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女友—— by泰哥儿
泰哥儿  发于:202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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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个声音,丁泽英的动作停住,有些不敢掀开被子了。
他蒙着头,冲着被子外大喊:“是谁!是谁在搞恶作剧!”
没有人回应。
但这跟玛丽亚还是谭桦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只要丁泽英胆子够大,直接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就会看到弥什蹲在他床角,跟个疯婆子一样疯狂摇晃着手里的铃铛。
顷博则是站在宿舍门口,门上还插着他提供的员工钥匙。
很明显,弥什就是靠着顷傅的钥匙进的房间,还拿他拜佛用的道具,在丁泽英背后装神弄鬼。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暴力威胁对方,那就装神弄鬼吓吓他好了!
俗话说得好,行的端坐的正,不怕半夜鬼敲门。
如果丁泽英害怕了,就证明他确实有对不起谭桦的事情,弥什也可以借此诈出真相。
她一边观察丁泽英的反应,一边有节奏摇晃着手里的铃铛,眼看被窝里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她又在最高潮处戛然停止,故意留出引人好奇的空白空气。
弥什在等,在等丁泽英好奇,等他主动掀开被窝。
所谓的恐惧,无非就是视听艺术的展现,“听”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就剩下“视”了。
她在等着,给丁泽英最后一击。
丁泽英确实很好奇,刚刚他的全幅身心都被祭祀用的铃声勾起来了,结果在他最害怕的时候,铃声戛然而止,仿佛站在他床边的“人”直接消失了。
是谭桦走了吗…?
丁泽英很好奇,他想掀开被子一角,往外面看一眼。
不是他想作死,而是在铃声乍响的期间,被褥里的潮腥味越来越重,味道有灵性地钻进鼻腔,已经到了屏息也挡不住的程度了。
与此同时,原本松软温暖的被褥也越来越重,就像睡在一席被水弄湿的被子里,压得窒息。
就看一眼好了。
就看一眼,如果无事发生,他就逃回家里躲一躲…
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丁泽英悄悄掀开被子,往外面看了一眼——飘飘扬扬的白币纸钱落下,在这个偏北欧式装修的室内,显得诡异且风格不搭。
但作为见过血人说话的丁泽英来说,无论是纸币还是铃声,都不是特别吓人的存在。
相反的,他有些松一口气。
能用铃声和纸币警告他,证明谭桦对他没有杀意,或许只需要他的一句道歉。
谭桦沉了沉慌张的心,试图冷静地与外面的“人”对话。
“谭桦对吧,我没想到你死后还能知道真相,没错,是我对不起你…”
丁泽英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浓烈的腥味呛了一下,整个人剧烈咳嗽,磕到肺都疼了。而且,从刚刚开始,被窝里的空间似乎正在不断缩小…
就好像,被窝里长出什么东西一样?
这让原本觉得被窝是安全结界的丁泽英顿时感到坐立不安起来了。
掀开的一角被子有阳光透进来,正好照亮了被窝里的世界,丁泽英似有察觉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躺在他身边,正近距离看着他。
是玛丽亚。
她来了。

第118章 第 118 章
弥什分明看到丁泽英悄悄掀起一角被子, 她挥扬着手里的白币纸钱,让它们飘飘扬扬落下,有好几枚还十分灵性地飘进了丁泽英的被子里。
果然反派的东西就是好使。
在弥什装神弄鬼的时候, 顷傅一直站在门口, 身体七扭八歪, 但是眼睛一瞬没有离开她。
这姿态真让人不爽。
弥什皱眉,对他做口型:干什么?
顷傅耸耸肩, 没有回答, 只是稍微别开眼做出发呆的模样。
他这个模样就像大反派看着小反派在搞恶作剧,看不上眼又不得不惯着, 挺让弥什无语的。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派人物。
再仔细想想,也就因为认识顷傅, 她才会想出吓丁泽英的办法。
真的是正派的败笔。
弥什自嘲摇摇头,敬业地洒着纸钱, 观察被窝里丁泽英的状态。
按照这个颤抖幅度,估计不出几分钟,她就知道丁泽英的秘密了。不出弥什预料,下一秒, 丁泽英就用害怕颤抖的声音, 冲被子外说:“谭桦是吗?我没想到你死后还能知道真相, 没错, 是我对不起你, 但是…”
这是要说出真相了吗?
弥什洒纸钱的手顿了顿,就连站在门口的顷傅, 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就在弥什以为丁泽英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剧烈咳嗽了一下, 紧接着被子里的身体颤抖,已经到整个床榻都在抖动的程度了。
什么情况?
弥什第一反应看向一地的纸钱。
她吓人的方式都是计算过的,既能给到心理暗示,又不会真的把这朵祖国花朵吓出毛病。
可床上的丁泽英怎么反应那么大?
弥什立刻丢掉可能暴露身份的顾虑,猛地掀开丁泽英的被子…
随着被子的掀开,首先是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其次,浸满鲜血的棉絮被子像被挤压了,滋出一股血浆喷射在弥什脸上,将她的视野染成深红色。
“什么鬼…”
弥什用手背抹掉脸上的血,定睛看向床榻正中间。
——丁泽英正面躺在床上,身体从□□到喉咙的部分被一刀切开,所有脏器裸露在空气里,乍一眼望去就像一头被斩杀到一半的猪。
他死了?
没有任何一点声音的情况下,在两位无限流玩家的眼皮子底下?
顷傅注意到这里的情况,皱着眉头快步走过来,当着弥什的面他穿戴上清洁工的一次性手套,然后像挑选肥肉的卖家一样拨弄着切割边缘处,说:“是被一刀切开的,证明对方的力气很大。这个灵异的能力可不一般。”
“怎么说?”
弥什下意识反问。
关于灵异、反派的事情,没有人比反派专业户顷傅更熟悉了。
“灵异其实很简单,他们全靠怨生存,也就是说——死得越惨,实力越强。”顷傅慢悠悠说道:“只能通过窥视,引诱,祭祀,互联网方式作案的灵异,都是小儿科。”
真正强大、可怖的灵异,就会像丁泽英这样,在人眼皮子底下直接出手。
弥什消化着顷傅的话,赫然发现,顷傅举例的几种灵异,正是弥什前几个副本遇到的对手。可这些被轻浮认为是小儿科的灵异,让弥什在副本里吃尽苦头。
也看得出来,玛丽亚比她遇见的任何灵异都强。
弥什忍着不舒服,给床上被开膛破肚的丁泽英拍了几张照片。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问顷傅:“你还记得,我在等丁泽英回房间之前,说了什么吗?”
顷傅:?
“我说…你就等着看我表演吧,我别说秘密了,就算是五脏六腑也得给我坦诚相待…”
当时随意的一句调侃,没想到日后一语成谶。
丁泽英的脏器被展示出来,难道不算另一种程度的“坦诚相待”吗?
而这个发现也意味着:“玛丽亚一直在我们身边,她不仅知道我们,还在偷听我们说话。”
意识到这点后,弥什露出恼怒的表情,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门外忽然传来走路说话声——是高三学生们放学回宿舍休息了,和丁泽英同一寝室的室友站在了门口。
弥什愣了一下。
她透过不远处的全身镜看自己的状态,浑身是血,头发还挂着凝固的血块,不远处躺着一个被开膛破肚的男同学,无论怎么看她都像杀人凶手。
反观顷傅,因为一直站在远处,所以浑身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嫌疑。
“你是故意的?”弥什质问顷傅。
她不知道高三的下课时间,而顷傅是清楚的。
这样一联想,突然出现的目击证人和从始至终站在远处的顷傅,似乎都有了解释。
顷傅没有像弥什预料那样勾唇危笑,他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阵风卷起,不知道从哪吹起的怪风冲开窗户,将洒落在地上的纸币全都吹了出去,在窗外打着旋风落到更远的空地上。
弥什也下意识跳到窗沿上,准备跳窗走人。
却在发力的瞬间,被顷傅按住了后脊骨,一瞬间鸡皮疙瘩贯穿全身,半点力气都生不出来了。
“别从窗户走,外面有监控。”
顷傅拉着弥什,一个转身躲进衣柜里,还顺手将所有祭祀道具带进来了。
“砰!”
柜门阖起的声音和丁泽英室友开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正好在关上柜门的时候,丁泽英的室友开门进来了。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微弱的室内光线从衣柜门缝隙透射进来,正好照在弥什和顷傅身上,将他们的脸庞照亮。
弥什侧目看向顷傅,就刚刚伸手卷走她的动作,顷傅身上染上了和她一样的血迹。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对于刚刚怀疑过他的弥什来说,仿佛是一种投诚——沾上一样的血,他们两个就同时犯罪嫌疑人了,谁都不要留后路,谁都不要抛下谁。
弥什观察着顷傅,顷傅的眼瞳机械下坠,盯紧弥什。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无声地说:“干嘛?”
“你好像凶杀案现场的清道夫。”
弥什不愿意给顷傅说好话,于是随口扯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顷傅闻言,低头看向自己沾着血液的灰色连体服…还真有清道夫的感觉。
怎么难得做个好事也像反派?顷傅默默闭了一下眼睛,真晦气。
衣柜门外,丁泽英的室友推门走进来,没有看到床上开膛破肚的丁泽英,因为顷傅逃跑之前,顺手将被子盖回丁泽英头上,恢复成弥什从没碰过的模样。
“服了,今天老师就跟吃炸药一样,搞得好像我们明天就参加高考。”室友直接扑到自己床上,先是说完自己的事情,而后才注意到室友的安静:“泽英,你怎么样了,真的身体不舒服吗?”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坏笑着靠近丁泽英的床铺。
“你该不会是撒谎,偷偷跑回来宿舍看片吧,真亏你能想出谭桦这个借口!”
室友扑到丁泽英的床上,床褥底下的潮湿感顿感不妙,正常人思维却不会朝凶杀的方向去想。
他将手伸进丁泽英的被子里,想要吓躲在被子里的好朋友,却把躲在衣柜里的弥什恶心到了,却要伺机逃跑,不能别开眼不看外面的场景。
“别躲起来偷偷看片了,出来和我…”
室友说着说着,忽然露出不对劲的表情。
被褥底下,手掌没有和他预料一般落在光滑的皮肤上面,而是伸进了一坨热乎乎的柔软里,就好像被一只毫无关节的章鱼包裹住手指,湿漉漉软趴趴的。
他下意识一用力,什么东西好像破了,在他掌心喷射出热乎乎的液体。
什么东西…
室友双手一用力,将掌心感受到的热乎软绵,直接从被子里抓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脸的是一坨难以分辨的深红浅红,因为柔软的脏器被室友的手指无意识抓破了,所以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凑近看了好一会,才终于认出,自己抓着的是肝脏和半截肠子,已经被他抓得面目全非了。
“啊——啊!”
室友猛地掀开被子,冲破天际的尖叫声贯彻学校,引来周围同学和巡逻老师的注意。
他们一过来,就看到躺在床上开膛破肚的丁泽英,还有满手血红的室友。
室友跌坐地上,一边尖叫一边不断后退,这样的画面对于未成年来说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俨然第二个受害者。
眼看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衣柜里的弥什皱眉:“我们出不去了。”
学校内通常设置着专门的、连接警察局的报警器,用不了几分钟,警察就会赶到封锁现场。如果在那之前不能安全离开,他们就会被当作最大的嫌疑人抓进警察局里。
弥什在思考怎么离开,顷傅似乎早有计划。
“嘶——”
尖细的蛇鸣声在狭小的衣柜里响起。
弥什低头一看,发现顷傅的蛇纹身正顺着脖颈的起伏,爬到他的脸上。
就在她好奇它要干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顷傅微微张开嘴巴,蛇居然从他嘴里爬了出来。
虽然情况有些不太合适,但弥什第一反应在想:这就是蛇吻吗?
蛇慢慢离开顷傅的身体,爬出衣柜,来到门口那群天主教学生的面前,冲他们亮出尖利獠牙。
“嘶——”
“啊!是蛇!”
刚刚还堆聚在门口的学生们一哄而散,就连刚刚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室友,也在众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蛇追赶着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弥什、顷傅两人得以顺利离开衣柜。
看着转眼间空无一人的死亡现场,弥什好奇问道:“怎么他们都跑了,就那么害怕蛇吗?”
“不是害怕,是去找东西杀蛇。”
顷傅说得好像这条蛇不是他养的宠物,而是从路边随便抓来的路蛇甲。
“杀蛇?”
“旧约里的故事,蛇欺骗夏娃吃下禁果,于是人类和蛇都有了原罪。因为这件事情,它们的后裔时代为仇,互相伤害。”
天主教学校的学生不会不清楚这个典故,这意味着,从死亡现场里爬出来的蛇必须杀掉!
弥什闻言看向顷傅,欲言又止。
蛇蛇好可怜啊,它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主人当作活靶子。
总之,托蛇的福,弥什、顷傅大摇大摆离开了死亡现场。
他们先回杂物间里简单清理身上的血渍。
弥什洗了澡、洗了头发,又换上备用的清洁工衣服,才感觉身上黏腻感终于消失了。
在他们各自处理赃物的时候,警铃声贯彻学校,红□□光乱照,显然是警察赶到死亡现场了。
换上衣服的弥什推着拖把车,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远远就看到穿着制服的人守在大楼门口,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小扫子收集指纹。
刚开始,弥什还担心她的指纹会留在上面,结果听到医生说:“好奇怪,现场一个指纹都没有。”
警察反问:“一个都没有?你确定?”
“对,而且所有可能会留指纹的地方,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黏液。”
“黏液?那是什么?”
警察本来就因为瘆人的死亡现场而脸色难看了,现在听到黏液这种词,更是难受得冒酸水。
“蛇爬过的痕迹。可这里是学校,怎么会有蛇呢?”
弥什明白了,这是顷傅已经收拾好现场了。
没想到啊,反派居然还有点作用。
弥什正准备找个时机混进去打听情报,却看到满脸慌张的黄霞衣,正在人群中找着什么人。
“霞衣!”
弥什冲她打了一个招呼。
黄霞衣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换上清洁工衣服的弥什。她没时间问弥什怎么变成清洁工了,慌不耐地问:“弥什姐,你看到谢裔了吗?”
“谢裔跟着丁泽英回宿舍,现在丁泽英死了,他也消失不见了。”
谢裔竟然陪丁泽英回的宿舍?!可丁泽英死前死后,她都没看到谢裔的身影啊!
谢裔人呢?
弥什转身就要去找谢裔,才刚迈出脚步,她就看到一脸懵懂的谢裔迷迷糊糊从远处走过来。
他不知道弥什和黄霞衣在找他,所以没有解释自己去哪了,而是指着不远处的封锁线现场,满脸天真地问:“发生了什么?”
“丁泽英死了,你去哪里了啊?”
弥什言简意赅,将两件大事概括成了两句话。
本以为谢裔在无限空间见多大场面,应该不会惊讶,但弥什话音刚落,谢裔当即瞪大眼睛。
“你说谁死了?”
“丁泽英。”
弥什不愿意再提及刚刚瘆人的死亡现场,于是继续追问:“所以你到底去哪里了?”
谢裔看着弥什,愣愣地说:“我去跟踪丁泽英了。”
“跟什么丁泽英啊,他不是早就…”
弥什说着说着,忽然愣住。
毫无微风的黄昏,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冷颤。
跟什么丁泽英啊,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谢裔仗着自己没人管, 跟着丁泽英往教室外走。
沉寂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意,空无一人的校园回荡着“哒,哒, 哒。”的轻短脚步声, 碰巧学校装潢大同小异, 走过一条回廊转身又是一条一模一样的楼道,仿佛正在鬼打墙。
这是换做其他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程度, 谢裔却不然。
他紧盯丁泽英背影, 放轻脚步,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原以为丁泽英会回宿舍, 结果他出门后直直往校门走过去,脚步坚定没有半点儿犹豫。
前面的林荫路段还有地方可以躲,可到了校门那块, 只剩太阳普照、毫无遮掩的空地,谢裔没有地方可以躲, 只能站在楼道底下,远远观察着丁泽英在做什么。
他看到丁泽英走到玛丽亚雕塑跟前,高高扬着头颅。
这是在干什么?
从谢裔的角度看,他只能看到丁泽英仰头的背影, 整个人坚定又虔诚。
他想喊一声, 但又怕打草惊蛇, 于是强忍着好奇心继续蹲在原地。
可谁能想到, 丁泽英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谢裔也被迫在角落里蹲了半小时,腰酸背痛, 直到后面腿都麻了,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站起了身, 视线自然变高了,
于是远远的,谢裔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丁泽英压根不是在看玛丽亚。
他的身体后仰,后脖紧缩,脑袋向上抬起倾斜,这是一个标准的仰视的动作,可问题是…他的身体后仰太多了,于是整颗脑袋仿佛承受不住重力一般朝后耷拉下来。
他在看着他。
丁泽英不是仰头看玛丽亚,而是在向后盯着他!
意识到这点的谢裔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仿佛看到丁泽英露出利齿笑容,看到他的目光,就像猎人发现猎物一般的凶狠。
没敢继续看,谢裔转头就跑了,于是就有了他跑回宿舍发现警戒线的一慕。
回忆至此,现场几人都露出难看的表情,特别是前不久还身处丁泽英死亡现场的弥什,眉头是化不开的郁色。
她将丁泽英死亡全过程跟谢裔、黄霞衣说了一遍,谢裔听这种故事听多了没什么反应,非无限空间玩家的黄霞衣脸色变了好几次,看向弥什和谢裔的表情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多少得问一句:“你们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正常人目睹了活人掏内脏,多少有点心理阴影吧,弥什倒好,转头就换上清洁工的衣服,还要回到死亡现场再看一次。
谢裔倒是很平和接受了人被掏内脏的事实,他还在纠结:“可是我一直跟在丁泽英身后,没有错眼过啊,怎么会出现两个丁泽英?”
“估计就是你落后一步的刹那,人就已经换了,你跟着的人不是丁泽英,而是玛丽亚。”
根据假丁泽英回到雕塑的行为,弥什提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想。
可如果是这样,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弥什担忧看向谢裔:“那你有挪开视线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谢裔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他看到的人是假的,那他和向后看的丁泽英对视,岂不是等于和玛丽亚对视?
他有主动挪开视线吗?
谢裔自己也不确定。
黄昏下倒吊的双眼,强光将轮廓摸散,但直勾勾的视线还历历在目,一切如同魅影紧随。
他到底有没有挪开视线,又是谁先挪开视线了?谢裔是真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无论怎么努力回想,他都只能想起那双眼睛。
谢裔立刻寻求黄霞衣意见,她对玛丽亚的研究远超普通常人,问她准没错!
哪料到黄霞衣居然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被玛丽亚盯上。”
又紧接着说:“但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太正常了,和之前玛丽亚盯上的人不太一样。”
丁泽英被玛丽亚盯上后,吓得不敢再来学校,谭桦被盯上后,半年如一日地不敢睡觉。对比之下,谢裔甚至能安然无恙地从校门口走回来,还能正常地跟弥什说话,回忆对视过程,更像是从对视中顺利逃脱的黄霞衣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灵异非常凶狠,小心为上。”
弥什终结了这个话题。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一个蒙着白布的急救床从楼上搬下来,布料蒙出里头不规则的人型,顶上暗红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像胶水一样死死扒在布上。
大概是知道布不会从尸体上掀开,工作人员没有另外用东西按住布,只是轻轻搁放着。
但当急救床经过弥什等人的时候,原本被血液扒得严严实实的白布,被猛地掀开了一角,就好像里面的人觉得不舒服用胳膊肘撑开一角空隙,露出安然无恙但惨白的脸。
几人立刻绷住五官,屏住呼吸。
即使知道脖子底下是敞开的身体,但单看这张脸,只会觉得丁泽英睡着了。
因为他去世时的表情特别安详,看起来并不痛苦,如果不是弥什见过他的身体疯狂颤抖,估计也猜不到他的真正死因。
几人默默看着丁泽英的遗容,陷入沉思,没有说话,就在人群和尸体擦肩而过的瞬间,弥什发现,尸体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太奇怪了,明明视线无法具象化,但弥什就是能感觉到——他这是在盯着自己。
紧接着急救床渐远,被送到急救车里,延长而去,彻底看不见了。
弥什收回目光。
不远处是警察和老师正在交涉,警察表示:“目前看来,死亡现场没有被入侵的痕迹,但奇怪的是,指纹被打扫得太干净了,所以不排除有经验丰富的杀人犯潜入学校。”
“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我建议先将高三生解散回家,等安全后再回来。”
老师显得有些为难:“可是警察同志,我们可以解散学生回家,可是高考它不会等人啊,而且很多家长都不会同意我们不安排补课的,这太影响教育计划了。”
“高考能比人命重要?”
警察也火了。
可他也知道老师也只是打工人,在院长和家长代表还没表态之前,她们也不能轻易放人,也不敢这么直接把学生放回家,万一在路上出事怎么办?
于是解散的事情暂时搁置,老师承诺会让保安们都回来,然后加强巡逻和监控。
但弥什清楚,学生回家是迟早的事情,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弥什对谢裔说:“咱们先去雕塑那儿看看吧。”
“行。”
三人连晚饭都没吃,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站在谢裔刚刚蹲守的地方。他指着墙角,说:“我刚刚就是蹲在这里。”
弥什学着他的模样蹲下来,朝玛丽亚雕像望去。
从这个角度看去,玛丽亚竟然呈现出微微颔首的状态,下巴微收,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在和她对视。弥什眯着眼睛想要再看清楚点,忽然,一个穿着卫衣,走路方式有些吊儿郎当的身躯挡在她面前。
弥什抬头向上看,发现是一个模样尖嘴猴腮的男生,身旁还跟着几个打手身材的胖子。
“谢裔,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还把家长带过来了?”
路行站在弥什面前,故意低头戏谑看弥什,把她当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其实弥什一个脑袋就可以把路行顶出去,但她不确定路行和谢裔是什么关系,于是没有动作。
“路行,你够了!”
谢裔捏紧拳头,不愿意在黄霞衣、弥什面前露怯。
事实上他也不怎么怕他们,之前因为害死谭桦的事情,心生愧疚于是产生了自虐的倾向,但对于在无限空间的谢裔来说,不良少年和害人的鬼怪毫无可比性。
更别说谢裔还跟顷傅学了好几招,不会沦为挨打的份。
他主动站在弥什、黄霞衣面前,高扬头颅:“你有什么过节,冲着我来,别欺负她们!”
谢裔突然的刚强引起几个不良少年的怪笑,他们对视一眼后,嘴里调侃的话越发过分了:“你这是要在妹子面前装逼,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骨气呢。”
“不,不对,应该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女的。”路行扯着嘴角,嘴里没个谱乱说:“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男的,喜欢谭桦呢。”
“不要污蔑死去的人!”
谢裔扑到路行身上,举起拳头就要落在他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谢裔难得的暴起,路行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的慌张,被弥什眼尖捕捉到了。
眼看着越来越人加入这场打斗,黄霞衣想去叫人,却被弥什拉住了胳膊肘。
“等等,青春期男孩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弥什倒也不是有多关心谢裔会不会留下青春期创伤,又或者是低智的青春电影看多了,她单纯是觉得路行的反应有点奇怪。
看到现在她也算看明白了,谢裔在学校里就是被这些人欺负,今天是他的第一次反击。
但她不明白的是,路行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惊慌的表情?
即使这是受害者意想不到的突然暴起,路行该表现出来的情绪应该是惊讶,而不是惊慌。这个不符合场景的瞬时表情,令弥什有些在意,她站在不远处默默观察。
意想不到的是,谢裔还是有点底子在身上的,几招直奔命门,掐得路行喘不过气来。
他憋红了脸,似乎不敢相信谢裔竟然学会了反击,他努力想要反制对方,却又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弥什忽然发现,路行的视线飘悠、飘悠地,竟然落在不远处的玛丽亚身上。
就好像在忌讳着什么。
虽然弥什不知道路行在畏惧什么,但她知道,这样的害怕让路行的凶意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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