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和平早就猜到师敬戎不会再回来了,很痛快的答应帮忙向驻地长官申请这事。
于是师敬戎刚回到月皋县,就被武装部的老周在车站逮了个正着。
“快快快,省城那边催了好几次了,半个小时一次电话问你到了没有,你赶紧回个电话回去。”老周急死了,生怕师敬戎误了大事。
裴素素跟去公社,在外头等着。
不一会儿师敬戎出来了,脸上写着无奈。
裴素素好奇:“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舅舅不知道怎么想的,让我去海岛垦荒戍边。我还没点头。”师敬戎不舍得娇滴滴的小媳妇跟着去吃苦。
裴素素乐了:“这有什么呀,我是农民的孩子,还能住不惯荒地?只要不让我下地干活就行。”
师敬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那肯定不能,妈说还能多带些家属过去,让我把爷爷也带上,避避风头。我还没想好,你怎么看?”
裴素素还能怎么看,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在原文里面,下半年会有不少曾经的资本家被下放改造。
爷爷年纪大了,肯定不能折腾的,而且,真要是被人逮住了大做文章,都不用等下放就能把老人家折腾没了。
所以她还是挺果断的,让师敬戎赶紧再去回个电话:“去,赶紧去,马上要有大风波,去海岛能踏实的过自己的日子。条件是差了点,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才有以后啊。”
师敬戎早就知道自己媳妇见识不凡,只是担心她吃不了这个苦,现在见她居然主动让他回电话去,他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娇气包依然是娇气的,可她再娇气也不会因小失大,这就是她的长处。
她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为了这个家考虑。
他真的好喜欢她,强忍着亲她一口的冲动,回武装部打了个电话。
出来后两人打算腿着回陈家坳,刚到公社水泥路口,便看到颜敬军领着一大家子接站来了。
老陈夫妻最是激动,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口一个我的儿啊,眼泪鼻涕一大把地扑了过来。
第68章 陈家覆灭(上)(三更)
◎弄完把她扔河里去,到时候就说是她自己没脸见人想不开自杀的◎
一年没有回来, 师敬戎还是挺感慨的。
上次离开的时候,他挽着裴素素,新婚燕尔, 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对父母亲人的不舍,踌躇满志的上了车。
然而这次回来, 他却要亲手把陈家父母送去坐牢。
他的心情很难用一句话概括, 他就像是一直混迹在鸭群里的大雁, 虽然身上的羽毛永远有着鸭子的影子, 可他终究是大雁, 终究会离开鸭塘。
而他现在回来, 为的就是不让鸭塘里的事情耽误自己的飞翔。
从这一点来说,他觉得自己挺无情的。
他过于有底线, 也过于恩怨分明, 他过分清醒, 也过分拿得起放得下。
他对陈家父母的感情, 在他得知那一切阴谋诡计的时候就没了。
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太多战友的鲜血, 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太多特务鬼子的狡诈。
所以, 只要陈家跟秃鹫扯上关系, 在他这里就已经判了死刑。
什么养育之恩,什么父母亲情,都抵不过他这十一年热血疆场所锤炼出来的一个军人的是非观和价值观。
都抵不过那些牺牲的战友在他心里的份量。
他尽量让自己挤出一脸的微笑, 免得露出马脚。
只是他叫出口的这一声爸和妈,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回到陈家的当天, 他就跟裴素素吵了起来。
他质问她孩子是谁的,为什么在他失踪了好几月之后还能怀孕, 他质问裴素素是不是背叛了他养了小白脸。
在裴素素眼泪汪汪解释自己只是不想被陈家抢走抚恤金, 所以不得不谎称自己怀孕的时候, 他一拍桌子,把裴素素赶了出去。
陈家坳不少人都看到了,裴素素刚回来,就哭着从陈家独自走了回去。
好奇心的趋势之下,人们兴奋的打听起来。
很快,裴素素假装怀孕的事情败露,陈家老五要离婚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公社。
陈家父母高兴坏了,心说不愧是他们养大的儿子,就是火眼金睛,就是有孝心。
当天下午,这两人就张罗着要给老五介绍新对象。
甚至等不及让他把离婚手续办了。
裴素素回到家里,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柯佳媛很是担心她,好几次进来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捧着手里的书,打着哈欠:“听天由命吧三嫂,你别担心我吃白饭,我在供销社不是还有工作呢嘛,明天我就去上班。”
“上什么班啊,你真以为你离了婚的话,这个工作还保得住?”柯佳媛虽然有所怀疑,但还不是很确定他们两口子是不是在演戏。
毕竟她跟师敬戎不熟啊。
裴素素也没跟她交底,这戏就是得演得真真儿的,陈家才会卸下防备。
所以裴素素巴不得公社把她的工作要回去呢。
她无所谓的继续看书:“保不住拉倒,我可以继续给人看病呀。三嫂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吃白食的。”
“哎呀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你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啊。”柯佳媛急死了,她哪里想得到,姑爷是找回来了,可是小姑子假怀孕的事也穿帮了。
这可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裴素素安慰道:“那怕什么,不一直都是这样吗,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就喜欢家长里短的瞎嚼舌头,哪有人不被人戳脊梁骨的。你不要怕,谁骂我我就不给他看病,看谁牛气。”
柯佳媛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能看得开就最好不过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啊,要是姑爷跟你离婚,你可不能犯傻,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还升了团长,可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
裴素素笑着放下书本:“三嫂,我不傻,你放心,他要离婚我就跟他耗着,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柯佳媛心事重重的出去了。
一边做饭,一边琢磨这个事儿。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晚上吃完饭,她忍不住跟裴老三嘀咕起来:“这不合理啊,要是姑爷真是这么昧良心的人,素素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去救他?拿着抚恤金在家里吃香喝辣不好吗?”
“你就别瞎琢磨了,咱妹子是有脑子的人,她肯定有别的什么安排,等着看吧,陈家早晚要后悔。”裴老三不急。
他知道他这个妹妹主义大,脑子活,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可那都是以前了。
自打她上次回来,她就变得特别会说话,会周全各方面的关系了。
这大概就是结了婚带来的好处吧,长大了,懂事了。
所以裴老三一点都不担心,还劝柯佳媛:“你别总是瞎操心,不如想法子陪她解解闷儿。反正最近地里的活儿不忙,有我呢。”
柯佳媛就是喜欢裴老三这一点,有什么事他可能不会冲在最前头替家里人出头,但他一定会守好大后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她熄了灯,两口子闹腾了一会儿,睡觉去了。
夜色沉沉,师敬戎在想媳妇。
他睡在新腾出来的房间里,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困意全无。
想她香喷喷的柔软的小身子,想她水嫩嫩粉润润的嘴唇,想她眉眼娇俏的嗔怒,想她不远万里的舍身营救……
越想,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得赶紧把这场戏演完,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第二天一早,他便来了向阳村,要带裴素素去打报告申请离婚。
事儿闹得很大,陈家人也跟过来咋呼了一上午,气得柯佳媛差点撕了陈家三嫂。
等陈家人好不容易走了,柯佳媛气得吃不下饭:“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要不是素素奔走营救,他陈敬戎能活着回来?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柯佳媛跨上自行车,去公社买了个扬声器回来,装上电池,跑到陈家坳骂人。
这一骂就是一下午,她的核心话术就一个,裴素素会假装怀孕,还不是因为你们老陈家不让她进家门吗?她一个寡妇,不想法子自保还能怎么办?你们老陈家可不知道她是假怀孕,还不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去推她去欺负她?
这点上来说,是不是真的怀孕,都改变不了他们恶毒的举动。
陈家的人见她这么能骂,气得也去借了个扬声器回来,跟柯佳媛对骂。
最终还是谭浩东赶过来劝和,柯佳媛才收手了。
谭浩东可不是滥好人,他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他要看看裴素素还能翻身吗,要是不能,他就可以赶紧把供销社的工作要回来了。
所以他虽然来劝架,但却没有向着裴素素说话,话里话外还说柯佳媛的不对,说她这是在伤害军属的感情,再闹下去就要请她回公社喝茶了。
柯佳媛气死了,回去后连饭都吃不下去。
裴素素实在是不忍心,只得拉着她进了房间,跟她坦白了这次的计划。
柯佳媛气死了,揪住裴素素捶她肩膀:“你个没良心的,看我着急上火你很开心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啊你,我打你,我打你!”
裴素素笑着让她打,不还手,她又下不去手了。
气得用手指头戳裴素素的额头:“你呀你,瞒得这样好,也不怕爸妈着急?”
“爸妈早就看出来了,你没看他们都懒得跟陈家人吵吵吗?”裴素素笑着捏了捏柯佳媛的鼻子,“至于你说什么我名声臭了,傻嫂子,急什么,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公社那边自然会出通报,出了通报就要上公社广播站念稿,到时候我不就清白了?我就是觉得好笑,这些人拜高踩低,我得势的时候一副嘴脸,现在又是另外一副嘴脸。为了这种势利眼生气,不值当。”
柯佳媛想想也是,她坐在床头发愣,想想还是不服气,又捶了一拳头:“小祸害,害我嘴巴都起泡了!”
“好嘛,我知道你疼我,那你考虑考虑,要不要跟我们去开荒啊。”裴素素是真心觉得柯佳媛跟这边的势利眼格格不入,所以想带她换个环境生活。
柯佳媛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不行,我那几个姐姐一个比一个窝囊,我要是走了,她们被婆家欺负就没人撑腰了。没事儿,你去你的,只要你向着娘家,外人就不敢欺负家里人。”
“那好,那我跟小师自己去。”裴素素想着日子无聊,索性教柯佳媛刺绣。
柯佳媛什么都好,就是刺绣不行,裴素素倒是还算在行,姑嫂两个便整日里闷在房里嘻嘻哈哈,两耳不闻窗外事。
叫外人看起来,那裴素素就是没脸见人了,只能躲在家里避避风头。
半个月后,陈家见老五两口子好像真的没有复合的可能了,顿时喜上眉梢,张罗着把一个亲戚家十九岁的女儿带回了家里,让老五相看。
师敬戎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随后又叹了口气:“哎,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可是爸妈,你们也知道,那裴素素不肯离婚啊,我这又是军婚,结婚离婚都要打申请,部队那边也不同意,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那不简单吗?明天把她骗出来,就说带她看电影,你别去,等我找个该溜子把她打晕抗走,让她失了身,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耗下去了,到时候她跟你一起打申请,你们领导肯定会批的。”陈老三一肚子坏水儿,恨不得把自己小姨子介绍过来,好让老五以后都听他们的。
老陈觉得这个法子好,但还不算十拿九稳,便提议道:“失身就行了?弄死她才好,多找几个一起弄她,弄完把她扔河里去,到时候就说是她自己没脸见人想不开自杀的,这事不就结了吗?”
陈老三一拍脑门儿,惊喜万分:“哎呀,这个法子好,还是咱爸技高一筹啊。”
师敬戎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无耻,气得差点演不下去这场戏。
他假装自己咳嗽还没好,背过身去咳嗽了几声。
颜敬军也生气,但这戏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掉链子,于是他赶紧扶着师敬戎去房里喝药:“老五啊,你看看你,一高兴就咳嗽了吧,别激动啊,那个懒女人不是还没死呢嘛。”
师敬戎附和了一句:“没办法,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喝完药,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挤出一脸笑,出来唱大戏。
计划就定在明天上午,陈老三怕他心软,亲自去裴家通知裴素素。
师敬戎则借口稻田要放水,把颜敬军支了出去。
自打他回来,便跟颜敬军吵了一架,问他安排两个大汉盯着爹妈是什么意思。
颜敬军在乎这个兄弟,自然要听他的,把那两个大汉遣散了。
实际上,这两人一直在附近待命,只是彻底隐藏了踪迹,不让老陈家发现而已。
这会儿颜敬军出去,便是通知他们准备行动。
“侵犯军嫂罪名很重,属于破坏军婚,羞辱军属,这种脏活儿一般人肯定不敢接,所以老陈夫妻找的肯定是他们信得过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秃鹫的成员。今晚夜里,这个老东西肯定会出来找人,你们跟紧了,一定要十拿九稳了再行动。”
两个大汉点点头,在附近潜伏着。
很快,颜敬军放了水回来,呼呼睡去。
半夜两点,陈父蹑手蹑脚打开了家门,向着公社的方向,一路小跑。
师敬戎支着耳朵,立马起身,跟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 老陈来到了公社上游的张家圩。
七绕八拐的,停在了一户农家的院门前,里面的人显然睡了, 他敲了敲柴门,见里面没什么反应, 便直接把柴门撞开进去。
走到窗口, 他小声喊道:“张三儿?醒醒, 我是老陈。”
张三儿好梦正酣, 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吵醒, 他打着哈欠过来开门, 见老陈鬼鬼祟祟的,猜到有事发生, 便赶紧把他拽去了屋里。
“你怎么来了?你家老五不是回来了吗, 你也不小心点。”张三儿显然也知道了陈家最近的大事。
老陈没太在意:“怕什么, 他再能耐, 还能不认我这个老子?”
老陈大大咧咧坐下, 问他要水喝。
张三儿生怕附近有人跟着, 打开门又张望了一圈, 确定没看到什么人影子,这才把门关紧了。
他给老陈倒了杯茶:“你也不能太大意了,就算他真的喜新厌旧, 看上了我侄女儿,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婚还没离呢, 总要等他真的把我侄女儿娶回去了,咱们才能放心啊。”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只要你侄女儿能去随军, 咱就算是打入部队内部了, 到时候让她努努力,让咱们向组织证明证明咱们的孝心。”老陈还想着当初耀武扬威的日子呢,心里痒痒的很。
张三儿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总要弄点有用的情报,组织上才能重新信任咱们。别的不说,起码要把部队里的布防摸清楚吧?可惜啊,部队现在草木皆兵,难哦。上次咱们一个兄弟好不容易把女儿送去随军了,结果消息还没送出去,他女儿就叛变,反手把自己老子娘给举报了。你说说,气不气人。”
“这个我也知道,听说那兄弟被枪毙了?”老陈自然也是害怕的,万一自己走漏了风声,只怕等待他的也是个吃枪子儿的下场。
可是他儿子孝顺啊,所以,他还是挺乐观的:“总之,咱们小心点就是。”
张三儿就是为他不小心而生气呢,问道:“那你现在还来?不怕被你家老五发现?”
“那不能,他得了肺炎,整理日咳个不停,只有睡着了才能消停一会儿,哪有力气来管我去哪儿。”老陈并不知道老五是在装病,只当这小子是真的好不了了。
所以,他得赶紧弄个新儿媳,把人送到部队去,套点情报表忠心,要不然老五死了就没戏了。
张三儿还是担心:“他那个媳妇不是神医吗,治得好别人治不好他?”
“她倒是想治呢,老五不让啊,老五一知道她假怀孕的事,就把她撵出去了。要不咱们哪有机会把你侄女儿塞过去啊。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明天早上你给我找几个色鬼,到县里电影院旁边的巷子里等着,把那个懒女人弄死,扔河里去。免得她一直拖着,老五这里离婚还不好离。”老陈赶紧说正事。
张三不理解:“为啥不好离?虽说是军婚,可是军人本人都想离了,部队没道理不同意啊。”
“害,说是那个懒女人亲自去长白山把老五找回来,部队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军功章给她,但也记了她一功,尤其是那个罗师长,说什么也要撮合他们两个重修旧好,不让离。所以,咱们只能破罐子破摔,弄死她。”老陈是有点着急的,陈蓉到现在没有消息,他也怕师家反应过来再来收拾他,所以他得赶紧表忠心,然后想法子在组织的掩护下换个地方生活。
张三儿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他还是劝道:“不能让她死得太没有尊严,要不然反倒会引起怀疑,不如这样,明天我找几个混小子,让他们打一架,动刀子,趁乱把那个女人捅死就行。这样虽然同样是弄死她,但是顶多算个街头斗殴失手误伤,舆论闹不起来,部队也就不会怀疑。”
老陈想想,也好,要是一个军嫂在本地被人轮流侵犯给弄死了,舆论确实会闹得风风雨雨。
只是这么一来,不够解恨啊。
他越想越是郁闷,尤其是想到当初因为那个流产的事,老陈家受了那么多憋屈,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无论如何都想羞辱一下裴素素。
于是他提议:“捅死之后再弄她不行吗?反正是死了之后弄的,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不行,你这脑子真是没长进,非要弄她做什么?都跟你说了,她在部队那边是有功劳的,咱们不好让她死得太屈辱,这话听不懂吗?”张三儿生气了,当初就是被老陈拖后腿,害得他们没能及时跟着蝗军撤离,现在他又要拖后腿,气死人了。
老陈意识到张三儿生气了,只好不提了,只叮嘱道:“总之,你一定要弄死她,千万别坏事。”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这边你别担心。”张三儿不想跟他废话了,会把自己传染成傻子。
老陈讪讪的,嘴巴张了张,想告诉他陈蓉失踪的事情,但他一看张三儿那一脸嫌弃的样子,想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算了,反正大军把那两个大汉撤走了,明天他想办法写封信去省里好了,就不告诉张三儿了,要不然逮着他指定一顿骂。
他就这么回去了。
等他走了十几分钟后,张三儿才蹑手蹑脚的出来。
锁了门,准备去摇人。
他认识好几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其中有两拨人最近剑拔弩张的,正好他去挑拨一下,让他们明天约上一架,带家伙,玩真的。
只是他刚出家门就被人敲了闷棍,还套上麻袋,捆了起来。
大汉把张三家搜了一遍,在他家储藏红薯的地窖里发现了一个老式的发报机,发报机已经破损不能使用,但是上面的日文还能勉强辨认出来。
不过仅仅凭借这个发报机,并不足以证明张三儿是个汉奸。
大汉又搜了一遍,最终在茅厕旁边的库房里,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柴火下面,找到了一本废弃的摩斯电码,以及一个磨损严重,几乎认不出来的徽章。
大汉怀疑这个东西比较重要,藏在这里是防止被人拿走当炼铁的下脚料。
而这本摩斯电码,显然是张三儿怕自己年纪大了,忘了当初学过的东西,藏在杂物堆里留着以后用的。
大汉觉得这三样东西已经相当能够说明张三儿可疑的身份了,便把人和东西一起抗走,去公社交给了武装部的周部长。
周部长连夜审讯,果然审出来些有用的东西。
只是他怕打草惊蛇,让大汉守口如瓶,这件事要秘而不宣。
天很快亮了,裴素素不明就里,真就去县城电影院等着。
没想到师敬戎居然没来,她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正郁闷呢,便看到戚承光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路口。
她倒是不意外,毕竟戚承光就在这里工作生活,遇上很正常。
可是戚承光下车后,居然直接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她面前。
他红着脸,递了一封书信过来:“我知道你要离婚了,想着你可能会出来散心,给。”
裴素素好奇,打开一看,居然又是一封深情款款的情书。
她把情书叠好,还给了戚承光:“对不起,我们不合适,而且,我不会离婚的,我很喜欢我爱人。”
“可是他不爱你,要不然,他怎么会把你赶出去,让你被那么多人唾骂?不就是假装怀孕吗,这算什么大事,我要是他,我肯定跟他爸妈吵,一定是他爸妈对你不好,所以你才不得不假装怀孕保护自己。他一个团长,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吗?”戚承光难得这么激动,脸都气白了。
面对他的维护,裴素素还是挺感动的,但也仅仅是感动。
她认真拒绝了戚承光:“可是我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个,对不起,我不会离开他的,除非我死了。”
戚承光很受伤,他默默地看着裴素素,想去拉她的手,叫裴素素及时躲开了。
戚承光只得黯然垂泪,一言不发。
这一幕被刚刚赶来的师敬戎看在眼里,不禁心中一热,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裴素素的爱人,你是小戚同志吧?”师敬戎客气的伸出手,空着的手死死地握住裴素素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拽。
戚承光惊讶地看着他,满脑子全是问号:“你……你不是要跟她离婚吗?”
“谁说的,我这辈子非她不可,谁也不能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在我身陷困境不能保护我爱人的时候,你让你堂哥给我爱人撑过腰,你是个好人,我会报答你的。”师敬戎笑得灿烂,只是这笑,透着股危险的气息。
戚承光抬头看着裴素素,见她依偎在这个军人怀里,一脸的娇羞和依赖,只得默默的心碎。
他没说什么,就这么走了。
裴素素看着师敬戎,好奇问道:“怎么想起来约我看电影,还迟到这么长时间?”
“临时跟大哥一起去搜了下证据,所以来晚了。”师敬戎其实早上的时候就想去向阳村拦着裴素素了。
只是事出突然,被耽误了。
裴素素一头雾水,拉着他去旁边饭店吃早饭:“搜证据?事情结束了?”
“还没有,就等你回去了。”师敬戎笑着抓紧了她的手,过马路。
◎省里的批复下来,对老陈施行枪决,公开执行◎
两人吃完饭便回去了, 到了公社下了车,师敬戎才跟她解释了一下。
原来昨晚老陈找了张三儿之后,心里还是不痛快, 毕竟张三只愿意体面的弄死裴素素,不想羞辱她把事情闹大。
老陈虽然答应了张三儿不拖后腿, 可他快进家门的时候又反悔了。
他立马调头, 又去找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虽然不是他们组织的成员, 但却是个实打实的老色鬼, 臭流氓, 连自己的儿媳妇都敢下手, 放眼整个骄阳公社,就没有他不敢下手的女人。
这人刚坐了十年牢, 放出来还没到三个月, 所以老陈相信, 他一定憋坏了。
找这种人去帮他出气最合适不过。
他们俩商量好时间地点, 老陈还支付了十块钱的辛苦费, 这才踏踏实实回去了。
刚到家门口, 老陈便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 跟他走的时候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他还以为是老五咳出大事来了,想着得赶紧把人送去医院,结果他推开门冲进院子里一看, 等待他的是周部长以及他特地叫醒的十几个民兵。
民兵一拥而上,把老陈拷起来带走, 至于那个受到惊吓哭哭啼啼的陈母,也作为共犯被带走了。
周部长困得不行, 却还是强撑着审讯了这对老夫妻。
他拿出那块磨损严重的徽章, 质问老陈:“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张三儿什么都交代了,你们都是秃鹫的成员!一九四五年鬼子战败,你们就像是被用完的抹布丢在了国内,没能跟着一起逃出去享福。为了掩盖行迹,不得不四散而逃,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去了外地,还有的南下逃去了香江。而你陈宏,是这里头最阴毒的一个!你虽然脑子笨了点,经常做事顾头不顾尾,但你下手狠,心思毒,所以你想保存有生力量,报复爱国爱党人士。你最恨的就是景元夏,因为是她切断了你们跟鬼子的联系,还你们没能逃出去享福,所以你调换了她的孩子,还借着陈蓉的关系,暴露了景元夏的行踪,害她被捕入狱,遭受了酷刑。这些年来,你一边掩藏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边又忍不住想找人炫耀,所以你的三个亲生儿子很快就知道了真相。但是你万万没想到吧,你家陈老二,居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大义灭亲的!”
老陈还想抵赖,却不料周部长直接拍了拍手,陈老二应声而入,手里捧着一个荞麦枕头。
老陈震惊极了,他万万没想到,陈老二连这个都猜到了!
他的瞳孔都不自觉地放大,这是受到惊吓的生理反应。
他紧张地站了起来,想要把枕头抢过来,想揍死这个不孝子。
然而陈老二为了投诚,只得竭尽所能的出卖他这个老子。
于是陈老二及时躲开,把这只荞麦枕头拆开,抖了抖里面的东西。
哐当一声,掉出来一枚徽章,跟周部长手里的大小形状材质色泽全都一样,不同的是,张三儿这枚磨损严重,而老陈的这一枚,还很新很完整。
周部长吹了吹上面的荞麦碎屑:“秃鹫的徽章,象征着蝗军的荣耀对吧,陈队长!”
老陈踉踉跄跄跌坐在椅子上:“陈敬兵,你这个王八羔子……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