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被谢裔压在底下的他,居然猛地挣脱出来,反过来压在了谢裔的身上。不仅如此,他还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横在了谢裔的脖子。
“别动!刀子可不长眼。”
路行喘着粗气,因为喉咙被挤压,嗓音变得像钥匙刮过黑板一样尖利。
一旁的打手们还露出赏识的表情,说:“不愧是路哥,心狠手辣…”各种恭迎令人心飘,路行也终于露出笑容,手里刀子往谢裔柔软的颈间肉捅了捅。
眼看场景僵持住了,黄霞衣拧头求助弥什:“弥什姐,怎么办啊!”
“慌什么。”
弥什看到现在,对路行这个人有了大概的了解。
她没有着急去救谢裔,而是越过他们快步往前走,直直朝玛丽亚的雕像走了过去。
注意到弥什行动的打手们笑了,调侃地说:“不会是害怕了,找个借口要逃跑吧?”一行人发出嘎嘎的笑声,谢裔羞愧地捂住眼睛。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弥什却没有半点反应。
因为只有背影,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弥什平静的语气就好像在评价今天的天气真好,她说:“该逃跑的人是你们吧?”
什么意思?
几个未成年露出诧异的表情。
下一秒,巨大的轰隆声平地而起。
只见弥什一拳打在玛丽亚的雕塑上,轻轻松松,蜘蛛网状的裂痕从拳印迅速朝四周扩散,一直延伸到玛丽亚的脸上,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声。
下一秒,这尊重达几吨的玛丽亚闭眼像席地崩塌。
就碎在了这群未成年,未经历过无限副本熏陶的普通人面前,如太阳西升一样的荒谬。
她纤细的脖子率先砸向地面。
因为冲击过大,头颅竟直接滚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 静静安放在不远处。
值得一提的是, 闭眼玛丽亚的脸朝向弥什, 就好像脑袋正看着杀人凶手和自己的分尸现场。
而深藏功与名的弥什随手轰出一拳后,只是微微转头, 露出自己高冷的侧脸。
“可以闭嘴了吗…”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37度体温却说出让人心寒的话:“再闹下去,你们的下场就会和她一样。”
几个不良少年都看呆了。他们再怎么嚣张, 也只是稍微有些钱所以不遵守规则的高中生而已,做过最恶劣的事情就是偷盗,哪里有见过弥什这种非人类的操作。
当中反应最大的人, 是路行。
他呆呆看着倒塌的雕像,连该有的反应都没有了。
因为这么一发愣, 被他压在下面的谢裔立刻反应过来,反过来给路行狠狠一拳头。
“去死吧你!”
拳风和谢裔咬牙切齿的大吼同时发生。
下一秒,路行就被打飞出去,跌在地上五官扭曲。
——顷傅的特训还是有点成效的, 谢裔学来的都是杀招, 他这一拳下去, 路行的牙齿都掉了, 吐出一口夹杂着血液唾沫的钙碎片。
路行抹抹嘴, 想要爬起来再反击,却被冷眼旁观的弥什吓得不敢动了。
“这次先放过你们!”估计路行是觉得丢脸吧, 一开口就是自欺欺人的威胁:“我是今天感冒了,状态不好!不然, 你们都别想安然无恙离开这里!”
说完,他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人走后,谢裔在黄霞衣的帮助下艰难站了起来。他慢慢靠近弥什,小媳妇地喊了一句:“姐。”
弥什白了他一眼。
还以为谢裔平时在家里拽上天,得多牛逼啊,结果在学校里被这群不入流的家伙欺负那么久。怎么说都是无限流玩家,虽然没有升级,身体素质还没有提高,但也不至于打不过普通人吧。
弥什拍了拍谢裔,说:“以后跟姐好好练。”
谢裔刚想说自己跟着一个名叫顷傅的人学了很多格斗技巧,可他临开口时,忽然转念一想:好好升级,尽快进化,这可比学一大堆有的没的有用多了!
于是他转眼就把老师傅丢到一边,狗腿地应了一句:“没问题,争取一拳炸掉学校。”
“这还差不多。”
从玛丽亚雕塑倒塌开始,一旁的黄霞衣脑回路就烧断了。
她看看脚边的碎石头,又看向弥什白嫩的手背,怎么也想不到,能有人徒手捏碎雕塑。
黄霞衣问:“刚刚发生什么,弥什姐你是超人吗?”
“我不是。”弥什一本正经地扯胡话:“不管你信不信,但这个雕塑早就要塌了。”
这谁信啊!
学校建筑不会偷工减料,玛丽亚雕塑从建立到现在几十年屹立不倒,结果弥什一来就塌了…
黄霞衣不相信这么离谱的解释,但她却不知道如何追问,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独自纠结。
幸好学校的人在忙凶杀案的事情,玛丽亚雕塑所在的户外校道,又离人群密集的教学楼远,一时半会发现不了玛丽亚雕塑的坍塌。
她们还有时间复盘。
弥什走到玛丽亚头颅的面前,盯着她的脸问:“你们说,我毁掉雕塑,玛丽亚还会出现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问题答案。
即使被安放在地上,玛丽亚的头颅依然有种似人非人的诡异感,而且因为视线角度的变化,她的眼睑从微微下垂,变成了微微抬起。
因为弥什在看脑袋,另外两人也围过去,学着她的模样低头看头顶。
“这样看上去,她没有任何威胁。”
谢裔意外发现,玛丽亚长得还挺和善的,至少以他不信教的普通人角度上看。
“会不会问题不是出在雕像上面,而是其他地方?”
黄霞衣提供另一种可能,对于弥什来说是新思路,却让她毫无头绪。
她站在那里,脑子飞快转动,于沉默中进行着的头脑风暴。
此时夜幕渐落,时间来到傍晚,学校便统一打开路灯。
这样日夜交替的变化让弥什感到不安,因为她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副本里的夜晚——每到夜晚,死亡率就会直线上升。
她的警惕心因此提高。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路灯挥洒下来的灯光将人影拉得长长的,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投映地上存在感十足,这使弥什在观察脑袋的同时,余光不由自主注意到影子。
弥什愣了一下。
这里明明只有三个人,可哪来的四个影子?
她的注意力不由得放在第四个影子上,与此同时,手也在慢慢伸向存放道具的地方。
第四个影子就在他们身后,而且体积格外大,如果让弥什按照视觉来形容的话,第四道影子有点像是…没有粉碎的玛丽亚雕塑投下的阴影。
意识到这点的弥什猛地转头,呼吸瞬停。
她赫然发现。
被打碎的雕塑上站着一个“人”。
残破不堪的底座上的雕塑早已摔碎,可就在他们都没注意的时候,一个黑影缓缓站在底座上,代替原本玛丽亚的雕塑。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正常人,反倒像是…
弥什下意识抬头,看向黑影的脸。
紧接着她就在一个黑袍子底下,看到了一张苍白阴笑的女人笑颜。
这张脸笑容用力且诡异,双眼微凸死盯着她不放,也因为用力,五官附近的皮肤绷的紧紧的,就像一张被用力撑开的□□。
…是玛丽亚。
弥什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认知从何而来,可确实她在看到女人脸的瞬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竟然跟玛丽亚对视了?
一刹那,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弥什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支走朋友。
“你们不要转头过来!”
她死死盯着玛丽亚,头也不转地提醒大家。
可是已经晚了——
另一边,路行和他的打手们已经跑到安全的地方了。
他们站在校门后门人少的地方,喘粗气,明显是吓得够呛的样子。他们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路行还不死心地装腔道:“这次就放过他们了,下次…哼。”
换做平时,打手们肯定夸路行有大哥风范,可是这一次…
打手中某个高大的男生撇了撇嘴,说:“得了吧,当谁看不出来呢,谢裔身边的女人特别强,是她放过你,不是你放过她。”
其他人点头表示应和。
路行闻言脸都红了,恼羞成怒:“胡说!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女的。”
“你们别被雕塑倒塌的事情唬到,说不定那是障眼法,又或者是雕塑早就快碎了…”
小弟们闻言,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怯怯出声:“可是她没必要弄一个障眼法,就是为了骗我们啊…”
转眼,几人之间的信任崩塌,路行老大地位摇摇欲坠,估计无论是路行还是弥什都没有想到,挑动不良少年之间关系的缺口,仅仅只是一个拳头的炮轰。
一想到这,路行表现得更焦虑了,咬指甲的动作不停。
他急需做一件事情巩固自己老大的位置。
就在这时,路行注意到放在楼道中间的拖把桶,因为心情差,他上前就是一脚。
毫无还手之力的拖把桶一击便中,脆弱的塑料开裂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子飞出七八米远,撞在了拖把桶的主人,顷洁工的身上。
顷傅慢慢回头。
浅灰色的连体服模糊他的气质,让他的初印象看起来泯然众人。
顷傅如蛇般目光锐利,直直落在路行身上,把路行吓了一跳。
但他转念一想,他打不过弥什,差点打不过谢裔,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小小的清洁工吗?
“干什么?”他故意挑衅顷傅,脚踩在扫把的末梢上,得意:“这个眼神看我,难不成想打我?我可告诉你,我家里有钱有势,可不是你这个小小清洁工能碰瓷的。”
顷傅:…
紧接着轻叹一声。
他就是出来接蛇的,怎么会碰到如此蠢人?
因为心里是对路行的轻视,顷傅懒得摆脸,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被踩着的扫把,一言不发——他这样的反应,更是让路行以为他良善可欺。
路行脚底碾着扫把,在地面钻了又钻,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开始坏笑着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一边解还一边说:“你不是学校清洁工吗?那清理一下地上的排泄物,合理吧?”
还没等路行的腰带完全解开,忽然,脚下沉静许久的扫把猛地抽离,力气大得差点掀翻路行。
他一手拉着腰带,一手在空中挥舞保持平衡,才没有真的摔在地上。
路行怒目看向顷傅:“神经啊!信不信我告诉校方,让他们把你开掉?”
“是你先动手的。”
路行得意洋洋:“你猜学校会相信学生,还是相信一个清洁工?”
这下,顷傅终于舍得给一个表情了。
他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说:“我的意思是,是你先动手的,所以这是你的因果。”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扫把就像生出灵智一般,在空中挥舞出一个流畅的弧线,紧接着杆子的最结实部分落在路行的身上。
“啪!”
清脆的□□拍击声响起。
路行的表情瞬间扭曲。太奇怪了,明明扫把没有在皮肤留下红痕,却让他疼得嗷嗷叫。
“啊!好痛,住手!”
路行一边躲一边惨叫。
可无论他怎么挡,扫把总能落在他最柔软最痛的地方。
刚开始,打手们还因为路行欺负清洁工的嚣张,露出狡黠有趣的表情,可剧情越往后发展,他们就越看不懂了——没看错吧?他们的老大在被一个清洁工殴打,还毫无还手之力?!
扫、扫地僧啊?
这在天主教学校里存在合理吗?
他们不知道顷傅下手有多重,造成多少皮下暗伤,他们只看到自家老大被扫把揍得躲来躲去,不自觉替他尴尬得无地自容。
“老大,只是扫把而已啊。”
几人默默后退一步,假装和这个被扫把打得找不着北的人没有关系。
路行都快呕死了,扫把没有打在这群人身上,他们当然能说风凉话。
但路行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想找机会夺下扫把,于是努力克服恐惧,正面迎了上去。
也因为这样,他终于看清了顷傅手上流畅的武术动作——一个清洁工将扫把挥出了戬的气质,每一招都戳进肉的深处。
难怪痛得要死。
路行感觉自己再扛下去,没有死在玛丽亚手里,也迟早死在一个清洁工手上。
于是热爱生命的他光速滑跪,对着顷傅高举双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再打了。”
顷傅手里转出花的招式也终于停了下来,他低眸注视着路行年轻的面庞,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可就是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虽然场合有些不对,但路行忽然意识到:顷傅身上的气质和弥什一模一样,且不分上下。
他们身上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就像常年混迹危险地带,永远在法治和罪恶中间来回试探,用人话来说就是:一种可以杀人但懒得、或者不愿意杀人的气质。
光是被顷傅注视,路行都开始冒冷汗了,自然也顾不上他这么一跪让他的小弟们怎么想。
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路行一直都是能伸能屈的性格,他只怕顷傅不给他改错的机会。
幸好,顷傅将扫把收起来了。
他拍拍路行的脸,说:“你得感谢某个人,是她要求我当一个法治人。”
顷傅余光看到蛇游回来,没有t继续和这群傻逼纠缠,拿起扫把和拖把桶就往外走。
他背过身去后,还能听到这群人内杠的声音——
“我走了,回宿舍睡觉了。”
有人懵懂反驳:“啊?可是老大说逃学去外面吃炒面啊。”
“老大个屁!”好几个不耐烦的语气响起:“我不认一个被清洁工打趴下的老大,真他妈丢人。”
看来是起内杠了啊。顷傅毫无愧疚之心地想着。
他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直到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才真正遏制住他离开的脚步。
惨叫声过后是同伴们的追问。
“路行,你怎么了?”
“现在骗不到人,开始装神弄鬼了。”
“不对劲,你看他的反应不像是装的…”
这样诡异的对话,很难不引起顷傅的注意。
他站在不远处,转过身来。
紧接着他注意到,刚刚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路行瞪大双眼,视线一瞬不移地看着他的方向。他的表情恐慌不似作假,仿佛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画面。
顷傅自觉自己没有这么强的震慑力。
于是他想到——难道路行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人?
顷傅没有学着路行的模样,朝他所看的方向望去,他只是微微侧头,用余光发现了这个紧贴他身后的黑衣女人。
啊,玛丽亚。
怎么跑到他身上来了?
你们别回头!”
话喊出口的瞬间已经来不及了, 无论是黄霞衣还是谢裔都一无所知地转过头,看清了面容扭曲的黑袍玛丽亚。
这次是三个人与玛丽亚的对视。
黄霞衣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煞白的脸衬得她的瞳色发黑, 嘴唇连带着牙关都在打颤。
好在怕归怕, 她还能坚持。
这是黄霞衣第二次看到玛丽亚了,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率先离开视线,就不会出人命。
于是即使全身颤抖, 黄霞衣的视线依旧一瞬不眨地紧盯雕塑上的女人。
所有人中, 只有谢裔的反应最大。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谢裔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 忽然想起谭桦就是被这个女人推进玻璃里,死得无声无息。
因为这件事,谢裔对玛丽亚的感官非常复杂。
他好奇, 憎恨,还有足够浓烈的畏惧。
这样浓厚的情感似乎引起了玛丽亚的注意。
她的目光均匀分散在在场三个人身上, 无神的瞳孔却缓慢转过来,朝谢裔的正面飘了过来。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的时候,玛丽亚却踩着一种晃悠悠的步伐, 从雕塑底座上下来。
这样的举动着实把弥什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玛丽亚在对视期间是不能动的, 结果, 不敢动的人只有他们。
黑袍女人慢慢走下来, 月色打在她的袍子上, 让她的裙摆出现因为步伐迈动而飘浮的效果,但是没有人敢往脸以外的地方看。
而且不用看也知道, 裙摆飘动肯定是错觉,因为玛丽亚下来的速度很快, 比起走,更像是飘。
她的步伐好像踩着鼓点,每一次飘动都前进一模一样的间距,扭曲的人脸不断逼近。
就在这时。
这场沉默的对视中,竟然有人开口说话了。
“不对劲…”黄霞衣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颤抖得不行:“她上次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走下来!”
之前没走下来,就已经杀死了好几人,那这次走下来了呢?
他们又会发生什么?
意识到这点的三人,神色是相似的沉重,一言不发却又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断靠近的脸,足够让人产生恐怖谷效应,扭曲的五官就像没做好规划的建筑物,离得近了,还能看到错位的五官在竭力做着人类的表情。
换做平时,弥什还可以闭眼缓解冲击,可这种强迫对视的规则,将现场恐怖氛围拉到极致。
越是在意不能挪开目光,眼皮上细微的反应都会被放大,勾引他们眨眼,又或者是挪开视线。
就连弥什也因为长时间的睁眼,开始眼皮颤抖,眼球发酸了。
一旁的谢裔已经快哭出来了,他看着不断靠近的脸,脑海里却想起了谭桦对视玛丽亚的那天。
——那天的谭桦是因为转学生接待,才在学校呆那么晚,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谭桦就不会看到这么瘆人的画面,也不会死了。
“谭桦…”
谢裔红着眼,仿佛呼唤守护神一般,喊出了这个名字。
他喊出这个名字后,玛丽亚似乎立刻锁定他了,她带着血红的大眼睛,快速朝他冲了过来。
不断逼近的惊悚五官和不留半点犹豫时间的速度,逼得谢裔差点闭眼躲开了。
可他没有躲开。
因为在他差点闭眼躲开的时候,弥什刚上去了。
她挡在玛丽亚的面前,又留有谢裔能保持对视的间隙,以自己做人墙将他谢裔和玛丽亚隔开。
因为这个举动,玛丽亚的脸直接贴到了弥什脸上。
站在一旁的黄霞衣吓得用手捂住口鼻,倒吸一口冷气,因为玛丽亚将她那双血红色的大眼睛,抵住弥什淡漠的瞳孔。
两人的眼睛紧紧贴在一起,就像黏膜长在了一起。
最瘆人的是…她们只有眼睛的位置能对上,其他扭曲的五官各在各地方。
玛丽亚的鼻子戳在弥什的右脸颊,嘴巴抵在左脸颊上,因为有弥什的五官作为对照,她的脸看起来更奇怪了。
好奇怪的女人,好奇怪的长相。
而对于弥什来说,因为鬼眼贴的太近,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红。
但这并不阻碍她用余光近距离观察玛丽亚,
弥什艰难分神,小心翼翼地向玛丽亚的身体看去。
她发现:玛丽亚的领口皮肤似乎粘着泥。
那是什么?
是土吗,还是灰?
她想再看清楚一点,却没法挪用太多的视线,无法获取具体的细节。
忽然,弥什感觉玛丽亚笑了一下。
这不是她看到的讯息,而是她的左脸好像被小虫子爬了一下,留下痒意和…潮湿的痕迹。
…潮湿?
弥什惊得瞪大眼睛,这个女鬼不会是舔了她一口吧??
一瞬间弥什脑袋空白,除了对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她这样的状态落在黄霞衣、谢裔眼中,无可厚非是最恐怖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袍露出苍白扭曲脸庞的女人,伸出如同蛇一样卷曲的舌头,持续不断舔着弥什。
就像烹饪的主妇正在尝试新菜式的味道。
试吃过后又会做些什么,将弥什当作一盘菜摆在饭桌上,仔细品尝吗?
在场几人都意识到要做些什么了,可还没等弥什反应过来要做些什么,玛丽亚消失了…
几人同时感受到空气扭曲了一下,紧接着,刚刚还忘情舔着弥什的黑袍女人就原地消失了。
现场寂静,风声萧瑟,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远处的空气重新睇来学生吵闹的声音,才终于解开现场那条看不见的封锁线。
“我们这是安全了吗?”谢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黄霞衣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确定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现象后,有经验地点点头:“她已经走了。”
两人连忙跑到弥什跟前,异口同声地问:“弥什姐,你还好吗?”
“我还好…”
她的问题是…弥什指着自己刚刚被舔的脸颊:“刚刚不是我感觉错了吧,她舔我了???”
这是个法国鬼啊!
脏不脏啊,如果把什么鬼界乙肝传染给她怎么办!
黄霞衣安抚性拍拍弥什的肩膀,说:“往好处想,她只是舔了舔你,没有在你脸上留一个洞。”
至少弥什脸上看着干干净净,没有因为被鬼舔了一口而溃烂,又或者像她一样五官错位。
不幸中的万幸。
说是这么说,弥什还是用黄霞衣随身带着的水瓶洗了好几次脸,才终于缓过来。她开始分析:“先说说收集到的线索吧,第一条,黑袍玛丽亚就是雕塑玛丽亚,她们的脸都是一样的。”
“啊??”
谢裔第一个表示不同意。
虽然他因为害怕,什么细节都没注意到,但说那张五官扭曲的人脸就是端庄的女神玛丽亚,颜控谢裔第一个表示不同意。
“我是傻,但又不是没长眼睛。”
“你就是没长眼睛。”
弥什无语了。
她踢了踢地面的玛丽亚人头,说:“你仔细看啊,虽然雕塑版本的玛丽亚的五官很周正端庄,但其实她的五官和黑袍玛丽亚一模一样!”
她们只是一个五官扭曲,一个五官端正,所以弥什非常确定:这俩就是同一个人!
谢裔闻言贴在玛丽亚的石像上,仔细观察,最后不得不承认,弥什发现的线索是对的。他问:“可是…为什么她们的五官差那么多啊?”
这也是弥什好奇的地方,也是她要去探究的方向。
这时,分明不是无限空间玩家的黄霞衣,居然开口发言了:“如果说线索的话,我也有一个…”
两人惊讶,同时看向黄霞衣。
她有些不太习惯注视,怯怯开口说道:“雕塑上的玛丽亚和画里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天主教神像一般都以16世纪画家的画像作为统一范本,玛丽亚的长相应该更风韵温柔才对,可是这个雕塑的长相…”
不仅和温柔丰韵没有关系,反而因为薄唇细鼻梁的五官,透出一股隐隐的苦相。
弥什听黄霞衣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她震惊看向地上的雕塑,不可置信地说:“按你这么说,这个雕塑压根就不是什么玛丽亚!”
什么狗屁玛丽亚的诅咒,简直是对神最大的诬陷,这张脸是另一个女人的!
这间天主教学校一直用着假玛丽亚神像,他们用神像寄托着“学生纯洁,老师奉献”的厚望,殊不知他们一直在供奉着另一个女人,一个和这些美好寄愿毫无关系的女人。
最可怕的是,这个真相居然被藏了几十年…意识到这点的两名学员学生,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是这样,新的问题接踵而至了。
——这个女人又是谁?
顷傅发现了背后的玛丽亚,却没有跟她对视。
一是他不是弥什这种好奇心强烈,酷爱主动找死的性格,二是他发现玛丽亚的目标不是他,而是站在他不远处的路行。
路行隔着他,盯着玛丽亚的脸,连牙关都在颤抖:“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明明我做了那么多…”
顷傅闻言,挑挑眉,把口袋里的驱魔道具又放回去了。
因为路行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有内情,为了尽快解决麻烦,他不介意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果不其然,路行话音刚落,女人就越过了顷傅,慢慢朝那边飘了过去。
为了防止这只鬼不讲武德,突然回头逼他对视,顷傅控制着自己的黑瞳慢慢朝眼睑深处沉下,生生将眼球翻了一个面,藏进眼皮里。
与此同时,另一个瞳孔从眼皮上飘了下来,替换嵌在眼眶里,他整个人面相也因此骤然改变。
他的人类眼球的背后,是蛇一样的竖瞳。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顷傅这才打起精神,看向路行。
路行的小弟们似乎看不见黑袍女人,他们不明白路行为什么害怕,一边警惕一边不耐烦催促:“差不多得了,你以为我们是谭桦吗?会信你这些装神弄鬼的话。”
路行无暇回答小弟们的质问,他不敢别开视线,甚至双手合十不断求饶。
“你再给我两周,我一定能让他们臣服于我,完成和你的约定。”
“我给你带来多少趣味,你都不记得了吗?”
路行求玛丽亚,自然怎么卑微怎么来,可他因为畏惧而脱口而出的话,却让小弟们觉得反胃。他们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问:“臣服?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亏我以前还觉得你很了不起,结果…”
“阿黄,别管他了,由着他自己发疯吧,咱们走!”
小弟们的叛变,使得路行脸色苍白,他想要挽回这些人,却因为无法挪开视线而计划告吹。
路行看着玛丽亚的不断靠近,似乎是发现自己没救了,他转身推开小弟们就往学校深处跑去。
这样毫无理由的慌乱自然再次引起年轻人们的咒骂,可惜路行跑的飞快,一转眼就没影了,愣是一句挖苦的话都没听到。
与此同时,顷傅也发现黑袍女人不见了。
这是去追路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