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两害相权取其轻,至少母子平安的可能性可以提升不少。”
韩芸更害怕,却又觉得裴莹句句在理,不隐瞒不欺骗。
一想到如果自己死了,阿耶阿娘和郎君会多伤心?
如果腹中胎儿死了,自己更伤心。
裴莹认真又诚恳地问:“剖吗?”
韩芸天人交战好半晌, 眼神闪烁地望着裴莹:“可是,奴害怕……”
杨琇听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裴医仙,奴也害怕。”
裴莹思来想去, 必须抓紧时间摇人, 正好产房的护工汪阿姨提着方拖把经过。
“汪阿姨!”裴莹不由分说一把将护工拽进来, “帮个忙行吗?”
“裴医生,你尽管说!”汪阿姨也是个乐天派,不怕苦也不怕累,做事认真, 是医院第一批通过培训考试的护工。
今年45岁也是易胖体质,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一对龙凤胎今年都20岁了,生的时候也是特别难, 疼了一天一夜都顺不下来,偏偏公婆和丈夫坚持顺产, 就是不签手术同意书。
汪阿姨是远嫁,娘家爸妈大姨二姨还在半路上,要第二天上午才能赶到。
妇产科医生和助产士轮流做思想工作,还被汪阿姨的婆婆和丈夫骂, 说医生死要钱。
最后是苏主任出面,把母子两人狠训一顿,直接把汪阿姨推进手术室, 紧急剖腹产才转危为安。
第二天,汪阿姨的爸妈和姨姨们赶到医院,把公婆和丈夫揪到医院外面的巷子里狠揍了一顿, 然后一人订做了一幅锦旗高高挂起,走遍医院每个角落, 最后送进苏主任的办公室。
后来很巧的机会,汪阿姨到产房当护工,一做就是很多年。
汪阿姨听裴莹一说,走到韩芸面前,撩起衣服,让她看刀疤。
韩芸惊讶地看着汪阿姨肚子上的刀疤,忍不住摸了一下,看向裴莹:“真的可以活呀?”
裴莹有些哭笑不得:“汪阿姨怀的龙凤胎,当时不剖才活不了,孩子都二十了。”
韩芸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剖完二十年了?
汪阿姨很自然地替韩芸捋好散乱的头发,拿了消毒热毛巾,替韩芸擦掉脸上胸前的冷汗,又熟练地在她后背垫了一块干而柔软的大毛巾,用眼神鼓励她。
韩芸因为恐惧和疼痛,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可汪阿姨这样一照顾,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可是……可是……
裴莹看了一下时间,又看了韩芸宫颈口,看着汪阿姨:“我再去找两人康复出院的产妇给她看,必须尽快决定。”
汪阿姨点头:“裴医生,你去,我看着她们。”
裴莹大步走出产房,确实,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拖进手术室,二话不说上麻药开刀把胎儿取出来,但对于大郢孕妇来说,那是多恐怖的可怕经历?
时间允许的范围内,让病人了解并知情同意,裴莹尽可能做到。
忽然,裴莹有了主意,点开手机图库,打开剖腹产刀疤的图集,耐心解释:“这是手术当天的,三日后的,七日后的……”
韩芸又一次受到了手机的强烈震撼,捂着胸口咬牙挨过强烈的宫缩(子宫收缩)以后,脱口而出:“好,剖!”
裴莹拿出大郢版的手术同意书,递给韩芸。
韩芸听裴莹解释完“手术知情同意书”的内容,很爽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又被飞来医馆的蓝黑钢笔震撼了一次。
裴莹又问:“你最近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韩芸想了想:“昨儿医仙说奴太胖,今早起来遛弯就没吃,然后就到了这里。”
裴莹点头,拿来对讲机:“麻醉科,妇产科有一台剖宫产。”
“谁?”麻醉科护士长有些好奇,虽然知道昨天新入院一群贵女孕妇,真不知道裴莹是怎么劝说她们同意手术的,忽然想到,“小裴医生,谁替她们签手术同意书?”
“韩芸自己签的。”
“不行,还是要另外找人签,要不,你去找皇后?”
“啊?”裴莹有些傻眼,再一想,这毕竟是妇产科第一台手术,确实应该找一位镇得住的人签字,皇后是不二人选,“好的,我立刻去找。”
裴莹摁下对讲机:“抢救大厅,贵女韩芸胎儿过大要剖腹产,她自己已经签了,还想找其他人签一下。”
周洁拿着对讲机一楞:“这……剖腹产总不能再找魏七郎君签了吧?”
裴莹一咬牙:“能和皇后说说吗?现在正是最佳手术时间。”
“行。”周洁走到皇后面前,把孕妇贵女韩芸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解释了剖腹产手术的必要性,以及强行顺产的后果,需要找人签手术同意书。
皇后自己的分娩过程极为惨烈,产伤很重,为此受了三十年的苦,听周洁这样一说,带着从容的微笑:“行,贵女们如果愿意做剖腹产手术,字都可以由本宫来签。”
“身为国母,理当爱民如子,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能多一条不那么惨烈又能保母子平安的路,求之不得!”
周洁立刻用对讲机通知裴莹:“来抢救大厅,皇后说只要贵女们同意,剖腹产手术签字她都包了。”
“哇,不愧是皇后呀,”裴莹喜出望外,“我马上就来。”
十分钟后,裴莹就得到了皇后的亲签的手术同意书、麻醉同意书等一沓资料,还听到了第二次夸奖来自皇后:“这位裴医仙端庄大方,果敢善良,真是才貌双全的美人。”
“不知可曾婚配?”
抢救大厅里听懂的医护们都楞了一下。
裴莹当时就梗住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真诚向皇后微笑,拿着同意书转身就走:“皇后殿下,我去给韩芸做手术了,谢谢。”溜之大吉。
十五分钟后,在产房做好剖腹产术前准备的韩芸,就被推进麻醉科,像太子崔盛一样,先看到全身绿色衣服的医护们,然后就开始了梦里都不曾见过的手术体验。
按麻醉医生的要求摆体位,然后等麻药起效,胳膊上打了留置针。
韩芸与裴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全程清醒地做完剖腹产,既不疼又不难受,虽然被绑得结实的样子有些不够体面,但能听到儿子洪亮的啼哭声,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一小时后,母子平安的韩芸以及一名男婴被送回产房。
而顺产的杨琇还在忍受强烈的宫缩,宫颈口只开了两指,好不容易缓过来气,看到韩芸都生完了,自己疼得快晕过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既羡慕又绝望。
裴莹把男婴放在韩芸的胸口,做母子抚触。
男婴凭借本能卷着小嘴找奶喝了,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却吸不出来,急得哇哇大哭。
韩芸手足无措:“裴医仙,怎么办?奴,我,啊……”
裴莹轻轻叹气,古往今来,新手妈妈都是同款手足无措。
韩家早就预备了乳母、专门侍奉月子的老妈妈,但都被拦在产房外面。
裴莹问韩芸:“你是按飞来医馆的法子养孩子,还是打算按大郢的习俗养?”
万万没想到,韩芸脱口而出:“当然是飞来医馆!可是……”
“那行,”裴莹点头,“飞来医馆要阿娘自己哺乳,不用乳娘。你刚生完后的一段时间里,母乳有对婴儿最好的营养和免疫物质,你愿意自己开奶吗?”
顺产疼,剖腹产后也疼,开奶涨奶更疼,哪一道都是关卡。
韩芸怎么也没想到,飞来医馆的要求是这样的,但看着儿子吸吮得非常认真,又觉得自己可以试。
正在这时,护工汪阿姨走进来,就近洗手擦了免洗洗手液:“裴医生,我来吧,我也是考了月嫂证的。”
“行,我去和助产士交班看杨琇。”裴莹拉上产床帘子,隔开杨琇与韩芸。
汪阿姨照顾得细致又熟练,先给韩芸端来热水擦身换衣服,然后换了干净的薄被。
韩芸躺在产床上,如果手术刀口不被砂袋压得隐隐作痛,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想到之前自己的惊恐担忧,忽然就有些想笑。
而一帘之隔,天生痛阈低的杨琇疼得几乎要晕过去:“裴医仙,奴真的受不了了……”
裴莹想了想,告诉杨琇:“实在不行,做无痛分娩吧。”
杨琇疼得眼冒金星,没听清楚:“什么?”
“无痛分娩就是注射安全剂量的麻醉药品,最大程度减轻分娩时的疼痛。”裴莹很认真地解释,也说了利弊和可能的影响。
杨琇亲眼见到韩芸的母子平安,对裴莹有了无条件的信任:“奴要做!”
裴莹立刻用对讲机通知麻醉科:“产房有一个痛阈低的产妇同意做无痛分娩。”
麻醉科护士长笑了:“裴医生,你做思想工作真的有一手,但还是要找人签字。”
“好嘞。”裴莹拿着同意书直奔抢救大厅,向皇后解释了无痛分娩的原理、好处和可能的问题。
皇后先沉默,再惊讶,最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裴莹:“临盆还能不痛?”
裴莹点头:“也不是一点都不疼,因人而异。”
皇后二话不说就签了字,还是那句话:“贵女们若是愿意无痛分娩,本宫签所有的字。”
裴莹特别诚恳:“皇后殿下,您真是大好人!”说完,抱着同意书溜之大吉。
皇后这辈子听过无数奉承,各式各样,“大好人”这个词却是第一次听说,飞来医馆的夸赞听着果然很新鲜。
裴莹回到产房,用对讲机通知麻醉科一切准备就绪。
十五分钟后,麻醉医生到达产房,根据杨琇的身体缩合评价,上了无痛。
很快,无痛起效,杨琇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急促的呼吸也深长起来,因为疼痛而丧失的体力仿佛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这时,护工汪阿姨递杨琇一杯热可可,示意她喝下去。
杨琇因为上无痛还有些紧张,生怕乱动碰着了,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醇厚香甜的口感瞬间覆盖味蕾,几乎一瞬间消耗过度的大脑有了精神。
嗜甜是人类本能,杨琇一口又一口,很快把一大杯热可可喝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这是杨琇印象里最好喝的茶了,只是有些奇怪,为何看不到茶末?
又一阵宫缩来袭、这次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杨琇顺着宫缩努力,身体明显比之前有力得多。
半小时以后,汪阿姨又给了杨琇一块坚果巧克力。
杨琇嚼着巧克力,边吃边用力,虽然还是疼,但比之前好得太多,望着精心照顾自己的护工汪阿姨,感动得想哭。
疼痛大大减轻,体力恢复,还能及时补充水和热量,杨琇的宫颈顺利开到了五指。
正在这时,裴莹提着一个纸袋子走进来,空气里迅速弥漫着炸物的香味。
杨琇立刻就闻到了,这时才意识到裴莹围着自己和韩芸忙了大半日,好像还没吃东西,现在吃一点也是应当。
万万没想到,裴莹拿来消毒湿巾给杨琇擦手,然后打开纸袋子让她拿里面的炸鸡块(顺产专用热量炸弹,食堂紧急做出来的)。
杨琇惊呆了:“裴医仙,这……奴真的可以吃吗?”
裴莹笑了:“当然要吃啊,不然哪来力气生孩子?”
杨琇拿着色泽金黄、散发着植物香料和肉脂香气的鸡块,小小咬一口,原来飞来医馆的吃喝,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很快,杨琇在宫缩的间隙时间里,凭一己之力消灭了大半袋炸鸡块,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早知道飞来医馆的临盆是这样的,她何必这么紧张?昨晚都没睡好,有没有?
这下,杨琇要体力有体力,要热量有热量,顺着宫缩用力也越来越熟练。
终于在进产房的10小时,杨琇的宫颈口开到了十指。
裴莹向杨琇竖起大拇指:“你学得又快又好,行了,最后的努力开始了。”
杨琇郑重其事地点头。
两小时后,杨琇顺利娩出一个哭声响亮的兔唇男婴,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实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无声落泪。
裴莹又用对讲机摇来了儿科医生丁娇,经过详细检查以后确定,真的只有轻度唇裂这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出生后就会成为难题,不能像正常婴儿那样吸奶,容易呛咳,也更容易发生中耳炎等问题,真是每时每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杨琇虽然上了无痛,但消耗的体力一点不少,现在急需休息。
裴莹问杨琇,产房外有没有足够细心、特别有耐心的好帮手?
杨琇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奴的乳娘最喜欢孩子,做什么事情都又快又好……”
裴莹到产房外把乳娘叫进来。
乳娘知道杨琇腹中胎儿是兔唇,早有准备,虽然进产房第一眼,还是有些受惊吓,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裴莹欣赏乳娘的镇定,开始兔唇新生儿照顾的现场培训,可这些内容又到了妇产科教材的拓展内容,两人沟通非常有难度。
无奈之下,裴莹又用对讲机摇来了刚下课的崔五娘。
四个人一起,很快摸索出照顾的最佳方法和流程。
杨琇不止一次地感叹,幸好当初阿耶阿娘求太子妃殿下写了拜贴,不然现在会是什么样儿?根本不敢想象。
与此同时,一帘之隔的韩芸正在忍受麻药完全消退以后的疼痛,不仅如此,还要定时被产房护士安压宫底……
韩芸本来就胖,平日容易出虚汗,现在是疼一阵就一身汗,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产房护士看见了,找裴莹开医嘱给韩芸加了一针止疼。
而护工汪阿姨照料着新生儿,完全不用韩芸操心。
在止疼药起效以后,韩芸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傍晚时分,急诊二楼留观室的贵女孕妇们,按照妇产科谭主任的要求,在走廊上遛弯,却看到一室和二室没人,婢女婆子也都不见了。
贵女们问了护士长周洁才知道,杨琇和韩芸都发动了。
她们从记事开始,就听到哪位女性长辈难产而死,谁落了病根缠绵病榻;再长大些,就是哪位姐姐滑了胎或是没了孩子……生育对每位女子都是一道生死关卡。
她们上飞来医馆只是为了更高明的医术,以及更多的“母子(女)平安”的期待和渴望。
听说杨琇和韩芸发动了,她们迫切希望知道,她们俩怎么样了?有没有母子平安?会不会受产伤?
于是,她们回到各自的房间,没多久又起来,围住交班的护士长周洁。
周洁为了让她们能睡个好觉,更好地为分娩做准备,拿出对讲机:“产房吗?两位产妇怎么样?”
对讲机一接通,就传出了响亮的哭声,然后才是裴莹的回答:“杨琇上了无痛生了个儿子,韩芸手术剖腹产生了儿子,大家都平安,现在是恢复期,需要好好休息和静养。”
“另外,对讲机声音很大,容易吵到产妇和新生儿,以后尽量别用来闲聊。”
“对了,皇后殿下说,如果贵女们想上无痛分娩或者剖腹产,只要自己想清楚并且自愿签字,就可以做。皇后殿下会为你们签知情同意书。”
贵女们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不痛的?韩芸昨天说肯定不做剖腹产,今天怎么就剖了呢?
周洁关掉对讲机,向贵女们微笑。
贵女们带着困惑和好奇,在走廊来来回回地走,达到谭主任要求的运动量以后,就回到各自的病房,被婢女和仆从们簇拥着洗漱。
周洁完成交班,刚打算洗手换衣服,忽然想到抢救大厅器械区的三张床位,虽然不是病人,但好歹还是去巡一下。
拉开隔帘一看,魏勤保持着健侧(没有受伤的一侧)睡姿,梧桐睡得很放松,皱巴巴的床单显示他俩的睡相……真不怎么样。
然后就是魏璋,虽然心电监护显示着他平稳的生命体征,有那么一瞬间,周洁怀疑心电监护是不是坏掉了?
哪有人睡觉一动不动的?
偏偏这时,魏璋的双眼突然睁开,盯着周洁。
周洁下意识后退一步,魏璋这是醒着还是睡着?
魏璋更突然地说话,普通话标准得不像大郢人:“现在几点了?”
“下午五点。”周洁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刚才洗手的时候看过。
“五点?”魏璋的眼神有些飘忽,但又像清醒得过分,忽然整个人坐起来,拆心电监护的导联,“不好,今天是译语组考核的大日子。”
周洁就看着魏璋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出隔帘,径直奔向电梯。
魏璋一口气冲到多媒体教室,金老正在主持考试,这次的考试难度在于现场答题,全程飞来医馆普通话,不动纸笔,全靠脑子。
译语人组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寻常疑难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
然而,不论是译语组的哪位,都严重低估了坐电动轮椅的金老,出题的难度堪称降维打击。
第一位出战的是旅贲军队员,在回答到第八题时卡住了,不仅题目都看不懂,连蒙带猜都没通过。
金老给他判了个结业成绩C。
这名旅贲军队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张了张嘴想要重考,可是昨晚魏璋嘱咐过,考试功在平时,谁敢提重考,就是丢旅贲军的脸。
金老判完三个人,只觉得要好好到窗边透个气,普通话是门灵活多变的学科,如果刚开始可以推倒重来,后面想再精进就很难。
等把所有试卷都判完以后,发现两极分化很严重,有些热爱看书、学习能力很强,全对的竟然有十二个。
错很多的有五个,其他人都是零星错些小题。
几乎同时,金老看到多媒体教室外的魏璋,立刻招呼他进来:“快来看……”
魏璋看了金老的评定,错题最多的竟然是旅贲军的人,直接拽着这几个扔在了走廊上:
“你们考成这样不觉得丢人吗?”
“旅贲军是太子私军,你们考成这样,太子殿下的颜面何存?
几名旅贲军吓得立刻行礼:“魏七郎君,我们也不愿意这样,实在是太难学了。
魏璋很严肃,随手拿起一张考卷,状似漫不惊心,却每题都对:“平日里上课走神,回去后倒头就睡,太难学?”
旅贲军跪在地上:“魏七郎君,奴错了,以后不会了。”
魏璋平日很大度,但这次完全不同,拿出怀中玉牌:“从现在开始,你们与旅贲军毫无瓜葛,留下铠甲,即刻下山。”
三个人立刻跪倒在魏璋面前, 苦苦哀求。
刚好,旅贲军队正和队副听说结业考试,颠颠赶来看成绩, 两人春风满面, 坚信旅贲军的成绩肯定很好。
可现实打脸就是狠, 刚出电梯就看到三个人在求魏璋。
“魏七郎君,怎么回事?”队正和队副赶紧行礼,自己手下的兵怎么都要护着。
魏璋拿着三人的试卷扔过去。
队正和队副,看到了三个大大的红“C”, 一脸懵:“魏七郎君,这……”
魏璋掷地有声:“这样说吧,相当于旅贲军的骑射十箭靶比试,这仨不仅脱靶还从马背上摔下来。”$1??
队正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伴雷暴, 气得直接一人一脚:“滚!现在立刻下山,我旅贲军没这样的丢脸玩意儿!”
“队正队副, 真的太难了!”三个人分别抱大腿。
魏璋冷哼一声:“皇后殿下的女官,崔家女军,都是满分!”
“这三个丢脸玩意儿,嚼女官和女军的舌根。”
队正和队副那叫一个怄啊:“交出令符, 上交铠甲,敢让人知道你们是旅贲军,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滚!”
三个人上缴了所有的东西, 连旅贲军的常服都被扒了,赶下山去。
魏璋连个好脸都没给队正和队副,转身就走。
队正和队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魏璋很生气,意味着东宫洗马很快就会知道, 然后太子殿下也会知道,不能想,真的不能想。
等他们到达抢救大厅时,发现皇后的婢女和女官们,崔五娘的婢女和崔家军都拿着试卷,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赶来报喜,还拿着金老的优秀学员奖品,每人五本纸页笔记本和一盒中性笔,以及一盒喉糖。
另外,每位优秀学员还有飞来医馆专属红封面的证书,里面内容由金老亲自书写,贴了学员的两寸照,还加盖了医馆的钢印。
学员们拿到红封面的证书,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皇后很欣慰,挨个表扬鼓励,并表示每位优秀学员都官升一级,并表示红证书都归学员个人所有。
崔五娘特别爽快,崔家军中无论男女凡是优秀学员都升为百夫长,婢女们都升一级女使;与皇后相同,红证书归学员个人所有。
优秀学员们先整齐行礼、道谢,然后恭敬地退出去,个个都觉得走路像踩在云朵里,双腿莫名地有些软。
太子殿下也在等喜报,可直到优秀学员们退到大厅外,才等到魏璋、旅贲军队正和队副三人走进来,只看脸色就知道考试成绩出了状况。
三人走进来,恭敬行礼。
魏璋凑到太子耳畔:“殿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坏的。”
魏璋极简单地说了两句。
太子殿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垂着眼帘,语气温和地回答:“那就让他们当初怎么塞进来就怎么领回去,东宫六率不收酒囊饭袋。”
旅贲军队正和队副立刻行礼:“是,殿下。”
简单一句话,开始了东宫六率的大清洗。
太子又看向魏璋:“好的呢?”
魏璋一句话禀报完毕。
太子不动声色:“准了。”
事实上,就连魏璋也没想到,太子能同意得如此爽快;更没想到的是,一场译语人考试,竟然改变了太子挑选人才的标准,也改变了许多自荐无门的青年才俊的命运。
抢救大厅的自动门打开,坐着电动轮椅的金老进来,大家看到他手里捧了一个小型扭蛋机。
医护们觉得金老真是与时俱进的宝藏老教授,虽然用老年机和扭蛋机,有那么一点怪异的小冲突,但因为是金老又变得非常合理。
而大厅内外的大郢人视线再次聚集,这是什么?飞来医馆怎么有这么多令人无法想象的物什,且每一件都有惊喜。
金老微笑着解释:“这是译语人优秀学员分组小工具,每个人上来掰一下小手柄,落下来的小球里有纸条,纸条写着分配的科室。”
译语组大多数学员,学习起来不要命似的,扭蛋机也算是小小的奖励,由供应科保科长友情提供。
金老在惊诧的眼神里继续:“接下来的日子里,各司其职,为治愈更多的大郢病患而努力。”
译语组排队进来,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玩一次扭蛋机,拧开扭蛋取出纸条,然后报出自己的岗位:
“妇产科!”
“门诊一楼!”
“眼科!”
“耳鼻喉科!”
“……”
每个人报出岗位后,又把纸条塞回扭蛋里,小心翼翼地收好,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去门诊,与医仙们一起工作。
这次的科室和人数安排,是郑院长听取各科意见决定的,保证各科有足够的译语人,可以跟进检查、治疗和手术的解释说明,努力让医护们可以更专心在治疗工作上。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魏璋这头羊再薅真的要秃了。
尤其是金老和郑院长知道魏璋的真实身份以后,就再也不能让他继续耗在译语人的位置上,实在太屈才了。
与此同时,裴莹吃了个冲锋饭,打算回产房。
因为剖腹产和无痛分娩,虽然利大于弊,但因为大郢人的体质和现代人有不小的差异,人与人之间还有个体差异,所以之前积累的经验只能做参考,需要更多细致的观察和记录。
裴莹特意冲了两杯拿铁,保证整晚都睡不着的程度。
回到产房,却发现杨琇正看着营养科送来的产妇套餐,即使身为贵女,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但这样丰盛的月子餐,还是第一次见。
保温饭盒里,有两荤三素,什锦汤羮,另配有小蛋糕和奶制品,切块的西瓜,摆满了移动小餐桌。
就连杨琇的乳娘都看得直咂舌,月子里不都是喝汤催乳吗?怎么飞来医馆的月子餐会这样丰盛?
隔壁床的韩芸,闻到吃食的香味儿,特别想吃,可偏偏因为是剖腹产,要等通气以后才能吃东西,望着杨琇的餐桌直咽口水。
其实杨琇以前也是丰腴贵女,但因为孕吐厉害瘦了不少,现在身体仿佛回到怀孕前,再加上产妇套餐的食材新鲜又美味,一不留神竟然都吃完了。
把杨琇的乳娘吓得不轻:“娘子,你好久没吃这么多了,别撑坏了。”
杨琇拿帕子抹了一下嘴角:“乳娘,红色的!”
红色三角形,红得特别好看,看起来像是某种瓜。
乳娘想着,这世间之物都没有两全,颜色特别好看的,吃起来味道都平常。
怎么也没想到,杨琇吃了一块后两眼放光:“乳娘,好甜!你也吃一块!”
“这可使不得!”乳娘深知当仆人的本份,绝对不能拿主子一时兴起的话当真,正想着,忽然就被塞了一块,吐出来是暴殄天物,嚼了嚼,只觉得好吃到没法想象。
怎么会有这样甜的果肉?
正在这时,裴莹走进来,看到杨琇胃口不错,稍微放心了一些。
杨琇拿起红色三角形特别认真地问:“裴医仙,这是什么,水口好,还这么甜!”
裴莹一怔,这题超纲了,大郢语西瓜怎么说?不对,大郢有没有西瓜?
思来想去,裴莹拿来一张纸,在上面画了西瓜还上了色,显示红色三角的来源。
杨琇目瞪口呆:“这是西瓜?”
裴莹有些心虚地点头,大概是吧。
“大郢的瓜肉是浅黄色,籽还特别多,水口是好,但是一点都不甜……吃多了还有点苦。”杨琇难以想象。
裴莹没办法维持超纲的闲聊,只能去看兔唇的新生儿,他被裹在小薄毯里,试探的动着手和脚,幅度很小,兔唇实在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