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流放日常(穿书)—— by木妖娆
木妖娆  发于:2024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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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危回她:“今日的官司几乎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有些难以概括。”
听到他这么说,虞滢便知那知县一开始只是让伏危打打杂,并不想重用。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即便写得极好的简报,那知县未必会瞧,也有可能只会随意暼一眼,不会细看。
虞滢琢磨了一下,提议:“不若做个简单明了的表格。”
听到表格二字,伏危疑惑地望向她。
虞滢不知怎么与他解释,索性出去拿一根树枝进来,在地上画了三横四竖共十二个格子。
上边第一行和右边第一竖的格子画得格外明显。
“第一个格子可以写上官司事件,底下是各个案子的名称,例如盗窃案,便写盗窃案。”虞滢边写边说。
“横格以右边为首,为主格,竖格第一格为首,为次格。”
虞滢指向第二行所有的空格,解释:“这一行都是对应盗窃案的内容。而上头皆是题目,你只需在上边写上问题,底下再回答便可。”
说着,虞滢又继续细说:“首横第二个格子可写‘起因’,底下就填上盗窃案的起因,比如‘某村张三偷窃同村李四家的菜,张三拒不承认。’”
古文行书皆是从右往左,虞滢写得也有些不习惯。
“第一横第三个格子的题目可以是‘审判结果’,底下答案是‘张三家中发现了李四家的菜,判决张三赔付李四十文钱。’”
“最后一个格子就是‘见解’,到底有什么见解,你便简练的写上。”
最后,虞滢又在右边第三行的首格写了‘斗殴案’,说:“以此类推。”
伏危早已听明白,但为确认自己是真的听明白了,没有打扰,全部都仔细听了。
他琢磨道:“如此的话,今日的案子一张纸就可全部写完,让人新奇的同时,也能让知县有耐心全部看完,一目了然。”
说到这,伏危脸上露出了笑意:“你的法子极好,倒是给我指了条明路。”
虞滢唇角浅浅一弯,继而问:“可要用这表格的话,看似一目了然,但实则是把细节都写出来了,对于今日的官司细节,你可都还记得?”
伏危对她一笑,点头:“自然记得。”
虞滢道:“格子看重平直,就不用笔墨画了,就用烧过的树枝与竹条来画吧,越是整齐,就越是能让人瞧得心里舒坦。”
伏危闻言,起身去取来了竹条和未烧尽的树枝。
虞滢对这种事情熟悉,便由她来画表格。
表格画好后,伏危写上相应对的事情后,也会问她的意见。
两盏油灯,映着相近二人身上,让落在床榻之上的两道影子似是相互依偎一般。
花费近半个时辰,才相互协助弄好了这一张表格。
结束后,两人也已困乏,就互道晚安去睡了。
早间,虞滢起来的时候,粥已经快要熬好了。
就着昨日的剩菜吃了些粥后,伏危自行去衙门上值。
到了衙门,伏危把对折的表格送去周至县的书房。
周至县正巧从书房出来,伏危把纸张递了过去:“大人,这是昨日所有堂审案子的归总。”
周至县暼了一眼,接过后径自拿进书房中,放到了桌面上。
待走出书房外,再与伏危说:“我尚有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后再看,你若是无事可做,可去卷宗库房整理一下卷宗。”
说罢,便匆匆离去。
伏危看了眼周至县离去的背影,继而面色平静地推着轮椅去存放卷宗库房。
没有露出丝毫的焦躁。
今日大兄大嫂他们会带着伏安伏宁,还有罗氏一块到玉县,虞滢买了菜之后,差不多到时辰就去城门口等候。
与平时到玉县差不多的时辰,她便看到了陈大爷的牛车,还有牛车上的人。
虞滢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朝着牛车的方向招手:“这呢,这呢!”
车上的人纷纷望来,伏安伏宁最为兴奋,也都招着手,伏安喊道:“小婶!”
牛车停下来,大人都还没下来,两个孩子就先跳了下来。
伏安焦急,但也不忘扶着妹妹下来。
扶下来后,就立即朝着小婶跑了过去,身后的伏宁也迈着小短腿跟在后边跑去。
伏安跑近后拉住小婶的袖子,咧嘴笑喊:“小婶!”
伏安虽然白了许多,可到底还是有些黑的,一笑,牙齿白得特别的明显。
虞滢忍俊不禁,问:“你高兴什么呀?”
伏安道:“两天没见着小婶了,我看见小婶高兴呀!”
虞滢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看见小伏宁也跑了过来,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
下一瞬,小姑娘扑通的一下就扎进了她的怀中。
小姑娘仰起头,也是咧牙一笑。若是忽视她是个小豁牙,就真的笑得似一朵花儿一样。
虞滢一愣,正想问她的牙齿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到她声音漏风地喊:“小……婶。”
第一次听到她喊小婶,虞滢先是一滞,随后蓦地把她抱得紧紧的,又惊又喜:“宁宁会喊小婶了呢。”
伏安在一旁自豪道:“妹妹这两天会说很多话了,很多都是我教的呢。”
温杏扶着婆婆走了过来,笑道:“宁宁每天问得最多的就是小婶什么时候回来。”
虞滢松开了伏宁,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宁宁真乖。”
伏宁笑道更灿烂了,小豁牙更是明显了。
虞滢好奇的问:“可是换牙了?”
伏安道:“宁宁自己磕的,磕掉牙后一边哭一边喊小婶呢。”
伏宁听到哥哥说她的牙齿,她连忙用一双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皱着小脸瞪向哥哥,声音不清且漏风道:“哥哥,不说。”
虞滢含笑地看了眼兄妹二人,与大嫂和罗氏道:“我去与陈大爷打一声招呼。”
说罢,走了过去,与其说了今日下午乔迁饭的时辰。
因吴记食肆最热闹是午时,所以乔迁饭定在下午未时开始,吃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虞滢昨日去买菜的时候就已经和陈掌柜说了,陈掌柜也应没问题。
与陈大爷说定后,便准备回去。
虞滢见大兄背着一个背篓,一手提着一把柴火一手提着被褥,她上前想帮忙。
伏震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虞滢见大兄一点儿也不觉得吃力,还是很轻松的样子,也就作罢。
虞滢与他们说:“小院租在了县衙旁,从这走到租赁的小院,约莫要小半个时辰。”
罗氏听到租在县衙附近,面露忧色:“那租金岂不是很贵?”
虞滢笑了笑,解释道:“虽然是贵了些,可也是有很多好处的,不仅二郎上下值方便,且在县衙旁也安全。”
罗氏琢磨了一下,二郎现在还要坐素舆出现,要是住得远,确实不方便。
只是这租金肯定是贵的。
想到这,罗氏琢磨着到小院后,就把自己的银子给六娘,莫要她出那么多的银钱。
虞滢不知罗氏所想,把他们带去租赁的小院。
入了巷子,有妇人在巷子择菜,喊道:“余娘子,这都是你的家人?”
虞滢点头,笑应:“是的,今日进城来瞧一瞧。”
昨日,虞滢就已经给左邻右舍送去了一把瓜子,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走在巷子中,伏家几人都观察着周围的房屋。
罗氏住过好地方,没有什么好奇的。而伏震对小时候的事情是有许印象的,所以也不怎么好奇。
唯有母子三人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
那三双充满着好奇的眼睛,眼神出奇的相似。
虞滢打开了院门,让他们进去。
院门一开,伏安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他惊喜道:“不是茅草屋,是土房子!”
伏安一直都憧憬着自己有一天能住进土房子,这样再也不用担心刮风下雨打雷时会把茅草屋弄塌,或是吹飞了。
虞滢把门关上,道:“先到堂屋坐一坐,我一会弄些姜汤给你们驱寒。”
顶着冷风坐了一个时辰的颠簸牛车,身体虚的几人估计也快受不了。
虞滢与伏安和罗氏指道:“左边的屋子是二郎和安安住的,右边便是阿娘住的。”
听到这话,伏安飞快地跑去瞧了自己住的屋子。
虞滢笑了笑,然后去弄姜汤,大嫂也跟着来帮忙。
不一会,姜汤做好后端到了堂屋中。
喝下姜汤后,虞滢与大兄大嫂提道:“昨日我去见了朋来客栈的小二,他又给我们拉来了一单买卖,八十斤的草药,因那药商急着去其他地方收药材,所以最晚后天就要交货了。”
听到这么快就来了生意,夫妻俩都有些惊讶。
虞滢继而道:“刚好家里有现成的药材可以直接交货,我与陈大爷商量一下,后日再租用一天牛车。”
这些天虞滢虽然没有继续采药,但其他人,包括大兄都有继续采药。
这采药都是半个月一结,这一笔买卖后正好也可以结算。
说了这事后,虞滢让大兄与伏安到伏危的屋子休息,罗氏与伏宁,还有大嫂去另一屋子休息,她则去准备做午饭。
他们进了屋,不过一会,大嫂就从屋中出来了。
“大嫂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温杏笑道:“我不觉得累,所以来帮你。”
就是伏震也出来了,他问:“水井在哪,我去打水。”
昨日伏危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夜半起来去打水,所以水缸的水也见了半。
虞滢与大兄说了地方后,大兄就提着桶外出打水去了。
祖孙三人休息小半个时辰后,也相继从屋中出来帮忙。虽然也不用怎么帮忙,但他们还是继续收掇着院子的边边角角。
罗氏带有韭菜种子和小葱头来县城。她让大儿用木棍在墙角边上简单的翻一小块地,然后种下这些种子和小葱头。
等伏危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热闹的景象。
心上人和大嫂把饭菜端到桌面上,大兄和母亲在院子里捯饬菜地,侄子侄女蹲在一旁。
看见他回来了,两个小家伙也兴奋的跑了过来:“小叔!”
那一瞬,伏危心底那些空荡荡的角落都被填满,脸上的笑意也由心而发。
他曾有过短暂的不幸,但余下的所有都是幸运的。
何其有幸,才能在最落魄不堪的时候,遇上心喜之人。
何其有幸,才能在失去自以为最亲之人时,遇上了真正的至亲。
伏危坐着轮椅入院,眼里噙着笑意融入了这热闹景象中。

中食过后, 罗氏担忧的询问二儿子在衙门过得如何,可有被人欺负。
伏危简单的回答自己在衙门过得很好,且并未被欺负。
见罗氏还要再问旁的, 虞滢便说伏危过一会就得去衙门上值了,上值前眯一会,下午才不会困。
听到这,罗氏连忙催促儿子去歇晌。
等到伏危要上值前,大嫂把做好的布鞋给拿了出来。
是伏危的两双布鞋。
伏危试穿之后,刚好合适。
有了这两双鞋子,这新鞋穿出门, 旧鞋就在家中穿。伏危每日出门前更不用为掩盖下地行走过的痕迹, 而仔细擦拭鞋底下的泥土了。
换上新鞋, 虞滢送伏危出门。
从巷子走过, 即便住了两日,但还是会有人好奇的打量他们这对夫妻。
左邻右舍前两日比较好奇, 总会伸长了脖子来打量他们。
他们无非是说这丈夫相貌俊美, 可惜却是个瘸子。若不是瘸子,又怎会娶脸上有黑斑的女子为妻?
仔细瞧, 那年轻妇人的样貌也不是很差, 只是就像是一张洁白的布上有了污渍, 很难不让人在意。
这二人,说般配却又不相衬,可真说不相衬吧, 倒也出奇的般配, 怪得很。
虞滢也不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 把伏危送到巷口前就停下步子,与他说:“乔迁饭会在未时正开饭, 你下值回来前定是散去了的,那会我应该也回去了。”
这事,便是她不说,伏危也早已料到。
他转过头望向她。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静静地多瞧了几眼后,方缓缓启口:“回去后,万事小心。”
虞滢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也轻声嘱咐:“你也是,在县衙多提防些旁人。”
伏危轻一点头,收回目光,推着素舆离去。
渐行渐远,伏危脸色也随之黯然。
如她所言,分开只是为了他们都能有更好的未来,心头纵使有万般不舍,也不得不面对。
下午,虞滢向大嫂借了五十文钱,随后再与大嫂一同去木匠铺子。
她选了一张看着不是很大的八仙桌,加上两张高板凳,花去了八十文。
买完桌椅后,就让木匠铺子送去西口巷。
这桌子既可在今日下午多摆一桌,日后也可放在伏危的屋中做书桌。
午时过后,虞滢与大嫂,罗氏一同做了两桌菜。
如昨日宴请霍衙差时差不多的菜色,羊肉炖萝卜,红烧肉,红烧鱼,还有焖豆腐,一个青菜。
两桌菜,把伏安伏宁馋得口水直流。
他们没有吃过羊肉,就是鱼都极少吃,偶尔两三天一顿肉,但也只是简单的炒一炒,没有像现在这样红彤彤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虞滢端菜入屋,笑他们兄妹俩:“嘴边的哈喇子都快滴到地上了,还不快擦擦。”
兄妹俩信以为真,动作出奇相似地抬手用袖子擦嘴角。
伏安最先反应过来小婶是唬自己的,羞窘的喊道:“小婶!”
虞滢抿唇笑,继续端菜。
这时陈掌柜与陈大爷,还有吴记食肆的伙计都到了。
陈掌柜提着一只活鸡过来,伙计则是提了两盒点心。
虞滢把他们迎进屋中,再让大兄招待。
那只鸡,虞滢让伏安拴起来了,日后让罗氏来养。
再说这乔迁饭,虽然主角不在,但也是宾客尽欢,乘兴而归。
准备回去前,罗氏喊虞滢进屋,接着摸出一百文递给她:“租下这屋子肯定花去了你许多的银钱,我也没有什么银钱,就这一百文你拿着。”
罗氏还是留了些许银钱的,以防二郎拿不出银钱来买粮食时候可以拿出来应急。
虞滢推开银钱,解释:“二郎出的是大头,我也没出多少。”
罗氏不信:“二郎哪来的银子,你莫为了让我安心说这种话。”
虞滢正欲继续解释一下,但想到解释后罗氏可能会更加多虑,也就作罢,收下了一百文。
收拾过后,虞滢与大嫂把桌子和一张凳子搬进了伏危的屋中。
她把桌布铺到桌上,再放上笔墨纸,一盏油灯和插着两条竹枝条的竹筒。
最后再挂上了一面窗帘,虽是土屋,却也有淡淡的意境雅致。
虞滢退到门口,看了最后一眼屋子后才缓缓把房门阖上。
离去前,在门前递给伏安几包药粉,嘱咐他:“若有歹人想要抓你,不要硬来,找机会把这粉撒向他们,然后再找机会逃走。”
伏安愣了愣,正想说自己怎会遇上歹人,但随即想起小婶也是遇到过坏人的,他赶紧点了头。
“还有,莫要相信任何人说有赚钱的活计就傻傻的跟着去,这都是骗人的,他们会把你骗走,绑起来威胁我们交钱去赎你。”
伏安“啊”了一声,大概是第一回 接触到这种防诈骗教育,所以满脸的茫然。
书中伏安的结局是被人拐走,下落不明。
多年后,伏危都没有放弃寻找这唯一的亲人,但一直没有找到。
一旁的伏宁也听得很认真,默默地把小婶的话听到了心底去。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所以莫要贪图小便宜而因小失大,知道吗?”
伏安点了点头:“我听进去了。”
虞滢最后嘱咐道:“莫要乱跑,就在这附近走动,或者是去衙门接小叔。”
衙门附近,总会安全一些。
虞滢千叮咛万嘱咐后,才与大兄大嫂,还有伏宁一块坐在陈大爷的牛车离去了。
伏危下值回来时,是伏安来开的门。
院中虽有侄子和母亲偶尔说话的声音,但还是与今日午时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填满的心,现在似乎又缺了一角。
打开房门,看到屋中的改动,伏危缓步走到桌旁。
他抬起手放在铺有桌布的桌面上,修长的手指轻缓在桌面划过,目光落在竹筒里的竹枝条上。
这是谁准备的,已然不言而喻。
薄唇渐渐上扬,心下如裹甜蜜。
虞滢回到陵水村,看着少了个人的屋子,虽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但还是淡淡一笑,转身继续做旁的事。
虞滢带上伏宁,拿了两盒糕点和两份瓜子给宋三郎和何家送去,顺带也拿着羊油做的新面脂去了何家。
虞滢与何婶,何家嫂子在院中闲聊一会后,才见何家的男人从田地里回来。
何家田地少,早上去采草药,下午就去田地忙活。忙完自家的田地,也会去伏家的药田与菜田看一看。
虞滢喊来了何二郎,仔细瞧了眼他的脸颊和双手。
涂抹了四日,两边脸颊的皲裂好了六成。
双手的皲裂也不同程度的好了五成。
这么看的话,她的面脂和季氏医馆的面脂效果不相上下,同时又比其他两家的要好。
只是,面脂与季氏医馆差不多的效果,未必能和苍梧郡其他医馆的差不多。
何二郎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在肤色够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虞滢拿出新做的面脂,与他说:“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脸,还是手,便是双足都涂抹这个面脂。”
想了想,她问:“能不能给我瞧一下双足?”
何二郎想到自己那双裂痕严重的脚,面上窘迫,但还是点了头。
虞滢看了眼,何二郎脚后跟都裂伤得见血肉了。
她嘱咐:“脚后跟多抹一些,我明日再瞧一瞧。”
虞滢交代完后,看了眼何家孙子那也有些许皲裂的脸。
若是这面脂效果极佳,只需一个晚上,何家孙子脸上的皲裂便能好。
虞滢让他去洗了脸,然后在他的脸上抹上面脂:“可千万别洗了,明天应该就能好”
牛牛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好”,然后又问:“伏家小婶,安安什么时候回来?”
虞滢道:“过一段时日就会回来住一些天。”
虞滢顺道与何叔何婶说了伏危现在所住的地方,若是他们到县城的话,也可到那处歇歇脚。
在何婶何叔家待了一会后,她也就回了。趁着天还没黑,她便去整理那八十斤的药材。
天色昏暗了下来,寒风簌簌。
周知县在晚膳过后,去书房找书。
从书架上拿下几卷竹简,正要离去的时候,余光看见了今日被他随意放到桌面上的纸张。
他微一挑眉,琢磨片刻后,还是拿着纸出了书房,回后院。
回到屋中,妻子正在做针线活,他道:“这么晚还做针线,就不怕瞎了眼?”
年约三十的婉约女子抬眸暼了一眼他:“那你别总是把这些衣裳穿破呀?”
周知县摸了摸鼻头,道:“这不是衣裳不抗造吗。”
女子轻嗤一笑,说道:“再抗造的衣裳,也不够你天天找人打拳练武损坏的。”
周知县也不再往下说了,只说:“那你早点缝好歇着吧。”
嘱咐罢,他拿着竹简在榻旁坐下。
看了眼手中的纸,思索一息后,还是把竹简放到矮桌上,先打开了纸张。
就打算随意瞧几眼。
纸张打开,不是密密麻麻的见解,而是新奇的框框。
眉梢微微一挑,带着几分好奇钻研了起来。
因昨日是自己审的案子,不过是片刻就琢磨了过来是怎么看的。
看到上边一目了然的内容,不禁笑出了声。
周娘子听到笑声,抬眸望去:“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周知县说:“新进衙门的幕僚,你可知晓?”
周娘子想了想:“知道,就腿残的那个,我还远远看了一眼,样貌倒是端正,可惜了。”
叹了一声,又问:“他怎了?”
周知县给妻子瞧了手中的纸。
周娘子瞧了一眼,说:“不过是分几个格子写了内容在里头,有什么可稀奇的?”
周知县收了回纸,道:“算了,给你看也看不懂。”
他琢磨道:“我原是觉着这伏危做过二十年的贵公子,或许也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也就让他进衙门了。”
“待三个月,有本事的就留着,没本事就让他走人。说到底我对他也没抱多大的期望,见他无事可做,就随便安排他听我堂审,翌日再做个归总给我。”
周娘子皱眉想了想:“你每日不都是审那些鸡毛蒜皮的官司么,有什么可好归总的?”
周知县道:“这不是没有活安排给他么。”
他又感叹道:“我都快不记得昨日审过什么案子了,却不成想伏危却是把昨日所有官司都罗列了出来,什么时辰审的,谁告的谁都一目了然,这记性与这书写的方式都还不是让我最讶异的。”
周娘子边缝着衣裳,边问:“还有什么?”
周知县笑道:“我原以为这些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都爱卖弄文采,显然还是我太过先入为主了,你知道这伏危对这偷鸡案的见解是什么吗?”
周知县成功的让妻子好奇了起来,她问:“写了什么?”
他一笑:“小偷小摸哪都有,并无稀奇之处。”
“他真这么写的?”
周知县点头,再道:“妇人起口角,闹得互相泼粪,他的见解是市井杂事,枯燥乏味。”
“你不觉得他敷衍吗?”周娘子面露狐疑。
周知县大笑道:“这句句见解简直是把我心里头的话都说出来了呀!半点都不敷衍!再者他这要是真仔细分析这些官司,把心思都用在家长里短之上,那么便难堪大用。”
周娘子见他笑得开怀,也跟着笑道:“看来你对这年轻的幕僚挺看重的。”
周知县的笑意渐缓,叹道:“来这玉县都已经三年了,我好像一眼就望到头一般,看不到半点升迁的希望。”
“身边的钱孙两位先生,只能协助我管理好这玉县。但往大的来说,他们对皇都和朝局没有太多了解,这伏危才到玉县半年,对朝中的事,多少都是知道些的。”
周娘子闻言,思索了一下,缓声说:“你既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了想法的了。”
周知县点头。
两个幕僚,暂且平衡,多出了一个,必然会斗起来。
伏危能不能扛得住,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伏危上值时,被周知县唤到了书房中。
周知县把他交来的那张归总的纸取了出来,也不吝啬的夸赞:“归总做得不错。”
“多谢大人夸赞,但这归总的样式是属下妻子提议的。”
周知县闻言,微微一抬眉,又问:“这些内容总该是你想的了吧?”
伏危点头:“内容确是属下所写。”
周知县闻言,抬了抬下颚:“我本想再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的,但现在我也不与你来那些虚的,更不会对你做什么试炼,我就直接开门见山说了吧。”
说到这,周知县面色一凛:“玉县贫瘠,依你所见,如何改变现状。”
伏危讶异知县这么直接,琢磨了一下后,应:“食者民之本,粮食为重。”
周知县却似听到笑话一般,轻嗤道:“你这话,钱先生和孙先生早两年就说过了。”
“且谁不知道粮食为民之根本?可这岭南本就层林障蔽,山地多有瘴气毒蛇猛兽,农耕之艰难,谈何耕种?”
“再者,有限的耕地,百姓没有银钱交上来,难不成衙门帮他们垫付吗,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衙门了。”
伏危沉吟了片刻,继而道:“耕地有限,那便开垦。朝中有政策,新开垦之地为坡地者,前三年每年一亩皆只收一百文,更不用交粮。即便坡地耕种不了粮食,但可耕种别的植物来换取银钱,再拿银钱从外地购入粮食。”
周知县:“你说得倒是轻巧,耕种别的换取银钱?第一他们何来的银钱租地?第二吗,又能种些什么来赚钱?第三这玉县哪里有这般大消耗?”
二人你来我往的提出质疑,再回答,再提出质疑。
“大人可上书苍梧县郡守,提议让本县尝试着先让百姓欠下租地的银钱,等来年挣了银钱再还偿欠款。”
伏危沉吟片刻,继而道:“至于种什么,玉县坡地众多,虽不适合耕种,但却适合用来种植草药。北边种不出南边的草药,南边种不出北边的草药,所以互售各地的草药为暴利。”
伏危的话条理分明,周知县这回,没有立刻质疑回去。
几息后,周知县把自己知道明说了。
“到玉县收购药材的药商几乎都是小药商居多。几个医馆都在会为自家药田的药材销售不出去而苦恼,你怎觉得百姓种植的药材能销得出去?”
伏危面色越发认真,应道:“不是坐等旁人来收购,而是走出去。”
周知县挑眉:“走出去?”
伏危点了头:“把药材送出去,送到北边的医馆。”
周知县:“谁送?”
伏危:“官与民可组成一个商队,船载药材而去。有官府文书,运送关卡不敢恶意扣留,只会快查快放,如此也可缩短一大部分的路程。”
“而低价收入,高价卖出,衙门便可赚取这差价利润。归途时再购入粮食与北边的药材,在途中把药材销出去,又是一笔收入。”
说到最后,伏危把从虞滢那处了解到的情况如实说出:“药材最便宜的按十五文一斤,买到北边去,便能卖到四五十文一斤。”
听到这,周知县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色。
伏危又提议:“医馆有几大块药田,大人不妨先与医馆合作,把药材外销出去,等收到银钱后再结款,如此也不用担心拿不出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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