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冯娇拿着水壶水杯回来了,给她递了个眼神,顾平安知道通知到了黎旭,心里多少轻松了些。
她接着问袁旬:“你怎么强娶的?把余巧绑架了?这事你妈知道吗?余大力知道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他们没关系!可我跟余巧结了婚,还是参不透地图,我就给她看,可她骂我骂得很难听,我一生气就把地图烙印到她身上了,让她在我不去找她的时候好好帮我研究一下。”
正倒水的冯娇人都傻了,怎么会有人如此轻松地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杯子里的水差点溢出来,顾平安赶紧扶住她的手:“要不换小郭过来?”
冯娇忙低声道:“我没事,小郭还在医院呢。”
袁旬见吓到人了,似乎很得意,“余巧这种女人就是不能对她好,越对她好,她越不在乎你,我一往她身上画地图,她就成了我的狗,看到我就摇尾巴,只能乖乖听我的话。”
顾平安其实很想骂他变态,可还是语气平静地问:“然后呢?把地图烙印到她身上,你就参透了吗?”
“余巧虽然在找男人方面很蠢,可她对诗歌还挺了解,她研究了地图旁边的小字,说那是一首诗!”
“什么诗?”
袁旬笑起来:“一首很有意思也很有用的诗!”
顾平安让袁旬把诗复述出来, 他却说那是他的秘密。
“秘密?你现在还有什么秘密,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过往,也知道了你的作案手法, 马上就要找到你的老巢,你说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
袁旬冷笑:“那就等你们找到再说吧。”
顾平安敲敲桌子:“不要再卖弄玄虚了,那个地方一定是让你感觉舒服,很放松, 很喜欢的地方。像你这种抱着盗墓这种祖传家业不放的人, 能让你感觉舒服的地方, 肯定是古墓里。”
袁旬瞪她一眼, “既然找到了, 你还问嗯我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到底把余巧怎样了?你说你强娶了她,那你对她究竟有没有感情?她帮你破解了那首诗,余大力还曾经照顾过你,你不会丧心病狂地把她分尸了吧。”
袁旬呵了一声,眼神十分鄙视:“所以你们并没有找到她?”
顾平安愣住:“看来她还活着, 我们正在找她。这么跟你说吧,找到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在没找到她这段时间里,你还有坦白从宽的机会。”
“坦白从宽又能怎样,能把我放了吗?”袁旬满不在乎。
顾平安看了眼自己的笔录:“你说余巧还活着, 是不是你用她威胁了余大力?你是不是对他说他不死,他女儿就会死?他才会乖乖自杀!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啊!”
袁旬这次被骂居然没有生气, 他叹口气, 提起余大力时还有些伤感,“我曾经很感激他, 把他当我的亲人, 可余巧跟我说, 就是他出卖了我爸我妈!也只有他知道我家地下室里藏着那么多东西。余巧说他帮了我爸的忙,我爸却没把答应的东西给他。于是他喝多了就在外面说我们家地下室里各种金银珠宝古董玉器!懂了吗?是余大力害死了我爸还害的我妈坐了几年牢!他的下场是他应得的!”
顾平安道:“原来是因为分赃不均呀,不过余巧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事,看来她对她爸一点感情都没有。”
袁旬抬起下巴,一副自豪的样子:“她已经成了我的狗,为了让我给她带吃的,她什么都会告诉我!”
“那她还跟你说什么了?那首诗是她编的还是地图上的?你通过这首诗研究透了地图吗?袁旬,你有没有想过,这本就是个骗局,什么聚宝盆红宝石!是不是你爷爷跟你太爷爷有什么仇家在整他们?”
“说你不懂,为什么总爱乱说呢?真的有红宝石,只是时机还未到,我也没有时间去找。”袁旬眼神坚定,显然十分相信他家的传家故事。
他的眼神好似在嘲讽顾平安什么也不懂,顾平安干脆装出一脸茫然。
果然袁旬更得意了,他突然伸手想夺冯娇手里的笔,把冯娇吓了一跳。
顾平安赶紧道:“你是想把那首诗写出来给我们看吗?别急。”
她拿了纸笔递过去,“想写就写吧,我倒要看看余巧能给你编出什么诗来。”
“不是她编的!是地图上本来就有,只是字太小,还有残缺,我想不出完整的诗句。”袁旬刚才想夺笔只是冲动之举,现在顾平安把笔给他,他又有些犹豫。
她马上道:“哦?看来余巧比你聪明啊,怪不得她看不上你。我看你快写吧,免得余巧先把你卖了。”
袁旬攥着笔的手一紧,怒道:“是我看不上她,可她后来变成了我的狗,懂吗?”
“原来你的狗都比你聪明啊!”
袁旬手一用力,笔尖划破纸张,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顾警官,你可别落在我手里。”
“多谢提醒,放心,我还没那么蠢!”
顾平安激怒他,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没时间思考,只凭着本能宣泄自己的情绪。
果然,袁旬虽然生气,但一边吵一边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诗句。
他的字居然很漂亮,大开大合。而且每个字首尾相连,但又跟行书不同,怎么说呢,猛一看这字的主人应该性格豪爽,但细看却给人一种很赶的感觉。就是上一个字没写完,下一个字的架势已经拉开了。
跟他急躁易怒的性格还真有点像。
那首诗很简单,甚至有些不通顺:“红粉佳人变骷髅,倾国倾城化白骨,头手足分离为那般,红鸾星动现吉路,肤如凝脂血如网,吉时吉路现吉墓。”
顾平安看得皱眉:“你确定那地图上是这么写的?还为那般?这不文不白的话,明显是余巧被你逼急了,在敷衍你。你可真够蠢的,这都能信?”
袁旬怒道:“这就是地图上的话,只是有些字缺失了,余巧补上了,不信的话你去东四山……”
他说了半句,又缩了回去,顾平安忙问:“东四山哪里?那里有古墓?还是你奶奶跟太奶奶葬在那里了?”
袁旬却冷哼一声:“你不是说你们找得到吗?”
顾平安给冯娇使个眼色,冯娇秒懂,马上出去了,这次她没再找理由,袁旬也终于明白过来,刚才冯娇出去原来是通风报信的,他眼里戾气更重。
黎旭得到顾平安的消息,马上查找开发区这边的墓地和古墓,两个公墓和几个乱葬岗一样的地方都查过了,已经被挖掘的古墓有两个,都有人看守,其中一个还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五块钱就能进去转一圈,显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黎旭却没放弃,又打听哪里有没挖掘的古墓,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有灵异事件,都要查一遍。袁旬沉迷盗墓,他不会走远,所以很有可能在这附近找古墓练手。
果然打听到有两个地方都闹过鬼,其中一个地方还传说有皇室陵。
得到消息时,黎旭正好要往东四山那边去,他拿着对讲机,激动道:“应该就在这座山上。”
东四山是土山,不算高,而且就在开发区中学后面,附近就是城中村。
山下的村民说山上闹过鬼,还有人说山里有古墓,曾经有人掉进去,再也没爬出来。
黎旭找来的村干部说十几年前地质队来过,后来说这里不适合挖掘,就把地方封起来了。
这位姓董的村主任说:“后来传过两次闹鬼,大家都管着孩子不让往山里跑,生怕会出事。倒是有城里人周六日会来爬山,也只会走这条山道,一般人都不会往里走,都知道灌木丛里经常有蛇。”
董主任抱怨半天,其实是不想当向导,这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有些忌讳,哪敢去找闹过鬼的古墓,还好特警队已经来了,还带来了黎旭指名要用的警犬。
黎旭穿好外套,招呼大家:“把裤腿都绑紧,进山搜吧,从半山腰到山顶,找山洞或者向下的洞穴,山上可能有古墓。”
审讯室里,顾平安接着研究那首不伦不类的诗,她很确定这首诗是被拼凑出来的,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意思。
“这应该是一个少女的坟墓,这是别人写给她的悼念诗句,觉得她年少死去太可惜了,甚至还说她是在该相亲恋爱的年龄去世的,当然了也可能是给她配冥婚了,所以才说吉时吉路吉墓。血如网不太通吧,至于这个头手足分离,难道是指少女意外死亡?”
顾平安皱眉思索:“不对,这句原话可能是说手足分离,给她写悼念诗的可能是少女的兄弟姐妹!”
她放下那张纸,问袁旬:“你不会就根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据这首被余巧复原的诗句,把人给分尸了吧?甚至你以为把地图烫在肤如凝脂的女孩身上,再分尸,就会找到那条通往墓地的路?”
袁旬听着她的分析,眉头也越皱越紧,这时他冷哼一声:“那不可能是少女的墓,我爸说过,我爷爷他们去的那个墓是皇家墓穴。”
顾平安呵了一声:“皇家没女儿的吗?古时候也只有皇家的公主,才可能放上红宝石做陪葬品吧,还能把悼念诗留下来,那些字是繁体还是篆体?你自己都看不懂,居然觉得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余巧能给你补全了?你这脑子啊!”
袁旬又开始了:“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懂。”
“你倒是说说,我不懂什么呀。”
顾平安冷冷看着他,“我确实不懂盗墓,但我懂人性,你把余巧关起来折磨,还逼她帮你研究地图,她不想被打被烫就只能胡乱应付你,而你却把她的话当真了。就像你小时候把大人敷衍你的话当真一样,余大力说等你长大了,时机就到了。你妈说结了婚才是长大了,而且必须跟余巧结婚,你也当真了!你这就是个大傻子啊,我都不明白你是怎么成为老师,为人师表的?在课堂上传授知识,下了班搞这些事?你妈真得很了解你,谁跟你结婚都会发现你的真面目。不对,谁跟你深入交往都会发现你不正常,我猜你在学校里一个关系好的同事都没有吧。大家说你人缘好,只是觉得你没跟他们结仇,因为你根本不跟他们交往。”
袁旬却怒道:“我不需要朋友,不正常的也不是我,是他们!是你!”
顾平安摊摊手:“行吧,那你说说正常的你都做了些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你什么时候在东四山搞了个秘密基地?决定把余巧囚禁起来时就想好了吗?余巧没死,说明你对她还有感情,但你又绑架了好几个女孩,是想用她们来做实验吗?你觉得血会像网一样交织起来,给你指出那条路?如果我们没有抓到你,前两天刚被你抓的女孩身上是不是也会被烫上地图?”
袁旬愣住:“是因为她,你们才找到我的?妈的,这些没脑子的姑娘哪年不失踪几个?你们找什么找?”
顾平安都懒得骂他了,杀人狂的思维无人能懂。
她把张丽的照片递过去:“好好看看清楚,她跟当年的余巧一样,也是高中刚毕业,你是不是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感兴趣?虽说你的理由是为了你爸的遗训,但我觉得你更像是在满足自己的性|欲和占有欲,因为连余巧都不肯嫁给你,让你明白你不可能像别人一样有一段正常又美满的婚姻,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余巧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袁旬哼了一声:“什么叫牺牲品?她是我妻子!”
“妻子?那你为什么不敢让她去你家住?又为什么要逼死她爸余大力?”
袁旬冷冷道:“余大力偷了我的钱包还报了警,他必须得死!你猜的没错,我一说余巧还活着,还给他看了照片,他立马就给我道歉,说误会我了,还让我领他去见他女儿。我呸,他出卖了我,还想跟女儿团聚?确实是我逼死他的,他活该!”
他身上残存的那点人性像是彻底消失了,再也不提余大力的照顾之情。
“我本来想拿余巧献祭,可她说她能帮我。等到时机成熟,她还可以跟我一起去找那个墓!她还说就像我爸妈一起去盗墓一样!我一想,我妈已经成了个傻呆呆的家庭妇女,她肯定不可能帮我,也只有余巧能帮我了,于是我就把她留了下来。相机也是余巧提议要买的,要不是她这该死的主意,我怎么会随身带着那些照片!”
顾平安心里一动,难不成余巧为了保命,变成了他的帮凶,但她又想留下袁旬的罪证,于是撺掇他买了相机?
◎棺材里躺着的是余巧◎
袁旬说到那些照片, 更气了,“这事都怪余巧,她一直想让我放她出来, 我说不急,要等到我们找到那条路才行。她居然把照片放到我的课本里,还不巧被余大力看到了!这父女两个倒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那天余巧偷偷往我书里夹照片,余大力又莫名其妙地跑来我家, 不过他虽然看到了照片, 但被我妈敷衍过去!他以为是恐怖电影里拍的, 没往心里去。可今年他看见我带女孩去山上了。他好像开始怀疑我, 一直盯着我, 甚至偷偷跑来我家偷东西,你知道,他可是惯偷,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到现在也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怒气冲冲地说:“他如果好好问我, 我一定会告诉他,余巧好好在我家待着呢。一开始他也想把女儿嫁给我,这不是皆大欢喜吗?没想到他居然去报警!你说我能不气吗?他自己找死,我就送他一程, 不过我答应他了,不会杀余巧, 毕竟我们两家关系很深。”
顾平安心中微叹, 余大力如果能跟着袁旬找到东四山的秘密基地就好了,那样他就能把他女儿救出来, 父女团聚, 哪想到失踪多年的余巧还活着, 她爸却没了。
“袁旬,你说余巧在家好好待着呢,你的古墓是家吗?那里应该没门没窗吧,你要想把她囚禁在里面,肯定要拴上链子。你还说你往她身上烫了地图,这叫好好待着吗?像动物一样烫上你的烙印,拿链子拴起来。她怎么求你,你都不敢放她出来,这叫好好的?”
袁旬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放她出来,她还会不会听话?就她的眼光没准又找个三婚四婚,干苦力的男人,更会让我丢人现眼。”
顾平安气乐了,“你终于说出实话了,什么地图啊,找墓啊,找路啊,都是假的。你就是因为余巧的拒绝,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才绑架了余巧。你又在折磨余巧时发现自己的变态基因,于是开启了恶魔模式,绑架了一个又一个女孩!”
“不是这样的!”袁旬怒道,“是因为他们骗我!我妈跟余叔都让我娶余巧,还骗我说娶了余巧时机就到了,我就能独立了,他们就放心我出门了!都是他们在骗我,余巧还不肯嫁我,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她是我妻子。”
顾平安冷笑:“你开什么玩笑?把她当妻子你会往她身上烙地图吗?你好好想想,你父亲就是这么对待你母亲的吗?余巧八二年失踪,到现在关了有七八年了吧,她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却在外边受人尊敬,还有你妈精心伺候着你,这就是你说的你娶了她?袁旬,你一直说你不喜欢她!这话应该反着听吧,你就是太喜欢她了,才让你妈帮你搞砸她的婚事。可就算婚事搞砸了,她也不打算嫁给你!”
袁旬又把手上脚上的铐子摇晃的哐当响!
“你闭嘴!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就是个蠢货!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越强调越心虚,一直说不喜欢,其实是很喜欢她。整天说要去找你爸说的那个墓,说要把你爷爷太爷爷找回来,还说这是你爸的遗训是你的使命,可我猜这是你最怕的事情!你怕像我爷爷一样死在那里,更怕被抓了,像你爸一样判了死刑,哪怕是像你妈一样坐几年牢你都受不了。所以你一遍遍地在嘴上说,心里却很清楚你永远也不会去的!”
“你乱说什么!要不是被你们抓住,我早……”
“你早什么?”顾平安呵了一声,十分轻蔑地道,“你妈都早就看透了你,说你永远也不会去的。再说就算你真信了余巧对那首诗的解读,可你用残忍的方式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还没发现那条路!你想杀到什么时候?还是你已经在杀戮中找到了自信?或者说你找到了掌控余巧的办法?”
袁旬冷哼一声:“她已经是我的一条狗了,我说东,她不敢往西!我不需要找自信!”
“真的吗?那为什么余巧会往你的书里夹照片,往你的钱包里夹照片,她希望有人看到这些照片去救她!她一直想着逃离你!所以你才杀鸡儆猴!杀一只不行,杀两只!哪怕杀了两只,时间长了,余巧又想跑了,你只好再接着杀!”
袁旬脸如猪肝色,怒目瞪着她。
顾平安却轻笑道:“那些女孩一定都是你用各种理由骗去的。袁旬,你这么做不但可以吓到余巧,还可以向她展示你的魅力,能把女孩骗到那么荒凉的地方,能让女孩单独跟你出去,你肯定很骄傲吧,难不成当初余巧没被你骗到?”
袁旬狰狞道:“怎么,你羡慕了?看来你也想享受一下她们的待遇!别急下个就是你!”
顾平安无奈摇头:“你怕你妈知道你如此变态,你还故意装做精神失常,装得好像你现在这样是被家里影响,是被盗墓的爸妈给害的。你还要装的一心想要完成你爸的遗愿!不过林雪英毕竟是你妈,她肯定早知道你是变态,也早知道你不可能去找墓!在你妈眼里你就是变态加懦夫!你永远继承不了你们盗墓世家的衣钵!”
“我妈就是个蠢货,她整天想着让我当老师评职称,想着让我结婚生子!你真以为她在乎这些?”
顾平安却自顾自地说:“可惜啊,袁旬,你要真能学到技能,没准还能去考古队里一展身手,现在国家对祖传的各种传统技能都有保护政策,只要用到实处,不为非作歹,甚至还会给发技能证书,可你学的这是什么?杀人分尸?你爸妈有你这样的孩子,肯定觉得很丢脸!”
“你给我闭嘴!”
顾平安冷笑:“凭什么听你的?动不动叫别人闭嘴,怎么说到你心里去了?那就赶紧交代吧!一共绑了几个,两天前的张丽是怎么被骗过去的?”
袁旬眼底充血,手哆嗦着,已经出离愤怒了。
顾平安觉得很奇怪,他一边嫌弃别人吵闹,好像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可他又很害怕会丢人现眼。
这真是又要做变态,又要立牌坊,想在世俗中获得尊重,也或许后者是他妈强行灌输给他的吧。
袁旬不肯交代杀了几个,他闭眼往椅子上一靠,摆出拒不合作的姿态。
林雪英担心儿子,也决定出院,被小郭押送来了市局,可她却不知道就算她来了,两人也要分开审讯,她也见不到儿子。
见顾平安问她,她哭了起来:“没错,我早就知道我家小旬不太对劲!他挖蚂蚁洞说是在盗墓,甚至跑去挖蛇洞,后来差点被蛇咬,才改了这个毛病。可长大了也没有好多少,总是自言自语,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他训练出来。”
顾平安愣住:“训练什么?盗墓吗?”
“不是!我想让他跟个正常人一样,那五年他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自言自语也没事,可要是上学时,他还这样,别人一定以为他是疯子。我就叫他少说话,必须说话时再开口,别人倒是觉得他很稳重。其实我家孩子真的很聪明,就是因为我坐牢,孩子没人管,给耽误了!”
林雪英擦了把泪:“我让他适应在人群里生活,他一直说太吵,不过后来倒也习惯了,顺利上完了师专,还分配了工作,我以为总算看到盼头了,再给他找个对象,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虽然他整天说,总有一天要去找到那个墓,把他爷爷和太爷爷都找回来,可我知道他不敢去的。我想赶紧让他结婚,结果相了一个又一个,他看不上人家。当时人家给说了一个小学老师,漂亮高挑,可他还不乐意,我逼着他约次会,互相了解一下,结果人家那姑娘又不乐意了,说小旬是神经病。我问他干什么了,他不肯说,只跟我说他想娶余巧!”
“余大力和余巧知道他有神经病吗?”顾平安问。
林雪英皱眉,“小旬不是神经病,我带他去看过!医生说他很正常。正好那时候余巧跟方同福纠缠不清,老余不想让她嫁给那人,我俩一拍即合,决定把余巧说给小旬。”
“他们两个属于青梅竹马,小时候经常见面吗?”
“嗯,我在牢里那几年,老余常带着余巧去看小旬,两孩子经常一起玩,我想就算小旬有点毛病,这知根知底的,余巧也会包容他,可没想到那丫头就死了心跟着那个三婚男当后妈!”
顾平安问她:“袁旬被余巧拒绝后有什么反应?”
“当时没什么反应,我以为他也只是说说,也没那么喜欢。可是晚上的时候,我听见他在自己房间里转圈,嘴里还自言自语着,好像是在跟余巧说话,说她有眼无珠,还骂方同福抢他的女人,他心里好像早就把余巧当成媳妇了!我这才跑去找方同福儿子,想把他俩拆散。”
林雪英哀叹一声:“警察同志,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总不能看着他发疯吧。”
“那余巧失踪后,你知道她是被你儿子绑了吗?”
林雪英无奈摇头:“不知道,后来老余找上门,看到那些照片。他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才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小旬不让我问。那天晚上他又在房间里转圈,嘴里骂骂咧咧的,这次他声音很小,我听不清他在骂谁,但总觉得跟老余有关系。我想弄清楚,就在小旬下班后跟踪他,可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伤心道:“小旬掐着我的脖子骂我蠢,问我为什么要跟踪他,我问他余巧呢,他说他不知道。我问他,你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还不回家,到底去哪儿了?他就说他正在练手,迟早有一天要去找那个墓,我想劝他别管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他哪里肯听我的!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样,他叫我别再管他的事。可那些照片太恐怖了!我怕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当时就想报警,可……可……”
顾平安替她说:“可那毕竟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没办法,只能替他遮掩。甚至后来还替他盯梢余大力!”
林雪英哭道:“是我亏欠了他,当时就不该带他下去,更不该任由他爸给他讲那些故事,都是他爸教他盗墓,教他看地图!东哥甚至还跟小旬说,如果他做不到,小旬要接着找!”
她终于不再说什么家族使命,哽咽道:“找什么啊!为了那个墓家破人亡,何苦呢!”
顾平安却觉得袁旬的执念并不是那个墓,而是余巧!
东四山上,警犬汪汪叫着越走越险,这地方陡峭,就连附近的村民挖野菜也不会到这里来。
有几位不怎么锻炼的已经跟不止了,黎旭和邹卓带着特警紧紧跟着,刚拐过一道弯,靠近悬崖时,警犬却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地上一个洞口狂吠起来。
“找到了!”邹卓大喊一声,让周围的人聚集过来。
这个洞的位置很隐蔽很陡峭,洞口也不大。
上面动静很大,下边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黎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顾邹卓阻拦第一个钻了下去。
他进去时还以为里边会有一个狭长的通道,哪想到,下面是个很大的空间。
他不由皱眉,这应该不是传说中的盗洞,更像是下边被挖空后,这里塌陷了一块地方,形成了一个入口。
已经下午四点多,洞里光线不好,他打开手电筒,看着墙面和那些木质的支撑,“这不会是附近的人自己挖的防空洞吧?”
邹卓跟特警队的队长都下来了,两人四处张望也觉得不像古墓,他们往前走了几步,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警犬似乎知道这时候不能出声,也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三个人带着狗,呈战斗队形往前走,走到狭长的入口才发现这个洞像一个八字葫芦,通过那个狭小的入口,对面是更大的空间。
黎旭一进去就愣住,那边居然放着两口棺材,一厅一右地摆着,棺材盖只露着一条缝隙。
他刚想上前,特警队的队长拦住他:“别急!”
三人举着抢,先把左边的棺材围了,特警队长猛地把棺材盖推开,里边是个绑着手脚堵着嘴的女孩,棺材里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黎旭忙上前辨认:“张丽?”
那女孩见有人来了,又激动又羞恼,两天了,那人再没来过,她控制不住,只能在棺材里大小便,搞得身上脏兮兮的。
可看见警察,哪怕再难堪,她心里也是喜悦的。只是她的头被绑得很难移动,只能拼命眨着眼睛表示自己就是张丽,这一眨眼,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好不可怜。
黎旭示意邹卓先安抚她,又跟特警队长去看另一口棺材,那棺材里躺着的是余巧!
张丽虽然被关了两天,食水未进,但状态还算不错。
余巧的棺材里没有什么秽物,却更让人心疼,这姑娘一定是习惯了,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或者是吃得太少不需要排便。
她才二十五六岁,却像个中年妇女一样,眼睛晦暗,神情畏缩。
黎旭见过她的高中毕业照,十分青春洋溢,可现在瘦骨嶙峋,头发稀疏,面色不正常的惨白,牙齿好像都松动了,脸上还有淤青,不知是被打了,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造成的淤血。
她身上的衣服像是秋衣秋裤,很久了但还算干净,脖子处露着那种烙印出的花纹。
黎旭帮她把嘴里的布拿出来时,看到她的牙齿晃动,不由吓了一跳。
“你是余巧?”
余巧被他扶着坐起身,呆呆看着他,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们终于找来了,我想回家,我要回家!我想找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