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似乎察觉失言,但却也没道歉,只轻翻了个白眼说:“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余娘子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好听,便当做没有听到。”
虞滢也大抵了解了一下李家,此次捐赠银钱最多的士族,难怪这下人都敢斜眼瞧人。
小姑娘十三四岁,以为进了有钱人家当差就高人一等,迟早会挨教训。
“姑娘是为李老太太请大夫,不是树敌,今日我若给李老太太瞧病,依着我是知县大人认同的女大夫,再有我丈夫未知县幕僚的关系,我与李老太太说一句你说话怪声怪气,给我瞧脸色,姑娘觉得主家会如何处罚你?”
婢女不知对方底细,听到这话,脸色蓦然一变,露出了慌张之色,原本昂着的下巴顿时收了回去。
“我方才有冒犯,还请余大夫见谅。”连着趾高气昂的气势也收敛了。
虞滢面色冷淡,道:“传话回去时,还请你如实告知,若是有什么添油加醋的话传到我耳中,我必追究到底。”
李家是玉县大户,树敌总是不好。
婢女连忙应:“我自会如实告知,还请余大夫莫要担心。”
虞滢说罢,转身离开。
她说要开铺子也不是托词,而是真的。
伏危不知何时回来,开医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办下来也要花费许久,况且这事她也深思熟虑过了,便可自己做主,无须过多商量。
走访了大半个玉县后,寻好了开设医馆的地方,虽偏了一些,但胜在安静。
上下两层,单个铺面。
租金按照六个月来交付,一个月一千三百文。
虞滢了解过,街上的铺子,只一个铺面,一个月也要一千三百文,这个价钱不算贵。
半年起租,六个月就要先支付七千八百文。
这个数目尚且能接受,虞滢说干就干,当即就租下了这铺子。
租下后便与大嫂,还有几个小徒弟过来打扫。
打扫完了之后,大嫂好奇的问:“弟妇,你想怎么弄这医馆?”
虞滢琢磨了一下,而后道:“铺子约莫二十方左右,一楼除了铺面,只能隔出三个两方左右的隔间,这也足够了。而二楼是招待有些身份的客人,自然不能做得太狭小。”
她略一沉思,继而道:“就隔两间大一些的雅间,楼梯口处预留大一些位置,设两张小桌几张椅子,也方便下人休息。”
说到这,虞滢喃喃自语道:“看来还得去定做一下家具。”
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加上租金,全部弄下来没个十五两是不成的。
手头宽裕了,又有衙门的关系,虞滢这才敢放心大胆的做。
虞滢先是去木工铺子订做了药柜和简单的木床,便是隔间也是让木工去隔的。
再说这药柜就是与医馆的无异,而木床不大,与美容床差不多,再在床头挖空一个洞。
医馆既看病,也做赚钱的养生保健,一举两得。
床定了五张一样的,皆是粗布或是棉布一盖,便看不出差别,也不用特意做出区别。
三间隔间只需要一张木床和一张小桌便可,但上头的两间雅间则是要精心布置。
布置能省则省,布置侧重意境。
伏危绘画好,便让他画几幅幅红梅傲雪和竹林意境的画,分别用来做屏风。
找人绘画,功底好坏尚且不知,好的画肯定会贵。她是见过伏危的绘画功底的,找伏危来画又能省下了一笔,便是招牌也让他来提。
屏风外,再在屋中摆上几张高几,在上边放上瓷缸或花瓶,插上花或竹,又或是青松。
若有客人就熏上自制的香,这意境便有了。
其他细致的装潢,等做好这些后再慢慢补上去。
家具和隔间全部做好,起码得要一个月的时间。
在等待的时候,可以先把药材准备好,同时也抓紧时间教几个小徒弟知识,虽然尚不能出师,但最基本的抓药定是要知道的。
至于这推拿,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思来想去,虞滢打算把大嫂拉进来一块做。
寻来大嫂,商量让她学推拿一事。
温杏闻言,慌张摆手:“我不成的,我大字都不会几个,怎么能学得会?!”
虞滢道:“大嫂有力气且也细心,先前我给伏安他们几个上课的时候大嫂也在一旁听着,一些穴位也早熟知了,怎会学不会?”
温杏要是连连摆手:“我虽是知道,但我哪敢随便给人推拿,万一闹出麻烦了可如何是好?!”
虞滢好笑道:“我定然不是让大嫂立刻给人上手,而是先教一段时间,待我确定没问题后才会让大嫂上手。况且这推拿与给人看病不同。看病需得长年累月,但这推拿我手把手教的话,短则学习一个月,长则习三个月便可。”
温杏讶异道:“时间这么短?”
想了想,又不禁迟疑道:“弟妇教了之后,万一我还是学不会呢?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学了,给你们打打杂就好。”
虞滢琢磨了一下,只能另寻借口说服大嫂道:“这门手艺不能胡乱外传,我怕有些人学会了,在医馆做了几个月就外出随意给人推拿,出了问题也还是医馆担待,且万一他们学会了之后就不干了,这又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虞滢诚恳道:“我心里头就只觉得大嫂是最为可靠的。”
万般说辞,不如这最后一句话。
听到弟妇说自己可靠,温杏心头“砰砰砰”地跳,有些热。
温杏的圆脸微微发烫,小声问:“弟妇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帮忙的,可这万一我真学不会呢?”
虞滢露出了笑意,安抚道:“且先学了再说,不会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温杏认真思索了半刻,然后才迟疑道:“那我便先开始学吧。”
她定是会认真学的,要是真的学不会,她也不能拖累弟妇。
大嫂这边,算是搞定了。
加上她和大嫂,还有伏安和另外三个小徒弟,共六个人。而能坐诊的就她一个人,医馆不大,也足够了。
其他需要完善的地方,等以后生意好了,再另做盘算。
虞滢医馆刚开始动工几日, 伏危就回来了。
与大嫂在医馆盯了半日,日暮回来时,便听到伏宁说阿爹和小叔回来了。
温杏听到丈夫回来了, 脸色顿时一亮。
他们夫妻俩人成婚这么久,还没试过半个月不见,她是想丈夫的,只是不敢想得太明显,怕被笑话。
妯娌二人进了院子,罗氏去接大儿媳解下的背篓,道:“大郎二郎比你们早回来半个时辰, 兄弟俩都满脸的疲态, 盥洗过后吃了几个馒头就睡了, 一会就不喊他们起来吃暮食了, 让他先睡。”
虞滢往屋子那边瞧了一眼,然后点了头:“那我就先不回屋了。”
大嫂也附和道:“我也不回屋, 省得闹出动静吵醒大郎。”
大家都很有默契, 都是轻手轻脚地做活。
罗氏把兄弟二人的饭都留在了锅中,用热水温着。
暮食后, 妯娌二人就着在外头晾着的衣裳换洗沐浴。
兄弟二人显然是从郡治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夜色已至都没起。
也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虞滢与大嫂分别去喊醒他们。
虞滢提着油灯进屋,点燃了屋中的油灯,熄灭了方才提进来的油灯后才朝着床榻走去。
“伏危, 先起来吃了暮食再睡。”
虞滢走到了床外, 伸手掀开帘子。
才掀开帘子, 手腕蓦然被捂住,霎时间一扯, 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被拉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虞滢抬起头,还未看清伏危,双唇便被猛然攫取。
惊讶间,双唇微张之时,属于伏危的气息窜入,汲取她口中的津液。
搅弄得细微水声让人脸红心跳。
伏危可从未这样。
一时间,让虞滢有些招架不住,软在了他的怀中。
不知何时,虞滢的位置从他的怀中,躺到了床榻之上。
衣衫渐渐松散,如玉白皙的锁骨若影若现,伏危在软滑的肌肤上落下湿润和红痕。
许久后,伏危埋首在那还未陇上衣衫的颈窝处喘息着,呼吸略为粗重。
虞滢满脸绯红,红艳的嘴唇微张,像是浮现水面的鱼儿一样张嘴呼吸着。
“抱歉,吓到你了。”伏危嗓音格外低沉沙哑,且带着一丝丝的欲。
虞滢思索逐渐回笼,听到他这话,不知该笑还是该庆幸遇上了他这么个正人君子。
他们谈恋爱,从年前到现在,满打满算大概四个月。
四个月里头几乎都在同床共枕,他做过最过火的就是今晚。换做别外的男子,不知都到哪步了。
不过,正是因为他如此正人君子,她才会尝试接受他。
虞滢唇角微扬,双臂从他腰间穿过,环抱住他,用行动与他说她没有在意。
这时房门被敲响,传来伏宁软软糯糯的声音:“小婶婶,小叔,阿娘说饭菜热了,可以吃饭了。”
二人心情已然平复,虞滢忙松开了双手。
伏危抬起头望向虞滢,见她眉梢依旧有些潮红,便是唇瓣都是水润润的,且衣襟半敞,隐约可见鹅黄色的小衣,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眼神是暗的,但双耳却是绯红的。
伏危连忙拢好她的衣襟,有些懊恼自己越线了,再次哑声道:“抱歉。”
虞滢脸颊也有些热。
伏危提着油灯携着虞滢从屋中出来。
伏宁仰着头望着两人,目光落在小婶婶的嘴儿上,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婶婶的嘴为什么红红的?”
虞滢:……
伏危:……
两人相视了一眼,都不禁脸红。
伏危轻咳了一声,道:“小婶方才在试小叔从郡治买回来的口脂。”
虞滢望向伏危,微微眯上眼眸,好似在说你什么时候买口脂回来了?
伏危朝她一笑,随而牵起伏宁的手:“走吧。”
虞滢怕大嫂看出什么端倪,与伏危道:“我收拾收拾,你去吃吧。”
伏危点了头,然后与伏宁去厨房。
厨房支有桌子,平日没有客人来的时候就是在这屋吃饭。
伏震已经坐下了,温杏正在盛饭。
兄弟二人坐下后,沉默地吃着饭。
伏危用饭后,便去沐浴。
沐浴回屋的时候,便见虞滢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没有去打扰,而是去翻自己的包袱。
片刻后,从包裹中取出了要找的东西,然后走到虞滢的身后,把东西簪入发髻之中。
虞滢正在算着这几日的支出,伏危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停下,察觉到他走到了自己身后,以为他要瞧自己写的东西,便没有在意,可随即便感觉到他在她的发髻上插入了什么东西,她也就放下笔抬手摸了摸。
——是支簪子。
伏危望向她头上的簪子,悠悠的道:“你的首饰少,在郡治的时候我便想给你买,但奈何我银钱带得不够,就只能给你买一支铜簪。”
虞滢一直都是荆钗,只有先前为了去赴宴才买了两支样式普通的铁簪。
虞滢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放在手中端详。
样式不复杂,铜簪尾部微弯,敲打成祥云形状,再镂空了一些格子。
做工尚可,便是铜簪,就样式而言也不便宜。
虞滢脸上浮现笑意,把簪子递给伏危,笑吟吟的道:“你再给我簪上。”
伏危接过,长指捏着铜簪再次簪入她的发髻之中,把她耳边的一绺发丝别到了而后,低声道:“往后我再给你买银簪,金簪。”
“好,我等着。”虞滢笑应。
他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纸上,看到上边写着医馆支出,想起刚回来时母亲与他大概说过阿滢要开医馆的事情,他问:“医馆打算何时开张?”
他这么说,想是已经知道了,虞滢也就没有从头说起,应道:“全部弄完,应该要差不多一个月。”
随即转头看向他:“你画好,字也好,到时候你给我画几幅画,再把牌匾的字提了可好?”
说起医馆的事,虞滢的眼神闪闪发亮。
伏危看到她的神色,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你唤我,自然不会拒绝的。”
想了想,又问:“医馆名字唤什么?”
虞滢转回头,提起笔在纸上写上“永熹堂”三个字。
相对比玉县几家医馆的取名方式,虞滢是截然不同的。
伏危看到三个字,缓声道:“熹字有明亮之意,永熹,永亮。”
虞滢点了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这个医馆的名字,是她穿越前刚接手不久的医馆之名,也是传承了百年的医馆招牌。
伏危目光落在虞滢的侧脸上,从她那怀念的神色中,便知这名字对她意味着什么。
沉吟一息后,道:“你想如何写这几个字,你写出来,我尽量按着形体来写。”
虞滢点了头,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问他:“对了,这回去郡治商议之事成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伏危了脸上的笑意敛去,多了几分无力,压低声道:“我现在明白了你曾与我说的话,天下大乱,只可顺,不可逆,如此王朝,确实不长远了。”
虞滢抬起手拍了拍他撑在桌面上的手背。
不用多言,她也知朝廷定是加重赋税了,许多王朝毁灭的原因,其中便有苛政与帝王的残暴。
周知县回来后,深思许久,才让人张贴告示,再派人去敲锣大声通告朝廷下达的诏令。
赋税改为一年两次,加起来比往年多了两成。
但因先前答应过百姓前种地后赋税,所以沈太守特宽限了三个月。
诏令下来,百姓坐地嚎啕大哭。
日子本就够苦了,现在还要多加赋税,这不是要逼着他们去死吗?!
一时之间,整个玉县极其低迷。
或许是因时疫一事,百姓对周知县是敬重的,所以玉县没有闹事的人。
但其他几县却截然不同。
虞滢从伏危口中得知,诏令下来后,几个县的百姓开始闹事,各县的知县都头大不已,只能用武力来镇压,这才算消停。
可现在消停,等到六月交税的时候定会闹一波,十二月交税的时候更是重头戏。
那些个奸臣只看得见京师的繁华,却不知边缘地区的难。
虞滢虽无能为力,但同时也提醒着她得赶紧屯粮囤药了。
药田和农田的粮食不能明着留,到时会让人忌惮,所以得以外售的法子运出玉县,在郡治或是其他地方藏起来。
所以她还得在郡治租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这些粮食和药。
这事与伏危商量过了,他道他往后再去郡治,便会去查看。
在低迷之中,外出的洛典史回转玉县,给正愁眉不展的周知县带回来了一笔收入。
离去前,还让医馆去收了邻县的药材,数千斤的药材往北边售去。
把本县的药材外售出去,回途再把北边的药材销往南边,赚取中间差价。
有官府的掺和,倒是很顺利,在路途上没费什么时间。
周知县看到了盼头,便鼓励百姓多种药材,衙门可提供药材的种子,等药材长成便收购,如此也不用担心赋税之事。
百姓似乎也受到了鼓舞,毕竟也还是要过日子的,所以也没有低沉太久。
在这时,虞滢的医馆也差不多落成了。
伏危难得休沐,与虞滢一同去参观医馆。
虞滢献宝一般给他介绍快捯饬好的医馆。
上到医馆二楼的雅间,俨然像是一间有意境的茶室。
伏危笑道:“再让人弹一曲琴,还以为是在茶室。”
伏危的话倒是提醒了虞滢,她道:“你还别说,若是有人弹琴,这格调又能上升一个阶级了。”
她要赚富人钱,肯定是让人觉得是值得的。
虞滢兴致十足地看向伏危,问:“你可会抚琴?”
伏危:……
他静默了一下,道:“会是会,但琴贵,且我也要到衙门上值,你便是寻个人来学,也未必能学得会。”
听到伏危的话,虞滢也反应了过来,心头的火苗刷的一下就熄灭了。
“你说得对,成本和人都难,还是慢慢来吧。”
伏危笑了笑,从她身后拥住她,道:“笛子便宜,我若是得空了,便来给你助助兴。”
虞滢笑应:“那还是不要了,省得旁人听说有人吹笛子,兴致一来要点,我难不成还得跑去衙门喊你呀?”
停了停,又道:“虽然不需要你来这里卖唱,但你是可以吹给我听的。”
伏危温声道:“你想听,让我吹多少遍都成。”
二人脸上皆是笑意浓浓。
虞滢的医馆已经选好日子准备开张了, 请帖则由她自己亲自来写。
余家那边,因不能随意出县城,自是来不了的, 但虞滢还是让人送了信和银钱,还有粮食和布料过去。
知县娘子,钱娘子,还有几家医馆的大夫都是要请的。
还有便是伏危的同僚,陈家父子,还有何家。
宋三郎远在郡治,来不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再有就是在功德碑上喊得上名号的士族女眷, 商户女眷, 虞滢都送去了帖子。
即便不来, 也都是潜在的客人。
因有男客与女客, 所以一楼是男宾,二楼招待女客。
她与玉县的些许士族商户的女眷有过一两次的往来, 约莫清楚都不是极富极贵的人, 但傲气却出奇的相似。
虞滢自认也是俗人,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 所以为了迎合女客, 依着记忆里影视剧那样, 把二楼的雅间弄成茶会会所。
特意画出图纸,让木工师傅做了好些摆糕点的精致架子,准备自己做一些糕点。
再用干花花瓣磨成粉, 与几样药粉掺和在一起, 在屋中和楼梯口平台都点上熏香, 馨香温润,淡淡悠悠, 甚是好闻。
两间隔间都敞开着,加上外边的位置,摆了八张张小圆桌,便是有二十位女客,位置也是足够的。
开业前一日布置好了布局,点心吃食等,天还未亮,罗氏和温杏就起来倒腾了。
罗氏虽做过太守夫人,吃过许多精致可口的糕点,但那会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会做的糕点也就米糕或是豆糕。
米糕和豆糕自是要做的,但还得有更精致的吃食。
好在虞滢也会一些,不用花那个钱去酒楼定糕点,且酒楼也是女眷常吃的,并不稀奇。
自制奶油需要臂力,大兄便被拉来做了苦力。
奶油用的牛奶,虞滢便花去了百文,才得两碗的量。
有原味奶油和加了抹茶粉的奶油,两种颜色搭配起来既稀奇又好看。
温杏用筷子占了些,惊讶得瞪大了双眸:“这奶油可真细腻香甜!”
虞滢笑了笑:“一会做好糕点后,大嫂再尝。”
奶油不多,也只能用来做点缀。
而鸡蛋清打成的奶油,做成了蛋糕,只在上面一层抹上薄薄的奶油,然后用蒸煮过的桂花放在上边点缀,看着精致新奇。
除却这自制的蛋糕外,米糕和豆糕上头都抹上了一点奶油,看着也漂亮了许多。
另外还切了一些果子用碟子盛着,便是那凉粉虞滢也做了。
早些时候她存有霹雳果的果籽,不用费心思再去找果子。
已经是四月中旬,天气暖和,还未到梅雨时分,浅尝一小碗地加糖的冰粉,正好。
瓜子称了十斤晒过的,然后回来后加了些香料来炒,与外头买的全然不是一个味,磕时会脆些,瓜子仁也香。
虞滢抓了两把给伏安伏宁,他们吃完之后还巴巴地盯着,显然还没吃够。
伏安便是很想吃,但因跟着小婶学了医,便强忍着馋嘴的劲与妹妹说教:“这是用了香料炒过的,不能多吃,多吃会有热气的,到时候会牙疼嘴巴疼,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虞滢见他一本正经地教导妹妹,忍俊不禁,随而给了他们两块小蛋糕,让他们去边上吃。
吃食做好后,放进大蒸笼里边,盖上竹筛便由大兄分两趟送去医馆。
伏危撩开厨房的帘子,问:“可还需要我帮忙的?”
虞滢笑道:“不用了,你干净洗漱去上值,下值后来吃席就好。”
伏危昨夜帮虞滢抄了半宿的“宣传单子”,所以起晚了些。
伏危看了眼她的身后,似乎真没有要帮忙的,也就转身出去了。
昨夜虞滢让伏危抄写的,是价钱单子。
她把价钱写在纸上,纸张贵,所以只送给今日来的客人。
不知要来多少人,便准备了一百份,有剩下的单子,以后也是可以用到的。
她的定价有便宜的,也有贵的。
推拿最低是三十文一刻时。
高的是二百文小半个时辰。
推背与草药美肤则是里边最贵的,五百文一次。
自然,这低的是优惠老百姓的,高的自然不言而喻,要是算便宜了,贵人未必领情。
而这最后一项,来的非富即贵,几日里头或许才能有一个客人也说不定,虞滢就是写上去让医馆档次高些。
而理疗同时也兼着看诊治病,老百姓看病,与其他医馆没有差别。
医馆暂以女病人为主,男病人的话,若不是急症,便会劝去其他医馆。
再说伏危与伏震要上值,只能等午时下值时去医馆。
虞滢与大嫂,罗氏做好了吃食后,也换上了新衣,梳了发髻。
虞滢簪上了伏危送的铜簪,这几日她特意把脸上的痕迹弄得更淡了,慢慢的把脸上的“乌斑”弄去,再对外说是用药摸去的。
到底做了大夫,这脸上有乌斑,多少会影响理疗病人的判断。
虞滢装整后去了医馆。
到了医馆,来帮忙的何婶见到了她,惊讶道:“六娘,你脸上这斑点好似越来越淡了,这是快要治好了。”
虞滢早已想好了说辞,应:“先前为温饱奔波,也就没有在意,现在日子慢慢好起来了,也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这斑去了。”
何婶仔细端详着虞滢的脸,道:“去了好呀,六娘你这五官生得好看,要是斑点能去了,就是一个让人看了走不动道的大美人呢!”
虞滢无奈笑道:“何婶你莫要埋汰我了,只是去了斑,又不是换了一张脸。”
与何婶唠嗑了几句后,虞滢便上楼去摆弄糕点。
请帖上写的是邀请巳时正到来,而午时三刻再揭牌匾。
这个时候,伏危也下值了,能赶来看着揭下牌匾。
牌匾便是伏危写的字,虞滢看过成品,字体浑厚有劲却也透着一股子温润,是她写不出来的字。
再说来客之多,虞滢发出去的帖子竟然没有一张是浪费的,都来了。
但虞滢也清楚,很多人不是给她面子,是给知县娘子的面子。
因为知县娘子早早便与她们提过了,若是余娘子的永熹堂开张,她定是要过来的。
玉县这么大的地方,这些士族娘子都是要看知县娘子脸色的。
因知县娘子还未来,所以女客都还再一楼候着,男客在大堂说话喝茶,后院则是女客说话的地方。
虞滢正招呼着客人,便听到有年轻姑娘嘟囔念道:“这么个小破地方比郡治的医馆差多了,也不知哪里是出彩的,值得知县娘子前来。”
一楼是治病的地方,虞滢自然不可能装潢得富贵大气。一则是她觉得没有必要,二则是这般装潢,岂不是把寻常人给拒之门外了?
富贵装潢一看就觉得价钱很贵,直接就让普通人望而却步了。
虞滢转头望去,只听身旁有人低声与她说:“那姑娘是李家的姑娘,大概是你先前拒了李家老太太,所以她这是来挑刺的。”
这说话的人便是那个爱吃蟹的陈娘子。
陈娘子近来忌口,再有虞滢的调理,她的腰也没怎么疼过了,偶尔会疼,也是她坐得久了才会疼。
虞滢眉心微皱,又听陈娘子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当时拒绝了也好,这李家为玉县第一富户,一家子的脾气古怪着呢,也狗眼看人低得很,你要是上门医治,不知被他们如何辱骂。”
虞滢也轻声道:“知县娘子也会来,有知县娘子在,李家女眷应该也不敢太过为难。”
陈娘子点了点头:“也是,余娘子总归是有真本事的,怕她作甚!”
她们说着话时,那边挑刺的话可一点也没避着人,声量丝毫不低:“今日来还不是因为知县娘子要来,下次再请我来这地方,我也不来。”
李家千金,自是有人捧着的,有人附和道:“对呀,听说就只有一个女大夫,其他抓药的都还没满十五岁呢,我可不敢来这看病医治,就怕治出个好歹。”
陈娘子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今日余娘子开张,连知县娘子都赏脸来了,大喜之日,你们不祝贺些好的,反倒说这些晦气话,你们安的什么心肠?”
陈娘子的声音一出来,医馆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陈娘子到底是陈家主母,算是这些丫头片子的长辈,附和李家姑娘的姑娘顿时不敢说话了,但李家姑娘却不是善茬。
她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虞滢:“都说这玉县有个能耐的女大夫。”目光落在脸上的乌斑上,轻笑一声:“我看也不过如此,怕不是滥竽充数的?”
虞滢眉头微皱,正想开口时,忽然传来一道不愠不火的声音:“若是来贺喜的就安安静静的留下,要是想挑事,便轰出去罢。”
听到这话,李家姑娘正欲发怒,可在看到走进院子的是知县娘子时,脸色蓦然一白。
知县娘子淡淡的暼了一眼她,温柔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威严:“李家姑娘,若是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也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得,知县娘子这话,显然是给这余大夫撑腰的。
说罢,知县娘子望向虞滢,露出柔和笑意:“余娘子我来晚了。”
虞滢忙道:“不晚,娘子来得刚刚好。”
说罢,又道:“二楼设了点心和茶水,还请知县娘子和诸位娘子与姑娘移步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