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弟三个都知道你紧张这个枕头,就连我们媳妇帮你晒被子,你都不让动这个,所以我们猜测,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今晚你自己跑出去了,刚好了给了我们机会。你还是认罪吧,不要再挣扎了。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今天就宣布跟你划清界限,我没有你这样的老子,我的孩子也永远没有你这样的爷爷。”
老陈气死了,他想到之前跟张三儿说的另外一个落网的,想到自己有可能也被枪决,一时心乱如麻,当场脑溢血,进了卫生所抢救。
现在,师敬戎所说的等裴素素,就是想让她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老汉奸救回来。
“听说你们中医有什么针法,可以让人强行苏醒过来一小会儿。时间不需要很长,只要能够让颜美玲过来拍两张照片就行。”师敬戎指了指等在卫生所门口的记者。
裴素素抬头看去,但见颜美玲正扛着摄像机,耐心的等待着。
这种罪大恶极的汉奸,确实是要登报曝光的。
裴素素责任重大,赶紧跟着进了卫生所。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老陈,深吸一口气:“这个我只是听师父讲过,我自己一直没有实践过。”
“没关系,死马当活马医,只要他能坐起来,哪怕一分钟也够了。”师敬戎尽量鼓励她,“是叫回阳九针吧,上次你给我讲大陷胸汤,我看到旁边那本书了。”
“是,这个要求很高,而且每一针都必须分毫不差,我没有把握。你让我准备一下。”裴素素真的很紧张,这是师父压箱底的绝活,通过刺激人体的九个不同的穴位,让他暂时的清醒一到五分钟,之后依然会油尽灯灭。
除非这个人还有救。
她给老陈号了号脉:“他还能活,你想清楚,是把他救回来,让所有人看着他被枪毙,还是就这么便宜他,不管他,让他脑部充血,直接被压迫神经死亡?”
“能救?”师敬戎很意外,他以为老陈必死无疑了,因为卫生所的大夫都这么说。
裴素素点点头:“能救,我觉得还是让他活着,公开处决比较好。”
师敬戎赶紧出去跟周部长商量,两人又找来派出所所长以及谭浩东,还有书记白镜爻。
最后一致决定,救!救回来大张旗鼓的杀!
裴素素得到消息,不禁松了口气。
回阳九针她还没有把握,好在老陈暂时不需要这个。
她给他的脑部穴位施针,放血,降低他的颅内压力,不到一个小时,老陈就醒了过来。
虽然醒了,但是行动迟缓了不少,人跟他说话,他也只会直勾勾的盯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吓傻了。
裴素素出去叫人,她功成身退,接下来就等组织上走流程处理这个老汉奸了。
裴素素回到娘家,把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一告知。
全家都围着她,听得啧啧称奇。
柯佳媛最是好奇:“那那个收了十块钱好处费的老流氓呢?”
“敬戎去县城找我之前,先去找了他,你们猜怎么着?这个老流氓被老陈撩拨得心痒难耐,一时激动,连夜出去找失足妇女,想先解解馋。可这大半夜的,哪有女人给他占便宜,最后他没办法,想去河边偷袭那边的渔家女,结果天黑没看清脚底下,摔河里去了,偏偏那芦苇荡子里有条五步蛇,直接送他见阎王去了。今天早上还是渔家女发现了他,整条腿都被蛇毒腐蚀烂了。”裴素素想到这事,就觉得天道好轮回,作恶的人必然不会笑到最后。
不信看看老陈,看看这个老流氓。
家里人不禁松了口气,问她:“那你跟姑爷以后不用再演戏了吧?公社什么时候出通报还你清白啊?”
“不演了,陈家的事都结束了。公社今天下午就会发一个大概的通报,接下来走流程,一层一层上报,让国家来处决这个不忠不义的狗汉奸。”裴素素可解恨了,还以为老陈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
想想也好理解,厉害的肯定都跟着蝗军走了,留下来的自然都是臭鱼烂虾,能有什么大能耐?
没了当时的社会环境,没了那些足以放大他们内心丑恶的制度,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了。
当天下午,公社果然开了全社广播,广而告之。
怕有的生产队离得远听不清楚,下午又让几个宣传部的干员拿着扬声器,一个村一个村的去通报这则重磅新闻。
裴素素走在路上,那些诋毁她的人,又换了一副嘴脸,阿谀奉承,巴结讨好,谄媚至极。
裴素素都懒得搭理他们。
经过这次的事,她认清了很多人,比如袁朵朵,在她被舆论攻击的时候,会站出来保护她,还给她送了些好吃的,还怕她没有衣服穿,让楚杰从运输队带了一件的确良的衬衫给她。
比如马芸,在所有人对裴素素口诛笔伐发时候,依旧不离不弃。
而这里头最让她感动的自然就是三嫂,居然拿着扬声器去陈家叫骂,可把裴素素感动坏了。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抱着柯佳媛撒娇:“哎呀,我好伤心啊,你不跟我一起去垦荒。”
“傻不傻呀你,小师陪着你呢,有我什么事儿啊。”柯佳媛笑着捏她的脸蛋儿,“多大人了,还撒娇。”
“再大也是三嫂的小姑子啊,我就撒娇!”裴素素搂着她不肯撒手。
师敬戎刚从公社过来,一身军装,身姿笔挺,像一株白杨,在初夏的阳光下,坚定而深情。
他看着这对姑嫂,笑着敲了敲门:“三嫂,爸妈在家吗?不成器的女婿来看他们了。”
谷赛兰听到女婿的声音,赶紧挽着裴长庆出来,老两口热泪盈眶,太好了,他们闺女终于苦尽甘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这天,裴家跟过年一样,那张谷赛兰特地打的架子床,也终于真正派上了用场。
两人又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省里的批复下来,对老陈施行枪决,公开执行。
行刑的那一天,整个骄阳公社都轰动了,人山人海。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冲淡了盛夏时节的燥热。
陈家坳的村民早早起来, 大家吃了早饭便成群结队的往公社来了。
老陈行刑的地方在公社砖瓦厂旁边的乱葬岗前面。
百姓们议论纷纷,指着那个胸口挂着硬纸板的老汉奸。
硬纸板上写着“卖国贼, 狗汉奸”六个血色的大字, 大字下面, 才是老陈的姓名程阿宏。
村里人都不明白, 老陈家的人什么时候改姓程了?
陈德芳的大孙子知道一点, 但他谨记爷爷的叮嘱, 没敢声张。
旁边一个公社办事员的媳妇解释道:“程阿宏是他做汉奸走狗时的名字,陈家人不想跟这种卖国贼扯上关系, 所以强烈要求谭主任跟白书记恢复他汉奸时候的名字。这样以后别人议论起来, 起码跟陈家没什么关系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难道他们不认, 这老陈就不算陈家的人了?”
“就是, 陈家坳在陈敬军的带领下, 连着三年拿第一的时候, 他们怎么不跟陈这个姓撇清关系?”
“害, 什么陈敬军啊,是颜敬军,陈家大儿子跟小儿子都是他们偷来的, 这兄弟俩已经认回本家了,大的因为亲老子抛妻弃子, 所以跟亲妈姓,叫颜敬军;小的就是上次省里那个领导家的, 跟爸爸姓师。”
“嘿, 我就说呢, 陈家大儿子跟小儿子长得太不一般了,跟他家那三个倭瓜完全不一样。原来不是一家人啊。”
“哎,知道陈家那三个儿子怎么处分吗?”
“听说陈敬兵举报有功,还被公社奖励了十斤白面,一百斤大米,十斤猪肉票,三十斤的鱼票。之前不是还说要扣他一半的工分给老五媳妇吗,现在也不扣了,还奖励他继续回去做打渔小队的队长。”
“呦,陈老二挺会讨巧卖乖啊,奖励了这么多东西,睡觉的时候都要笑醒了吧?”
“笑什么啊,儿子把老子举报枪毙了,你真以为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他那两个兄弟不得跟他拼命?”
“拼命就拼命,谁会认一个汉奸老子。”
“且等着吧,老陈家这三个儿子,今后还有得闹呢。”
“也是,也就陈老二立功了,那个陈老三的巡堤员身份被捋了,陈老四也被学校开除了,这哥俩不得找陈老二的麻烦?”
“那你们就想多了,他们敢吗?要是他们找陈老二的麻烦,那就是同情汉奸,维护汉奸,到时候他们也得被打成汉奸。但凡是个聪明的,这个时候只能哄着陈老二,求着陈老二。”
“也对,上头很重视这个事情,据说过几天全公社都要排查一遍呢。”
“排查一下好,谁知道那些街坊邻居是人是鬼?反正我挺害怕的,要是不小心跟汉奸做了邻居,半夜都能把自己吓醒。”
“哎,快到时间了吧?我还是第一次看枪毙犯人哎,好激动哦。”
“激动?你可别吓哭了啊,我妈之前看过一次,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那你还来?”
“我来看陈家大哥跟小弟的,可惜了呀,名花有主了,要不然咱们也能跟胡雪梅和裴素素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胡说什么呀,人裴素素自己就是凤凰。”
“可不是,我家素素自己就是凤凰!”柯佳媛喜欢说话的这个女人,打眼一瞧,还是个老熟人。
是二叔家那个改嫁的儿媳妇。
柯佳媛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喊了声嫂子,对方也笑了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时间快到了,人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大家把乱葬岗围得水泄不通,全都垫着脚尖巴望着。
很快,谭主任跟白书记打头,周部长随后,三个人一起出现在了正南方,谭主任手里捧着稿子,拿着扩音器,大声宣读了一下程阿宏的罪行,以及组织上的处分决定。
全程抑扬顿挫,愤怒至极,非常的具有感染力。
群众们也激动起来,一个个嚷嚷着:“毙了他!毙了他!”
时间一到,行刑人员便扛着枪进场,上膛,扣动扳机,瞄准——嘭!
一代狗汉奸程阿宏,就这么倒在了血泊里。
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人群中,裴素素挽着师敬戎默默地转身。
两人还要赶回去参加二哥的婚礼,就不再逗留了。
颜敬军一起离开了月皋县,举家搬迁到了昶阳城,走的时候,手里还捧着阳阳的灵位。
这对患难与共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弟,从此踏上了全新的人生。
七月十六号,农历六月初六。
师家锣鼓喧天,热闹极了。
汤雪儿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所以这场婚礼是迫在眉睫的,要不然,再往后拖拖,就显怀了。
这要是换个刻薄的婆家,也许会无视自家儿子的不对,转而对新娘子的品行指指点点,然而景元夏却高兴得很。
她着急给儿子娶媳妇就是为了让老爷子抱重孙,现在儿媳妇怀了,她真是求之不得,哪里会在乎是婚前怀的还是婚后怀的。
但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小儿子跟小儿媳还没回来。
她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焦急的等待着。
一旁的师霈也六神无主,自打上次梁颂雅下班回家又离家,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她在哪里。
师霈报了警,可是这年头警察人手不足,调查了几天便不了了之了。
这事只能师霈自己跟进。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她倾尽全力去找,也还是找不到她的小女儿。
她真的快急疯了,以至于她来出席婚礼都六神无主的。
看到这个亲戚,她会问一声最近见过我家小雅吗,看到那个朋友,也会问一声最近小雅找过你吗?
大家全都来安慰她,说小雅是成年人,不会乱跑的,现在人不见了,说不定是谈恋爱了,跟男朋友如胶似漆不肯回家。
师霈可听不得这话,这话一旦传播开,那不就等于说她女儿私奔了吗?
这名声太难听了,她赶紧否认:“不可能,小雅根本没有谈恋爱,哪里来的男朋友,她一定是遇到了坏人,一定是出事了。”
众人见她非要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提这么晦气的事,都有些不高兴,关系好的会劝她注意一下场合,别惹她嫂子不高兴,关系不好的就直接走开了。
师霈周围围着的人很快就只剩两个。
一个是海大妈,正不遗余力的吓唬她,另一个师霈也不认识。
海大妈的算盘打得很好,师霈现在肯定病急乱投医,海大妈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忽悠师霈帮她女儿把婚事定下来。
因为海大妈的前夫就是个警察,她有这个吹牛的资本。
师霈果然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赶紧抓着她的手问道:“你真的见到我家小雅了?”
“昨天还遇见了。”海大妈撒谎不眨眼,只想着赶紧拿捏住师霈,她故意一惊一乍的,“哎呀,怪我,不知道你在找她,要不然我肯定叫住她,让她回来给你报个平安。”
师霈已经急得乱了方寸,只当海大妈真的遇到了她的女儿,便激动的问道:“那她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她吧?”
“哎,别急啊,她既然躲起来,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等我下次见了她帮你问问,要不然,你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凑上去,再把孩子吓跑了怎么办?”海大妈继续忽悠师霈。
师霈没说话,总觉得海大妈有点怪怪的。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这话怎么说呢,我又不是那种封建大家长,也从来没有跟我家小雅有过什么争执,怎么会把她吓跑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看她那样子确实是吓得不轻,说不定是你无意当中说了什么,让她误会了?”海大妈继续蛊惑人心。
师霈却彻底冷静了下来,她试探道:“那你帮我问问她,我到底哪里让她不满意了,居然躲了一个多月不归家。”
“一定一定,到时候我肯定帮你劝她回来。”海大妈已经设想好了挟恩求报的戏码,只不过现在还不好表现出来,毕竟她还不知道梁颂雅在哪里。
师霈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去,脸色却冷了下来,她几乎已经确定了,海大妈在骗她。
因为海大妈兴奋过头了,眼里闪烁着雀跃的打了鸡血一样的光。
师霈虽然寻女心切,但还不至于糊涂到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她沉默了下来,不再找亲友打听,而是默默的走到了最后排,借着走来走去的人群遮挡,静静观察着海大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海大妈马上就要让海美云过来跟她套近乎了。
果然,不到两分钟,海美云就找了过来。
再看海大妈,正拉着师翱嘘寒问暖,毫无意外,这对母女是想利用她。
可笑,她师霈可是当过外交官的,虽然退休了,但还不至于被一个打饭大妈玩弄在股掌之间。
而且,她的人脉并不差,连她都找不到人,可见孩子是真的出事了。
所以师霈很快清醒过来,她客气的拒绝了海美云递给她的瓜子,转身上楼去了。
冷静,她需要冷静!
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梁颂雅出事之前都得罪过谁。
她绞尽脑汁梳理那段时间的事情,不一会门口响起了师翊的声音:“大妈,我把敬戎跟弟妹接回来啦!”
师霈下意识抬头从窗口看去,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什么。
对啊,那几天小雅总是嘀咕,不喜欢裴素素这个表嫂。
会不会是小雅太没有分寸得罪了裴素素,裴素素怒而报复,对小雅做了什么?
不不不,不能这样想,裴素素是老爷子都很欣赏的孙媳妇,大嫂又时不时夸她,可见这个侄媳妇为人还算不错,应该不至于对小雅做什么。
可是,小雅还能得罪谁呢?
师霈很茫然。
正思绪纷乱的时候,裴素素进了小洋房,她跟师敬戎一路奔波,要换一身衣服。
而且颜敬军跟师敬戎依旧把彼此当做最亲的兄弟,所以他也被邀请过来吃席了。
他们一家正跟着裴素素一起,热热闹闹的上楼。
师霈赶紧起身出去,她打算跟裴素素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从她的态度里得到什么线索。
而同时,花守仁收到颜敬军回来并前往师家吃席的消息,已经带着他的现任老婆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他那个找不到如意郎君的女儿花小艾。
作者有话说:
◎这么多人看着,儿子要是不认他,他多丢人啊!◎
花小艾最近相亲无数, 但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这会儿骑着自行车跟在她老子身后,她还嘀嘀咕咕:“不找了,没有一个好的, 要么太丑,要么太窝囊。”
老畜牲拿她没辙, 只得问她:“那你还是想要师翱那小子?你就不能坦率一点, 非得折腾你老子?”
“我那也是没办法, 大话放出去了, 我总不好黏黏糊糊哭哭啼啼的再去求他喜欢我吧?已经丢过一次人了, 不想再丢了!”花小艾也瞧不起自己出尔反尔, 可是没办法哎,她真的看不上她老子介绍的那些。
老畜牲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反正你大哥回来了, 实在不行, 我让他给你找。”
“大哥人很好吗?”花小艾很是好奇, 上次在月皋县, 她没见着大哥, 光顾着跟人吵架了, 找跟裴素素吵,后来又跟师翱吵,她还挺忙的。
早知道她同父异母的大哥在那里, 她就找大哥帮她一起吵了。
老畜牲也说不准这个大儿子到底是什么脾气,总之, 人回来了就好,他已经给他们两口子在厂里安排了工作, 想必等会儿见了面, 大儿子肯定高兴。
老畜牲自我感觉良好, 乐呵呵的:“你大哥啊,肯定很好啊,那可是你的亲大哥!”
花小艾撇撇嘴:“也不是很亲,就一半儿亲。”
“闭嘴吧,没人把你当哑巴!”老畜牲冷哼一声,加快了速度。
车后座的李金娥一直臭着脸不说话。
她不高兴,男人忽然多了个长子,还是跟原配生的,原配又是个电气工程师,不知道比她厉害多少。
她怎么算怎么觉得自己是赢不了了,更何况,她儿子还是个病秧子,快死了,所以她没得选,只能把陈蓉攥在手里,当做对付老畜牲的底牌。
至于那个梁颂雅,已经被她想办法卖了,这不怪她,是梁颂雅自找的。
被关起来了还不老实,整天鬼叫鬼喊的,她受不了了,就找她娘家哥哥想办法,把人塞进运输队的货车里,带南边去了。
也不知道她大哥会把人安排在哪里,总之只要送得远远儿的,不要坏了她的好事就行。
她想好了,趁着儿子还活着,拿陈蓉的事威胁花守仁,让花守仁老老实实的,要么把家里的钱财全部留给她,要么再生一个,总之不能便宜了后来的女人。
可她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平地一声雷,忽然多了个前前前前前前妻生的好大儿,她真的要怄死了。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过来看看,看看这个长子到底是不是冲着钱来的。
要是他敢惦记花守仁的钱财,她不介意动动手脚,让这个长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她赶紧问了问:“老花,你跟颜小玉联系了吗。她肯把她亲儿子让给你?”
“这说的什么话?是她亲儿子,就不是我亲儿子?”老畜牲不爱听她瞎咧咧,态度明显不耐烦。
花小艾回头瞅了眼她这个后妈,嘲讽道:“你自己不也有儿子吗?干嘛惦记颜阿姨的?”
“我惦记什么了!我就是随口问问!”李金娥气死了,这个花小艾真烦人!
花小艾就喜欢看后妈生气,继续挖苦道:“你惦记也没用,颜阿姨虽然窝囊了点,留不住我老子,可人家那是高级知识分子,还能安排不了我大哥的工作?人家肯定不会把我大哥让出来的,你尽管放一百二十心,大哥不稀罕我老子那点钱!也只有我没出息,整天想着从他手里捞几个子儿气一气你!”
李金娥还真被气到了,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冲上去扯花小艾的车后座。
花小艾早就看她不顺眼,干脆右腿一划啦,从后座那边划下车,就着这个动作,故意一腿踹李金娥脸上去了。
这下李金娥高兴了,直接摔了个狗啃泥,疼得鬼哭狼嚎的。
老畜牲看看时间,快来不及了,愣是没有理会她们两个,自己加快速度,往师家赶来。
他这一走,花小艾更加没了顾忌,眨眼就跟李金娥打了起来,最后双双挂彩,惊动了民警,把她俩请派出所接受思想教育去了。
师家非常热闹,毕竟师敬戎跟裴素素回来了,景元夏左盼右盼,等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这会儿赶紧宣布开席。
其实这年头,婚宴酒席也不好办,因为一切都要票,所以酒席上没几个硬菜,都是帮厨想办法从乡下集市东拼西凑弄来的食材,所以基本上每一桌都不一样。
好在很多亲戚朋友只要吃了喜糖就走了,所以真正留下来吃席的不到五桌人。
师霖这次没有回来,让刘巾帼全权代表他,然而老爷子不喜欢刘巾帼,所以刘巾帼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只管吃饭,不掺和别的。
师霈一门心思惦记小女儿的去向,魂不附体的,也没有帮着张罗什么。
最后是她大女儿梁颂音忙前忙后,又是负责厨房备菜,又是帮着记录各家亲戚的随礼情况,现在好不容易准备开席了,她又张罗着安排这些不同的菜往哪桌送去。
简直焦头烂额。
她妹妹梁颂棋实在是心疼,过来帮她安排,忍不住嘀咕道:“姐啊,我是不懂你,怎么比自家的事还积极。这么辛苦,也不知道大舅妈念不念你的好。”
“我又不是图舅妈念我的好,我是看到外公高兴,所以帮着出一份力。”梁颂音一向宽和,很有大姐的派头,她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一份子。
梁颂棋虽然没有小妹斤斤计较,但也没有大姐这样的奉献精神,忍不住劝道:“差不多得了,那裴素素不是回来了?应该让她来张罗。”
“你呀,又糊涂了,远道而来是为客,甭管她是谁,只要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都不能让人再操劳了,这是外婆叮嘱过的,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梁颂音毕竟年长,还记得外婆在世时对她的规训。
梁颂棋无语了,只得叹气:“可是姐,我就是心疼你。忙到现在,也没人关心你一下。”
“汤雪儿已经有了,明年这会儿外公就可以抱重孙了,多高兴的事儿,就不要计较这些了。”梁颂音还是劝妹妹放宽心,不要扫了外公的兴致。
梁颂棋撇撇嘴,接过她手里的菜,认命帮忙上菜去了。
没办法,这是她亲姐姐,她做不到自己坐在那里大快朵颐,却看着姐姐饥肠辘辘的忙活。
只是她再来厨房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大姐的观念里,不该出现在这里操劳的人。
谁呢,裴素素。
裴素素也不是滥好人,她只是在楼上拉窗帘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梁颂音会时不时躲到没人的角落里,靠墙捋一捋喉咙,摸一摸肚子。
裴素素虽然自己还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啊,所以她怀疑梁颂音怀孕了。
换完衣服便特地过来看看。
她抓着梁颂音的手腕,果然。
赶紧提醒道:“大姐,你有了啊,可不能操劳过度。快快快,去歇着,我叫别人来。”
梁颂棋怔住了,她都没有注意到,居然被裴素素发现了?
她真的很意外,赶紧拉住梁颂音的手:“姐你干嘛瞒着我?我说你刚才怎么不见了,你是不是躲起来吐去了?怕被我知道,所以要辛辛苦苦的躲着我是不是?”
梁颂音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安慰道:“刚怀,没事儿的,我也是怕舅妈忙不过来,怕她操心,所以没说。你是个急脾气,我当然也不敢告诉你。”
梁颂棋生气了,拉着梁颂音出去,她想去后面客厅告诉外公告诉她妈,以及告诉她那个光顾着乐呵的大舅妈!
好让大舅妈看看,她姐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可是梁颂音不肯去,这种场合怎么能扫兴呢?人家要说梁家的女儿不懂事的。
她赶紧制止,可是梁颂棋不听,非要让她歇着。
裴素素没想到这姐妹俩吵起来了,只得过去劝架:“大姐去歇着吧,你忙到现在,就算你不饿,宝宝也会饿呀!这里交给我跟敬戎就好了。”
“表姐去歇着吧,我来。”师敬戎也来了,他担心裴素素累着,所以来分担一下。
毕竟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娇气包一路上都在喊辛苦,没想到进了师家大门便一个字也不提了。
他知道她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那他当然要照顾媳妇的里子。
梁颂音见状,没有再坚持,还特地夸了一句:“你们两口子真是一条心啊,真好,那我就偷会懒,吃现成的去了。”
梁颂棋松了口气,赶紧扶着她去后面客厅,等她姐姐坐下吃起来了,她才离席,跑来了后厨。
说真的,刚才她意见挺大的,但是她没想到,这个裴素素这么细心,比她先发现她大姐的异常。
她有点理亏,硬着头皮道了声谢:“真没想到你人还挺好的,谢谢啊,要不是你我都劝不动大姐。”
“自家人,客气什么。不过我不会做菜,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合适,我就是来装象的,你可别笑话我。”裴素素笑笑,扭头去看师敬戎,“只能辛苦你咯!”
“不辛苦。”师敬戎转身忙碌起来。
可别说,一个能指挥上千人的团长,应付这些酒席上的菜还真是见解独到。
他觉得每一桌都上不一样的太难看了,干脆把他在东北见过的大乱炖给搬上了酒席。
一客厅的亲朋没有一个东北的,都对这离谱的做法表示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