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女友—— by泰哥儿
泰哥儿  发于:202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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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傅立刻放下扫把,快速朝路行逃跑的方向追去。
天台上。
路行躲在角落里,紧闭双眼,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同一句话:“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身上,把他吓了一跳。
路行还以为是玛丽亚来了,刚想继续逃跑,身后却传来令人安全感十足的男声:“是我。”
区别于玛丽亚的浑厚男声,让路行心安不少,而且他认得这把声音,是那个很牛逼的清洁工,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让玛丽亚不敢靠近。
因为这个发现,路行不由得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对方也如他期望那样,说出他想听的话,“如果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帮你对付玛丽亚。”
“真的吗?”
路行想弄死玛丽亚很久了,大概是三年前他第一次和玛丽亚对视又逃脱后,他就这样想过了。
“真的。”
男声给出准确的回答。
路行满怀期待地从角落爬出来,结果一仰头,看到的不是那个高大的清洁工,而是…
五官扭曲的玛丽亚。
她歪到左脸颊的嘴巴一开一合,吐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居然想杀死我?”

顷傅站在天台上, 看着面前窒息而亡的路行。
虽然在无限空间无数次见过死人,但在现实里,除了父母车祸的那天, 他几乎没看过死人。顷傅说出麻烦这个词后,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变了很多。
——他看着死人, 心里闪过的不是爆棚的正义感,而是思考后续工作的倦怠。
顷傅半蹲下身体, 看着脸色呈灰败色的路行。
观察片刻后, 他果断将手指伸进路行的嘴里,从里面扣出混合了口水和不知名粉末的粘稠物。
顷傅将手指伸的更深一些, 路行的尸体也因此直挺起来,脖子到胸腔这块好像被支架支棱,整个上半身硬邦邦地站了起来。
他大概摸到喉咙的深度, 感受到里头的粘稠程度,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很明显, 就是这些粘稠混合物塞进了路行的嘴里,鼻腔里,让他被活活窒息死了。而且这些混合物应该比肉眼可见的数量更多,胃里和消化食道都被填满了。
顷傅将手指拿出来后, 失去头颅支撑, 路行如同某种巨大的结节动物, 软趴趴倒在了地上。
不仅难看, 还死得有点惨。
顷傅:…
不管了, 反正杀人的又不是他。
换做平时,顷傅直接把尸体晾在原地就不管了, 可是他转身都走出五六米了,又忽然想起:如果学校里再发现一具尸体, 肯定会提前闭校遣散员工和学生,不利于追踪玛丽亚。
而且弥什还说过…想要跟她组队,前提是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所以遵纪守法是要怎么做?
顷傅折返死亡现场,思索片刻后,他毅然决然地推出了他的清洁工小推车。
他先是用拖把和抹布,认真清除混合物和胃酸,将天台恢复回没发生命案的模样,然后将还没僵硬的路行放进推车里面。
顷傅就这么推着一具尸体大摇大摆走在学生堆里,穿过了教学楼。
期间还有老师给顷傅打招呼:“辛苦了,现在是学生的休息时间,你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他们微笑着和顷傅搭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离他们一掌之隔的清洁车里藏着他们的学生,尸体僵硬姿势扭曲地呆在内胆里,光天化日之下,被推来推去。
顷傅心态良好地停下来,冷漠应酬完老师的客套话后,继续推车往外走。
他打算将人送出学校。
可当顷傅看到玛丽亚雕塑后,却忽然笑了,因为他发现:雕塑碎掉了,凶手还站在不远处。
要不说弥什够莽呢。
换做他肯定不会站在案发现场,多惹人怀疑啊。
顷傅悠哉悠哉朝弥什的方向走过去。
他的气场不用杀人,隔着两米都能感觉到,在场三人同时朝他望了过去,然后各有各的反应——黄霞衣不知道顷傅是同伙,以为是被人发现,露出慌张表情;弥什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没有其他反应;谢裔直接瞪大眼睛。
“师傅,你怎么在这里?”
谢裔脱口而出。
“师傅??”
弥什没想到谢裔和顷傅居然是认识的,视线在这两个看起来完全不搭杆的人身上来回交替:“你知道他是谁吗?”
“啊?不是玩家吗?”
谢裔见弥什好奇,于是将他跟顷傅学打拳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弥什却直接打断他,追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是在学拳前曝光我的名字,还是之后?”
“…之前?”
谢裔不明白弥什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记得,他是先报出了弥什的名字,提及升级副本,才有后续学打拳的事情。
弥什怒目瞪向顷傅,没有说话,但清澈的黑瞳仿佛在说:解释吧。
我看你能说什么屁话。
顷傅沉默一瞬,竟然干巴巴地说:“哈哈,好巧噢,我们居然认识同一个人。”
话音落地,全场沉默,因为任谁听来都知道,这分明是顷傅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假的要死!弥什抱胸眯眼紧盯顷傅,用冷漠的表情逼他坦白。
顷傅努了努嘴角,最终承认了:“好吧,我就是听到你的名字,想拉近和你的关系。”
该关系非暧昧关系,弥什早就知道他的假象,所以听到确认的回答后,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已经对和反派顷傅的交往产生抗药性了。
于是最受伤的人只剩下谢裔了。
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顷傅的话,不敢相信这段时间的师生情谊,是建立在弥什上的海市蜃楼。谢裔不敢置信:“啊?所以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啊?”
“play个屁。”
“算不上一环,只能算个铁屑吧。”
弥什和顷傅同时给出的回答,给了谢裔幼小的心灵狠狠的一击。
谢裔emo了。
顷傅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理想中循序渐进的“给谢裔洗脑再影响弥什”毫无作用,他的“阴谋诡计”只持续半个月就被发现了。
还是以这么一个尴尬的状态。
为了结束这种尴尬的气氛,顷傅将车子一歪,从里面倒出了一个大垃圾。
…???
不是,垃圾车里倒出了一个人?
弥什瞪眼看向垃圾车,又看看倒出来趴在地上的路行,最后看向淡漠的顷傅,她人都傻了。
“你拿垃圾车,运了一个人?”
即使亲眼看到,弥什依旧不敢相信,于是再追问确定了一次。
“不是。”
顷傅的否认,让弥什微微松一口气。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他说:“我运的是一具尸体,如你所见,窒息而死。”
弥什:…
哦,原来否认的不是运人的事情,而是揪她病句啊!
大概是弥什脸上的堂皇太明显了,顷傅难得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证明不是自己杀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明明他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他,却要解释得那么清楚。
“等等。”弥什打断他:“你是说,路行和玛丽亚是合作关系,可是玛丽亚出现在了路行的面前,并且穷追不舍亲自了结他?”
“我认为这是类似于契约的东西。”
顷傅是所有人中对宗教最了解的人,他从路行的话中,提取出不少关键词:“按照我的理解,路行是玛丽亚的仆人,他一定是做出违背契约的事情,才会被主人处理掉。”
天主教经常会有这样的故事,最出名的主仆故事就是《十二门徒》和《最后的晚餐》。
但如果是契约的话,就有点难办了。
弥什连玛丽亚的目的都没理清楚,更别说更一步的合作关系了。
大概只有等他们自己和玛丽亚直面接触,才能知道她想干什么,她和人类合作又想干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处理后续。
看着地上僵直的尸体,弥什头疼得捂住额头:“所以这个人该怎么办?你原本想带他去哪里?医院?”
顷傅的嘴唇一张一合,37度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他说:“带去几千公里外的医院,然后把他直接丢到医院门口。”
这样既能让尸体被发现,又因为要查询身份,拖延学校关闭的时间。
——既在法制之内,又满足目的。
就是几千公里的话,等于昨天还在学校上课的路行,当天晚上出现在了国外。
路行能不能成功被发现送回家还是一回事,至少这个故事能被发现科学栏目组拍十期节目,最后通过监控发现是清洁工用垃圾车送走的。
弥什人都傻了,可顷傅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好,已经弯下腰准备继续运尸了。
他刚把尸体搬起来,余光忽然瞄到玛丽亚碎雕塑底下的人造大洞。
短暂的沉默后,顷傅提议:“…你介不介意让他入土为安?”
弥什:…
想要省事就直说,别装作好善良的样子!死反派。
把人埋在家门口的地里,没点心理变态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不过吐槽归吐槽,弥什还是和顷傅一起将尸体搬进破洞里,然后徒手搬运雕塑底座压在上面。
看着土里面无血色的男学生,弥什伸出手抠了一点他脸上的泥块,仔细观察。
“和玛丽亚身上的泥是一样的。”
她举着手指缝里硬化的泥块,观察许久后,最终下了这个结论。
虽然仅仅短暂一瞥,但弥什很确定——玛丽亚脖子上粘着的泥,和造成路行死亡的东西一样,
可这到底是什么呢?
弥什眯起眼睛观察。
它既不是土壤,又不是石块,似乎处于这两样东西的中间值…
今晚发生太多事情了,她的脑子乱哄哄的没有思路,弥什掏出纸巾,将这些混合物包了起来,好好放在口袋里保存。
在弥什研究的期间,顷傅已经从清洁车里神奇地掏出一把铲子,往破洞里面填土了。
一笸笸灰黑色土壤铺在路行的脸上,没一会儿,就已经看不到他灰败的脸了。又过了几分钟,地面被填平整,完全看不出刚刚埋过一具尸体。
弥什徒手将雕像底座压在上面,在学校有人处理这个雕塑之前,路行暂时不会被发现。
他们刚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余光却发现少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发现是虔诚的信徒黄霞衣。
她正跪在雕塑旁边双手紧握祈祷,吟唱送走亡灵的歌曲。
“愿玛丽亚保佑你,安息吧。”
黄霞衣向路行的埋葬地祈祷,完成一系列的流程后,才从地上站起来。
膝盖都跪脏了。
弥什尊重所有人的信仰,所以也没有催促黄霞衣,反倒是顷傅忽然出声,意味不明问了一句:“你的祈祷对象是玛丽亚,而不是耶稣。”
黄霞衣一愣,大概是发现顷傅淡漠语气底下的怀疑,她涨红着脸举起自己的手。
她的中指上有一枚闪亮亮的戒指。
黄霞衣说:“这是贞洁戒,是信奉玛丽亚的少女自愿佩戴的东西,但它不是指感情上的守贞,而是让女孩们尊重自己的身体,充分考虑到每一次决定带来的后果才做出决定。”
由此可见,黄霞衣是虔诚的玛丽亚信奉者,难怪她会追踪有关玛丽亚的事情。
这就像是粉丝替偶像正名。
弥什拍了拍顷傅的肩膀,两人没有交流,却同时转移了话题。
弥什问谢裔:“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档案室,记载建校以来各种新闻的地方?”
“有是有…但我们应该进不去。”谢裔犹豫道:“为了不让纸张受潮、发霉,档案室常年紧锁,连我们的班主任都没有档案室的钥匙。”
话音刚落,顷傅递出一大串钥匙,最上面的钥匙别着“档案室”的标签。
“你说的是这个?”
顷傅的语气平淡得像是掏出了一把香蕉。
谢裔人都傻了:“你怎么会有这个?从院长那里偷的?”
“不好意思,是你们院长亲手交给我,他让我明天打扫档案室。”
——顷傅,深藏功与名的清洁工,一个推着拖把车,就能走遍全校还不引起怀疑的神奇人物。
“原来这就是你当清洁工的原因。”
弥什大彻大悟。从这一刻开始,她开始理解顷傅,成为顷傅,超越顷傅了。
“那我和顷傅去档案室,其他人先回去睡觉吧。”弥什没有忘记给谢裔和黄霞衣安排好去处,他们明天还要上课,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夜探档案室了。
听说要回去,谢裔第一个不肯:“我也要去,反正班级里没有人搭理我,我不去上课也可以。”
黄霞衣也说:“我也要去!我是一个人住住宿,一晚不回去也不会被发现。”
两人拼命争取跟着去档案室的机会,却被弥什无情拒绝了:“不行。我们一个985,一个211,你们不配跟着我们。”
好沉默的反馈。
现场缓冲许久后,黄霞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
谢裔也默默出声,语气受伤:“不是,怎么你劝人的方式这么歹毒啊??”
正常人不都像老师一样用高考劝人学习,诶弥什不然,她似乎是真的嫌弃谢裔黄霞衣拖后腿,再怎么哀求,都只能得到“你们不配”的回答。
就这样,连大学都没够上的两个高三生只能回宿舍了。弥什和顷傅往档案室的方向走。
“咔嚓。”
钥匙声清脆响起,回荡在无人的楼梯上。
顷傅运用清洁工特权进到档案室内,又将所有的监控锁起来了。弥什一路直奔最早的存档。
她一边找着和雕像修建时间相同的日记,一边解释:“雕塑的脸不是真的玛丽亚,所以我怀疑,现在发生的事情和雕塑诞生的时候有关,我们只有了解事情缘由,找出玛丽亚的真实身份,才能破除对视的诅咒。”
可档案比弥什想象的多很多。
这间学校能成为弥什的古建筑论文研究对象,存在年份比想象中长很多,再加上是学生多,仅仅是建校年的档案就有很多。
获奖存档,入学名单,工程报价表,应有尽有。
弥什按照时间顺序一本本看下来,顷傅就站在她旁边,沉默陪同查看。
两人在昏暗灯光下的沉默相处,变成游戏画面呈现在各位老公的眼中,竟然有种莫名的温馨,昏黄色的的灯光照亮两人的脸庞,同样高挺鼻子和纤长睫毛在皮肤上投下一道狭窄的影子,明明是风格差距巨大的长相,却看起来莫名适配。
一切美好的像是恋爱游戏的通关cg图。
几个老公看得拳头都要捏碎了。
李豫成刚认清弥什是真人的事实,转眼就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醋意霎时翻倍上涨。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办法用“反正对方是数据”来安慰自己了。
把李豫成气得都开始说胡话了:“哼,这么温馨?怎么不生个孩子?”
话音刚落,一个胖乎乎的东西就慢吞吞游过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它的目光在顷傅硬邦邦的大腿和弥什女性柔软躯干上徘徊,最后毅然决然选择了弥什的腹部,盘踞在上面卷起来休息了。
…特么的,还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好一个两人一蛇的三口之家,李豫成emo了,被自己的嘴诅咒了。
“嘶嘶。”
蛇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委屈地叫了一声。
弥什低头一看,怎么感觉蛇头肿了很多,看起来像个大棒槌。
她用档案册戳了戳顷傅,问:“它这是怎么了?”
顷傅斜斜看了一眼,明明没有交流,却好像宠物沟通师一样说:“它被那帮学生打了一晚上。”
旧约里曾提及,夏娃的后代见到蛇的后代,就要敲它的脑袋给予惩罚,所以那帮天主教学生跑回祈祷室找到趁手的工具后,就疯狂打蛇头。
还只打蛇头。
搞得顷傅的蛇肿的像个棒槌。
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拒绝让蛇游回他皮肤:“你别回来了,我怕别人以为我的审美不好,在身上纹了一条胖头蛇。”
蛇蛇闻言更难受了,整个肿头搭在弥什的胳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弥什觉得这对主宠有点好笑,而且档案室闷热,有一条冷血动物盘踞在腿上还是蛮舒服的,于是她没有赶走它,任由它躺在自己身上。
手上的档案换了一本又一本,始终没有关于玛丽亚雕像记录,人也变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了。
弥什看到最后,眼睛开始疼了。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闭眼休息一会儿,却不小心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档案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腿上睡得正熟的蛇。弥什推了推它的头,问:“你主人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蛇应声看过来,没有像日常那样,发出嘶嘶的声音。
弥什没有在意,瞥了它一眼后就准备站起来了。人刚站起来一半,弥什忽然察觉到不对——等等,顷傅的蛇不是被打肿了吗?
怎么那么短的时间里,它就恢复如初了?
弥什慢慢看回腿上盘踞的玩意,紧接着她发现…蛇头上居然长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人脸慢慢浮现出笑容,歪曲的嘴巴一开一闭,开口说出人话。
“你,挪开视线了。”

话音刚落,弥什猛地丢开膝盖上的蛇。
蛇头上的人脸仿佛漩涡,扭曲的五官慢慢恢复成正常人类的模样, 然后又拧碎这份正常。弥什警惕看着地上盘踞的人面蛇身, 她眼睁睁看着人脸缩进身体里, 然后蛇的里外翻了个面,从蛇排泄的器官里爬出半个女人。
那个女人浑身湿漉漉的, 双手撑在地上, 努力从蛇的体内爬出来。
她扭头看向弥什,笑得诡异, 唇角夸张地扬到额角。
因为她的出现,蛇被卷进体内,先是头然后是躯干消失了——弥什亲眼目睹蛇变成人了。
这样的画面介于现实和宗教魔幻之间, 有着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感,就连弥什也受不了, 捂着嘴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个女人因此停下爬行的动作,盯着半人半蛇的状态,问弥什:“你也觉得我很难看吗?”
弥什没有回答。
在线索不明的情况下回答任何问题,都有可能踩中陷阱,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可是玛丽亚似乎并不满意弥什的反应, 她朝弥什快速爬了过来, 发出噗呲噗呲的水声, 弥什转身逃跑, 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被地上莫名的灰水滑倒了。
她吃痛跌倒在地上,伸手摸了一把地上的水, 滑滑的,泛着深橄榄的青绿色。
这是什么东西
还有最重要是, 玛丽亚想要做什么?
自知已经无处可逃的弥什沉下浮躁,随时做好作战的准备,可当她扭头看向身后的时候,赫然发现玛丽亚消失不见了。
她瞪大眼睛看向四周。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发现蟑螂,世界上最恐怖的故事是发现蟑螂但是蟑螂不见了。
玛丽亚对弥什来说,就是蟑螂一般的存在。
弥什集中注意力到处检查,昏黄的档案室不复最初的干燥,反而被四处横流的灰水覆盖,所有的档案都被水泡到了,特别是弥什刚刚还在检查的书架,天花板跟下雨一样不停滴水,所有的册子都溢出钢笔的笔迹。
资料毁了?
不,不对,这场灌水来得莫名其妙,她是浅眠又不是睡死,怎么可能等到水溢到这里,还没有被雨水和水流的声音弄醒?
所以弥什认为,这里的世界是假的,是一场玛丽亚制造出来的幻像。
玛丽亚想把这些档案毁掉,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画面,证明这些档案确实与她而言很重要。
但弥什不清楚:幻想里的档案被损坏了,现实里的档案会不会也落得一样下场?
她不敢堵,得尽快解决完玛丽亚,然后从幻境里出去!意识到这点后,弥什集中注意力,却没再听到玛丽亚噗嗤噗嗤爬行的声音,她只能回忆最后一次见到玛丽亚时她的动态趋势,来判断她究竟去了哪里。
在她摔倒前,玛丽亚爬行着想来找她…紧接着她摔倒了。
可怕又荒谬的念头在弥什脑袋里诞生,她岔开双腿往自己坐下的地面看去,然后她看到,她的双腿之间是一个成年人的头颅,在她发现她时猛地睁开眼睛,扯出惊喜但瘆人的笑容。
“你又发现我了!”
弥什:“…”
不知道是不是这玩意是从她的腿间生出来的,所以弥什看着她,该死的产生母爱了。
再加上知道这里是幻境,弥什心平气和地问她:“所以你曾经是这里的老师,或者学生?”
玛丽亚没有回答,只是歪了歪头,代表她的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弥什指向受损最严重的档案柜,说:“那里被水泡得最厉害了。证明你不想让我们发现你被记录在档案里的事情,还有身份,对吗?”
玛丽亚又笑了。
她将手从弥什的腿间伸出来。
从哪里??
要死…弥什真的感觉到异样了。
就好像有人从她体内爬出来的痛感,难道是刚刚摔倒时,把玛丽亚整个人坐进身体里了?
弥什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紧接着,她的身体就被玛丽亚伸出的双手抱住了。
弥什看不到她们此时此刻的模样,但她已经能想象到大概的画面了——她的双腿岔开,另一个面色扭曲形同畸形的女人从她的腿间爬出来,扬起上半身紧紧抱住了她。
两人亲密无间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紧接着弥什就听到背后传来女声,说:“我真喜欢你,你正义,强大,聪明还很漂亮,如果我是你,结局会不会不太一样”
虽然弥什不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什么,但“如果我是你”这样的画面还是引起她的警惕。
弥什小心翼翼回复:“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是你,我是我。”
“所以你加入我吧。”
玛丽亚突然的邀约打得弥什触不及防,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灵异邀请加入他们,还是以…从腿里爬出来那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我?为什么?”
玛丽亚回答了,语速飞快,嘴里咕噜噜水声也不能打断她的发言:“路行他欺骗了我!他挪开视线后又不想死,就骗我说他是学校里最强大最受人景仰的人,你才应该是那个人…”
玛丽亚想要找强大的人?找来干嘛?
弥什开始回忆路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不良少年,然后惊奇发现:谭桦中招时他在现场,是他告诉其他同学谭桦被玛丽亚盯上了,不允许大家跟他说话;紧接着谢裔因为谭桦崩溃时,也是他命令其他同学不能跟谢裔说话。
他就像是玛丽亚的帮手,帮助她让受害者更痛苦,再收割他们死去的灵魂。
想到这里,弥什也顾不得玛丽亚在自己体内了,厉声拒绝道:“我不会做害人的事情,如果你想要找小弟的话,我这里有更好的人选。”
顷傅,决定就是你了!
就让你打进玛丽亚内部瓦解他 ,做一件好事吧!
弥什拒绝后,玛丽亚立刻放开环抱,双手撑在后地上,支起身体看着弥什。
她说:“让你沦落到谭桦、丁泽英他们的下场也可以吗?”
“随便。”弥什眯起眼睛,看准时机,她忽地拔高音量喊了一句:“因为我不会死你手上!”
突然拔高的音量模糊玛丽亚的注意,弥什喊话的同时,将手里积攒的两拳头灰水洒出去,全都落在玛丽亚的眼睛、嘴巴和鼻孔里面。
“啊——”
玛丽亚闭上眼睛,发出刺耳的尖叫。
她就好像真的是蛇一样,在地上疯狂扭曲,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几次尝试抓弥什,却被立刻站起来后退的弥什躲开了。
玛丽亚的手落了空,更愤怒了。
她坐在地上,将脸精准朝向弥什,双眼紧闭,眼眶四周泛起诡异的粉红。
玛丽亚露出尖利的牙齿大吼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会让你和他们一样死在我脚下!!”
弥什毫无反应。
正如她的预料,玛丽亚的受伤使得幻境不再稳定。
弥什站着的地面,像果冻一样软绵,室内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漩涡模样,朝中心转了过去。
这是好事。
但偏偏中心在…玛丽亚的嘴里。
弥什努力想抓住什么东西,可全世界都在旋转,连她也不能幸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位于幻境中心的玛丽亚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里,而她朝她嘴里飞过去。
弥什被玛丽亚吞掉,同一时间,现实里的她猛地睁开眼睛。
她清醒后剧烈的颤抖,吵醒膝盖上的胖头蛇,还把身后靠着的档案柜晃得嘎吱嘎吱响。胖头蛇诧异支起身体,靠近弥什的脸想要看看她怎么了,下一秒却被弥什一拳打进墙里。
胖头蛇:…
蛇蛇命苦,不怕困难。
坐在旁边的顷傅立刻过来,将弥什的身体摆正,这才发现她脸颊通红得吓人。
“弥什,醒醒!”
话音刚落,弥什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顷傅。
虽然这样说有点违背道德,但看多了玛丽亚扭曲的面容后,再看到顷傅正常人类五官,她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幸福感。
这是一种终于摸到自然规律的安定,还有见到同类的欣喜。
弥什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嗓音嘶哑:“我刚刚见到玛丽亚,我挪开视线了。”
简单一句话足以概括出刚刚的艰难,弥什忽然想到什么,抬腿当着顷傅的面看自己的跨,还好,还安然无恙。
顷傅:…
这种动作能不能稍微避忌一下他?
反派是没有性别吗,要被这么不男不女地对待着。
顷傅的无语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习以为常,面不改色追问梦里的细节:“你看到什么?全部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弥什歪头,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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