可就没我这么随便了。你最好做好准备。”
“可以让他们等一会儿吗？”贺柏笑了笑，“我想先回去洗个脸。”
郁理带着贺桐安全回到了21区。
两人身上都是汽油，郁理放下手机便去洗澡了，贺桐则拎起腰后的蜈蚣，粗略地检查了一下。
虽然覆盖在上面的薄壳很硬，但有些地方还是被贺柏砍到了。
鲜血混合着汽油滴下来，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味。富贵好奇地走过来，嗅嗅闻闻，又用前爪试探性地碰了碰。
“富贵，那个不能碰！”年年见状，连忙紧张地将它抱走了。
乔越西一脸震惊：“你们是被控制局发现了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是被发现了。”贺桐弯起嘴角，眼睛很亮，“不过体验非常好。”
体验非常好？
真冬嫌弃地捏住鼻子：“什么体验？”
贺桐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听？”
真冬不屑地冷嗤一声：“你爱说不说，没人想听。”
贺桐：“我也觉得你们还是不听比较好。毕竟会打击到你们……”
“打你？”
趴在一旁的俞浮听到这里，突然抬起潮湿的银色长尾，狠狠甩向贺桐。
悬浮在贺桐周身的蜈蚣及时挡住了他。
“看来鲨鱼的听力也不太好。”他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治疗一下？”
真冬：“你还是先治治自己吧。”
异常们很快又吵起来，童晓神情平和地看着他们，没过多久，郁理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和往常一样，她的头发没有吹，湿漉漉地垂在背后。童晓见状，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刚要帮郁理擦头发，便被她避开了。
童晓能感觉到，郁理似乎在有意地与她拉开距离。
她放下毛巾，柔声询问：“怎么了？”
郁理平静地看着她，转身拿起手机，打开相册，将自己在研究所拍下的照片翻给她看。
“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在研究所发现的。”郁理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他们的投资人？”
正在静静观察这边的白夜忽然出声：“什么投资人？”
“就是研究所的投资人。”郁理将手机递给他，“这个投资人和他女儿一起参与了研究所的项目, 他女儿刚好也姓童。”
乔越西和真冬听了, 也立马凑过去看照片。
照片上的女性很年轻，体型与童晓不同, 五官和她也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但仔细对比，又似乎有种隐隐约约的相似感。
童这个姓不算多罕见，但也不算多常见。
如果是和一个普通人同姓, 那还可以说是巧合。但这个同姓的人恰好是研究所的投资人家属，偏偏童晓对研究所也了解颇深，二者一关联，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了。
真冬顿时满脸敌意地看向童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越西也一脸紧张：“你想帮控制局研究我们？”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绷，所有异常都警惕地看向童晓, 就连半躺在沙发上的黑索也抬起视线。
童晓倒是没有露出慌乱的样子。
她镇定地说：“我和照片里的这两个人，的确有很深的联系。”
郁理微微蹙眉, 触手从腰后钻了出来：“什么联系？”
童晓看了一眼她的触手。
“你觉得……”她平静又略带好奇地问，“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郁理不好说。
说实话，在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她想的只是血缘之类的关系。但经过贺桐的大胆假设, 她现在也开始往那个方向猜测了。
会不会童晓真的是照片里的童姓女性, 而她之所以能保持这么年轻, 正是因为像贺桐说的那样做过全身整容, 或者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改变了外貌，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那她身为研究所的投资人家属，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不仅为她提供控制局的情报，还把别墅借给他们住，更重要的是，经常用母亲般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郁理突然产生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这个童晓……该不会是她的亲妈吧？！
想到这里，郁理看向童晓的眼神顿时变成惊悚起来。
童晓不明所以：“你想到什么了？”
“呃……”郁理下意识瞥了贺桐一眼，“他认为你就是这个投资人的女儿，而你之所以和照片上不一样，是因为整过容。”
“还挺合理的。”童晓仔细想了想，“但你刚才看我的眼神，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推测。”
郁理：“确实。”
她欲言而止，破天荒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不管事实是怎样的，童晓目前都是不足三十岁的外形。让她当面询问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性，对方是不是自己的亲妈……这果然还是有点抽象了。
但不问清楚也不行。
郁理思虑再三，最后选了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我比较疑惑……我和你有血缘关系吗？”
童晓的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郁理会问出这种问题。
但她还是柔声回答了：“我倒是希望有。但很遗憾，我们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生命体。”
“……”
郁理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的反应太明显，童晓看着她，突然笑着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你的长辈吧？”
郁理坦诚道：“我以为你是我妈。”
乔越西：“……”
真冬：“……”
贺桐：“哈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的紧张氛围瞬间消失，大家神色各异，俱是一副意料不到的样子，只有白夜不紧不慢地附和。
“其实我也这么怀疑过。”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童晓，“你看她的目光实在太诡异了。”
“是吗？”童晓双手负在背后，“我自己倒是没有注意过这点。”
接着，她认真地对郁理说：“虽然很遗憾，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但你在我眼里，的确是一个可爱又优秀的孩子。”
郁理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作为一只成长体？”
童晓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乐意成为你的母亲。”
郁理：“……”
考虑到异常的精神都不太正常，她并没有表现得太冷酷。
“不用了，谢谢。”她平静地说，“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是照片上的这个女性，还是和她有关的其他人？”
童晓微微叹气，将垂在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
“我不是她，但我的确与她有关。”
“她是我的母亲。”
答案出乎意料的普通，也最接近郁理最开始的猜测。
郁理想了想：“你要怎么证明？”
“我有和母亲的合照。”童晓顿了顿，“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
郁理敏锐地捕捉到她神情中一闪而逝的悲伤。
“你的母亲……”
“她因病去世了。”童晓沉静回答，“准确地说，是因为接触了太多放射性物质，所以才会得病去世。”
郁理下意识和白夜对视一眼。
“难道她亲自参与了你们投资的那些研究？”
“是的。”童晓说，“那是研究所最初的项目，也是我爷爷大力投资的项目。”
乔越西越听越迷糊：“等等，你这个爷爷是你妈这边的，还是你爸那边的？”
童晓：“我父亲是入赘到我家的，我们和他那边的亲属基本没有联系，爷爷就是我母亲的父亲。”
乔越西：“我的天，像绕口令一样……”
郁理提出疑问：“那你妈妈和你爷爷怎么也不同姓？”
在研究所的那份资料上，最大投资人——也就是童晓的爷爷姓秦，而他的女儿、童晓的母亲则姓童。
童晓微笑：“我奶奶姓童。”
哦，懂了。
郁理露出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稍等。”
童晓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走到她的房间里，打开上锁的储物柜，从里面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然后拿着这沓文件回到客厅。
“这是我爷爷最开始投资的项目，也是研究所成立的初衷。”
郁理接过文件，仔细翻阅。白夜也起身走到她身后，跟她一起查看文件上的内容。
这其实是一份加密的合同，以及一份如同调查报告般严谨纪实的记录性文件。
记录上详细写明，研究所成立最初，并不是为了研究一些超脱于人类之外的异常事物，而是为了开发人类的极限，研发出一款能够同时突破人类大脑和体能上限的强大药物。
这种研究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除了浪费人力、物力和财力，几乎没有其他作用。所以在研究所成员们提出这个项目后，中心城的高层们想都没想便否决了，连启动资金都没有拨给他们。
没有官方的支持，研究所就只能寻求外界的投资。
很快，他们拉到了最大的投资人，也就是童晓的爷爷，秦先生。
秦先生对这项研究很感兴趣，他投入了大量资金，在他的支持下，研究所这才顺利成立和运转，并逐渐步上正轨。
不久后，秦先生的女儿也成为了投资人的一员。
她和秦先生一样，对这项研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但跟随秦先生频繁来往研究所，甚至亲自参与到研究中，和研究所的几位核心成员同吃同住，一起研发这款药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秦先生的女儿怀孕了。考虑到研究所的环境很可能对胎儿不利，她不得不退出研究，回家专心养胎。
又过了些时日，她在研究所最好的一对夫妻朋友——同时也是研究所的两位核心成员，也怀孕了。
由于他们的位置至关重要，所以这对夫妻并没有早早退出项目。相反，他们依然夜以继日地工作、实验、研发……直到临盆之际，他们才离开研究所。
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几个月后，研究以失败告终，他们的新生儿也夭折了。
而秦先生的女儿因为早早离开了研究所的环境，她的孩子也健康顺利地存活了下来。
也许是这件事的打击太大，那对夫妻研究员很快退出了研究所。
秦先生的女儿则继续回到研究所，开始新一轮的研发与实验。
多年后，她因病去世了，那对夫妻还参加了她的葬礼。
“这么说的话，研究所和你的渊源倒是很深。”郁理一边翻动文件，一边询问童晓，“那他们最后研发出那种开发人体极限的神药了吗？”
“没有。”童晓摇头，“母亲去世后，我爷爷对研究所的投资也中断了。虽然他们之后也断断续续地拉到了不少其他投资，但总归不能和我爷爷投入的规模相比。”
真有钱啊，难怪人家会开直升机。
郁理摸了摸下巴：“所以你的异变和他们当年的研究有关系吗？”
“没有，我也是在白雾事件后才异变的。”童晓意味深长地说，“但有个人，的确和他们的研究有关，而且是非常直接的关系。”
白夜：“谁？”
童晓抬手指了指文件上的字：“看这对夫妻临产的时间。”
因为是记录性文件，所以上面详细写出了每次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包括那对核心研究员怀孕生产、诞下新生儿的日子。
郁理算了下时间。
他们的孩子虽然生下没多久就死了，但距离这件事过去也有些年月了，算到现在，正好是27年……
郁理顿时恍然：“那个夭折的孩子是一号？”
童晓又露出欣赏的神色。
“没错，就是一号。”她缓声说，“事实上，他当年并没有死，是他的父母故意对外宣告他的死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白夜微微蹙眉：“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童晓：“是为了……”
她话未说完，郁理突然目光一凝。
“有人来了。”她冷声说，“是能力者。”

郁理发现自己的感知力又变强了。
之前她只能察觉到周围有人靠近, 但现在却能分辨出靠近的是什么人，是人类还是异常，是普通人还是能力者。
真冬立刻警觉：“你不是说控制局的人不会查到这里？”
“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这是我爷爷的房产, 他们就算上门调查, 也会先提前通知。”童晓面露思索，“除非, 他们已经怀疑到我了……”
郁理：“你也姓童, 研究所会怀疑到你头上也很正常吧？”
童晓摇头：“我以前跟着爷爷姓秦，异变后才改姓。而且我爷爷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异变后更是完全隐藏了我的存在, 就算是控制局也查不出我的信息。”
乔越西神色复杂：“那就是老大带给控制局的威胁性太大了，所以他们才顾不上通知以前的大金主……”
真冬：“我来看看监控。”
她起身走到茶几前，将电脑打开，郁理则快速打量四周。
白夜：“要离开这里吗？”
“嗯。”郁理点点头，“不过不能全部离开，至少要留下一个人。”
离开很简单, 只要把触手伸进别墅后面的游泳池，她就能把所有人都带走。
但仅仅把所有人都转移显然是不够的, 特遣队的人不是傻子，以他们的调查经验，肯定能发现这栋别墅里有异常活动的迹象，而且就在他们进入之前。
这样就带来一个新的问题——从这里离开后, 他们又要前往哪里？
她在15区的住处已经被控制局锁定了, 而在他们这一大群异常里, 除了同样被发现的真冬, 就只有童晓的这处别墅暂时还能容纳得下他们。
如果连这个别墅也失守，那他们就真的只能去废弃公园了。
郁理刚在这个地方住了不到两天, 连后面那个游泳池都还没享受过呢，她实在舍不得放弃这里。
“你想骗过他们？”贺桐收起黏答答的蜈蚣，“也不是不行，不过这里除了你，其他人好像都不具备这个条件……”
他们的人类形态都上通缉令了，现在随便一个路人都能认出他们，更别提专为控制局做事的特遣队。
郁理不假思索地说：“那就我留下。”
白夜看向她：“你留下可以，但你打算把我们藏在哪里？”
现在外面的公共水域都被封锁了，他们能选择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郁理不以为然：“这还不简单？周围到处都能藏。”
乔越西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童晓解释道：“这附近有很多住宅都是无人居住的状态，其中大部分都配备了游泳池。只要避开控制局的调查时间，找一栋空宅传送过去应该不难。”
郁理点头：“还有很多不开的豪车，我打算以后都偷过来。”
乔越西：“……”
他相信她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有了。”正在查看监控的真冬突然出声，“一共有9个人在附近徘徊，其中各有3个往旁边两栋住宅去了，剩下3个正在往我们这里走过来。”
郁理朝监控画面扫了一眼。
这些人穿的是控制局的统一制服，看上去并不具备威胁性，但在他们走动时，黑色的衣服内侧，却隐隐透出枪支的轮廓。
还好，没有周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见到他，还是不期待见到他。
也许二者都有。
童晓：“现在就转移吧。”
郁理点点头，转身向游泳池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随即跟上，只有年年四处张望，然后一把抱起窝在沙发上的富贵，慌慌忙忙地跟了出去。
两分钟后，郁理回到客厅，吹干头发，变回昨天那个家政人员的样子。
她迅速环视周围。
和入住前相比，这栋别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不过小细节还是有的，比如桌案上的几个水杯、沙发上的猫毛、地板上的水渍、还有汽油和鲜血的混合液……
趁着外勤人员还没进来，郁理伸出触手，将这些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个工作其实很繁琐、也很细致，但她的触手有很多，实际处理完也就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为了显得自然，她还拿了块抹布，在茶几上擦了起来。
很快，外面响起了清脆的门铃声。
郁理拿着抹布，起身走到大门前，然后按下对讲电子屏上的按键，扬声问道：“哪位？”
电子屏上显示出三名外勤人员的身影。
其中一个外勤人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证件，举到屏幕前。
“我们是巡逻警卫，过来做安全检测，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郁理故作为难：“不好意思，我不是房主，只是过来打扫的，这种事情做不了主……”
“我们不会破坏房屋内部，也不会做出任何不文明的举动。”门外的外勤人员继续说道，“只要让我们进去做个检测，确认这里没有通缉犯就行。这不仅是为了房主好，更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全。”
这是非常合理的解释，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
郁理微蹙眉头，做出一副纠结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好吧。”
她按下旁边的按钮，大门缓缓打开，三名外勤人员走了进来。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其中一个外勤人员毫不掩饰地打量她，语气冷硬，像审问犯人一样，让人本能地感到紧张。
“注意态度。”
另一个提着手提箱的外勤人员皱眉提醒。
剩下那个保持沉默。
和出声的这两个相比，他看起来更年轻，行为举止也有点青涩，像刚入职不久的新人。
郁理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三人。
出乎她的意料，能力者既不是态度冷硬的那个，也不是提着手提箱的那个，而是中间的腼腆小伙。
郁理攥紧抹布，做出一副踌躇又畏缩的样子。
“是的，今天刚好轮到我过来打扫卫生……”
“先进去说吧。”那个态度较好的外勤人员提议道。
“……好的。”
郁理点点头，引着他们走进客厅。
这栋别墅的客厅非常大，吊灯像水晶一样精美璀璨，明亮的灯光投落下来，将地板映照得光可鉴人。
“地板这么干净？”外勤人员惊讶道。
郁理不好意思地解释：“刚拖过。”
两名外勤人员交换了个视线：“不介意我们检查一下吧？”
郁理闻言，顿时露出惶恐的神色：“检查？警官，我只是个打扫卫生的，这种事情我不好做主的啊！”
“别紧张，我们不会乱翻东西，只是例行检查，确认一下这里有没有其他人。”态度较好的那个外勤人员安抚道。
郁理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那麻烦你们不要碰那些古董名画，要是让房主知道，我就倒大霉了……”
“我们明白。”
两名外勤人员做出承诺，接着便向各房间走去。
在此期间，那名看起来很青涩的能力者哪里都没去，只是待在客厅里，像初来乍到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偶尔和郁理对上目光，还会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好像很社恐。
考虑到自己现在的人设，郁理也没有主动开口，就这么和他尴尬地站在客厅里。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外勤人员从楼上下来了。
“确认过了，没有其他人。”其中一人说道，将目光转向郁理，“但是有生活过的痕迹，是你们房主留下的吗？”
郁理紧张地点头：“是的……他们平时不住这里，只有偶尔才会过来待上几天。”
“那他们今天还会住在这里吗？”
“不会，他们一周前就回去了。”郁理摇摇头，“他们平时都很忙，今天上午才想起来让我过来打扫，我是中午来的，这才打扫了一半呢。”
她并不担心对方会戳穿她的谎言，因为早在昨天出门的时候，童晓就跟她说过，这边的住户非常在意隐私，而且绝大部分都有自己的监控系统，所以物业上的监控只能保存24小时，超过24小时就会自动删除。
这些人连她昨天出门的监控录像都看不到，更别提一周前的情况了。
“好的，这里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外勤人员打开手提箱，取出便携精神力检测器，对郁理说，“现在请你伸出手，放在这台仪器上。”
郁理畏畏缩缩地伸出手。
仪器上的数字缓缓跳动，很快停了下来。
一个有点高，但又绝对安全的数值。
外勤人员们露出安心的神情，收起检测器：“可以了。”
郁理惴惴不安地收回手。
“警官……我应该没事吧？”
“你没事，精神也很健康。”外勤人员说，“可能最近有点紧张，是因为通缉令吗？”
郁理旋即惊讶地睁大眼：“是的……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多人都有这个现象。”外勤人员叮嘱道，“这是正常的，只是精神一时紧绷而已，不用过度焦虑。如果真的见到通缉令上的那些怪物，一定要联系我们，绝对不能和它们有任何接触，记住了吗？”
郁理连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警官放心，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敢作死。”
“记住就好。”外勤人员又点点头，接着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只眼罩，对郁理说，“请你把这个戴上。”
“啊？”郁理面露迟疑，“……这又是要干嘛？”
“我们还要进行最后一项检测，涉及机密，不能让你围观。”外勤人员耐心解释，“请放心，一分钟就够，我们不会有任何不合适的举动。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去问其他做过检测的住户。”
一分钟就够？他们准备做什么？
郁理内心疑惑，脸上仍然保持怯弱的表情：“那……好吧……”
她戴上眼罩，在外勤人员的指引下，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安静站定。
眼罩是完全不透光的材质，她的眼前一片乌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放大其他感官，仔细辨别那三人的举动。
她听到那两个外勤人员也散开了些，只有那个青涩社恐的能力者还站在原地。
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嗅闻什么，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很快便停止了。
莫非这个能力者拥有非常灵敏的嗅觉？
郁理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