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他死都不肯和离—— by十方海
十方海  发于:202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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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用自己已经刮得非常干净的下颌轻轻地在她脸颊上蹭了一下,道:“只要不是阿娘种的,园子里柔柔不喜欢什么,叫人移走就是。”顿了顿,又道:“待天气好些,我会在园子里种上柔柔最爱的芍药花,好不好?”
谢柔嘉在他期待的眼神里点点头。
他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腕,低声询问,“手还酸不酸?”
谢柔嘉见他竟大庭广众之下提及这个,瞪他一眼。
他见她耳朵红得滴血,眉目舒展,乖觉地在她面前低下头,“有劳娘子替为夫把风帽戴上。”
廊庑下候着的一众婢女皆低头笑。
谢柔嘉道了一声“油嘴滑舌”,可还是替他将风帽戴上。
他牵着她的手,在一众婢女的簇拥下朝宴客的园子走去。
因是接风宴,比着上次还要热闹几分。
谢柔嘉与裴季泽到时,各房的人都已经到场,见他二人来,忙起身见礼。
待两人落座,众人寒暄几句后放开席。
席间,谢柔嘉忍不住小声询问,“你究竟同姨母说了什么,为何他们谁也没有问我假孕之事?”大家都不问,必定是裴夫人提前嘱咐过。
裴季泽低声道:“我同姨母说,你因怀孕心切,被那黑心的女医师给骗了。得知无孕后,哭了好几日。姨母听了,很是替你难过。还有阿念,哭了一日,说好端端的侄儿怎么就没了。于是我就安慰她,等晚些时候,咱们就还一个小侄儿给她。当然,也可能是小侄女,这才将她哄好些。”
谢柔嘉没想到他竟找了这个理由来,下意识看向阿念。
坐在裴夫人身旁的阿念这会儿也刚好朝她望来,才不过五六岁大小的小人,用一种格外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她一时有些头疼,“满口胡言。”
“怎就是胡言乱语,”他握住她的手,“总会有的。”
她轻哼,“谁要同你生。”
他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柔柔殿下要同我生。”
谢柔嘉轻哼一声,不搭理他,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二房的嫂嫂芸娘,只见她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想来年后不久就要生了。
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其实,若是真同他在一起,她心里也是喜欢孩子的。
家宴大概持续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结束,谢柔嘉席上吃了几杯酒,回去时脚步都有些虚浮,轻飘飘地,像是踩在棉花上。
待睁开眼睛时,人已经躺在床上,裴季泽正拿帕子给她擦脸。
谢柔嘉醉眼朦胧地望着面前轻衣薄衫的男人,轻轻唤了一声“小泽”。
他的手顿住,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在。”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这回莫要再骗我,不然我再也不要你了。”
眉目若雪的郎君轻轻道了一声“好”。
谢柔嘉醒来时已经快要晌午。
裴季泽正坐在一旁的榻上处理公文,见她醒来,搁下手中的笔,走到床边,将她扶起来,问:“可有哪里不适?”
谢柔嘉摇头,见他穿戴整齐,这才想起昨夜他同自己说今日要去接裴家祖父回来过年之事。
她扶着额头,微微蹙眉,“抱歉,我起迟了。”
“无妨,”他摸摸她的额头,“是我睡不着起早了,所以就早些去了。”
谢柔嘉微微惊讶,“祖父已经回家?”
听见她的称呼,他眼底浮现出一抹柔意,“我还顺带将叔父一块接回来。眼下一家人都在。”顿了顿,又道:“柔柔可记得自己曾应承我一件事情?”
谢柔嘉自然记得,听他这样慎重提及,以为是与裴家有关,问:“究竟是何事?”
他道:“我要同祖父商议年后开祠堂祭祖一事。”
谢柔嘉突然想起临去鄂州前的送别宴上,大家曾经提及要开祠堂祭祖,要将她的名字上裴氏族谱一事。
她迟疑,“你该不是想要……”
“正如柔柔所猜测的那样,”他抵着她的额头,郑重道:“我要开祠堂告慰祖宗,裴季泽已经娶谢氏女为妻。不知柔柔可愿意入我族谱,做我三郎妻,为我裴家妇?”
谢柔嘉一时怔住。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结尾小修了下,大概就是柔柔看见木牌上有字,看过的不用回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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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介意。
当日成婚,两人皆有芥蒂,虽名义为夫妇, 可她心底从未将自己看作他的妻子。
即便现在与他圆房, 她也无所谓, 左右她自己心里并不排斥那种事情。
可若是入族谱,那意义便完全不同。
裴季泽本就是尚公主,他上了皇家玉蝶。那么在上族谱这件事上,纯粹属于她个人意愿。
大胤自立国以来, 只有一位公主做过这件事。
那便是她的姑母华阳长公主。
且她还是在驸马离世后,才上的族谱。
这在当时引起巨大的争议,她当时只有八九岁年纪, 还曾问过姑母这件事。
华阳姑母当时说了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既生不能同衾, 那便死同穴。”
谢柔嘉记得自己当时回的是,“既生都不愿同衾,那么死后同穴又有何意?”
她至今仍这么想。
若是她不能同裴季泽走完这一生,两人之间必定发生无法挽回之事。
那么无论是生同衾, 还是死同穴, 她都不愿意。
谢柔嘉再次想到树上刻着的“字”。
她旧事重提, “你当初, 为何要尚公主?我父亲究竟与你达成什么交易?”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 她内心深处自然相信他并非是为权力主动尚公主。
那么父亲当初非要非要他娶自己?
难道只是因为她喜欢他, 所以父亲真为她好?
裴季泽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指尖虔诚印下一吻,抬起眼睫望着她, “裴季泽是真心想要求娶柔柔为妻, 无论是上一回, 还是这一次。”
谢柔嘉闻言没有作声。
她沉默良久,道:“我还没想好,这件事我无法答应你。”
若是她答应此事,那么说明她完全放下芥蒂,与他重归就好,真正要做他的妻子。
她目前做不到。
他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倒也没有过多勉强,温声道:“左右家里经历过这么多事,也要告慰祖宗的在天之灵。且眼下马上过年,年前必定不能做此事,最迟也要等上一两个月,柔柔还可以慢慢考虑。若是几个月不够,几年也没关系,只要柔柔能陪在我身边就好。”
谢柔嘉见他这样为自己着想,心底一时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道:“不如我现在起床,同你拜见祖父。”
她本是公主,主动要去拜见裴季泽的祖父,已经是放下身段。
裴季泽摸摸她的头,“柔柔最乖了。”
谢柔嘉轻哼,“别总拿我当妹妹哄!”
“谁说我拿柔柔当妹妹哄,”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裴季泽分明是拿柔柔公主当娘子哄。”
她斜他一眼,“贯会油嘴滑舌!”
裴季泽的祖父住在在府中的一处竹园里。
位置处于裴氏园林的最深处,有一极雅致的名字:幽篁里。
一路上,裴季泽都在同谢柔嘉介绍裴祖父的情况。
裴家祖父年轻时曾从家里逃出去,跟着大胤的开国皇帝——谢柔嘉的曾祖父打过天下,有从龙之功。
后来在论功行赏时,他却急流勇退,带着太祖赏赐的金银财物回到姑苏来。
当年那些开国功臣们大多在争名夺利中下场惨烈,唯有出身百年氏族的裴祖父全身而退。
后来裴氏子弟为官的也不在少数,可大多是文官。
“祖母在世时,常说叔父同祖父年轻时一模一样的性子,三个儿子里,祖父最喜欢他。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叔父弃文从戎,祖父就很不高兴。”顿了顿 ,又补充:“祖父性子有些怪,脾气也不大好,对着其他人还好,对着叔父脾气尤其不好,待会儿若是瞧见他们争吵,千万莫要害怕。”
裴季泽甚少这样评价一个人,他这么说,那么裴祖父的脾气定然十分不好。
谢柔嘉见过的其他裴家人,无不都是温和之人,一时对这位睿智而又淡泊名利的祖父起了好奇心。
大约行了约一刻钟的功夫,穿过一条月门,视野开阔处是一片竹林。
那竹林上覆盖着晶莹剔透的雪粉,白茫茫一片,宛若人间仙境。
竹林里有一条幽静小道,小道尽头是一座不算太大的院落。
谢柔嘉道:“祖父倒是雅致之人。”
“是祖母喜欢这儿,从前很喜欢在这儿避暑。祖父爱热闹,嫌这里太静,”裴季泽介绍,“后来祖母去世以后,他却搬到此处来住。不过他平日里大多住在一处庄园里,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族中有大事才会回来。”
原来如此。
想来两位老人家感情极好。
两人才靠近院落,谢柔嘉就听见里头的吵架声。
其中一个是裴叔叔的声音,那么另外一个自然是裴家祖父。
两人嗓门都较高,声音翻出墙外,震得竹林上的雪粉簌簌落下。
“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搞成这副田地!”
“儿子乐意!”
“你以为你就这样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儿子还没死呢!”
“我裴家最优秀的子孙折了一个在她手里一个还不够,难道还要——”
吵到这儿,裴季泽已经抬手敲门。
里头的声音嘎然而止。
谢柔嘉下意识看向裴季泽。
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安抚,“别担心,祖父同叔父向来如此,一见面就吵。”
说话间,院门从里头打开。
是裴五。
经过庄园的一段相处,裴五对谢柔嘉态度好上许多。
再加上仓夷山诓骗她一事,见到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谢柔嘉知晓定是裴温指使,再加上如今她与裴季泽这般,已经不放在心上。
三人寒暄几句后,他忙将两人迎入院中。
谢柔嘉一入院,就瞧见一须发全白,精神矍铄的老人负手立在院中。
他虽是耳顺之年,可身姿挺拔,丝毫不见老态。
而精神头远不如他的裴温坐在轮椅上,见她二人手牵手进来,脸上流露出笑意。
裴季泽向他二人见完礼后,介绍谢柔嘉,“这是孙儿的妻子,安乐公主。”
裴祖父一时没有作声。
直到裴季泽出言提醒,才缓缓开口,“公主来了。”
谢柔嘉很明显感觉到他不喜欢自己。
她对外本就是个冷性子,瞧在裴季泽的面子上,向他行了一个晚辈礼,淡淡地问候了一两句。
他反倒多瞧了她两眼。
几人寒暄几句后,裴季泽提及开祠堂祭祀一事。
只是这回他并未提及要将谢柔嘉的名字上族谱一事。
裴祖父早已经不理事,裴温虽是家主,可这些年族中的大小事宜皆是裴季泽这个继任家主处理。
两人对此事并无意见。
许是瞧出谢柔嘉不自在,坐了半盏茶的功夫,裴季泽就起身告辞。
一出院门,谢柔嘉便道:“裴祖父不喜欢我。”
“并无此事,”裴季泽安慰她,“祖父他对人一向如此,唯有在祖母面前脾气才算是极和气。祖父他有些怕祖母。”
谢柔嘉有些好奇,“祖母脾气也不好?”
“那倒没有,”他解释,“祖母是个极温柔之人,很爱笑。”
谢柔嘉不解,“既如此,那为何祖父会怕祖母?”
他转头看她,那对含情眸微微弯着,“大抵如我这般怕柔柔,姑苏的人管这叫妻管严。”
谢柔嘉见他又拿话戏弄自己,从一旁的树上团了一捧雪塞进他颈窝里,谁知被他躲开。
他反过来拿雪丢她。
一红一黑两抹身影在白茫茫的竹林里你追我赶,打起了雪仗。
谢柔嘉根本不是裴季泽的对手,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他追上。
累得气喘吁吁的少女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雪团,“驸马想要犯上?”
他抬手就要将那雪团塞到她脖颈。
谢柔嘉下意识闭上眼睛,谁知冰凉的雪团迟迟未落下,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眉目含情的眼。
他突然用大氅遮住她。
谢柔嘉眼前一黑,正欲说话,下一刻柔软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湿热的舌尖迅速顶入她口中,勾住她的唇舌吮吻。
不远处的院落。
裴祖父与裴温才跨出门槛,就瞧见竹林深处旁若无人亲吻的两人。
原本还要出去的二人皆是老脸一红,又退回院中。
“太不像话!”裴祖父轻哼,“简直太不像话了!从前多端庄持重的人,竟然在外头就!”
“说明三郎心中爱极她。”
裴温忍不住道:“今日好歹也是头一回见孙媳妇儿,您连个见面礼都不准备,还冷脸对着人家,三郎心里定然埋怨您。”
“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
裴祖父拿眼睛瞪他,“你自己无用,连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所以想要三郎同她的女儿好。”
神色黯然的裴温不作声。
裴祖父见状,长叹一声,“我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也管不着。”
裴温道:“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定比儿子还要命长。”
“活得比自己的儿子长久,”裴祖父闻言怒骂,“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裴温嘴巴张了张,眼圈蓦地红了。
裴祖父冷着脸吩咐随侍,“去将我搁在桌上的东西拿去给三郎,同他说这是他祖母给他媳妇儿准备的见面礼。”
陶然居。
在外玩了快半个时辰的谢柔嘉与裴季泽一回屋子,就瞧见桌上搁置的一精致的锦盒。
文鸢忙上前道:“是裴老太爷命人送来,说是老夫人给您准备的见面礼。”
打开一瞧,里头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
谢柔嘉自幼见惯好东西,一看便知这玉镯价值连城,想来是传家之物。
她方才见裴祖父那样不喜欢自己,没想到却送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心中十分诧异。
“我就说祖父喜欢柔柔,”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的裴季泽将那对碧绿的镯子戴在她手腕上。
碧绿通透的玉镯映着她雪白皓碗,煞是好看。
他捉着她的手腕,在她手背印下一吻,抬起一对含情眸望着她,“如今祖母也算是知晓咱们之事。那么,柔柔公主几时答应做裴季泽的妻子?”
谢柔嘉斜他一眼,眼波流转,“待本宫好好考虑一下。”
他笑了。
那对含情眸微微弯着,眼波流转,摄人心魂。
谢柔嘉微微红了脸颊,垂睫望着手腕上新得的东西。
倒也极合她的心意。
裴家祖父回来没两日便是小年。
这日晌午饭后,谢柔嘉正与休沐的裴季泽在屋里手谈。
已经连输三局的谢柔嘉正耍无赖,黛黛拿着一封信入内。
谢柔嘉询问,“谁的信?”
黛黛忙道:“是卫公子。”
谢柔嘉忙道:“拿来我瞧瞧。”
文鸢忙将信呈上前。
信里的内容如同往常一样,问及她在江南过得如何,马上就要过年,可还习惯。卫昭平日里话不多,却爱写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末了,道:【还有半年就是柔柔的生辰到时我去江南同你庆贺生辰咱们再一同回朔方】
这是谢柔嘉临来江南前,曾与卫昭商定好的。
她同裴季泽的事儿还没有同卫昭提及。万一到时她真与裴季泽在一块,必定也去不了朔方。
她心里正乱,突然听到裴季泽问:“他要来替你庆贺生辰?”
谢柔嘉“嗯”了一声,“要来。”
话音刚落,又听他道:“朔方距离江南那样远,也不怕累着。”
谢柔嘉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地抬起眼睫瞧他一眼。
端坐在一旁的男人垂下眼睫,洁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漆黑的棋子,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谢柔嘉想起上回在庄园里,他将自己的招魂铃拿了去,至今没还回来,忍不住问:“你为何总要同阿昭过不去?你明知他是我哥哥。”
一向油嘴滑舌的男人抿着唇不作声。
“你将那铃铛还我,”谢柔嘉觑他一眼,“我下回见到阿昭不好交代。”
他仍是不作声。
谢柔嘉见他不理人,要回去午睡。
裴季泽跟着她入内,还未等她躺下,拦腰将她抱入怀中,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嗓音微微沙哑,“柔柔写信告诉他,说你同我好,不会再去朔方,叫他也莫要来江南。”
谢柔嘉沉默片刻,道:“我还没想好,这个信暂时写不了。”
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
她吃痛,“你弄疼我了。”
他忙松开手,嗓音沙哑,“抱歉。”
谢柔嘉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道:“阿昭真是哥哥。”
“我晓得。”他将她搂在怀里,“我晓得柔柔只喜欢我一个。”
这话,分明是说给他自己听。
谢柔嘉实在不能理解裴季泽为何总要吃卫昭的醋。
这件事情以裴季泽在她脖颈留下两个牙印而告终。
当然,谢柔嘉也狠狠咬了他好几口,还故意在他喉结上留下一圈齿痕,想要他出去见人时丢人。
谁知他恨不得叫所有人瞧见他脖颈上的痕迹,害得她同其他女眷一同吃茶闲话时被大家调笑。
谢柔嘉下次再咬人,就专门挑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咬得他求饶为止。
两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只是不知为何,裴季泽眉宇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两分沉郁。
裴季泽此人,一向在政务山游刃有余,便是在鄂州那样困顿的环境里,都不曾流露出这种神情来。
除夕的前一日,这日晌午午睡醒来,她闲来无事去书房里找他,却无意中撞见他正一脸凝重地交代锦墨办事。
好像是在寻什么人。
见到她来,他立刻住口,迎上前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外头这样冷,怎过来了?”
“屋子里闷,”她将来时路上顺手折的一株红梅替换花瓶里原有的那支,“可是遇到麻烦事?”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他将她拥入怀中,“这段日子住得可还习惯?”
谢柔嘉矜持颔首,“尚可。”
其实挺好的。
她是公主,府里的人敬她怕她。
再加上裴季泽事事周到,她几乎没有不顺心的事情。
他放下心来,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在耳边呵气如兰,“柔柔,上族谱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我还没想好。”
她如实回答。
他没再说什么,与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马上过年,明日要在门口设粥棚粥济百姓一事。
谢柔嘉正听得认真,他突然话题一转,“柔柔,我有话想要同你说。”
谢柔嘉见他很是郑重,问:“什么话?”
他盯着她瞧了片刻,眉目舒展,“不过是一些琐事而已。”
谢柔嘉好奇,“什么琐事?”
他道:“阿念今日问我,都要过年了,我几时还一个小侄女给她。”
这话,阿念这段日子已经追着谢柔嘉问了好几回。
谢柔嘉闻言,斜他一眼,“裴青天不如去找外头的人生一个回来给她,也免得她惦记。”
“不要,”他在她耳边微微喘息,“要生也是同柔柔公主生。”
谢柔嘉轻哼一声,正要说话,剩下的话被他用唇堵了回去。
小年过去没几日,便是除夕。
这是谢柔嘉与裴季泽婚后的第一个年,家里十分热闹。
用完年夜饭后,一家子在院子里看烟花。
阿念领着其他各房的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时有大人劝他们小心着些,千万别摔跤。
姹紫嫣红的烟火在夜空中不断地开出火树银花,灿烂而又绚丽。
谢柔嘉依偎在裴季泽身旁,望着眼前喧闹的一切,心想今年这个年是她过得最热闹最温暖的年。
没有冰冷的宴会,没有相互冷眼的父母。
若是可以,她想要同裴季泽长长久久地这样过下去。
身旁的男人似乎知晓她在想什么,低头在她耳边道:“以后每一年,咱们都这样过。”顿了顿,又像是在赌气一般,“再不许去朔方。”
谢柔嘉故意同他作对,“你管不着。”
他趁人不备,在她耳朵咬了一口。
谢柔嘉迅速地瞥了一眼周遭的人,见不远处的裴少旻正望自己望来,伸手在裴季泽腰上拧了一把。
他闷哼一声,有些委屈地看她一眼,“疼。”
“活该!”
嘴角止不住上扬的谢柔嘉偏过脸去,却见裴温一脸落寞。
也许,他在思念他的阿宝。
她又忍不住望向裴季泽,却见他正望向自己,那对漂亮的含情眼全是她的模样。
这样的裴季泽真好看。
热闹一直延续到烟花燃烬,谢柔嘉才同裴季泽房去。
两人沐浴过后,像是怀念鄂州的日子一般,特地叫人拿了两个地瓜放在炉火旁,烤着地瓜守岁。
谢柔嘉方才在席间吃了几杯酒,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些犯困。
裴季泽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轻声道:“柔柔先睡,待时辰到了我叫醒你。”
谢柔嘉“嗯”了一声,趴坐在他怀里睡着。
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在耳边轻轻唤她的名字。睁开眼睛,对上一张俊美的脸庞。
他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柔声道:“娘子,新年快乐。”
眼神有些迷蒙的少女盯着他瞧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新年快乐,裴季泽。”
他不满,“叫声夫君来听听。”
她不肯,把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沉沉睡去。
新年过后,所有人都在走亲访友,只有谢柔嘉较为清闲。
她在姑苏并没有什么亲眷需要来往,裴季泽也替她早早地备好贺礼送往长安以及她外祖家,帮她打理得妥妥当当。
在送往河东时,她顺便还叫他往崔铭府上送去一份。
裴季泽是江南道的御史,来拜访他的人倒是极多。
他并不喜欢应酬,除却必要的一些,剩下的能推就推,日日不是陪她手谈就是游园,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惬意。
年节过后,裴季泽又开始忙碌。
偶尔闲下来,他总是会问上一句,柔柔考虑得如何。
明明同他在一起很开心。
可谢柔嘉不知为何,却总下不定决心。
犹犹豫豫,转眼便是元宵节。
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的裴季泽难得休沐,一入夜便带她出去逛灯会。
果然如他之前所说,姑苏城内的元宵节十分热闹。
大街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花灯,汇集成灯海。
在灯海里游离的人比肩接踵,一不小心就被人群冲散。
谢柔嘉一向爱热闹,与他手牵手,被人海裹挟着一路向前走,也颇有意思。
逛到一半,两人停在一处花灯前瞧人家猜灯谜。
这时谢柔嘉见旁边有人卖糖葫芦,松开裴季泽的手从人群中挤过去。
待挑好糖葫芦,正准备叫裴季泽给钱,谁知一转头竟瞧不见他的人影。
她只好将糖葫芦还给人家。
小商贩望着乌发雪肤,容貌倾城的小娘子,红着脸道:“这一串,我请娘子吃。”
谢柔嘉见他如此大方,倒也没有同他客气。
她拿着糖葫芦寻了半条街,才在一姹紫嫣红的灯海里瞧见裴季泽。
只见人群里格外瞩目的美貌郎君,不断抓着过往行人询问,“你瞧见我家娘子了吗?她穿一件红狐裘,生得极好……”
这是她第二次瞧见一向端方自持的男人如此方寸大乱。
第一次则是他以为她小产。
“裴季泽!”
她开口唤他的名字。
那抹高大挺拔的墨色身影猛地回头,几个箭步挤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嗓音沙哑,“怎好端端就不见了。”
她道:“我去买糖葫芦了。”
他这才瞧见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嫣红的嘴角还沾了一些糖渍。
他道:“哪儿来的钱?”
容颜绝丽的少女笑,“大抵是他见我生得美,主动送我。”
他闻言,非要拉着她回去把钱给人家。
付完钱,天上飘起雪花来。
谢柔嘉道:“我困了,咱们回去吧。”
他应了声“好”,紧紧扣住她的手,生怕再把她弄丢了。
行至无人处,谢柔嘉道:“我累,不想走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我背柔柔回去。”
谢柔嘉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
他缓缓地站起身,托住她的两条腿,步伐稳健地朝前走去。
她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他轻咬了一口。
“裴季泽,”她不嫌弃地在他咬过的位置上咬了一口,“你上回说要开祠堂,可有确定好日子?”
那些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
她今年已经十九,不想再这么蹉跎下去。
他顿住脚步。
过了足足有半刻钟,方哑着嗓音道:“最近的好日子是三月十八。”
“那就开吧,不过先说好了,便是上了裴氏族谱,你也属尚公主,要夫为妻纲。”
他不作声,将她放在地上。
谢柔嘉抬起雪白的下巴,一脸倨傲,“怎么,不愿意?”
眼尾洇出一抹薄红的男人捧着她的脸,在她沾满糖渍的唇角亲了一下,“多谢柔柔公主肯纡尊做我裴三郎之妻。”
“那你也不能得意,”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亲了一下,“不许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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