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屋中,便看道两小只依偎在了一张小床上。
他不解地看向虞滢。
虞滢对着他露出无奈的笑意,说:“伏安说要和我们睡一个屋。”
伏安给妹妹掖了掖被衾,再看向小叔,点头:“我和妹妹睡,小叔和小婶睡!”
伏危:……
侄子的目的性太强了,想要忽略也不行。
见六娘都没有说什么,伏危心里悄然愉悦。
虞滢与他说:“天气太干燥了,你抹了面脂再睡吧。”
伏危点了头,抹上些许的面脂才走到床边。
伏安道:“小叔你把屏风挪开吧,隔着屏风,好像离得很远。”
虞滢闻言,起身与伏危一块把屏风挪开,两张床相隔不过三步。
挪开屏风后,两张床就离得近了。
伏危熄灯,与虞滢相继躺下。
屋中静谧了半晌,睡不着的伏安忽然开了口:“小叔小婶,我不开心。”
虞滢疑惑的“嗯?”一声。
伏安闷闷不乐的道:“小叔还没来的时候,家里几乎没有声音,安静得让我害怕。小叔来了之后,却更加安静,直到小婶你来了,家里才有了声音。”
虞滢愣了一下,听着他继续说:“家里渐渐地热闹了起来,后来阿爹阿娘回家了,家里更是和过去完全不同了,这段时日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可现在我一想到明日小叔要去玉县,之后我与奶奶也要去,大家都分开了来住,心里就非常的难过。”
伏危与虞滢听到伏安的话,心下五味杂陈。
静默几息后,虞滢开口解释:“现在的分开只是为了以后能更长久,更安稳的一块过日子,现在只是暂时的。”
这话,不止入了伏安的耳,也入了伏危的心底。
——现在的分开,只是为了以后能更长久。
伏安年纪小,理解得比较浅薄,疑惑的问:“小婶的话是什么意思?”
虞滢正要解释,伏危却先开了口:“小婶现在要打理药田,要检查采回来的草药,是为了挣银子过日子。小叔去衙门做事,是为了能让知县重用。有了钱才能吃得饱穿得暖,有了势才不会让人欺辱,日子才能安稳,长久。”
虞滢侧过脸,在黑暗中望向了伏危的方向。
片刻后,已然明白过来的伏安,却还是忍不住地哽咽道:“可我好舍不得,我舍不得小婶,也舍不得阿爹阿娘和妹妹。也舍不得小叔和奶奶。”
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舍不得。
听了伏安的话,虞滢双眼顿时酸涩,渐渐湿润。
听着哥哥的话,伏宁本想抿着唇忍着不哭的,可眼中还是有泪珠涌出,她哽咽地张开嘴巴:“不……不走。”
屋中忽然响起了微弱且囫囵不清晰的陌生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下一瞬后,所有人都惊坐了起来。
虞滢连忙摸索下床,也顾不得触碰到伏危,她去点燃了油灯。
提着油灯走到了小床旁,惊喜的望着眼尾挂着小泪珠的伏宁。
虞滢按下激动,问:“宁宁,你刚刚是不是开口说话了!?”
震惊不已的伏安回过了神来,连连点头:“说了,说了!我刚刚都听到了!”
伏宁抿着小嘴唇,掀开被衾坐起来就扑入小婶的怀中,边哭边张口说:“不……走……”
“妹妹真的会说话了!”
伏安的一声高声,传入了还没就寝的伏震夫妇耳中,就是已经睡着的罗氏也被惊醒。
温杏放下了赶工的鞋子,讷讷道:“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伏安说宁宁能说话了?”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的下一息,就反应了过来不是幻听。
两人连忙起身穿鞋穿衣,急急地走出屋子。
众人都聚在虞滢的屋中, 团团围住了伏宁。
伏宁转动着红红的大眼睛环顾床旁的家人,在他们一众期盼的目光之下,她看向伏安, 口齿不清的喊:“哥……哥……”
温杏和罗氏听到这声音,婆媳两人顿时捂着嘴,潸然泪下。
温杏没忍住,蓦地转身扑入丈夫的怀中,颤抖着肩膀呜咽抽泣。
伏震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望向小女儿的双眼也有些许的红意,而暗暗收紧的手心更是显示着他心底的激动。
伏安听到妹妹第一声喊的是哥哥, 大概太出乎意料了, 高兴感动得“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眼尾挂着眼泪, 哭得一抽一抽的说:“妹妹第一个喊的是我……”
原本温情的氛围, 在伏安露出这么一副滑稽的表情后,众人忍俊不禁。
伏宁会开口说话了, 喜悦冲散了分别的愁虑。激动到最后, 伏安伏宁睡着了,而其他人却还没睡着。
温杏坐在床边望向哭累后睡着的儿女, 眼神非常的柔和, 同时也尚有激动过后的湿濡。
只有她知晓自己到底有多高兴。
在采石场的时候, 她从何家二郎口中听说小女儿哑了,她那时整宿整宿的睡不好,心里挂念的都是家中的一双儿女, 想得几乎快疯了。
回来后, 她虽不说, 可无比心疼小女儿。
今日亲耳听到小女儿开口说话,心头百感交集, 感动与高兴充满了心头。
她转头看向了面前的弟妇,低声唤了一声:“弟妇。”
虞滢转头望去之际,大嫂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弟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要不是有你,宁宁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开口。”
方才弟妇与他们解释了伏宁能开口说话的契机。
说是家里环境的改变,氛围好了,也给足了她安全感。她不再害怕后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话。
而家里的环境与氛围为什么会变好,全归于是弟妇的功劳。
虞滢对大嫂一笑,轻声道:“家里和和美美的,就是最好的谢礼。”
以前看各种文的时候,多数文里边,婆媳和妯娌之间皆是矛盾与算计。
好在,伏家都没有这种满地鸡毛。
不管是罗氏,还是大嫂,都极好相处。彼此不会因为一点点利益争执不休,反倒是会相互谦让。
这种氛围确实很难得。
多说了几句贴己的话后,因明日要早起,也不便多聊。
送走大嫂与罗氏后,在膳厅说话的兄弟二人也各回各屋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天气越发寒冷,便是加了麻的棉衣,也抵挡不住寒冷。
虞滢无比怀念羽绒服,但现在也只是奢想而已。
早饭后,准备出发的时候,伏危拿了一块碎银给虞滢:“租屋子的银钱。”
虞滢看向银子,愣了一下。
伏危解释:“我那好友本想给我一些银钱过日子,但他也不是富贵人家,故而我只拿了这么一些。”
到底是伏危自己的决定,虞滢也没有意见:“你先收着吧,若是不够用的话,你便问我……借。”
虞滢把原要脱口而出的“要”改为“借”,不想太给他压力。
伏危应了好,随后说:“这银子还是换成铜板吧,往后你藏起来也方便。”
虞滢点了头,把他手上那粒碎银子接过,略一掂量后心里也有了数,随而转身把铜板扒拉出来,从中取出五百文。
五百文都有两斤半重了,她也带一些就更重,自然是不便拿太多的。
虞滢给他一百文防身。其它的则塞进包裹中,与他说:“铜板太重,不方便随身携带去找房子,我先给你五百文,余下的五百文我下回再给你。”
伏危闻言,指出:“那银子不足一两。”
虞滢暼了他一眼,不容他质疑:“我说有就有。”
说罢,径直走出屋子外。
伏危见她在这事上强势,无奈地摇头一笑。
半刻后,全家把他们送去村口。
虞滢嘱咐了罗氏和大嫂,趁着伏宁现在开口,这两日就多引导伏宁说话。
也嘱咐了伏安,让他这两日帮忙给何二郎涂抹面脂。
嘱咐完之后,牛车也来了。
伏安伏宁都扁着嘴,不大高兴。
虞滢摸了摸他们俩的头,温声说道:“小婶过两日就回来,到时候给你们买好吃的。”
就是听到有好吃的,两个孩子也笑不出来。
伏震把背篓和被褥放到牛车上边,再而把伏危也给被了上去,最后是素舆。
虞滢也上了牛车,正与他们挥别时,小伏宁跑到牛车旁,拉住了伏危的袖口。
伏危望向侄女,神色温和。
伏宁有泪花在眼中打转,口齿不清的张口说:“小、小……苏……,宁、宁响……”
几人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随而听到伏安解释:“妹妹的意思是舍不得小叔,会想小叔的。”
眼含泪珠的伏宁重重地点头,她的意思就是哥哥说的意思。
伏危心弦微微一颤,有些许暖流入了心中。
他朝着侄女温和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温润:“小叔也会想宁宁的。”
伏危望向送行的人,半年下来,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地接纳了他们。
挥别他们后,牛车渐渐离去。
到了玉县,虞滢让陈大爷在吴记食肆等一等,她先去看房子,看好后再送牛车上的东西过去。
虞滢进入吴记食肆,与陈掌柜打了声招呼,
陈掌柜见到余娘子,便与她说那朋来客栈的小二又找来了。
朋来客栈的小二找来,想是又拉来了生意。
前些天的官司估摸都在玉县传开了,若是有药商表现出兴趣,那小二肯定又蠢蠢欲动想介绍生意从中赚取佣金。
虞滢对此也不意外,更是不着急,只等先安顿好再去寻小二。
询问过陈掌柜,他让他们去寻房牙子,只需要十文钱便能给他们找到最适合的屋子。
“房牙子就在当铺外头,嚷着有房子租赁的就是了。”
说罢,又嘱咐:“收取高于十文钱的,肯定是坑人的。”
虞滢知道当铺在什么地方,在谢过陈掌柜后,就与伏危一块去了。
县城的路平整,推着轮椅也方便,只是过于引人注目罢了。
在当铺寻到了房牙子。
许是杀生人,张口就说要二十文钱。
虞滢一口咬定十文钱不松口,不然就寻别人。
房牙子知道是熟人介绍,也就没有还价,说道:“我这里有一百文以下的,一百文和数百文的也有,就看你们要什么样价位的了。”
房牙子所说的价格尚能接受。
虞滢问:“一百文以下的是怎么样的?”
房牙子好奇地打量着带轮子的椅子,回道:“我说也说不明白,你们得自己去看才成。但要先付五文钱,看完之后,若是定下的话就给剩下的五文,若是没看成就不需要给。”
虞滢觉得也算靠谱,就掏出五文钱给他。
一百文以下的,一路往玉县最为边缘的地方走去,越走越荒凉,房屋也越破旧,且在这附近出入的人,身上衣物几乎都是全身补丁。
这些衣物,在虞滢初初到伏家时,仅比罗氏他们穿得好一些。
房屋也是茅草搭建的,而且院子比陵水村的要小,还隐隐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尿骚味飘来,让人不适。
“这样子的六十文一个月,隔壁大一些的七十文一个月。”
虞滢当即否决了:“再去看看一百文左右的吧。”
房牙子又带着他们走了小半刻,在距方才那处相隔了两条巷子的一个巷口走入。
这里的屋子比方才的要好很多。
都是土坯房,屋顶也是瓦片的,小院虽小,但足以养几只鸡,再同时晾晒一些衣物。
房牙子:“这里是一百二十文一个月,你们要进屋子瞧的话,我便去找屋主拿钥匙。”
虞滢与伏危相视了一眼。
她其实有些许的心动,但在看到伏危的轮椅时,犹豫了。
这地方价钱合适,环境也比方才的要好,但唯一不好的就是离县衙的路远。
虞滢大概算了算,从这里到县衙,行走的话怎么都得小半个时辰以上,更别说伏危是坐着轮椅去的。
斟酌过后,虞滢问:“有没有离县衙近一些的屋子?”
房牙子闻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离县衙近的屋子,一百文可是租不到的,像这样的屋子起码得两三百文呢。”
虞滢点头:“就找县衙附近的。”
租金越贵的,房牙子能拿到的佣金就越多,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也就带着他们在县衙附近走了两圈,找了两个差不多近的屋子。
虞滢选了路较好走的那一座小院。
房牙子去找来了钥匙,见妇人的丈夫腿脚不好,就帮着妇人一同把椅子抬进了院子。
虞滢看向门槛石,推掉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找两块木板放在上头方便轮椅进出。
进院子后打量了一番。
这屋子的院子与方才一百二十文的差不多大,也是土坯房和瓦片屋顶。
小院没有打理,杂草丛生,但好在门窗都是好的。
三间屋子连着,左右两间是住的,中间是堂屋。
一间茅草搭建的茅房和一间茅草庖房,一目了然。
说不上很满意,可也比陵水村的茅草屋要好,起码大风大雨的时候也不用害怕。
虞滢问:“这小院要多少银钱一个月”
“这里走去县衙只需半刻,得两百二十文一个月。”
近是近了,却也贵了整整一百文。
伏危微微蹙眉,看向虞滢,迟疑道:“六娘,若不然还是租方才的那个院子吧。”
他的话一出,房牙子脸上就露出了些急色,忙道:“其实价格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虞滢琢磨了一下,说:“我也不说太离谱的价钱,就二百文。你去与屋主说一说,若成的话,我今日就租下。”
房牙子露出为难之色:“这一下子少二十文,会不会多了些?要不这位娘子还是再提一点吧。”
虞滢不急不缓的说:“我就这个价了,劳烦去说一说,能成的话我就立刻租下。”
见她似乎说不动,房牙子在心底盘算片刻后,应:“成吧,我去与屋主说一说。”
房牙子能应,就说明是能谈得下来的,在他出去时,虞滢补充道:“若是不成的话,也不用谈了,我们再看看别的院子。”
房牙子应了声,然后去询问了。
院子只有两人后,伏危问她:“你喜欢这院子?”
虞滢摇了摇头:“说不上喜欢,贵是贵了些,但第一可以图个方便。第二在这县衙附近,小偷小摸也不敢摸进来。若有歹人,也可第一时间找到衙门去。”
这与后世住在警察局是一样的道理。
伏危认同她的说法,微微颔首:“那就这里吧。”
伏危有十成的把握确定这价格是能谈得下去的,就方才房牙子的反应,他也是看在了眼中。
果不其然,一刻后,房牙子把屋主带来了,同意了这个价钱。
屋主看到虞滢,惊道:“这不是前几日在公堂上与那洛记医馆洛馆长打官司的余娘子么!我还去县衙瞧了呢!”
虞滢不欲多言,只淡淡一笑。
屋主看向她身旁的男子,不管是样貌,还是那把椅子都是有印象的,诧异道:“原来你们是夫妻呀,这郎君的腿脚是怎了?”
伏危面色淡漠的应:“出了些意外,不能正常行走了。”
屋主心道这不就是瘸子么!
难怪了,脸上有斑的妇人配瘸子,倒也相称。
见他们不欲多聊,屋主也没细问下去,只说:“二百文也不是不行,但得先付两个月的租金。”
伏危的试用期有三个月,一下子付两个月的租金,虞滢也就应了。
谈成之后,得去衙门报备,以防有人拿别人的屋子来骗取租金。
去衙门报备过后,虞滢付了四百文的租金。
屋主把钥匙给了他们,嘱咐他们莫要损坏屋子后,也就离去了。
虞滢把另外五文钱给了房牙子,正要走的时候,从衙门出来的霍衙差喊住她:“余娘子且等一等。”
霍衙差走了过来,说:“洛记医馆赔付的五百文钱,余娘子顺道给领了吧。”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伏危,说:“伏郎君,大人交代过了,若是见到你,便问你何时能来上职。”
伏危应:“明日便可。”
大概是因伏危可入衙门做幕僚,霍衙差的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又说:“大人特意嘱咐,伏郎君的腿脚不便,便在侧门放了石板,一会我带伏郎君从侧门进去,也好认个路。”
伏危收起了清冷,脸上挂上了笑意:“多谢霍衙差提醒。”
虞滢目光落在他的笑脸上,暗道他这适应得还挺快的。
或许他这一回进衙门做幕僚,不会再像书中所写的那般被人欺辱了。
但想起洛馆长的弟弟,虞滢心里还是担忧的。
与霍衙差从侧门进衙门,走入巷子时,虞滢压低声音问:“霍衙差,那洛典史可还在衙门?”
霍衙差应道:“毕竟只是这洛馆长犯的错,罪不及家人,这洛典史自然是在的。”
虞滢闻言,心底多了担心:“那往后我夫君入了衙门,可要劳烦霍衙差多多照顾了。”
霍衙差应:“余娘子且放心,若是伏郎君被为难,我也会从中帮忙的。”
“那便多谢霍衙差了。”
伏危沉吟了一息,开口道:“我们在这衙门附近租了一处小院,就在西口巷,等今日置办好后,明日再请霍衙差到寒舍喝一杯乔迁席的酒。”
霍衙差笑道:“成,等你们收掇好了之后再唤我去,我定会去的。”
伏危又说:“对了,关于这衙门里的事我不大清楚,恐会在不经意间触及雷池,还望劳烦霍衙差能指点一二。”
霍衙差道:“指点说不上,不过这衙门关系说来话长,便说这幕僚吧,大人身旁就有两位,一位是与大人来的,另一位是玉县本地人,这二位……”霍衙差压低了声音,提醒:“二位关系势同水火,伏郎君注意些,莫要轻易站队。”
伏危面露疑惑:“不知这二位贵姓,且都是什么性子,知晓他们的性子,我也好应付。”
霍衙差想了想:“现在也细说不了,就简单的来说吧,随大人来的姓那位姓钱,与大人差不多的年纪,是个笑里藏刀的。本地的姓孙,约莫五十岁左右,倒是个好说话的。”
虞滢知伏危是在了解这县衙里的弯弯绕绕,她就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
就是没有打扰,也因路短而聊不了多久。
虞滢知道伏危为什么要邀霍衙差到自家食乔迁宴,大概是想从霍衙差这处打探衙门中的人际关系。
虞滢领了五百文的赔偿后,问:“不知衙门如何处理的洛馆长?”
霍衙差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道:“虽说是重罚,但也算不得重罚。”
伏危不可察的略一蹙眉,结果如何,他也隐约琢磨到了。
玉县贫穷,医馆交税或许不少,少一间医馆就少一些税收。
再者知县想要借着这事捞一笔填补县衙银库,自然不会判得太重。
虞滢疑惑到:“虽重罚也没重罚?”
霍衙差送着他们出衙门,如实道:“除却二十大的板子,便是关押三年,但也可用五十两银子来替换三年刑罚。”
五十两银子,寻常人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但医馆肯定是可以的,不然知县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银子是今早送来的,人也放了。他出去时,大人单独寻他说话,约莫是警告他手脚要干净,所以余娘子与伏郎君也不用太过担忧他会再行恶事。”
虞滢闻言,虽谢过了霍衙差的提醒,但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不能暗中使触犯律法的阴招,估计会使些见不得光,但又不犯律法的招数。
从衙门出来后,伏危与她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他被其他三家医馆孤立,讨不了什么好的。”
虞滢:“我倒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是你,他或许不会对我这个妇人出手,但有可能托他亲弟来为难你。”
听到这里,伏危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虞滢看到他脸上的笑意,纳闷道:“你入衙门后有可能会被人针对,你难道不是有些忧虑吗,怎还能笑得出来?”
伏危嗓音愉悦:“听到你担心我,我不由自主地就笑了,想是心里高兴。”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话,虞滢的心跳顿时乱了一拍。
她还以为那晚他的告白在她说明白后就暂且揭过了,怎料他现在说话却是一点都不遮掩了
她敛了敛神色,扯开话题,说:“小院虽然租好了,可什么家具都还没有,我们还得买床买锅碗瓢盆。”
“床肯定是得买现成的,我知道哪里有床买,一会我出去看,在谈好价钱后,就托陈大爷顺道去拉一下。”
天色也到了晌午,什么还没开始,虞滢也就只得先买两个馒头来填肚子。
买馒头后就径直回了租屋处。
两人吃完馒头,虞滢让伏危在家中等着,她则出去置办床。
陵水村的家中还有一张单人的竹床,到时候可以送来给罗氏睡。
但只再另买一张大床还是不够睡。就算伏安可以和伏危一块睡,但万一哪天她带着伏宁到玉县住一两宿,睡哪?
琢磨后,单人竹床既要送来玉县,也还是要买两张大床。
虞滢去瞧了床。
竹床比起陈大爷亲戚家的要贵个十来文钱。
而最简单的木床,没有复杂的凭栏,只床头床尾和里侧有几条横木算作凭栏
相对比,木床远比竹床要舒适。
只是价格也贵了许多,竹床一张不用一百文,这木床却是两百文一张。
虞滢想到以后总归是要换成木床的,一咬牙,还是给买了。
谈了价格,三百八十文两张床,再花去四十文买了两个桶两个盆和七十文一套的竹桌竹凳。
从陵水村出来时带了伏危的五百文,她自己也有两百文。
租房用去了四百文,剩下的三百文是不够给的,好在方才去衙门的时候又领了五百文,这才够给。
这赔偿得的五百文不花了,虞滢心里也不痛快。
再说这买家具是在玉县内的,都会免费送去。虞滢也就让陈大爷把东西送来,然后一路同去。
东西送到,搬入了屋中后,虞滢与陈大爷道:“等后日做乔迁宴的时候,陈大爷可一定要来呀!”
陈大爷笑应:“一定一定。”
送走陈大爷后,伙计就开始组装木床。不过小半时辰,两床都捯饬好了,虞滢检查是否稳固后,才把银钱给他们带回去。
伙计走后,伏危询问:“可还有银子?”
虞滢关上院门,与他说:“方才在衙门得了五百文,我把它给花了。”
她望向这个小院,虽然自己之后不住在这里,可不知为什么,置办起来竟然也有满满的成就感。
大概,她清楚以后每回到玉县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歇息。而且这里也会是她在这世上第二个能落脚放松的地方。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再望向结实的土坯墙壁,围墙,感叹道:“往后大家还是得一块住到县城来,村子里的屋子着实不安全。”
高高的围墙把院子与外边隔绝了开来,伏危便是不坐轮椅也不用担心被人瞧了去。
但前提是没人扒门缝往里偷瞧,不过这个问题也是好解决的,只需要遮住就好。
院子还是乱的,屋子也没打扫,连做饭的家伙什都没有,休整过后,伏危留在家中收拾,虞滢则继续外出购买所需。
搬家着实是个累人且费钱的活,但奇怪的是,却又总是让人甘之如饴。
第69章 六十九章
一通添置下来, 油盐米菜,陶罐,陶灶和碗筷等物件, 虽都不是贵物,可杂七杂八下来,也花去了好些银钱。
眼瞧着都申时了,虞滢买回扫帚和簸箕打扫屋子。
今日安床的时候,一打开屋子的门窗,昏暗蒙蒙的屋子顿时光亮了起来,也瞧见了久未清理后, 满室的灰尘和蜘蛛网。
虞滢剪下几块布。两块方布折成三角, 用做口罩, 再用方巾把头发给遮住, 以免灰尘落在头发上。
二人皆戴上口罩和布巾。
虞滢看到伏危的装扮后,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本身姿玉树, 面容俊逸, 在蒙脸遮发后,怎么瞧着都觉得有几分滑稽。
伏危瞧着她, 也露出浅浅笑意。
二人一同扫去几个屋子的灰尘, 再拂去屋脚的蜘蛛网后, 虞滢在几间屋子,包括庖房和茅房的墙角,都焖上了从家里带来的药草, 有驱虫去湿之效。
焖时把门窗都封上, 以保证效果。
焖了半个时辰后, 也正好清理完院中的杂草和晾衣的地方,她起身去打开门窗散去屋中的烟雾。
屋中墙壁的边边角角躺着许多虫子的尸体。在条件差的村里都住那这么久了, 虞滢早已适应,故而能淡定的把这些虫子扫出去。
伏危正在把院里的杂草收掇起来,见她扫出来的虫子,都无需虞滢多言,他就顺道挖个坑给埋了。
一同忙活收掇后,这小院和屋子才有了能住人的模样,这时也已到日暮时分,该做暮食了。
因牛车是他们自己租的,所以虞滢把能带来的都给带来了。
除却一些药材外,包括还没完全长好,但已然可以采摘的菘菜也带了好几颗,就是柴火都有一小把。
城里的树不允许随意砍伐,因此需要用到柴火,要么在外头买,要么出城砍。
柴火是有的,接着就是用水的问题了。
在巷子后头有一个水井,整个巷子的用水都是从那处提的。
虞滢拿着桶出去,伏危与她道:“你忙活了一日,莫要打太多,我入夜后再去打。”
晚间夜色昏暗,便是巷子有人走过也看不清楚谁是谁,况且伏危打算半也去打水。
搭伙过日子,虞滢也不会一味的把活都揽到自己身上。再者之后伏危会与伏安罗氏一块住在县城,一个老的一个小的,他怎么都得要有担当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