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父灭过世—— by江枫愁眠
江枫愁眠  发于:202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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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看了眼赤枫, 示意他说话别?那?么冲。
赤枫做不到对天界的人和颜悦色,他抱着刀背过身去, 免得?自己看见纱羊心烦。
混沌三千年的衰败,柳娴月死和司樾离开是主因,但暗地里也少不了天界的出手。
趁着混沌无主、群龙酣睡,他们边边角角地蚕食着混沌,或是派天将剿魔,或是助力?混沌中的叛军势力?。
如今的十三文臣和二十八魔将仅剩三十一人,七人死在那?场大?战中,还有三人死在没有司樾的混沌。
混沌界中如赤枫这般对天界深恶痛绝者不在少数。
见纱羊面色寡欢,红枫安抚道,“这些事和仙子也无甚干系,你既然问,我们就说,仅此而已。”
“可?既然打?不过,司樾为什么还要去救…”纱羊语音一止,余光悄悄瞥向了在床上?盘腿入定的恒子箫。
虽说没有恒子箫,天界也会想其他办法来正当合理地攻打?混沌,但不救恒子箫,混沌至少能?再争取些恢复实力?的时?间。
红枫垂眸,“我只是一枚枫叶,幸逢主人点化才有了人身。主人所思所想,不是我等可?以?揣度明白的。我只知道,主人是重情重责之人,断不肯做出殃及无辜的事来。”
若非司樾,恒箫死也就死了。
可?他如今的种种境遇,皆因天界想要对司樾动手而起?。
事由她起?,她自然会负责到底。
偌大?的混沌之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一个三四百岁的小?子替她消灾顶罪。
“何况主人似乎成竹在胸,从回来起?便一直在备战,去救恒大?人也不是一时?兴起?,早在闯天牢之前,她便清空了中城,私下召见了狄虎等一众文臣武将。”红枫断言,“她一定是有所筹备。”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纱羊忍不住问道,“你就那?么相信她?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可?三千年前,毕竟是司樾败给了天界。”
赤枫眸光撇来,眼中的凶光让纱羊瑟缩着后退了半尺。
“我们的确败过,”红枫纠正道,“但主人败的不是神,是佛。何况就算她真的败在过神的手上?,只要她应战,我等就绝不会怯缩。”
司樾走了三千年,可?不论何时?,只要她回来,她照旧能?随时?调遣曾经的旧部,照旧是那?个混沌上?下都认可?的魔主。
这样的信念在天界十分常见,可?对自古以?来割据的混沌来说,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众魔并没有战胜天界的把握,可?他们看见司樾冒死救回恒子箫,便知道,如果有一日陷在泥潭里的是他们,那?混沌、那?司樾也会像捞恒子箫那?样,不惜代价地捞他们上?来。
纱羊尚不理解,可?她同样也这么做了。
在求见不到文昭之后,她义无反顾地跑来了混沌。
司樾是魔,她是仙。本该是不两立的身份,可?不知不觉中,就连纱羊都早已将司樾认为了最大?靠山。
在她理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前,她心中已然笃定——司樾一定会帮他们的,一定会。
砰——!
一声巨响自宫外传来,震得?整个混沌宫都颤了颤。
中城之上?,一道巨剑破水镜而上?,银黑色的巨剑周身环绕着浓厚煞气。
它斜指天幕,与?俯冲而来的万名天兵碰在一起?。
乘势而下的天兵面前竖起?一面结界,凝聚万人之力?,对抗破天而上?的巨剑。
煞气缠身的巨剑丝毫不退,泰山般稳固空中。
半晌,一点破碎之声微不可?察地响起?。
万人屏障上?,自剑尖处露出一丝裂纹。
这丝裂纹飞速蔓延,赫然之间,那?巨剑破屏而上?,刺透了结界,冲进天兵阵中,撞得?人仰马翻,以?一力?破万敌,朝着啻骊袭去!
“喝!”一声高喝,天穹之上?的六戟神君背后浮现出巨影。
「法天象地」
他所幻身影,头顶天、脚踏地,手中战戟如银河长短,一戟抵住了那?冲天而来的魔煞巨剑。
两兵僵持片刻,他双手握戟,将巨剑猛然挑飞,打?回了地面。
巨剑反冲,在触碰到水镜下的城郭前,一道黑影破水浮于空中。
阴风凛凛,那?高大?颀长的身影上?的黑袍便也鼓鼓翻飞。
他脸上?一条白练蒙着双眼,练尾迎风抽舞,成了那?黑影中唯一的两抹亮色。
被打?回的巨剑疾速冲他刺来,男人垂首而立,不动一寸,唯衣带飞摆。
那?剑尖离他一尺时?骤然停下,如恶犬认出了主人,兀地掉头,再度指向了外敌。
“盲剑——”六戟神君翻转战戟,戟刃破空,戈声泠泠,“多?年不见,让本座来会会你!”
“呵。”盲剑下颚微抬,倨傲道,“这世上?只有‘剑戟’,从无‘戟剑’之论。”
六戟神君不同他辩驳,他身后法天象地所幻巨影斜挥巨戟斩下。
湿重的乌云被破开一道光路,风流云散,半边天幕皆被那?战戟巨影所划破。
盲剑下颚微敛,身旁魔剑煞气翻涨腾涌,横冲而上?,于高空之中拦住了那?斩下的战戟。
兵戈交撞,神魔二力?互抵,所生余波将震荡开来,方圆数十里无人胆敢踏足其中。
蓦然间,一张浩瀚无垠的棋格覆在了水镜之上?。
九重天乌鹭神女抬手,指尖钳一白子。
她挥手掷子,数枚白棋自云端射向水镜上?的棋格当中,将九星占满。
神女高唱,“点兵,落——!”
九星方位上?,三万天兵奔涌而下。
地上?良璞抽出斩马长刀,七尺有余的长刀挥而向前。
刀光为烽令,城中预备的数万魔兵迎敌奔袭,与?九星下的天兵斗在一起?。
底下混战一团,天上?乌鹭睁眸,一瞳玄黑,一瞳苍白,将底下九处战局收入眼底。
她一双黑白广袖蹁蹁跹动,再度朝中城落子。
“相思断,梅花五,隔二关,三三侵分,愚形之筋——”
整个中城俨然成为了乌鹭手下的棋盘,凡白子落,其对应方位的天兵或攻势凌厉,或防御增强;凡黑子落,所对魔兵必被削弱实力?。
这一招[星罗棋布]和水袖的[水墨天地]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增强己方,削弱敌方。
战局一发不可?收拾,将对将,卒对卒,整个中城已彻底沦陷在了兵乱之中。
喊杀震天里,有一抹悠悠扬扬的笛声传来。
混沌宫宫门之上?,水色蓝裙的媿姈横笛敛眸。
笛音随风,遍传天下,散落城中。
所闻之处,妖魔振奋抖擞,仙神眼花心乱。
媿姈眼睑微抬,一双猩红魔瞳望向高天上?的乌鹭。
自乌鹭扭转水袖的[水墨乾坤]后,媿姈的骨笛音再度将增益倾向了魔兵。
风中有了血气,天兵伤亡渐增。
倏尔,一支玉兰自天而落,定在了乌鹭棋格之上?。
玉兰瓣瓣绽放,花香铺开,馥郁芬芳。
香气所致,天兵身上?伤口缓缓愈合,魔兵却纷纷倒地,呕吐不止。
啻骊面色稍缓,她身旁的兰神双手结印,催促着花香。
这样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在玉兰绽放的下一刻,混沌地下亮起?了一丝丝绿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深入地底十里有余,遍布整个中城。
白发繁裙的鬼芝闭着眼,双手结印于胸前。
她满头白发发丝飘飞,身上?泛着一层莹莹的绿芒。
这绿芒和地下的亿兆菌丝同出一脉。
荧绿的菌丝不断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它们植根地底,在混沌浑浊的空气中提取最为纯净的养分。
这些养分汇聚于天山般高洁的鬼芝一身,再从她身上?化为点点孢子,如光沫一般播撒城中。
飞尘般细小?的孢子落在魔兵身上?,愈合着他们的伤口,抚平了他们的苦痛,在灰暗的血战之中源源不断地传播生机与?希望。
大?地回春,只要时?间充裕,鬼芝手下就绝无亡者。
她便是靠着这无上?的治愈力?,以?文臣之身,在衰败枯竭的混沌里一次又?一次地挡下了鬼牛的侵蚀。
混沌拼尽了全力?,但这场仗依旧是寡不胜多?。
天兵补给流水般源源不断,神君仙尊各显神通,随着时?间的流逝,混沌的劣势显出了端倪。
太?炎巨神挽弓,纯阳烈箭流火一般射向了混沌。
轰——!
这一箭贯穿棋格中元,红色的火光熛怒荡开,下一刻,苦苦支撑的[水墨乾坤]在至阳至烈的阳炎神箭下霍然崩塌!
烈火箭正中水袖左胸,她被打?回原型,呕出一口鲜血来。
鬼芝一束白发立刻飞涨,穿过街巷缠上?了水袖的胸口,给予她救治。
没有了[水墨乾坤],魔兵立刻气短一截,颓势愈显。
“好!”有神将高呼,趁此机会,带着剩余的天兵一举攻入中城。
各方各角都打?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别?处。
太?炎巨神这一箭使混沌终于破防,露出缺口,此乃天兵入.侵的最佳时?机!
三泰真神与?珖海将军率兵而入,天元之下无魔可?以?抽身应战。
“混沌已不成气候!”珖海高举朴刀振奋三军,他于白狮之上?回头高喊,“一鼓作气,拿下魔巢!”
这振奋人心的口号刚刚出口,还不等他扭头回身,突然整个人从白狮上?飞了出去!
“将军——!”身后两名副官急忙接住他。
珖海倒在云上?,一边脸上?有一排红色的珠印。
清脆的珠链声响起?,珖海和两名副官抬头一看,就见一身麻衣的司樾立在白狮之前。
她左手握着红髅琲,右手将链子一圈一圈地缠在左拳和小?臂上?。
缠紧之后,她捏了捏左拳,骷髅朝外,露出空洞的眼眶和张开的两排利齿。
珖海脸上?那?一排凹凸起?伏的珠印,便是被缠着红髅琲的拳头打?出来的。
这一拳直接把珖海从坐骑上?打?飞,但出的是直拳,便算是留了情面,否则那?崎岖不平的骷髅,每一颗都能?给珖海脸上?刮下点肉来。
“司、司樾!”珖海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朴刀指向司樾,本想说点狠话,可?一开口就不由自主地露了怯。
司樾抬额,笑道,“我在。”
珖海悄悄回眸,瞄了眼天上?的啻骊。
非他怯战,这实在不是他能?敌得?过的对手……
啻骊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珖海当即转头,硬着头皮操刀喝道,“魔头,休得?猖狂!”
“我也没猖狂啊。”司樾纳闷皱眉。
珖海的坐骑调转头来,冲着司樾狮吼咆哮。
这虎威震不到司樾,白狮遂俯身,朝她冲来,要给她点真颜色瞧瞧。
它卯头冲来,司樾一个翻身,抓着它浓密的狮鬃跨坐到了白狮背上?。
她右手抓了一把狮鬃,权当缰绳。
被压的白狮恼怒地摇头狂奔,想将背上?的魔头甩下身去。
它注意力?全在背上?,脚下没个方向,司樾一拽狮鬃,吃痛的白狮便顺着她的力?道径直冲进了天兵群中。
“欸,对咯——”司樾骑在它背上?,控制狮鬃,引那?暴躁的白狮在天兵阵列里横冲直撞,可?谓是仙挡撞仙,神挡撞神。
这白狮是珖海的宝贝,四周天兵皆是下属,一时?间无人敢出手伤它,只能?狼狈躲避;躲避不及的,便被狮子撞倒,触发一片踩踏。
司樾在天上?策狮狂奔,从摔倒的天兵身上?踏过,畅怀大?笑,双脚一夹狮身,玩得?不亦乐乎,“跑快点!再快点!”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珖海倒吸一口凉气,“孽畜,还不停下!”
白狮嗷呜嗷呜地叫唤着,四足踏云,左跳右滚,稍慢一点就被司樾拔扯鬃毛,痛得?摇头摆尾,根本无法自持。
一副将飞身拦驾,他挥刀斩向白狮身上?的司樾。
司樾手上?的红髅琲滑下,挥手甩出,长达半丈的手串缠上?了对方的刀。
收链用力?,她一把就将刀夺了过来。
刀落司樾手中,虎口一拧,刀面径直拍在了飞来的副将脸上?,“哈,去你的!”
那?副将迎面被拍一刀,两眼发黑,后退踉跄了数步,待站稳回神,司樾早已带着他的法器乘狮远去。
“没用的东西!”珖海怒骂一声,自己亲自追去。
他手中朴刀劈向司樾后背,刀刃未至,刃风已及。
司樾回眸,笑望了眼追来的珖海。
她扔了缴获的刀,红髅琲自中间分开,由串变链,长度翻倍。
她俯身贴在狮背上?,刀风擦着她头顶飞过。
司樾双脚踢狮,白狮吃痛,狂吼着加速往前冲去,直冲到对面的军队中。
“休走!还我坐骑!”珖海转刀,边追边斩出数道刀风,司樾一路奔逃,只躲不攻。
忽而,她骷髅长链一甩,越过千军,飞缠上?了对面三泰真神的脖颈!
三泰真神本坐镇指挥麾下军队,猝不及防被链子拴脖,被生生扯出自家阵营。
“呃啊!”他双脚踢蹬着,突然脖子上?的禁锢一松,还来不及抚着脖子喘口气,那?扯他过来的司樾却夹紧狮腹,提扯鬃毛,口中一喝,“走!”
她拉着白狮骤然升空,身后是珖海挥出的十数刀风。
司樾一撤,这些刀风悉数朝着被抓来的三泰真神劈去!
三泰真神瞳孔骤缩,于刀风之中,和追杀而来的珖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息。
三泰并非武将,躲闪不及,连忙取出护身宝镜,可?动作慢了一瞬,被第一道刀风打?飞了出去。
“神君——!神君!”他麾下的副将们眦目追来,连忙护住三泰。
珖海被司樾戏耍了全军,又?抢走了坐骑,怒不可?遏,挥刀之时?没有留力?,刀刀都是十成十的功力?。
这些刀风落在司樾身上?倒也无妨,可?文弱的三泰却是被打?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自家主神近乎半死,众将顿时?怒视迟来半步的珖海。
“珖海!你不守好你的战位,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有意的……”
“废话少说,这笔账我们记下了!”
两方头顶上?传来肆意的笑声,众人抬头,就见罪魁祸首司樾乐不可?支地望着他们,“看我做什么,继续唠啊。”
“你…魔头休走!”珖海气结,顾不得?道歉,紧忙追了上?去。
“我就走!”说罢,司樾一扯狮鬃,冲入了三泰的阵营里。
那?狮子被她骑得?如鱼得?水,俨然成了自己的坐骑。
献祭了自家主神的三泰军不至于像珖海那?边手忙脚乱,何况这狮子和他们无有关系。
众天将严阵以?待,站六天星位,凝神力?设紫极狴犴阵。
司樾白狮脚下扩开一道青紫色的法光,随即周围亮起?六面狴犴首。
六张狰狞的兽面围困住了司樾。
小?山大?的兽首将上?下左右全部堵死,每面之后,都有一神将蓄力?维持,势必要将司樾碾死在这阵中。
司樾拍了拍身下的白狮,“小?白,我相信你能?突破困境。”
白狮被司樾折腾得?狗一样喘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司樾啧了一声,嫌弃道,“年纪轻轻的,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再不努力?,老了可?怎么办,你难道想被人骑一辈子吗?”
白狮扫了她一眼。
托她的福,或许明天自己就要被贬成凡兽,再也不会被人骑了。
若它再反抗这狴犴阵,只会罪加一等,不如拖着司樾一起?死在里面,还算个为公殉身。
那?六面狴犴兽首越聚越紧,眼看就要将司樾碾成肉饼。
“好罢好罢,你这懒猫。”司樾直起?腰,放弃了空口激励计划。
她双手撑开红髅琲,眸中亮起?一点紫芒,“看在你驮我一乘的份上?,带你出去。”
被拉开的红髅琲上?,六颗骷髅上?魔光一闪,幻化出紫色的幻影。
山包大?的骷髅幻影朝外扩去,正抵上?了那?六面狴犴兽首。
骷髅对狴犴,一个往外,一个往里,二力?互抵,止住了狴犴的进程。
六将面色一凝,立刻换气,纷纷加重推力?。
这僵持只是一瞬,片刻之后,骷髅缓缓向外,将狴犴一点点顶开。
六将捏诀,额上?无一不渗出一层薄汗。
狴犴之前的骷髅似有万钧之重,无论他们如何使劲,都抵挡不住骷髅的外移。
才要聚拢的六面狴犴被生生顶开,和面红耳赤的六将相比,中央的司樾却面不改色,不见半点以?一敌六的沉重。
终于,六方狴犴彻底顶开,青紫色的凶兽兀地破碎!
阵法一消,站在阵外的六将被骷髅冲撞飞去。
他们跌倒云上?,喉头一甜,溢出一丝鲜血,被骷髅撞击过的前胸乌黑一片。
这乌黑不断扩大?,六人大?骇,顾不得?追杀司樾,各自原地运功,将入侵神体?的魔气逼出体?外。
狴犴阵破,司樾一收红髅琲,六座骷髅幻影回到了琲中。
不待她离开此地,霍然间,一团团碗口大?的火石铺天盖地砸向司樾。
这火石看这部大?,平平无奇,其中力?量却丝毫不亚于太?炎巨神全力?射出的阳炎神箭!
突然落下的火石与?其说是砸,不如说是射,既有落石的力?量,又?兼有箭矢的准度。
辐射范围并不大?,每一颗都精准地直对司樾身躯。
天幕至高处,辉煌威严的副王啻骊手中显现了一柄赤金神杖,神杖顶部,那?璀璨的红石熠熠生辉,散发着与?众神截然不同的神光。
这火石阵正是啻骊的手笔。
司樾出手,无人能?敌,唯有啻骊可?堪一战,她不得?不出手了。
司樾一掌拍开趴在云上?装死的白狮,脚下的步伐迅速了起?来,鬼魅一般游走在火石之中。
两界交锋不过半个时?辰,双方的主帅便亲自动了手。
追杀来的珖海一愣,仰头看向天上?。
司樾出手乃是混沌捉襟见肘,她已无将可?用,只能?自己出征。
但天界尚有优势,啻骊老祖又?何必自降身份。
珖海脸上?挂不住,“老祖何必亲自出手,待末将将那?魔头捉来便是!”
啻骊回道,“休得?多?言,你自去攻打?魔城!”
她看够了底下的闹剧,也看清楚了司樾如今的能?耐。
被关三千年,司樾的功力?、身法丝毫不减,普通神将绝非她的对手。
看那?被魔气侵蚀心脉的六名神将,她若再不出手,司樾戏耍将臣、让天威扫地事小?;损兵折将事大?。
啻骊丝毫不怀疑司樾能?一个人将她数万天兵、三十六臣、七十二将全部扫除。
她不得?不出手。
神王不在,即便啻骊也没有压制司樾的把握。
她所做的乃是牵制。
珖海读出了那?语气中的严厉,讷讷道,“是。”
他整顿麾下天兵,朝着中城飞去;另一边的三泰真神也在兰神的治愈下醒转过来。
二神带兵攻下,上?万天兵御于云上?,即便脚下踏的是祥云,可?如此众多?的人影挤在一起?,也还是造出了一副乌泱泱的摧城之势。
此时?中城内天兵本就多?余魔兵。
水袖已被打?回原型,无法维持[水墨乾坤];全城妖魔仅靠媿姈一笛加持。
若再投入这些天兵神将,那?混沌的颓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司樾身带鬼影,自火石中游走开外。
她双手拉伸红髅琲,十指用力?,哗然一声,珠串迸断,上?百骷髅脱线散落,悬停空中。
司樾睁眸,魔瞳中紫芒闪过。
龙眼大?的骷髅珠子倍增又?倍增,由百到千,由千到万,密密麻麻布满高空。
“去——”
一声轻喝,万髅齐发,颗颗粒粒射向涌往中城的天兵!
一时?间,惨叫迭起?。
万千天兵中弹倒下,如水饺下锅,噗通噗通地栽下云端,摔进了中城。
啻骊呼吸一滞,这招数她三千年前见过,不想如今竟又?见到了!
“司樾,你竟敢——”她持杖厉喝,“莫非忘了当年的教训!”
此招太?过凶煞,瞬息间可?取数万性命。
换作其他大?魔施用,啻骊并不意外,可?司樾不该忘了——当年她正是因万髅屠杀了四重天界,才被打?入的灵台。
啻骊本料定司樾不敢再大?开杀戒,没想到她竟如此的没有顾忌!
司樾回道,“关你屁事。”
她撑开的双手在胸前一合,射出的万颗骷髅悉数收回,又?在她腕上?凝成一串珠链。
苍白的骨链缠于她左拳,她右脚一蹬,骤然跃上?高天。
“啻骊,”她自高处,顺雷光提拳而下,“该你了——”
“保护老祖!”惊呼顿起?,四边天神立刻挡在啻骊身前,凝出防护结界。
那?一拳捶在八神拼力?凝聚的结界之上?,拳上?数圈骷髅森然地凝视众神。
咔啦……
碎纹轰然暴起?,那?结界碎如齑粉。
众神被冲荡四散,啻骊目光一凛,权杖杵地——
金光煦煦,一方防护结界罩住了所倒众神,也接住了司樾紧接而来的鞭腿。
铛的一声闷响,司樾旋身一腿鞭在金光护盾上?,竟敲出了钟磬般浑厚的动静。
钟声之下,司樾瞳中有一瞬的恍惚,随即却越发坚定。
啻骊挡下一击,于金光之中高喝,“素凤、黎凰何在!”
乌云滚滚的云层忽被搅开,露出一圈天光。
光顶有凤啸自九天传来。
悠长尖锐的鸣啸后,黑白凤凰垂天而下,四翼开合间,隐天蔽日,浩然无际,竟将雷劫金云中那?怒盛的雷光都悉数遮蔽!
啻骊权杖再落,四周天空风云变色,阴风化火,云如火烧。
中城之上?,整片天空彤红如血。
目光所及,高空炽热扭曲,俨然成为了一片赫赫扬扬的火海。
司樾乃雾气所化,刀枪不入,无人可?敌,唯有真火可?以?克制。
凤凰穿于火云之中,华羽染火,如鱼游濠水,它们自半路分开,一前一后攻向了司樾。
司樾冷眼看着两鸟冲来,绕紧了腕上?珠串。
怕火不止是她,还有身下的混沌。
一旦她败,双鸟浴火灌入城中,整个中城变成魔冢,难以?生还。
“啻骊,”司樾望向金光护罩中的神母,“你是来灭我,还是来灭混沌的?”
啻骊冷笑道,“三千年前,你是来为你师父报仇,还是来灭我天界的?”
火云海上?,一向散漫的司樾难得?站直了脊背。
她头上?柳枝狂舞,身上?麻衣微动。
“我确实欠你们一句对不起?。”司樾道,“可?两界之间,真要算账,那?恐怕还算不清。”
啻骊眸色不改。
“好罢。”司樾收紧了红髅琲,沉淀了眸色。
双鸟忽而没入云下,赫然间又?跃云而出,如锥针纳线般穿刺向司樾。
司樾一眼不看,双臂平举,一掌控住一只鸟首。
凤凰身上?的火焰立刻蔓延至她身上?,司樾视若罔闻,掐着两鸟的脖颈,相互一撞,甩去一旁。
她后撤二里,红髅琲于胸前扬起?,白髅当中,一颗血红的骷髅正对她眼前。
司樾高喝:“媿娋,护法!”
红髅魔光一闪,一道红魂自骷髅中冒起?。
本在城下厮杀的美人琵琶现于空中。
她显现的并非实体?,而是[法相天地]般的巨大?幻影。
红色鬼影升于司樾身后,怀中抱一琵琶,自琵琶中抽出两柄吴钩,美人蛇腰一俯,朝着凤凰冲去。
司樾双手合掌于胸前,红髅琲绕于双掌之间。
她召出媿娋,令其护法,为自己拖出片刻时?间。
这一时?间,司樾身边不断涌现黑色的魔气。
混沌地表不断有煞气腾升,汇入她掌上?的红髅琲中。
万骷吸纳着这些黑气,片刻,司樾周遭魔气暴涨,她低喝一声:“散——!”
万骷口中黑气喷涌,阴冷的魔气顿时?铺于云上?,将啻骊所造火云覆盖扑灭!
整个天空又?沉寂下来,给予了下方苦战的妖魔们清凉舒适的荫庇。
啻骊胸口一伏,握紧权杖,正要和司樾对峙,霍然间,一声炸雷响起?。
金云之中,青白色的巨雷如龙遁地,不偏不倚地砸向了混沌宫中!
这一声雷响空前绝后,不论是天兵还是魔将,皆被震得?停下了动作,仰头张望空中。
啻骊和司樾同时?抬眸。
天空之上?,金云已破散迸裂,支离破碎地飘浮在阴云之间。
雷云碎,天劫启。
九重天雷降下了渡劫者的第一道劫。

房屋瓦片一应无损,雷光乍亮,可只打在恒子箫一人身上。
这?天雷落下?的瞬间, 恒子箫便立刻察觉出了不同。
雷劫向来是伤及发肤的, 落于身上, 皮焦肉绽,其间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但可用防护结界抵挡。
恒子箫一直以为?渡雷劫和遭受普通的雷电无差异,只?在强度上有所不同。
但这?一次, 天雷径直穿过了他临时所设的结界。
结界并无破损, 可天雷却扎扎实实地打在了恒子箫身上。
相触之际,恒子箫身体发肤没有丝毫痛感?,只?是在更?深层、近乎魂魄处,战栗发抖了起来。
四周的气息陡然转变,恒子箫睁眸, 眼前的场景令他呼吸一滞——
裴玉山下?,鳞仃湖旁。
他又回到了这?里, 回到了那个血色的记忆之中。
最后一次天雷劫, 渡劫的并非肉.身躯壳, 而是修道者的灵魂。
恒子箫起身, 在黑红大地上再次见到了那个衣衫褴褛的灭世之魔。
黑袍浸血的男人回眸, 红色的魔瞳望向恒子箫。
红云满天水如血,风中裹挟着砂砾, 就连那砂砾都?是猩红的颜色。
整个世界都?被腐臭味笼罩着,那腐臭的来源, 便?是恒子箫眼前的男人。
他比他上一次见面时少了两分疲态,精神了不少, 可这?精神像飙风里的风筝,固然居高不下?,却随时会?崩断线,仿佛只?是回光返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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