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余娘子要针灸,洛馆长露出了惊讶之色。
心道果然是太医家的闺女,年纪轻轻就会针灸,要知道他年近三十才在岳父那处学得针灸的本事。
洛馆长确实有银针,而且很爽快的借了。
他也想瞧一瞧这余娘子到底还有多少的本事没使出来。
他让儿子去把银针给取来给余娘子,然后与儿子,还有徒弟一同去观摩。
不知这事怎就传到了其他几个大夫的耳中,都围到了茅草屋外,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屋子里瞧。
他们的本事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小县城做大夫也差不多够用了。且虽了解人体穴位,可却不会这针灸之术,所以听说这余娘子会针灸,都过来凑热闹了。
衙役方才端来了火盆在屋中的角落,屋中有所暖意。
虞滢本想让衙役把草帘放下,但看到外边一道道灼灼的视线,也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总归有这么多人围着门口,还有火炉,屋中也不至于太冷。
虞滢让衙役把男子翻了过来,再把外衫脱去,只留一件单衣,然后才开始针灸。
找准穴位,快速进针,熟练得没有半点犹豫,看得外边的大夫心下惊叹。
几针下去后,虞滢退到了一旁,与衙役道:“找一床厚被褥给他盖着,时刻关注他是否发汗。”
衙役一愣:“这就扎好了?”
虞滢点头:“两刻后拔针。”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向床上的男子。
得提醒伏危才成。
虞滢让季馆长帮忙留意一会,她去找到送信的衙役,让他再转一句话给伏危,说希望尽快能见他一面。
在信上提醒,就怕被人看到生出祸端。
毕竟这人有可能是悍匪,与这人牵扯上,肯定会引来大麻烦,故而需得谨慎。
与衙役交代过后,虞滢便回去瞧那男子了。
那男子能不能脱离危险期,就看今晚的了,她得守着才成。
虞滢回到隔壁院子,便看到几个大夫轮番进五去瞧病人,或说是瞧针灸更为贴切。
等他们看完之后,虞滢才过去的。
小半个时辰后,虞滢把针拔了,隐约看到男子额头上溢出了一层薄薄细汗。
汗虽不多,却是好的兆头,有发汗的迹象,就说明是有退烧的迹象。
接下来,虞滢每小半个时辰给他喂一遍热水。
万幸,这人逐渐开始发汗,擦汗事情就交给了衙役来办。
下半夜,男子渐渐退热,意识时而浑噩时而清醒,短暂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那伏家的媳妇,接着又昏睡了过去。
清晨,阴沉了多日的天,乌云终散去,第一缕晨曦也落在了院子中。
新年的第一日,放晴了。
天气转暖,时疫也会好转。
虞滢去瞧过男子的状态,虽然还在烧着,但已转为低烧,挺过了最凶险的时候。
虞滢检查后,从屋中出来,问昨日搭把手的衙役:“这人之后会怎么处理?”
衙役应道:“这人属实奇怪,也不知是不是玉县的人,等告知大人之后再做处理。”
这人病入膏肓都没有来寻大夫,还是在破屋被发现的,行踪可疑,衙差不怀疑才奇怪。
虞滢希望伏危能早些过来,也好商议对策。
男子脱离了凶险期,虞滢便先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中换下衣服的时,看到昨夜藏起来的木牌,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东西。
她拿到手上仔细察看。
两个麻将合起大小的牌子,上面有个“云”字,背后是雕刻的一幅牧云图。
牧云山的悍匪,可不就是牧云寨么。
这男子也是心大,其他东西都藏了,偏生还要留下这么个让人怀疑东西。
虞滢拿了块布巾包住,等男人醒了再还给他。
熬了一宿,虞滢眼皮子都在打架,梳洗过后就上榻歇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传来衙役的声音:“余娘子可在,伏先生来了。”
虞滢这些时日觉浅,门一响她就醒了,她坐起应道:“我一会就来。”
她打了个哈欠,随即下床穿衣,简单地把长发绕成发髻用簪子固定,随之戴上口罩出了屋子。
从屋中出来,衙差道:“伏先生听到余娘子说要见他,当即就去请示了大人,还与我一块来了这。”
虞滢:“人现在在何处?”
“因安置处不能随意进入,所以在巷口等着。”
虞滢谢过衙差后就出了院子。
往巷口望去,果真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伏危。
虞滢快步走去,走了几步后,干脆小跑过去。
不一会后,她就跑到了伏危的跟前。
轻喘了几息,正要与他到另一处说话的时候,伏危忽然递给了她一个红封。
虞滢一愣,望向他。
伏危戴着面巾,眸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温声道:“这是你的新年红封。”
虞滢看了眼红封,有一瞬的恍惚。
往年,家中亲近的长辈都会给她一个红包,原以为今年不会再有人给她了,但伏危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予她一个暖心的小惊喜。
一息后,虞滢露出了浅浅笑意,双手接过了红封:“我可没有给你准备。”
伏危道:“比起红封,今早收到的信更让我惊喜。”
虞滢笑了笑,收好红封后,看向送伏危过来的衙差:“我要与夫君说一些家常话。”
衙差点了点头:“我便在这等。”
虞滢上前去推伏危的轮椅,推到了不远处的小河旁,她拿出帕子擦去石墩上的落叶,随而坐下。
伏危见她坐下后,率先问道:“你想见我,可是因为昨日安置处收的那个男子?”
她不是胡闹的性子,便是想他,也不会提出要见他的要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
昨夜他也在衙门,有人匆匆回报情况,发现有一身份不明的男子染上时疫昏迷在荒宅中。
伏危还在琢磨这人的身份,第二日一早,便听说阿滢要见他,二者一联想,便明白了是与那男子有关。
虞滢诧异了一瞬,随即想到伏危的敏锐,他能猜到是何事,也不算稀奇。
她压低声音道:“确实是与那人有关。”
说着,她拿出用帕子包着的木牌,递给他:“你看了之后就能明白了。”
伏危狐疑地接过物件,缓缓打开帕子,看到木牌上的一个云字,眉心微皱。端详两息后再翻到背面,待看到简单的牧云图后,面色顿时一沉。
他把木牌再度包了起来,看向面前的虞滢:“我记得在郡治时,那中年男子说过,他派了人到玉县调查伏家的事情,我以为那人早已经离去了。”
转念一想:“又或是他派来玉县观察伏家的人。”
说到这,似乎想起什么,问她:“那人什么情况,死了?”
虞滢:……
难道不应该先问是不是还活着?
这话,倒是想让那男人死了干净,不至于拖累伏家。
伏危到底还是在怀疑牧云寨是敌是友。
虞滢仔细想了想,根据所知的片面信息说道:“牧云寨应该是能信的。”
应该能信,但也不能全信。
她记得战乱时牧云寨会帮伏危,但隐约记得是有条件的。
伏危眉梢微微一扬,显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再想到战乱后,这牧云展便也不再是山贼土匪了,而是一方势力了,与其交好,往后定然是利远远大于弊。
想到这,伏危当机立断道:“这人我会保下,你转告他,让他咬死了是外地来的,怕被人知道染上时疫后客死异乡,所以一直躲藏着,至于身份……”
他沉吟了一息,继而道:“他既是牧云寨的人,相信这岭南比我还要了解,让他自己编撰一个假身份。”
虞滢认真思索了片刻,应:“成,我会与他说的。”
“你再与他说,若是他被押到衙门,也不能牵连上伏家,如此我才会帮他脱险。”
说着,他把木牌还给了她:“玉县有时疫的事已然传了出去,而且牧云山的悍匪久久未见探子回去,必然还会来打探消息,届时会找到伏家这处,那时我再与他们接头。”
虞滢别了伏危后回到院中, 衙差来与她说昨夜送来的人醒了。
她沉思片刻,道了声她回屋一趟再过去查看。
虞滢回到屋子立刻研墨,撕下一张纸条, 在上边写上要对男子说的重要信息。
写好后折成小纸团放在腰间,随之往隔壁院子而去。
男子神秘,必然有衙差茅草屋在外头看守着。
虞滢到茅草屋外,守在门外的衙差敬重地朝着她一颔首:“余娘子。”
虞滢轻一点头,道了声“辛苦了”,随之掀开草帘入了屋中。
衙差为保护余娘子,也跟在身后一块进来。
虞滢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 男子也虚弱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男子脸色依旧有些不正常的红, 但嘴唇却是苍白的。即便虚弱, 可眼底下隐藏着的警惕与锐利却是没能逃过虞滢的双眼。
虞滢走到床边, 问他:“现在感觉如何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声音嘶哑的应:“头还是疼, 肌肉酸痛, 喉咙火烧一样的疼。”
“伸手给我把一下脉。”
男子犹豫几息,还是把手从被中伸了出来。
虞滢面色从容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摸上脉搏。
屋中静谧无声, 男子望向给他把脉的妇人, 目光带了几分思索,不确定这个妇人是否会帮自己。
因有衙差在,他也不敢多做打量。
虞滢把脉间, 转头看向衙差, 询问:“他早上可服用了汤药?”
衙差点头:“服过了, 早饭也用了。”
在二人说话间,男子手心被塞入了东西, 他顿时会意,反应极快地握在微微握拳,以免东西掉落。
虞滢引开衙差的注意力,给男子塞了纸条后,继而与衙差道:“晌午的时候,给他小半碗的润喉汤药。”
衙差点了头。
虞滢转回头,看向男子,说:“你病得较重,能熬过昨晚已然是上天眷顾,现在这些症状恐得半个月才能好。”
说着她起了身:“要是哪里不舒服,便与衙差说。”
说罢,她态度平淡地转身出了屋子,衙差也紧随其后。
在二人出去后,帘子放下的瞬间,男子当即把藏在手心的纸团取出,打开查开。
快速浏览了一遍后,方才心底下的不确定,现在全然定下。
看完后,他撑着床坐起,把纸条扔进火盆中,看着纸条烧成灰烬后,才躺回床上。
天气转暖,染上时疫的百姓逐渐康复,安置处的病患一日比一日少,时疫进入了尾声,安置处也不需要这么多的大夫待命,所以只留下两人就足够了。
而大夫的去留,全由抽签来决定。
由于季馆长年纪最长,劳累了大半月,身体略有吃不消,故而不用抽签,只剩下的五人来抽签决定。
虞滢幸运的抽到了去签,这也意味着她能回去了。
而留下来的是郑记和季氏的大弟子。
虞滢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时,房门被敲响,打开门一看,竟是郑记医馆的柳大夫。
柳大夫询问道:“余娘子可方便说几句话?”
虞滢过去与这郑记,李记,洛记医馆都有些许的旧怨,但虞滢只针对这决断的人,也不会迁怒旁人。
而且着这段时日是非常时期,彼此也都放下了过往的恩怨与成见度过这个非常时期。
况且都见识过这余娘子是有本事的,还是因她发现时疫发现得及时,这次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就单凭这一点,他们也没资格瞧不起她。
更别说,这余娘子也确实比他们有本事。
所以这大半个月下来,几个大夫现在已然是真心敬重这余娘子的。
虞滢道:“不知柳大夫想与我说什么?”
柳大夫犹豫了片刻,道:“余娘子有一身本事,要是不从医倒是可惜了,正好郑馆长嘱咐我,让我邀余娘子到郑记医馆做坐堂大夫,关于薪俸也会给予优待,一个月一两银子。”
就余娘子会的针灸之术,再让她带一两个徒弟,一两银子,绝对值了。
伏危现在的月俸也只是七百文,一两银子的薪俸的确是优待了。
但若是要去做坐堂大夫,虞滢也只会去季氏。不是因为薪俸,而是观念的原因。
四家医馆的馆长,她都有接触过。
这几家医馆的馆长,三家医馆都是利益为上,她只要待久了,必然会因观念的不同而发生争执。
可直接拒绝,又会下了郑馆长的脸,虞滢只能笑道:“先前季馆长也与我说了这事,我一时也没有应下,关于柳大夫所言,我也会好好考虑的,等我考虑好了再给郑馆长答复。”
听说季馆长也提了这事,柳大夫心下懊恼来晚了,但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诚恳地道:“希望余娘子好好考虑郑记医馆,薪俸方面还是可以再谈的。”
虞滢点头,再应了一句会仔细考虑的。
送走柳大夫,虞滢回屋才收拾半刻,那李记医馆的大夫也找了过来,与柳大夫也说了差不多的话,都想要虞滢去他们医馆做坐堂大夫。
方才柳大夫来的时候,虞滢没多想,但现在仔细想想,也能明白他们的心思。
除却她的本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时疫是她发现的,现在在玉县,她或多或少能赢得好听的名声,而时疫刚稳定下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病人看诊的
这个时候借助她的名声来引流,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名人效应。
虞滢想明白后,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与柳大夫说的一样说辞,不应下,只说会考虑。
终于收拾妥当,虞滢换了一身衣裳后才出门。
从后门出来,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赶马车的衙差道:“今日大人特意派了马车来接几位大夫,特别嘱咐了要把余娘子送回去。”
虞滢道:“劳烦了。”
她上了马车,入车厢后掀开帷帘往外瞧去。
看向待了大半个月的安置处,虞滢心中感慨万千。
时下,终于可以回去了。
虞滢放下了帘子,倚靠在马车上休憩。
马车从街道上使过,有叫卖的声音,虞滢从浅眠中醒来,再度掀开帷帘往外望去。
街道上已然有人开始摆摊子了,也有了行人。
虞滢松了一口气,万幸。
马车不紧不慢,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终回到了西巷口。
虞滢在巷口下了马车,谢过车夫后,她背着包袱进巷子。
走入巷子,就碰巧遇上西巷口的邻里。
邻里见到她,双眼一睁,露出了惊讶之色。
就在虞滢以为自己要被嫌弃的时候,那婶子忽然一声高喊:“余娘子回来了!”
其他院子传出匆匆脚步声,邻里都跑出巷子观,纷纷朝着虞滢喊“余娘子”。
他们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被人欢迎期盼的感觉,总能让人心下感慨没白付出。
虞滢脸上挂上了淡淡笑意。
听到巷子外头传来的声音,罗氏和温杏,还有伏安伏宁也都跑了出来。
兄妹二人见到小婶时一怔忪,随即绽放出了惊喜,激动的朝着虞滢冲过去。
伏宁冲到了跟前,双臂紧紧抱住了虞滢的腰,伏安也巴巴地看着虞滢,眼底尽是想念。
“小婶,我给你拿行囊!”
虞滢见他那般积极,便把包裹给了他,然后牵着伏宁在邻里热情的问好中,一一回应,往家走去。
走到院门前,大嫂忽然上前抱住了虞滢,声音哽咽:“弟妇,你可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虞滢一怔。
这是她在这个时代,除了伏危和伏宁之外第一回 与别人拥抱。
惊诧之余,心下缓缓有暖意流过。
在这里,她也不是孤身一人,还是有很多人等着她回家的。
不知不觉间,在这个时代,她也渐渐地有了一个家。
——爸妈,爷爷奶奶,妹妹,我在这个时代也有很多人关心,你们不要太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也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虞滢反拥住了大嫂,脸上露出了微笑。
半晌后都入了院子,罗氏和大嫂两人忙前忙后地张罗着。
烧了火盆,让她跨过,意为除霉运,将来顺顺利利的,无灾也无难。
接着给她烧水沐浴与做饭。
虞滢沐浴回来,在用饭的时候,几个人都围着她坐,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瞧,好似要把这大半个月下来没瞧的都瞧回来一样。
虞滢无奈笑了笑,问:“二郎和大兄都在衙门?”
伏安应道:“阿爹前些天只在门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外给我们送吃食,没有进门,倒是过年的那日,阿爹和小叔回来了一趟,给了我和妹妹红封之后,又匆匆离开了。”
虞滢闻言,心道伏危和大兄他们也是一直忙着。
她忙的是后边的活,而他们忙的是前边的活。
伏安接着道:“之前不允许出门,但现在是可以出门了,要不要我去衙门告诉小叔和阿爹,说小婶回来了?”
虞滢摇了摇头:“你小叔在衙门,肯定会收到消息的,没准晚上就回来了。”
这才说着人,外边就传来邻里喊“伏先生”的声音。
伏危回来了。
两个孩子也听见了,惊喜道:“肯定是小叔和阿爹回来了!”
兄妹二人顿时从凳子上站起,兴奋地往院子外跑去。
虞滢也放下碗筷,站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伏安打开院门的时候,伏震与伏危也正巧到了门外。
虞滢才走到堂屋外的屋檐下,便与伏危对上了视线。
自上回一别,他们也有六七天没见过面了。
因这回平安度过了时疫,二人相望,见到对方都是平平安安的,很有默契的都笑了。
兄弟二人入了院中,伏安赶紧把房门关上。
门一关,伏危就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虞滢,朝着她缓缓走去。
走到屋檐下,眼里全然是虞滢的身影。
彼此相望,虞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二人的氛围,让罗氏和温杏都嗅到了的二人间微妙。
但因知他们都辛苦了大半个月,也没有仔细去想,罗氏忙道:“大郎二郎,你们先坐着,我再去做一些饭。”
温杏也顾不得夫妻团聚,也忙道:“我也去帮忙,烧些热水给你们洗一洗,好消除疲劳。”
两个人都走了,伏震看了眼二弟和弟妇,淡淡一笑。
他喊上儿女,让他们陪他去买今晚煮的菜,然后留这对小夫妻团聚。
人都走了,伏危当即拉起虞滢的手转身入屋。
房门阖上的下一瞬,在虞滢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被伏危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抱住。
伏危在她的耳边诉说着思念。
“阿滢,我好想你。”
院外, 温杏伸长脖子往堂屋望去。
罗氏从庖房出来看见大儿媳一副好奇的模样,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吓得温杏忽然一哆嗦。
看到是婆婆, 忙拍着胸脯顺气道:“阿娘你可吓死我了。”
罗氏循着她方才的视线也往堂屋瞧去,纳闷道:“你在瞧什么,像做贼似的。”
温杏连忙压低声音道:“我方才见二郎拉着弟妇的手进屋去了,房门‘啪嗒’的一下就关上了。”
罗氏闻言,愣了愣。
温杏回想方才二郎把弟妇拽进屋子里头的霸道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
便是瞧着都觉得二人甜丝丝的。
罗氏略有所思地往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
二郎和六娘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从可窥的房中,虞滢后背贴着门板, 倚靠在伏危的胸膛喘息, 唇色水润, 眉尾都泛着艳色。
虞滢不禁暗道还没过去一个月, 伏危就与在郡治的时完全不同了。
那会伏危与她亲近时格外的生涩,如今却沉稳熟练得让人脸红。
伏危拥着虞滢, 哑声道歉:“抱歉, 我逾礼了。”
虞滢更加的面红耳赤。
许久后,平缓过后, 伏危出去给倒热茶。
出到堂屋, 正巧遇上端着热菜进堂屋的罗氏。
罗氏目光探究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看到阿娘那带着探究的眼神, 伏危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的不自然。
罗氏到底什么也没问,只与儿子道:“一会先出来洗漱了再去休息。”
伏危点头,正色道:“我与六娘谈一些事情, 谈完就出来。”
说罢, 端着茶水进了屋中。
罗氏望着房门再度阖上, 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二郎比起同龄人要成熟稳重不少,可她也是过来人, 怎会看不出端倪?
不说这嘴比方才进屋前要红了一些,就说那眉宇间都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不用费心揣测,也知晓二人方才在屋中是如何的浓情蜜意。
罗氏自然是想看到儿子与六娘修成正果的,只是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让她害怕。
她害怕忽然有一天,这些好都会成为泡影。
更害怕因为她们家的事,会连累了六娘。
再叹一声,不想让儿子儿媳们看到自己愁色,也就藏起了愁思。
伏危入了屋中,阖上了房门,把茶水递给虞滢。
虞滢接过喝了一口润喉后,才说起正事:“那男子大概再这两日就可以离开安置处了。我去给他复诊时,当着衙差的面自称是始安郡的人,连所住之处都说了,而他此次是去南海郡探访朋友。本想赶着回始安郡过节,不曾想路过玉县休息了一宿,第二日准备离开时,县城就封了,之后的就是按照你所言的来交代了。”
伏危沉吟了片刻,说:“现在时疫暂且稳定,大人允百姓出家门,却不允离开玉县管辖范围。就算要派人去查证,至少要等到二月份,现在才一月中旬,而在这大半个月内,大概只会先把那人先关入牢中。”
说到这,他又道:“既然能说出这个身份,肯定有他们自己的人,等他被关到衙门后,我再会会他。”
这事的后续不需虞滢再跟进,便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转而提起了四家医馆,有三家想要娉她去做坐堂大夫一事。
“郑记和李记这两家医馆的观念与我不合,我肯定是不会去的,至于季氏医馆,我还在考虑之中。”
伏危听了她所言,提议道:“你往后若想开医馆的话,可以先去季氏医馆待一段时日。”
伏危都赞同了,那她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那等我回陵水村收拾东西搬来玉县后,再去季氏医馆找洛馆长商量。”
说到搬到玉县,伏危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院子,道:“我这段时日走访各处时,也大概留意了一下,正巧东巷口有一处宅子外租,一个月七百文。”
虞滢惊道:“七百文这么贵?!”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才二百文,什么地方得七百文这么贵?
伏危道:“离衙门远一些,但却是青砖黑瓦,除却庖房与正厅外,能住人的有五个屋。”
听他这么说,这个价钱好像也挺划算的。
这处是土屋子,庖房茅房都是在院子简单搭建的,不算这两个屋子,也就两间住人的屋子和一间堂屋。
但就算划算,可虞滢还是有顾虑。
“这个院子对现在的我和你来说是可以承担得起的,可大兄大嫂那边可就吃力了?”
以大兄大嫂二人的性子,肯定不会白白住进去,但就算吃力,他们也会因为他们二人想租而舍命陪君子。
这的确是个问题。
伏危抚额思索片刻后,说:“让他们住得安心,那定是要收钱的,大兄下个月月初会去衙门做衙差,一个月也有三百文的月俸。”
虞滢诧异道:“大兄要进衙门做衙差?!”
伏危点了头,与她简单的说起这段时日的事情。
衙门因时疫而缺人,伏危行动不便,便在问过知县后让大兄陪他出入衙门。
而大兄在衙门时也帮忙做了不少的杂活,因体格好,力气也大,周知县便对他多了几分注意。
听说了伏震曾一人打七个,便来了兴致,与其切磋几招。
虽然伏震不敌军人出身的周知县,可周知县对他还是很满意的,也就直接让他二月一日到衙门报到。
虞滢听完后,又琢磨了一下,说:“先前去郡治的时候,就商量好了那一批面脂的利润要给一成利大兄大嫂。而且也说过往后继续做面脂,由他们来制作,我给他们分成,这样的话,他们也是能给得起这宅子的租金的。”
伏危认同的点了头,继而道:“面脂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大兄下值后也是可以继续帮忙的。”
而大兄大嫂最大的压力应该就是还她的银子了。
仔细给大兄大嫂算过后,每个月还她一点银子,再加上租这宅子,虽有压力,但也不会太大。
尽管如初,还是要与大兄大嫂他们商量过后才能做决定。
午膳后,虞滢与伏危,还有大兄大嫂一同商量着搬到玉县的事情。
伏震也决定进衙门当差,那肯定是要搬到玉县的。
说到宅子的死去,还是决定先去看过再做商量。
吃完午饭,休息了半个时辰后,一家子都出了门。
先前是半刻就能到衙门,现在差不多一刻才能到衙门,来回就是小半个时辰,但之后有大兄与伏危一同去衙门,倒也能快些。
这东巷口的宅子比现在住的要大两倍,这青砖瓦房的,看着亮堂又干爽,梅雨天气也不会像土房子那么潮。
这环境对伏危和虞滢来说也还行,但在伏震夫妇,还有两个孩子眼里,这就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豪宅。
伏安拉着妹妹在院子撒欢的跑来跑去,好不兴奋。
看着俩孩子这么开心,伏震夫妇心里头也定了。
——租了。
一是因二弟和弟妇想租这个院子,二是他们也让儿女和阿娘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