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时自带滤镜—— by孟中得意
孟中得意  发于:2024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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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幼瑾并不知道陈院长如此宽容地看待自己。为避免节目成为医美广告平台,谭幼瑾接过名片,并没问陈院长自己适合做什么项目。不过她倒是有点儿好奇,陈院长自己做了什么项目。
谭幼瑾觉得,这位陈副院长倒是比自己要追求完美得多。就连眉毛,也比她的还要精致些。陈院长没有像她一样穿羽绒服,而是穿的长大衣,大衣很平整,没有一点褶皱,就像陈院长的脸。他这类脸看着就比同龄人年轻些,加之保养得好,并不像四十岁的人。
谭幼瑾不太恰当地想到了自然界的雄性,她第一次听到“雌竞”这个词时多少觉得有些荒谬。明明自然界里在外表上争奇斗艳以获得异性注意的,都是雄性生物。开屏的是雄孔雀,相比之下,雌孔雀要朴素得多。
陈院长夸奖谭幼瑾:“谭小姐,我总以为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不会单身到现在。”
谭幼瑾并没有被表扬的愉快,她笑道:“那您以为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单身到现在?”
陈院长心里已经有一分想要退出的心思。他一时语塞,他心里有答案,但没有说出来,他一直觉得女人单身到谭幼瑾这个岁数,理由总逃不脱这三个:长得不美;性格太差;要求太高。听了谭幼瑾的问题,确认她大概占了三分之二的问题。当然他现在又加了一点,如果对面的女人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一直单身,那她可能在那方面有点儿冷感,否则不至于一次恋爱都能忍住不谈。单看她的脸,也能看出她绝不是个热情的人。陈院长最近有个新发现,花心不是个道德问题,而是个生理问题,一个人专一,不是有多么高的道德,只要欲望足够冷淡就够了。眼前的这位女士,在他看来,倒是很有专一的天赋。
然而对着摄像机,他笑道:“宁缺毋滥的女人才会单身到现在,我很欣赏你对感情的态度。我现在还没有结婚,也是和你一样,对感情标准比较高。你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谭幼瑾并没把上次那套眼光独特的标准拿出来,一个整容医生,眼光太独特,对病人恐怕不太友好。她随口道:“看缘分。”
陈院长一点不信,一个回避谈要求的人,往往要求很高。
陈院长因为谭幼瑾送的这本日历主动提到了敦煌壁画,以一种科普的态度向谭幼瑾讲解着。谭幼瑾听出了里面的一些常识问题,然而面上只有微笑,无意纠正,一些小错误,滑过去也就算了,特意指出来,会让对方难堪。
陈院长自认知识足够广博,也不吝啬在谭幼瑾以及未来的观众面前展示,他由敦煌壁画拓展开去,一直谈到冷兵器史。
谭幼瑾本来打算一直作为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存在,但出于礼貌,为了陈院长不至于展示出更多的知识漏洞,在播出以后被人耻笑,她主动岔开了话题,引到他了解的领域来:“你们医院的男顾客多么?”
陈院长正讲到兴处,突然被打断,有些不悦,如果对方对自己有意,至少应该表现出兴趣,而不是没有礼貌的转移话题。此时陈院长已经有三分想要主动退出的意思。但他毕竟是个有风度的人,对着谭幼瑾抱歉道:“我一时忘记了,你们女孩子对历史兵器这些都不感兴趣,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谭幼瑾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如果你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可以继续讲下去。”
但陈院长此刻丧失了继续科普的兴致,对牛弹琴,不弹也罢。出于风度,他回答了谭幼瑾的问题。
跟上次和于戡见面不一样,这一次谭幼瑾很主动,主动地提问,不让话里留有任何间隙。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白玫瑰,陈院长说这是他特意让朋友为谭幼瑾准备的。
“谭小姐,白玫瑰很符合你的气质,淡雅迷人。你让我想起一篇小说,《红玫瑰和白玫瑰》。里面的白玫瑰大抵就是你这种气质。”
谭幼瑾无法说谢谢,她想陈院长一定没有看过这部小说或改编的电影,否则不会用这个词来夸她。自始至终,男主角都喜欢红玫瑰那一类女人,白玫瑰是一个想象中的理想化结婚对象,然而结婚了,发现并不理想,不过后悔也晚了。谭幼瑾自己很反感被说“适合结婚”,倒不是因为现今“贤妻良母”已经被污名化成了一个骂人的词汇,而是她根本就不是,婚姻是最高等级的社交场,非常考验人的社交能力,她根本不擅长。
陈院长继续说:“小说里说,每个男人心里都至少有一个白玫瑰和红玫瑰,但我不是,在白玫瑰和红玫瑰里选,我一定选白玫瑰。”
谭幼瑾淡漠地问:“是吗?”
陈院长有点儿不悦,对面女人的话好像他在撒谎。他回道:“当然,我比较能欣赏上得厅堂、气质高雅的女人。”他自认是个开明的人,并不需要女人下得厨房。
上得厅堂?气质高雅?听到这四个字谭幼瑾实在忍不住笑了,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对她的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那您看的和我看的应该不是一本书,我看的这本里,并不存在你说的这种女人。”
陈院长听了,无话可说,对谭幼瑾除了失望,还是失望。看没看过这本书重要吗?又不是什么有思想性的巨著。最重要的是他在夸她是他欣赏的那类女人,而她竟然毫无情商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与其让谭幼瑾拒绝自己,陈院长觉得很有必要在这时表明自己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

陈院长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先是礼貌夸赞谭幼瑾几句,之后便进入到“但是”。
但是,谭幼瑾和他理想的伴侣有些出入,所以他希望能终止约会。
说完陈院长刻意去观察谭幼瑾的表情,平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多少有点儿纳罕,就算她不喜欢他,被他先拒绝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尴尬难堪。她这样轻飘飘,好像他这人和他的拒绝无足轻重。陈院长一面失望,一面庆幸,谭幼瑾的反应越发证明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和这样一个对人对生活都很冷淡的人生活在一起,实在难以想象,幸亏他先发制人,否则被员工客户看到他被拒绝,面子多少有点儿难以安放。
陈院长心里对谭幼瑾极其失望,在落幕前还是保持了他的风度,祝福她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恋人。
谭幼瑾也给了他同样的祝福。
虽然陈院长这番操作出乎节目组的意料,但是他们也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节目太平了没意思,这种没有什么风险的意外来的正合适。同样不再和一个人约会,拒绝人和被拒绝完全不同,小编导怕谭幼瑾不高兴,毕竟他们跟谭幼瑾承诺,让她二选一,结果现在丧失了选择的机会,好在剩下的那个是于戡,而不是陈院长。小编导劝慰她道:“退出就退出,反正你也不会选他。”
谭幼瑾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他离开了,她当然不会挽留他;但他不离开,她除了他好像也没别的可选。和陈院长谈话,固然是一种煎熬,但这煎熬在预料之内,尚可忍受,全当体验生活。但于戡不一样,每一秒都无法预测他要干点儿什么。
况且,于戡都做好了退场的准备,新年礼物都送给了她,她现在让他返场是怎么回事。他会怎么想她?
“这不是明摆着呢,我估计这陈院长都看出来了,要不他不会拒绝你。”陈院长不主动退出,难道谭幼瑾会选他?除非跟观众有仇。节目虽然说如何如何创新,但毕竟本质上是个恋爱综艺,不是人类大赏,谭幼瑾和陈院长约会十期,没点特殊癖好的观众哪个会一直看下去?反正她自己就看不进去。
“但你们承诺我这个环节是二选一。”谭幼瑾坚持,她尽力微笑道,“你们节目经验丰富,应该对这个情况有风险备案,所以你们应该还有约会备选吧。”
“谭老师,你对昨天的嘉宾不满意?”小编导没想到谭幼瑾是这个反应,昨天的难道不比今天这个好多了吗?节目里另外两个女明星的约会对象,哪个也没她这个长得好看啊,还那么的主动。
谭幼瑾展现出了编导以前没发现的固执:“我希望在这个环节有选择的机会,而不是完全没得可选。你们应该能履行之前合同里向我承诺的吧,我想你们应该为我准备了其他的约会对象。”
编导此刻才真正意识到陈院长立场给节目带来的问题。姓陈的要不主动退出,她想谭幼瑾会毫无悬念的选于戡,她现在也可以轻松地就跳到下一环节。但是现在,谭幼瑾没准以为他们是为了节目效果故意让陈某人搞这一出,故意为难他们。
“这个男嘉宾离开完全不在我们的预期之内,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但是你们应该有风险备案吧。”
编导没办法直接告诉谭幼瑾,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有档期还符合节目基本线且接受自己随时可能被淘汰的男的,没有一个人选比于戡更具有可看性。这个可看性,不只是脸,还包含着未来可能存在的戏剧冲突,年龄相当,就没有冲突了。
虽然他们承诺不干涉嘉宾选择,但是在选择嘉宾时就已经预设了选择。否则三个女嘉宾都选择一个年龄段的男人,就太重复了。节目组给谭幼瑾选择男嘉宾的时候,在20+这个年龄段的男嘉宾费了最大的心力,另外两个年龄段,都是符合节目设定的基本线即可。他们虽然是一个恋爱综艺,但本质上是综艺,综艺最重要的就是可看性。
现在来找一个比不上于戡的人来约会,对节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谭幼瑾坚持节目组再提供一个约会对象,小编导只好向许辰求助,其间还不忘把陈姓院长骂了一顿。
许辰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可能要感谢他主动退出,否则咱们这节目真就没法看了。”
“您是说如果他不退出,谭老师会选择他继续约会?天,不可能吧。”
从常理看,确实不可能。但是,凡事都有意外。许辰觉得谭幼瑾和于戡未必是广义的师生那么简单。
许辰突然想到米怡,一个和于戡同届的师妹,上半年参加她的综艺,资料里写着她第一次当女主角是在于戡的获奖短片里,之后在电视剧里演过许多配角,今年因为在一个爱情电影里表现出彩,拿了新人奖,才在这一辈女演员冒出头来。她最近生日米怡还发来了祝福。许辰打开了和米怡的聊天框,在寒暄两句后直接引导了正题:于戡和你们电影史的谭老师以前有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米怡过了两个小时之后回复: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没有吧。谭老师人很好的,一般和人不会发生什么矛盾。于戡拍短片的时候,谭老师还给他提供过不少帮助。
许辰看到“帮助”这句话,疑惑更深:他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米怡说:这我就不清楚了。
矛盾当然是有的,但当事人不说,她一个外人又何必帮他们广而告之。谭幼瑾帮过她,于情于理,这种事她都不能做。
她拿到新人奖的这部电影就是谭幼瑾推荐她的,导演是谭幼瑾的朋友。她是演完才知道,导演一开始并不知道她这个人,当时定的演员出了事故,急着找演员补上,谭幼瑾在这时推荐了她。导演翻开她作品列表,看到一堆电视剧,连试戏的机会都不肯给她,是谭幼瑾坚持她有潜力,又把她之前演的短片推给了导演,才得了一个试戏机会。但谭幼瑾什么都没跟她说,只说有个戏让她去试一下。
当时她刚和于戡签了合同,准备进组他的网大,但是一个有资历的院线电影导演找她演戏,哪怕是配角,她也准备选择后者,搏一搏。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咬牙付赔偿金,这事是她对不起于戡,但于戡倒是很宽容,只是问对方确定要她吗。她回说,确定,马上就要签合同了。虽然于戡气愤她没契约精神,但一分钱没要就放走了她,另找了别人。
米怡从没跟于戡说过,是谭幼瑾推荐她去试戏,她直觉于戡知道了绝不会高兴。大概在那次短片没拍完前,他们就不怎么往来了。
米怡到现在都不清楚,两人会突然一下子谁都不理谁了,大概是因为那个传言。但那个传言,她并不相信。她在拍于戡的短片前,对他很有几分男女方面的好感,但是拍戏时,好感完全被他的不近人情给吓退了。他并不把拿她当一个好心帮忙的朋友,而是把她看作一个拿了片酬的正式女演员,虽然这片酬并不如她在外面拍广告挣的多。只要他不满意,她就要重拍,她当时想,不就一个小短片吗,你当自己是国际大导呀。然而她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他把她拍得很有故事感,有来历,不是光秃秃的,比广告中的陪衬更像理想中的自己。
然而于戡只在戏里把她当女主角,拍完戏,仿佛她是一个群演。他和她只有讲戏的时候才有话。平时倒很惜字如金。
米怡以为于戡天生冷漠,但他对谭幼瑾却有点献殷勤的意思。大家合影,于戡拍照,照片的焦点都在谭幼瑾身上,尽管谭幼瑾素着一张脸,一点没有想成为中心的意思。而她们几个表演系的女孩子在照片中,都被边缘化了。
米怡那时候想,大概是因为谭幼瑾投资了于戡的缘故,她是老师,年长,比他们都有资历,也有人脉。于戡当然要讨好她。不过于戡马屁拍在了马蹄上,她不觉得有女的愿意在没有任何化妆的情况下一张脸被拍得那样清楚。而且她认为谭幼瑾并不适合拍这种大头照,因为她的优势是腿而不是脸,谭幼瑾的身材是她羡慕的那一类,高瘦,上身的某个部位没有过度发育,穿什么都不会太难看。
谭幼瑾不忙的时候,来看他们拍戏,戏拍完了,他们去吃饭。开始是大家一起说笑,到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于戡和谭两个人在聊天,仿佛其他人不太存在一样。但谭幼瑾和于戡不一样,她会很快意识到气氛的微妙之处,把其他人也引入聊天内容。
他们一伙吃饭的时候,如果饭桌上有谭幼瑾,大都是她买单。因为她自觉是老师,说没有让学生请老师的道理。有一次本来于戡说好请客,谭幼瑾提前把单买了,因此闹了点不愉快。于戡发了急,问谭幼瑾怎么这么不尊重人,说好的他请客为什么不经他允许就买单,他这样质问把谭幼瑾弄得有点窘。
但谭幼瑾毕竟是老师,她就这么看着于戡,一句话都不辩解,把他衬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似的。桌上其他人都觉得于戡太过了,人家体谅你现在没钱好意给你买单却上升到人家不尊重你,纷纷劝他给谭幼瑾道歉。谭幼瑾表现出了不愿和于戡一般见识的大度,她对于戡说:“应该是我像你道歉,我不应该不经你允许就剥夺你请客的权利。”
于戡并没给台阶就下,反而得寸进尺:“那你下次别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入v啦,不喜欢的请及时止损哟。

◎多多益善◎
许辰为了稳住谭幼瑾,请她先和于戡约会,同时承诺他们会积极为谭幼瑾寻找其他约会对象。
“可是这算什么呢?你不觉得这样很……”
“这事确实是个意外,我们没有合格的备选确实也有不周的地方。”许辰说,“但你当时说,只要对方道德水平没有低于平均水平,你都愿意尝试一下,全当体验生活。如果你认为于戡道德低于平均水平,只要你认为,不需要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可以马上终止你和他的约会。”
谭幼瑾不能说于戡的道德低于平均水平,那不是事实。而于戡是她的房东理由当初没用,现在已经失去了时效。
“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不愉快?”
谭幼瑾很斩截地说:“没有。”
“那咱们明天就照常录制。”许辰怕聊下去谭幼瑾会变卦,紧接着说,“今天就拍到这里,早点儿休息。”
谭幼瑾从后采地点打车回家,今天她父亲回家。路上经过花店,她特地买了一束花。
小时候她爸爸因为常年不在身边,对她很歉疚,一回家就给她买一堆礼物,偷着带她去吃周主任不允许吃的快餐食品,帮她写作业好空出时间带她去玩儿。周主任发现了,骂丈夫“你就知道在她跟前卖好,把我衬得多可恶似的。我好不容易让她养成好习惯了,你一回来就拆我的台,我要是天天跟你似的这么惯着她,你女儿就废了!”老谭深知夫人劳苦功高,支撑这个家,只能一声不吭地听着,赔礼认错。老谭在夫人的教导之下,不再带女儿去玩儿,而是在书桌前给女儿传道受业解惑,以至预习下一学年的功课。
老谭给妻子女儿都准备了礼物,除了各地的岩石,还给两人各买了一个名牌包。谭幼瑾平常习惯背帆布包,轻且方便,但收到父亲的礼物,为了让她父亲觉得这礼物买得很值,她表现得很惊喜,说一直想要这么个包,没想到今天竟然收到了。她知道她爸为了准备礼物一定看了许多攻略。
谭幼瑾这收到包的喜悦表现得太到位,老谭因此很满意自己的眼光,但在周主任看来是另一回事。她对着谭幼瑾说:“你没结婚,只有你爸爸给你买包,你要是结了婚,你丈夫也得给你买包,这样你一年就有两个包。”
老谭笑道:“你要是喜欢,不结婚,爸爸也可以一年给你买两个包。”
周主任瞪了丈夫一眼,“那是一回事儿嘛。”
老谭马上配合说道:“多多益善。”
谭幼瑾回来前,老谭和周主任进行了一番长谈。
老谭总觉得女儿单身到现在,多少是因为他的缘故。因为他不在身边,一切要靠她母亲操持,以至从小到大对男人并无多少期待。因为这个,他总觉得对谭幼瑾有些歉疚。
周主任让丈夫不必太过自责,谭幼瑾现在已经完全不排斥恋爱了,这个想开的速度甚至有些超乎她地的意料,直接参加综艺当着—堆摄像头去谈恋爱了。
两人都觉得当着镜头谈恋爱不靠谱,又互相安慰,失败了也没关系,只要谭幼瑾想开,合适的人选不愁找不到。
周主任并不希望女儿上什么恋爱综艺,但好歹女儿在恋爱上跨出了第一步,她也不好太泼冷水。
饭间周主任问女儿:“节目里都是什么人,有你满意的吗?“
谭幼瑾想到父母总要看这节目,粗略地说了一下:“一个主持人,一个整容医院的医生。”她刻意把于戡给省略了。
听到约会对象里有一个是四十多岁的整容医院的医生,老谭和周主任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之色。周主任忍不住说:“这节目也太不负责了,怎么能介绍这么大年龄的,我之前给你介绍的哪个不比这个好。”
老谭也附和:“年纪实在太大了。”实在不能接受这么大年纪的女婿。周主任又问:“那个主持人怎么样?“
谭幼瑾不习惯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只是说不合适。
“还有别的吗?”
“应该会有。”
应该还有?周主任听了,直接表示:“这种节目不录也罢,照他们这个做法,怎么能找到合适的?能不能不录了?这几天正好你爸在家,我安排你跟人见见面,让你爸给你把把关。”
“您就别管了,我已经跟节目组签了合同,反正也就二十天的事,很快就结束了。”谭幼瑾并没有说通告费和违约金的事。说了,她父母便会以为她缺钱,拿钱给她。花了母亲的钱,又完全凭自己的心意做事,自小的经验告诉她,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周主任戳戳丈夫,让他发言,老谭领悟了夫人的指示,对女儿说道:“二十天也是很宝贵的,你的人生不应该这样浪费。要是没有合适的就算了,不要这么勉强自己。”老谭一直觉得自己夫人在这婚姻里受了许多累,作为一个自私的父亲,他不愿意女儿受这累。
老谭说的话并不完全合周主任的意,周主任又补充说:“当着摄像机,你一举一动一定要更加注意自己的形象,尤其你又是老师,更要注意影响。”周主任因为女儿上恋爱综艺,特地补了一些恋综,看到有刚认识不久的男女就当着摄像机拥抱亲吻,很是看不过去。女儿这么大了,她不好意思说得很明白,她自信这么说,谭幼瑾应该会懂。
老谭附和道:“这点你妈说得很对。为人师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饭间,周主任提到老谭的一个同事最近三婚。老谭摆摆手道:“不要提他!”
周主任则站在女方的父母考虑:“这么年轻的姑娘跟这么一老头子结婚,她爸妈一定受不了。"
谭幼瑾知道周主任提的这个人,他爸以前的一个朋友,因为离婚娶了自己的学生,被道德感强烈的老谭单方面断交。老谭很反对师生恋,不过他倒对师生恋里面的“生”很宽容,认为她们完全处于弱势地位,听到什么女学生勾引导师的言论,他永远站在学生这边,老师在权利阅历上都完全属于上位者,拒绝了难道人家能拿你怎么样?
他这样一个人,总是很直白地表达意见,以至于到现在没有一点儿行政职务。
吃了饭,老谭在客厅里看电视剧,这是他的一大娱乐。一家三口,只有老谭对电视简直不挑,只要剧里不涉及他的专业,什么违背常识的剧情他都能看得下去。老谭的学生们听了他们导师爱看的电视剧,惊讶得仿佛自己听错了。出于孝道,谭幼瑾忍着痛苦陪父亲看了一集电视剧,才离开。
父母劝她:“今晚就住下吧。房间都收拾好了。”
“明天我早上还有工作。”她特意把“录节目”说成了“工作”。
周主任和老谭一直把谭幼瑾送上出租车才回家,周主任喁咐女儿录节目要注意展现一个好的形象,老谭让女儿注意身体。
看着出租车离开,周主任问丈夫:“我今天表现得够克制吧。”老谭为其竖起了大拇指。“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肯定明白。当父母的,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周主任今天看到谭幼瑾穿着羽绒服运动鞋背着帆布包就来了,很想问问她上节目也穿成这样吗。上电视做节目还是应该注意一点形象,不要太随便。
谭幼瑾坐在出租车上,拿起节目的专属手机,有新微信发过来,一张猫的照片,照片后面写:我觉得这猫的神情有点儿像你。猫靠在街边,正在看太阳。
于戡以前也说过她像猫,一个古典学派的猫。于戡将猫笼统地分为两类,现代派的猫靠人喂养,古典学派的猫自食其力靠捉鼠养活自己。
她没有于戡本人非节目期间的微信。她有几年坚持不用微信,和人来往主要靠邮件,自认如果真有事打电话要比微信方便得多,微信这类即时软件不回消息就有罪恶感,然而大多时候并没有说话的欲望。但是到底没坚持住,个人到底抵不住时代的大势。
谭幼瑾没有回复。过会儿于戡的电话打过来,是她自己的手机。
铃声响到第十声,谭幼瑾才按了接听键。
于戡开门见山,并未寒暄:“我知道我以前给你带来了许多困扰,之前我也想过为你澄清,但有些事,你也知道,越解释越让人误会,我上这个节目就是想让别人知道,即使咱们真有那种关系,也是我追求的你。我不光在节目里这样说,我对所有人都这样说。”
谭幼瑾并没有想到于戡会这么直白地说这些,他昨天那样的表现,也确实给人制造了“他单方面的仰慕她”这种印象,证明了她完全没有对他图谋不轨。
“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谭幼瑾再次强调,“假的东西没有什么生命力的,现在大家早就忘了这件事了。”撇清一个传言,又制造一个谣言,还比之前要轰轰烈烈得都多。然而他这样有诚意,她实在无法怪他。
“别人可以忘,我不能忘。我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怎么能轻飘飘地就忘了?“
谭幼瑾简直拿他没办法,她希望他赶紧把这些给忘了。
就在谭幼瑾觉得这话题没法继续下去的时候,于戡突然说:“还记得你大三时的那个片子吗?我想重拍它,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改编权给我,我会尽可能在我的能力之内,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谭幼瑾听到这个,之前所有的东西都从脑子里清除了出去。于戡要把她大学时拍的短片重拍,变成正常的电影。她最想重拍的时候,是看着一堆素材无法剪辑的时候,后来就慢慢忘了这件事,因为在一切条件没有重大改变的情况下,重拍也不会变得更好。就在这个东西已经完全埋藏在她的记忆里,于戡又把这个东西像发掘古董一样重新发掘了出来。不过一个短片的体量,要拍成正常电影,要费的功夫太多。而且,她不认为这个片子适合改成网络大电影。
于戡有点儿激动:“你是怕我毁了你的东西吗?”他声音又低下来:“你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谭幼瑾突然想起于戡因为她问他现在的片子,耳根红的场景。她猜他现在没准耳根又红了。她不是故意刺激他。她的东西已经被她亲手毁了一遍,没有什么可毁的了,如果他是别人,肯给她钱,突然要把这陈迹挖出来,再毁一遍,她可能要考虑考虑,考虑完了没准同意。但于戡不一样,她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他道歉的—部分了。
“拍这个不会赚钱的。”
“我也没有那么爱钱。”
好像她指责他爱钱似的,但她不是那个意思。
谭幼瑾不知说什么,只来了一句:“你别冲动,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完全考虑好了,就等你的同意。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你不给我,我也完全能理解。毕竟我之前并没有向你证明我值得你信任。”
“可不可以加下微信,我有许多问题想向你请教。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以后通过邮件联系你。”
谭幼瑾犹疑着,最终还是同意了于戡的加微信请求。他道歉到这种地步,不同意好像不原谅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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