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天来,你跟她说清楚,一天最少保底得干200斤出来。
如果干不够200斤的话,咱们这里不要那种手脚不麻利的人。”
“还有你记得提醒她,削皮之前要洗手,注意个人卫生。
如果在削皮当中去厕所或者做其他的事情,回来都得一定得洗手,这是咱们这里的要求。”
交代完这话。
张组长转身就要走,可是后来应该是没忍住,扭头又对陈安安说道。
“我可是提醒你,不管你是谁的家属,在咱们加工厂都得认认真真干活,你要是干不了,趁早早点走人。
我这里可不养祖宗。”
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陈安安愣在当场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张组长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偷奸耍滑的人。
翠芬看到陈安安脸色一直都不好,急忙拉着她来到了角落的一个地方。
“你也别怪张组长,你这名声在队里,谁知道你是傅队长的媳妇儿,恐怕都好不到哪儿去。
大家是不了解你这个人是啥样的。”
“时间久了,大家知道你是啥人就好了,行了,我在这边削苹果。
你就坐在我旁边,离得近,如果遇到点儿啥事儿不懂,你就来问我。
对了咱们每个人基本要求是一天200斤,现在是加工苹果罐头。
我先带你去仓库领两只桶,然后领上200斤苹果。
这两只桶装满苹果之后就送到屋里的清洗车间。到时候记得上称称,毕竟咱们每天干出多少就靠这杆秤。记住一斤苹果五厘。
上称称的时候,记得在那个小本上记上数字,按上手印,签上名字。不然的话到时候可不算。”
陈安安一边答应着一边有些无奈,让自己适应这种绝对没有现代化的简陋工作流程。
可怜的陈安安已经沦落成了一个手工劳动者,她目前的价值就是一斤苹果五厘。
第12章 原始
陈安安跟着翠芬嫂子来到了库房,库房领料的也是一个中年妇女,看到陈安安的时候,笑着问道,
“翠芬啊,今天你这带的是谁呀?看起来是个生面孔,谁家家属?”
“这是小陈,叫陈安安,是傅队长家媳妇儿。”
“哦,原来你就是傅队长家媳妇儿啊。”
中年妇女那打量的眼神让陈安安瞬间有点不舒服了,显然那目光里的含义可不是赞扬。
在想起自己在队里的名声,陈安安默默的垂下眼帘。
在这会儿在意别人的眼光有啥用,重要的是先得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个好吃懒做,又作又娇气的队长媳妇儿的名声算是彻底名扬千里。
“来来来,安安,这个是吴彩霞,你叫她吴库管就行。
要是觉得叫库管别扭,你就叫她吴姐也行。”
“吴姐,你好,以后多多关照。”
陈安安决定释放自己的善意,不光礼貌的和人家打招呼,还伸出了手准备握手。
结果这话让面前的吴姐瞪大了眼睛,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音。
“哎呦,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啥大家都说傅队长的媳妇儿那是个城里人。你这文绉绉的一套我可不习惯。
啥请多关照呀?我可关照不了你,咱各干各的,好好干活是真的。”
陈安安被晾在一边儿。
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以为的礼貌在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
翠芬急忙打圆场,
“行了,老吴。
小陈儿可没啥坏心思,人家礼貌一点儿还不行啊?
行了,行了,你赶紧给我们领东西,得开始干活儿,多耽误一分钟,我们就少削两斤苹果。”
“好,好好,可不能耽误你们挣钱,来吧,在这里签字,摁手印儿。
小陈啊,你今天第一天来还是小少领一点儿,先领100斤,削完了之后再过来领。
免得你到时候还得往回搬。”
这位吴姐虽然刚才说话不客气,可是办起事儿来倒是雷厉风行,利索得很。
从里面拿了一件崭新的工作衣,还有工作帽,并且外加一把削皮刀。
指了指红旗本子上的位置,让陈安安签上自己的名字,摁手印儿。
陈安安写上名字接过来东西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张嘴问了一下。
“吴姐,咱们这里不发手套吗?”
“手套,要啥手套呀?那金贵的东西哪是咱们用的呀?”
旁边的翠芬嫂子急忙拉了一把陈安安,给了陈安安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了。
来,这两个桶是你的,你记住你桶上的编号,这个编号以后都属于你。你每次削了多少苹果称重就按这个编号在这里记账。
还有这是100斤苹果。”
吴姐虽然刚才语气不善,但是依然把后续的工作交代清楚。
翠芬嫂子看着陈安安吃力的想要抱起其中一袋苹果。
用了两次力都没能把苹果抱起来。
只好叹了一口气,直接上前推开了陈安安一只手就提起了一袋苹果扛在了肩膀上,另外一只手单手就抱起来那一袋苹果,这大力士一样的架势,把陈安安都震惊在当场。
这可是100斤啊,足足100斤。
翠芬嫂子就和玩的一样,扛着苹果就直接出去。
而且临走前还不忘喊她一嗓子,
“你快跟上呀,在那儿傻愣着干什么?”
陈安安急忙答应一声跟了上去,来到了小马扎跟前,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两个大桶,其中一袋苹果已经打开的袋子放在他面前。
陈安安有些感激的说道,
“翠芬嫂子,谢谢你。”
“行了,这是个啥事儿啊?还谢来谢去的,赶紧干你的活儿,你今天超额完成任务,才是给我脸上长脸。”
翠芬嫂子有点忧伤的想陈安安要是今天完不成任务,到时候组长真的要把陈安安撵回去的时候,自己该咋办?
虽然不至于影响到自己,可是陈安安的工作难免还会被人笑话。
这名声恐怕会更难听。
可是这事儿她真帮不上啥忙。
陈安安坐在小马扎上,感受到旁边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视过来。
知道大家都在好奇的打量她,谁让她现在是傅队长那个好吃懒做的媳妇儿。
她的一世英名算是交代的差不多了。
不过拿起手里的削皮刀。
陈安安再一次沉默。
这个削皮刀大概是她所有的记忆搜索当中都没有见过的。
当然按照她的年龄来说,她的确没有见过这么古老的物件。
这是一个形状略微有些奇怪的木头手柄。
手柄的一端略微细,正好可以手掌握住的弧度,而前端有一个突出的坡度。
在那个坡度的上面镶嵌了一块小铁片儿,而铁片和木头之间的缝隙就是削皮的功能。
木头手柄的另外一端穿着绳子,而手柄上面用油漆刷出来一个编号,显然那个编号就是自己的编号。
陈安安沉默的观察了半天,总算是弄明白这把削皮刀的原理。
拿着这把削皮刀,她都有点儿想要叹气,这里好歹也算是个罐头加工厂。
就算是无法做到机械化,起码也可以用手动制作出来一个削皮机。
这么原始的要削皮刀,她还是真是第一次见到。
甚至后室里厨房用的那些削皮刀都比这个要好用的多。
不光简陋,而且简陋到了极点,又抬眼去观察其他人。
每个人手里的削皮刀基本和这个都一样,当然偶尔有人手里拿着削皮刀还是有些不同的。
陈安安看得出来那是用一种弹壳制作出来的削皮刀,那是一种大型的弹壳。
剥去了一面的铁皮,上面挖出了一个深深的沟槽。
另外一端则是圆形的,正好可以当做手柄这样来削皮。
看得出来拿着弹壳儿削皮器的人应该是有些骄傲的。
毕竟用弹壳儿削皮器,比起他们手里的这种木质削皮器来说,速度显然快了很多。
翠芬嫂子扛着自己的苹果回来的时候,看到陈安安还没有动。
“小陈,赶紧干活儿呀,你别磨蹭,浪费一分钟时间,就少消一个苹果。”
急忙低声催促道。
陈安安拿着削皮器开始工作,不过显然和她预料的一样,这么简陋的削皮器。
简直可以说是史上最不趁手利器。
苹果削得并不圆润,甚至有的地方会坑坑巴巴,削皮器时不时的被那些皮塞住之后清理起来也很困难。
陈安安手掌因为用力削了一上午,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手掌心已经磨起了水泡。
那些水泡的地方,一碰就疼。
陈安安盯着手上的水泡,坐在板凳上再看了看自己桶里的苹果。
坚持了一上午,桶里的苹果连半桶都没有塞够。
坐在一旁的翠芬嫂子拿出了饭盒,他们这些人都是临时工,不能去食堂吃饭。
中午都是自己带饭,不过有个好处,饭盒可以放在锅炉房的蒸饭器里面,到时候吃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已经热好了。
特意带了陈安安的饭菜,想也知道陈安安又不会做饭,除了煮挂面,大概小陈也做不出什么花样来。
所以她特意多带了两个馒头和一些菜。
把多带的这个饭盒递给陈安安,看了一眼陈安安桶里的苹果。
翠芬嫂子的嘴角抽了抽,实在是没办法,如果谁看到这惨不忍睹的苹果,估计都会和自己一个想法。
陈安安接过了饭盒,饭盒儿碰到掌心的水泡,疼的她嘴里倒抽一口冷气。
“嘶!”
“怎么了?是不是手心里起水泡了?”
崔玉芬嫂子一看就知道这个过程,他们都经历过。
所有削皮的临时工都有这一遭,等以后手上水泡破了,再慢慢的磨成茧子,反复的磨破再结痂最后就成为老茧,到时候就没有这一遭罪受。
可是一开始肯定有这个过程。
陈安安把饭盒放在一旁,伸出双手看了看掌心里透明的水泡。
“嫂子,咱们削皮器只有这个吗?没有其他的削皮器吗?”
陈安安这辈子没有遇到过这么原始机械的工作,这个削皮器只能勉强叫做削皮器。
其实它削皮的功能已经被大大减弱。
最重要的是不光削出来皮的厚度很厚,而且严重对使用者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她可以接受工作辛苦,但是这辛苦的工作要产生效率,这不光没有什么效率,而且显然不是自己靠聪明才智就可以胜任的。
更重要的是这种重复性又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大大拖慢了效率。
“你还想要什么削皮器呀?咱们这里的削皮器都这样,你想要那种蛋壳的削皮器啊?
人家那都是自己回家让自己男人做的,要不然你等傅队长回来,你跟傅队长商量商量,让他给你也弄一个。
反正我男人没给我弄,他说那弹壳儿的削皮器得碰机会才能找到这种弹壳儿。
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弄成的。”
“咱们就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弄一个机器把苹果固定在上面,然后手摇削皮,这样可以加快速度,也可以节省时间。”
陈安安按照记忆里的削皮器说了起来,这个东西她见过。
不管是原始的还是电动的,可都见过,曾经参观过一个博物馆。
如果是电动的,她不一定具有那样的设计能力,但是手动机械的这种应该制作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甚至陈安安曾经看过制作全自动削皮器的视频,不过那个需要一个机械马达。
如果没有机械马达的情况下,只要能找到合适的轴承进行轴心的制作,其实一个手动削皮器也远比现在手里的这个强多了。
“你说的那是啥呀?我听都没有听过,我跟你说吧,咱这里的罐头加工厂都是这样干的,没听说过你说的那玩意。”
“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不是那些大城市的厂子里才有啊?也是,你毕竟是城里来的,你那见识肯定比我们强。不过那玩意儿咱们这里真没有。”
翠芬嫂子打开饭盒儿吃的速度很快,看着陈安安坐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发愣,急忙说道。
“你快点儿吃,咱们中午吃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吃完了就得赶紧干。
照你这速度,今天这100斤你绝对干不完。”
200斤是最低标准,翠芬嫂子一天一般能干300斤。
这可是1块5的标准,她一个月在加工厂挣的钱比一个工人还多。
陈安安听了这话,只好打开饭盒,沉默的把里面的两个馒头和咸菜吃完。
等到下午继续削苹果的时候,陈安安已经有些不堪负重,手里的水泡终于磨破了。
到最后的时候,陈安安的工作几乎已经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
掌心疼的,连削皮刀握都没办法握住。
到了下班儿的时间,别人都把桶送去称重。
陈安安的桶放在秤上的时候,所有排队称重的临时工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陈安安,那眼神里充满了讥笑和嘲讽。
“哎呦,这还是傅队长媳妇儿呢。一看就是城里人身娇体贵的,连干个这么简单的活都干不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城里人?”
“城里人咋了?还不是照样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和咱们一样来干这个临时工。”
“哎呦,你小声点儿。”
“我有啥可小声的,傅队长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很明显是躲着他媳妇儿。”
“他这个媳妇儿啊,一看就是城里的娇小姐。干啥啥不行,我听说了做饭不会。”
“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差点把家房子给点着。”
“啥还有这事儿?”
“后面做的馒头,把咱们队里好几个人给吃的进了卫生队。”
“可真行!”
“你看看那桶里的苹果,硬生生的在那儿坐了一天了,磨磨蹭蹭,那速度和蜗牛一样。”
“结果到最后连一桶苹果都没削够。”
“就她这样的还跑到这里来当临时工,人家就不是干这个的人。”
“你瞅着吧,我敢打赌,不出三天,队长家的媳妇儿肯定就不干了。”
“那行,我跟你打赌,咱俩赌两个鸡蛋也不多。”
“我就赌队长的媳妇儿可以坚持过三天。”
“哎呦,那我也赌。”
“我出一个鸡蛋。”
“我也出一个鸡蛋赌队长媳妇儿坚持不过三天。”
“我也赌,我也赌。”
急忙推开这些人走了进来。
“哎呦,翠芬,你护着这个陈安安干啥呀?她和咱们就不是一路人。”
“我跟你说,我们可是都赌陈安安坚持不过三天就不干了。”
“对了桂梅赌陈安安能坚持过三天。
我们一人赌了一个鸡蛋,桂梅要是输了的话,就得给我们大家伙儿一人带一个鸡蛋。”
一共12个人。
十一个人都赌陈安安坚持不过三天。
桂梅这会儿有点儿懊恼,根本没人和自己站在一块儿。
这要是输了,那就输大发了!
11颗鸡蛋,要是让自家男人知道自己居然敢拿家里的鸡蛋做赌注。
岂不是要打断她的腿?
“翠芬,陈安安可是你介绍来的,难不成你还不帮帮她?”
桂梅决定把翠芬嫂子拉到自己的阵营来,两个人分担的话多少还会少一点儿。
“你可拉倒吧,你别害翠芬了。”
“翠芬啊,你家鸡蛋可不富裕,你别为了个陈安安连自己都搭上。”
“行了行了。我就赌陈安安能坚持下去。”
“我相信她一定可以。”
其实翠芬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数,陈安安那样子可不像是能坚持下去的。
可是到底这是傅队长的媳妇儿,是自己心目当中儿子的救命恩人。
无论怎么样在外面也得给陈安安做这个脸,哪怕是意味着自己可能要输掉六个鸡蛋。
这是事关颜面。
吴姐看着陈安安桶里的苹果,那眉毛都挤在一块儿。
“小陈,你这可不行,你瞅瞅你这苹果跟狗啃的一样,这要是真的送到后面的加工车间,这咋加工啊?
买水果罐头,你见过哪一个水果罐头的苹果跟狗啃的一样?”
“而且你瞅一瞅,我本来给你今天发的苹果就少,一共就100斤,你现在就弄了这么一桶过来,现在连50斤都没有。”
“小陈同志,你既然来到加工厂工作,你就得把态度端正。不能再摆你以前大小姐的架子。”
“要不然你就干脆别来,别来到这里给我们添乱,后续的工作还要增加。”
吴姐有些生气的,把桶拎到了一边儿。
陈安安被人家骂的灰头土脸,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能说自己工具不趁手,所以干活儿干成这个样子,好歹自己这双手那可是以灵巧著称。
可是看看周围的人,在同样工具的条件下,她还真不如别人。
这是必须承认的事实。
陈安安被一顿人数落跟在翠芬嫂子身后,几乎是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翠芬嫂子感觉到陈安安的落寞,可是能怎么样?
这会儿她劝解也劝解不了,陈安安的确不适合干这个活儿。
“小陈要是这个活儿你干不了,不行,明天我再给你问问火柴盒厂。
到时候你去火柴盒场领点儿纸盒子回来,活儿比干这个轻松一点,虽然那个挣钱少。
但是好歹一个月也能挣个十来八块。”
“傅队长回来就好了,到时候肯定能给你找个其他轻松点儿的干的。”
陈安安默默地回了屋。
翠芬回到家里,看到自家男人正带着孩子们吃饭。
叹了口气洗了手,坐在桌子旁边。
“你叹啥气呀?今天队长媳妇儿不是跟你去加工厂,咋啦?看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有啥好事儿。”
金大军给媳妇儿盛上饭。
这会儿两口子双职工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谁回家早谁先做饭。
“明天不行我再去火柴盒厂问问吧!
小陈不是干这个活儿的料,你不知道她今天那双手磨的全是水泡。
明天会更疼,而且你不知道削的那苹果跟狗啃一样。
而还没干了多少,我瞅着她那个样子啊,可坚持不住。”
“你们加工厂干啥活儿了?就这么严重,还让人家手里磨两手水泡。
不就是削苹果皮吗?”
金大军不知道媳妇儿以前手上磨过水泡,一直以为媳妇儿的工作挺轻松的。
“削果苹果皮咋啦?削苹果皮谁手上没起过水泡,你看看我这双手。”
金大军这才发觉自己妻子的手里全都是老茧,而且这种粗硬的老茧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磨出来的。
“妈呀,你们看看你娘多辛苦,这么辛苦工作挣钱养活你们,你们以后可得孝顺你呀。不然的话,我把你们的腿都打断。”
金大军显然是个嘴甜的哄自己媳妇儿,那是一愣一愣。
翠芬笑着拧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了好了,都吃饭。”
陈安安一个人回到屋子里,把院门关上。
她吃不下去饭,虽然知道饿了该吃饭,如果不吃饭的话,明天早上万一醒来的晚,估计去了加工厂就得饿一上午。
可是她的倔脾气也犯了,虽然满手是水泡,疼的人难受。
但是她不想让人嘲笑,也不想让翠芬嫂子因为自己输了六颗鸡蛋。
在她上辈子的生活里,六颗鸡蛋根本不算什么,是完全是一件小事儿。
可是在这里六颗鸡蛋不光是一大笔财富,而且六颗鸡蛋代表着的是她和翠芬嫂子的尊严。
作为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的医生,怎么可能面对这样的嘲笑和奚落,就此认输,那不是她陈安安的性子。
陈安安洗了手,换了衣服就直接坐在了炕上的炕桌跟前。
拿了红旗本儿和笔在那里写写画画,简单的设计图她能画出来。
而且原理应该不出错,问题是这东西自己也可做不出来。
陈安安点着油灯,好不容易把图画完了,可是又发愁。
这些东西该找谁做出来!
只能把图纸搁在桌子上,准备明天一大早儿带上这张纸。
问问翠芬嫂子,看能找谁帮忙做这个东西出来。
陈安安这会儿放下笔才发觉手上的水泡疼的更厉害了,大概是因为铅笔磨手的缘故。
陈安安咬了咬牙,这水泡到了,明天会疼的更厉害,肯定得挑破。
翻遍了屋子,终于找到了针线盒,从里面摸出来一根针。
这里也没有可以消毒的酒精之类的。
陈安安只好盯上了屋子里的油灯。
“奶奶的!”
陈安安咬牙切齿当中终于把一个手的水泡挑完了,可是看着另外一只手,有点儿发愁。
手上的水泡太多。
这只手疼的连针都捏不住,怎么把另外一只手上的水泡挑完呢?
陈安安只好喘着气坐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把精神缓过来,才把另外一只手的水泡挑完,等所有的水泡挤完。
家里没有药。
只能等自己慢慢儿好这种简陋的医疗条件,在这里家家都是如此。
陈安安简单的给自己处理了一下,琢磨着等有时间得到周围去看一看。
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草药,西药肯定没办法弄到,但是草药应该是还可以的。
弄点草药回来给自己敷敷伤口。
可是这地方会不会有自己需要的草药,真是个未知数。
毕竟这是大西北,这里是比较干旱的沙漠,虽然他们生活驻扎的地方是属于绿洲,但是条件肯定跟内陆城市有区别。
那些适合内陆生长的药材,这里可不一定有。
陈安安总算是睡着了。
睡梦中还能感觉到掌心一阵阵的疼。
第二天一大早,翠芬嫂子和前一天的时间一样,来到了陈安安的院子跟前。
敲了敲门,结果发觉院门关的紧紧的,看屋里黑灯瞎火,看样子陈安安根本就没起。
翠芬嫂子叹了口气,想也知道陈安安应该是不愿意去。
不愿意去,恐怕也不好意思拒绝自己。
算了,这个结果自己已经预料到了,啥也甭说,她还是赶紧紧着自己去上班儿,总不能耽误了今天工作。
翠芬嫂子走了。
等她到了加工厂一个人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看到她身后没有陈安安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一群女人立刻得意的哄堂大笑起来,
“哎呦,翠芬,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的?”
“小陈同志呢?”
“还用说,咱们傅队长的媳妇儿终于受不了这个苦,哭唧唧的不来了吧?”
“想也知道人家那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哪能干了这活儿。”
“昨天我是可是看见了那傅队长媳妇儿的手上全是水泡。”
“回去肯定好不了。”
“估计今天死活也不能来再来受这个罪。”
“哎呀,翠芬早就告诉你,傅队长这个媳妇儿那就是个娇里娇气的大小姐。
让你别帮着她出头,你还非要帮忙,你说这不就是诚心让你在咱组长跟前没脸。”
“得了,得了,都别说翠芬了,行了,明天可记得带鸡蛋啊。”
“还没两天,小陈就不来了,真给我们长脸。”
“这么快我们就能吃上煮鸡蛋。”
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加了进来,
“什么煮鸡蛋?谁给谁煮鸡蛋?”
众人听声音一抬头,错愕的看到陈安安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应该是刚刚起床,都没来得及梳洗,头发有点儿凌乱,一个辫子都梳歪了。
虽然有点儿狼狈邋遢,但是出现在这里也准没错。
众人不由的闭上了嘴。
“安安,你来了呀,我刚才去喊你,听见没动静儿。还以为……”
陈安安一边去旁边拿自己的工作衣,还有帽子,领工具。
一边说道。
“嫂子,我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早上一下睡过头了,都怪我差一点儿迟到。”
陈安安的确是睡过头儿了。
可是无论如何,陈安安的出现,让翠芬脸上多少好看多了。
不过显然这会儿的这一点儿好看,比不上陈安安今天的工作效率依然低下。
陈安安的手在再一次拿着削皮器削了几个苹果之后,再一次起了水泡。
这种伤上加伤会让人非常痛苦。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安安实在是忍不住。
这伤口这样下去对后面恢复可没什么好处,这双手肯定不能变成长茧子的。
一双医生的手一定要灵敏而又精巧。
别的她可以容忍,但是对于手部的保护,这是绝对放在第一位的。
只好拉着翠芬嫂子来到一旁,
“嫂子,能不能我跟组长请个假,请半天假,我这手实在不行。
得去卫生队上点儿药,你看现在都快烂了。”
陈安安说着伸出那双手,翠芬嫂子一看吓了一跳。
现在已经变得血淋淋的。
主要是昨天挑破了,今天再磨破了皮,立刻露出了一层血乎乎的嫩肉,看着怪吓人的。
“干什么呢?
到时间了还不上班儿在这里磨磨蹭蹭干什么?”
组长已经发觉他们两个人在一旁鬼鬼祟祟。
张组长对于陈安安这两天的工作表现非常不满意。
虽然是傅队长的媳妇儿,大家都知道这一点。
可是即使是副队长的媳妇儿也不能干活干成这样啊。
她是咬着牙忍着气,说好的给陈安安三天的时间。
但是一个临时工把活儿干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这会儿居然又和翠芬站在一边儿咬耳朵。
这不就是明摆的偷懒,让其他人看到还不得私下里又说什么风言风语。
“组长,您看我这双手,我想跟您请一下午的假去把手看一下,张组长,我保证就请一下午假,明天一定准时上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