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经常跟袁旬说话,她表达能力倒是没有退化。
黎旭却叹口气,可惜了,再早两天,父女俩还能见上一面。
他没说余大力已经死了,怕她受不了刺激,“走吧,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鲁法医跟田副队也下来了,这里的痕迹都要检查一遍,特警队那边有备用的毯子跟外套,把张丽围起来,让她先简单清理一下。
黎旭正想研究一下另一边的出口在哪儿,余巧喝了点水,缓了过来,指着旁边的角落说:“我……我的孩子在那里。”
黎旭愣住,这才想起来余巧失踪时已经怀孕了,他还以为她当时是想借腹催婚,“袁旬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了?”
余巧哭道:“他想把孩子打出来,可我没被打流产,反而被打晕了,他就不敢再打了,他骂我太贱了,给那种男人生孩子。后来孩子生下来,他就把孩子扔在那里,直到孩子死了,也不叫我碰!”
她越说眼泪越汹涌:“他还想跟我生他自己的孩子,可我好像生孩子时伤了身子,再也没怀上。”
大家都不由义愤填膺,简直惨绝人寰,有名特警忍不住说:“怎么会有这种变态!”
余巧哭得撕心裂肺:“我要回家,我不该跟我爸闹腾,他再不好也是我爸!”
黎旭皱眉:“他不是想拆散你跟方同福,让你嫁给袁旬吗?”
“不是的,他说这两个都不行,但非要选一个,还是方同福能行。可林姨骗我说,是我爸让她搞砸我的婚事,我就气坏了,跟我爸说的都是气话。”
这时邹卓已经扒拉开墙角的乱石和土块,里边果然有一具小小的尸骨,虽然在场大部分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尸骨,可这种刚出生婴儿的尸骨还是让人心酸不已。
邹卓一边收拾一边说:“哪怕送去福利院门口呢?造孽啊!”
放着两具棺材的这个洞一头是葫芦尾巴,一头居然是垂直的峭壁,说是悬崖不太准确,因为毕竟是只有两个山头的土山。
特警队长都愣住了:“这棺材是怎么搬进来的?”
黎旭看了眼外面已经风化的棺材:“这像是悬棺,咱们这里就算古代也没这个风俗啊,也可能是其他地方迁移来的人,只是不知道这里边的尸骨被扔去哪了。”
余巧披着毯子,怯生生地指了指洞外,“一定都扔下去了!”
她又指指张丽,“他绑她回来的那天,半夜又过来了一趟,把照相机跟那些照片、胶卷都砸烂扯烂扔下去了。我见东西保不住了,还叫他点火烧了,更安全!可他居然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想放火引别人来救我!”
余巧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张丽劫后余生,也一直在哭,黎旭干脆先安排她们两个回市局去。
顾平安得到消息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张丽没事,余巧也没事!
张丽身体没什么大碍, 就是受了惊吓,有些脱水,低血压。
余巧有各种慢性病, 二十多岁的人四五十岁的身体,她还不肯去医院,嚷着要见她爸。
黎旭无奈跟她说了余大力的事,“人已经送去殡仪馆了, 葬礼还没办, 你先好好休息, 到时候还能送你爸一程。”
余巧瞬间崩溃:“我爸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跟袁家有关系?”
黎旭不知道袁旬已经跟顾平安招了, 只道:“你先照顾好自己, 你爸的事我们会查清楚。”
余巧跟张丽被送进医院,黎旭又找人攀下峭壁去找残存的证据。
晚上七点,顾平安进了审讯室,跟袁旬说:“余巧和张丽都救出来了,你那些罪证也在取证中, 袁旬,就算你不说,有余巧在,她也会把你做过的恶一五一十说出来。”
袁旬哼了一声, “我的罪证?我有什么罪证,不都是余巧干的吗?相机是她让我买的, 照片也是她让我拍的, 绑架其他女孩也是她教唆我的,我有三分错, 她有七分。”
顾平安皱眉道:“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你跟你妈一直在撒谎, 你们都说余大力想让余巧嫁给你, 可余巧说她爸跟她说,二选一的话,方同福比较靠谱,起码是个正常人!”
袁旬脸色又难看起来。
顾平安笑道:“怎么,又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了?你可真脆弱,承认余巧不喜欢你,承认余大力不想让你当女婿,很难吗?”
“他们父女两个才是撒谎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把我们当家人,其实对我们嫌弃得要死,他们两个都是活该。”
袁旬骂骂咧咧的,终于说出来了心中最隐秘的痛。
“没错,余巧宁愿要一个没文化的三婚男,也不肯嫁给我。余大力说把我当亲儿子,我求他让我照顾余巧,他却说余巧已经订婚了,他也管不了她!放屁!我没说这话的时候,他拼命阻止余巧嫁给方同福,还把方同福搞到失业!结果我一求他,他就说余巧已经跟了方同福,还说他们早住一块了。我都不嫌弃她是残花败柳,他们父女俩居然嫌弃我!”
“所以你就让你妈在他们父女间挑拨离间?袁旬,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这种性格,余大力才不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袁旬却只认自己的理,觉得自己都是被他们骗了,被他们逼的!
顾平安不耐烦再听他这些鬼话,“留着跟法官说去吧!”
林雪英一听顾平安说余巧还活着,不由哭起来,但她可不是心疼余巧,而是道:“那我儿子是不是没杀人?他不会判太久的对不对?”
“没杀余巧,不代表没杀别人!我再问你一遍,余大力有没有说过想把余巧嫁给袁旬?”
林雪英见余巧没死,还被警察救了,不敢再撒谎:“老余是没那么说,但是我们两家的关系多近啊,我想他也是被余巧闹烦了,才会对她妥协。他不是不喜欢我家小旬,小旬是他看着长大的,俩孩子青梅竹马。”
她还很激动地想要让顾平安肯定她,“要是当初俩孩子能在一块,一家子顺顺利利,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你说是不是?”
顾平安叹口气:“你跟你儿子还真像,永远也认识不到你们的错误。”
黎旭回到市局时已经很晚了,见顾平安还坐在大办公室整理笔录,就说:“今天辛苦了,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我们找墓地,不一定能顺利救出她们两个。”
顾平安放下笔,好奇地问他:“那里边什么样?是哪个朝代的墓地?”
黎旭苦笑:“根本不算墓地,自然形成的山洞,不过早前有人把两具棺材放在了里边,我们找了考古人员看,这两口棺材应该没用过,棺材板上没有订过的痕迹。据他们分析应该是战乱时,附近的人给自己留下的后路。打仗时去里边躲避,或者等快死时自己进棺材里躺好。”
顾平安第一次听到这种风俗,她也不在意,“也就是说那并不是古墓,袁旬连练手都找错了地方!这事一定要告诉他,真想看看他的表情。”
黎旭笑道:“安安,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余巧在医院说袁旬除了她还绑架了四个女孩,她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她记得那几个女孩的长相,明天你帮着把人画出来,有余巧作证,袁旬再狡辩也没用。”
顾平安答应一声,起身收拾东西,临走时又问他:“黎队,余巧有没有被袁旬逼着动手?”
黎旭面色一沉,叹口气:“还不清楚,明天等她来市局再细问吧,就算她动了手,也可能是被袁旬逼迫!她除了袁旬在的时候,其他时间都被绑在棺材里!有时候袁旬两天不去,她浑身都僵直了,被袁旬揉半天,才能缓过来。”
顾平安吓了一跳:“绑在棺材里?我还以为他会一直用铁链子拴着她,那他要是不去,她吃喝拉撒怎么办?简直太可恶了,还说把她当妻子,有人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吗?”
“还好人没事,放心吧,袁旬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的,余巧也会慢慢恢复。”
他话说得轻松,可两人都知道,这种经历不是像看病一样,吃点药就好了,如果受害人心理比较脆弱,恐怕一辈子也缓不过来,甚至还会因此抑郁焦躁,袁旬真是害人不浅。
第二天下午,张丽跟余巧才被送来市局,张丽父母已经到了,还有她姥姥这边的亲人,都来接她,张丽一见父母就扑了过去,“爸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她呜呜哭起来,她妈抱着她拍打:“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跟着一个男的跑到深山老林里去?”
张丽哭道:“他给我看了他的教师证,说暑假要开补习班,要招老师,我说我只是过来探亲,他就说一天只工作两个小时,一个月能挣五百块钱!我就心动了!哪知道他要领着我上山,我当时就有些疑惑,他说山上有人家住,风景好,学生们劳逸结合,效率会更高,我不知怎么就信了他。”
张丽没说的是,她一看袁旬就不像是坏人,长得不错,文质彬彬,谈吐文雅,反正怎么看都很靠谱。
“后来我到半山腰才确定自己是被骗了,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刚跑了两步,就被那男的拿砖头把我砸晕了。”
张丽妈抱着女儿后怕极了。
张丽显然也吓到了,跟顾平安他们提到袁旬时,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
“我醒过来发现躺在棺材里,当时真的吓尿了,后来听见外边有人说话,那个变态男老师说,‘这个姑娘让我想起当时的你,高中刚毕业,眼神懵懵懂懂的。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张丽说:“那男的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声音很温柔,他还说‘这个让你自己动手好不好’。他那个语气,就像……就像是跟家里人商量这条鱼谁来杀!”
这女孩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真的吓破了胆。然后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不用再杀了,我们要先上路才能找到那条路,到底什么时候走。我以为她说的上路指的是杀了我,我更怕了,可那男的说就你这样子,怎么走,你要多吃点,把自己养壮一些。女的又说就你带回来的那点东西,喂猫呢?反正他俩吵了两句,那男的就走了,结果半夜又回来,我以为他是要来杀我的,哪想到他跟那女的大发雷霆!”
张丽肩膀颤抖,似乎回想起当时的事,就觉得害怕,顾平安忙拍拍她的肩,“你在公安局,这是刑侦队,别怕了。”
“嗯!”张丽擦了把泪,稳了稳心神,“他骂那女的,还骂那女的他爸,说警察都是被他们父女招来的,还说迟早杀了她爸。”
顾平安皱眉,那时候余大力已经死了,他们查余大力的死,才顺着线索找到了袁旬家里。
袁旬还真是够自私,错都是别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迁怒在别人身上。
“然后呢?那女的说话了没有?”
“我没听见她说话,只听见男的骂了一顿,到处踢砸,还扔了好多东西。我听声音,他好像又给了那女的几拳头,然后才骂骂咧咧地走了。我当时心里特别害怕,但是听见他说警察在查,又有点希望,没想到熬了一天,你们真的来了。”
张丽说着突然大哭起来:“警察同志,等你们问完了,我想赶紧回家。我家里正干活呢,我偷懒跑出来,这就是我的报应。”
顾平安失笑:“可别这么想,你爸妈知道你高考辛苦了,熬了这么久,让你过来放松放松。不过你想回家跟着父母一起干活儿,也不错,很孝顺。张丽你很幸运,别想太多,只要以后遇事谨慎些,别再轻信别人,你不会有事的。”
可能因为顾平安的警察身份,她的安慰十分管用,张丽吸了吸鼻子,默默点头,这次她可再不敢跟着别人乱跑了。坏人脸上果然不会写上坏人两个字,甚至看起来还很有迷惑性。
余巧身体很差,可黎旭觉得在医院做过检查,补充过营养液的她,还不如昨天在山洞里的她更有精气神。
顾平安叹口气:“这些年她大概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来跑回家,因为家里有她爸在!可现在知道她爸已经去世,她唯一的牵挂没有了,心里的劲就散了。”
他俩进审讯室时,余巧还是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见他们进来就主动道:“我只记得她们的样子!我本来撺掇着袁旬买了相机,就是想留下证据,可他又把那些东西全扔了。”
黎旭说:“放心,已经找回来了一部分,技术人员正在复原,扔到峭壁下的一些作案工具都找回来了。”
那张地图也找回来了,虽然已经被撕碎还残缺了两块,但上边那些字很明显就是顾平安所说的悼文。
顾平安问余巧:“他说你帮他翻译了诗句!”
“是他逼我的,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神经病,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他的脑子就跟别人不一样,要不就是盗墓,杀僵尸,反正每次都要搞死人。他绑了我,说让我当他老婆,还逼我跟他一起准备去盗墓要用的东西,还教我看地图,让我帮他分析地图上的诗。我为了哄他高兴,只能随便骗了谎话哄骗他,哪知道他居然信了,还说我的推测跟神话传说里一样。我想把他哄高兴了,趁机逃跑,自然顺着他说,结果他发现我差点跑了,就说要给我好看,第二天他就拿来了铁条,把那张地图烙在我身上。”
余巧捂住脸,全身颤抖:“他说这样方同福再也不会喜欢我,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接受我!他也不用再担心我会给他戴绿帽子!我说我又不是他的人,他说小时候过家家,我就嫁给他了,我们早就是夫妻了!”
她说完崩溃大哭:“他就是个疯子,还是个有暴力狂的疯子,打我不解气,就往我身上烙地图!我求他放过我,结果他拿来了刀!”
余巧呻|吟一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其实可能是我害了那些女孩!”
黎旭皱眉:“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动手了?还是你撺掇他绑架别人的?”
余巧哭着摇头:“我没撺掇他去绑别人,我只是为了活命求他放过我,我说我还要跟他一起盗墓,被砍下脚还怎么走?他拿刀在我身上比划,我就拼命求他,我说再也不会跟他顶嘴,再也不会把棺材里弄得脏兮兮的。”
顾平安忍不住怒道:“他把你关在那里面,还五花大绑,居然还嫌弃你把棺材弄脏了?”
“他说那是他的房子,骂我不知道珍惜!他……他好像还活在小时候,在跟我过家家!小时候他就经常说蚂蚁洞里有僵尸,说树上的油脂是尸油!”
顾平安叹口气,果然袁旬的执念是余巧,哪怕她已经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余巧说:“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说他没我不行,我会好好陪着他去盗墓,可他总觉得我是想借机逃跑,不肯带我出去,还绑了女孩进来吓唬我,我那时候除了他给我带的衣服和吃的,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不在就把我关在棺材里。每周他把我的脏衣服带出去,带干净的衣服回来,但住在那样的地方,我还是整天邋里邋遢,像个鬼一样。他就拿刚绑的女孩跟我比,说那女孩像我一样年轻,结果我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反正每次都是先贬低我一番。”
余巧哭道:“可他又说就算我变成鬼,他也最爱我,还要我帮他把那些女孩切成一块块,说她们身上有地图,拼好后,血会在她们身上淌出一条路来指引我们。我要知道他会这么变态,小时候都不会搭理他!”
◎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好人◎
余巧边哭边说, 她确实被逼迫着做过帮凶,但并不是她提出绑架其他女孩的。
“我也想趁他做那些事时逃走,可他对我很防备!”
除了她跟张丽, 还有四位受害者,刑侦队筛选出来的三个女孩有两个是被袁旬骗到了东四山上,另外两个是袁旬去省城买相机,洗照片时, 从路上骗回来的。
余巧说:“他说我要不听话也会把我砍成块, 还跟我炫耀他有多吸引女孩, 她们都信任他, 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他。可我就是不喜欢他, 因为太熟了,我知道他有病!”
顾平安叹口气,还真让她猜对了,袁旬绑架女孩一是为了杀鸡儆猴,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魅力。
袁旬见老巢被发现, 余巧还什么都招了,呆愣了片刻才说:“余巧是我的,从小就是我的,我就算不喜欢她, 也不会看着她嫁给那种男人!”
顾平安冷笑:“哪种男人?方同福再不好也还是个人,你是人吗?”
袁旬哼了一声, 没回答。
顾平安又道:“连承认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还盼着她能喜欢上你?一边向她展示你的魅力,一边囚禁她贬低她, 一边带着她分尸, 吓得她不敢再跑。余巧遇到你这样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看着她的孩子死在洞里,看着她变得瘦骨嶙峋,眼里没了光彩,居然还期盼着她喜欢上你?袁旬,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就算你囚禁她一辈子,她也不会喜欢上你。”
袁旬居然还是固执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她!我做这些只因为我妈说她适合做我的妻子,我也想像我爸妈一样,跟她一起去盗墓去探险,我在教她在训导她,你们根本不懂。”
黎旭道:“是啊,正常人确实没法懂你!”
袁旬始终不认错,不过这也不是顾平安该关心的事了,死了四个女孩,属于连环杀人案,而且都被残忍分尸了,袁旬肯定是死刑。
除了第一具因为经验不足,把残尸扔进了垃圾桶里,其他的都埋在了山里,所以还得慢慢跟袁旬磨,让他说出埋尸的位置。
林雪英根本不知道东四山,她只是通过照片还有袁旬的反常,猜出他在杀人,甚至以为他杀了余巧。
她还帮袁旬盯着余大力,怕他去报警。
顾平安跟黎旭说:“她这属于包庇并协助犯案吧。”
黎旭无奈道:“看检方怎么处理吧,她说她是猜出来的,袁旬犯案前没跟她商量过,犯案后也没让她帮着打掩护,所以很难界定。
袁旬居然还要求见余巧,说要跟她解释余大力的事,余巧却不想见他了。
“他就是恶魔,警察同志,如果有可能我不希望再听到他的名字,每次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死,可我连死都不能!我想尽办法想逃出去,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余巧帮着处理过尸体,袁旬分尸也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地图,最主要的是他只有一辆自行车,又把那个洞当成了家,不想把尸体埋在那附近。
顾平安问袁旬:“那余巧的孩子怎么留在那里?是你对她的震慑吗?”
袁旬苦笑:“我没想真饿死那孩子,可我没想到他那么容易死,我只是不喜欢她生了别人的孩子,所以生气了,一天没去而已。她又哭又闹,我只能把孩子留在那里,算是个念想。”
顾平安被袁旬这种恬不知耻的态度激怒,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扔在角落,把一个刚生产过的孕妇绑起来塞进棺材里,居然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袁旬,你这辈子也完不成你的梦想了,你所谓的房子,所谓的家,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古墓,那是个天然洞穴,有人发现了在里边放了两口棺材,棺材里根本没人。你从小到大一直心心念念的盗墓事业,根本就没开始过,只是过家家。”
袁旬自然知道棺材里没发现尸体,可他还是怒道:“闭嘴,那叫悬棺,也是墓穴,你懂什么。”
顾平安笑道:“我看你最喜欢说的就是‘闭嘴’和‘你懂什么’,像不容别人质疑的自大狂,其实不过是个愚蠢的变态!”
袁旬大怒,又骂起来,顾平安直接出去了。
邹卓正在外边旁听,他不由叹道:“真为开发区中学那些学生高兴,再让他这么误人子弟下去,那些孩子没准会受影响。”
顾平安说:“他很会伪装,学校的老师同学都觉得他很正常,校长都给咱们这边找电话核实这事,可见有多震惊。”
她正要回办公室,听见楼下喧闹起来,“出什么事了?”
顾平安快步往下走,一转过楼梯就听到张丽的声音,“我妈跟我姥姥说,一定要来感谢你们,再拖上几天我可能就渴死饿死了!是你们救了我的命。”
下边值班的同事把黎旭叫过去了,张丽的家人拉着黎旭感谢,还要送锦旗。
黎旭却说:“主要是我们队里的小顾很敏锐,是她问出了地点,及时通知我们。”
顾平安一听,赶紧往回走,她知道张丽家人是真心感谢,可这对于她来说只是分内之事。
她刚走几步,就听到门口一阵哭声,不禁吓了一跳,送个锦旗用这么激动吗。
没一会儿小郭上来道:“是那几个失踪女孩的家属来了!”
从东四山上找到的照片和胶卷残片都洗出来了,又有余巧描述出的画像,很快确认了受害者。
楼下,有位妈妈痛哭着捶胸:“她临出门时,我还跟她吵架,我还骂她不懂事!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她!我的瑞瑞啊!”
还有个粗壮的男声怒气冲冲地嚷着:“那个混蛋在哪儿呢?看我不活拆了他!”
除了张丽,那四位受害者最长的被囚禁了一年,最短的被囚禁了三个月,其中一个只是砍了头,没有完全分尸,这还是因为刀刃卷了,袁旬又刚感冒过没什么力气。
也正因为袁旬的作案很没有规律,才这么长时间没人发现,这些失踪女孩是被同一个人绑架了。
楼下一边悲一边喜,张丽父母看到这些家长的惨状,更后怕起来,抱着女儿不撒手。
顾平安叹口气,做这一行见得太多了,可还是会动容,看来她还没有麻木。
邹卓说:“那几个女孩太可惜了,只因为袁旬的外表斯文,还是老师,就轻信他的话。可他就是个斯文败类!还是个变态杀人狂。”
豫东出了连环杀人案,省报都来采访了,蔡雅也跟着一起过来,她甚至给顾平安还有冯娇都带了小饰品做礼物。
冯娇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盒子,低声问顾平安:“能收吗?她为什么要送给我们?跟她也不怎么熟啊。”
顾平安打开看了眼,冯娇的是银耳钉,她没有耳洞,送的是耳夹。
“也不是贵重东西,退回去好像不太好。”
不过她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蔡雅进来见两人都拿着自己送的小盒子研究,就明白了,她笑道:“过阵子我可能要调来你们刑侦队,队里只有你们两位女同志,我想先跟你们套套近乎,免得来了孤立无援。”
人家都这么说了,顾平安也就放心收了。
冯娇冲蔡雅笑:“我俩请你吃饭吧。”
蔡雅摆手:“不用急,等我调过来,咱们再一起吃饭。这次来主要是想见见袁东。”
她转头跟顾平安说:“我觉得袁东很有研究的价值,他妈带他去医院看过,说没有问题,那他到底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还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和环境的影响?他做出这种事,是深陷盗墓的执念还是为了余巧,这些都很值得研究。”
顾平安说:“我觉得是后者,他对余巧的执念太深了,绑架了其他女孩,还要用其他女孩比余巧好看来刺激她,然后再向她表明,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爱他。”
“那你说他的执念是得到余巧,还是让余巧爱上他?”
“还是后者!”顾平安认真道,“因为他已经得到她了,或者说袁旬只得到了余巧的肉|体,他知道她并没有爱上他,这才是他的执念。”
蔡雅叹口气:“是啊,哪怕他的思维简单的像一个孩子,最想要的还是爱情。”
顾平安说:“也不一定是爱情吧,没准是亲情呢,林雪英出狱后一直在训练他,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他不觉得他妈妈是亲人,甚至很反感林雪英。余大力又是害死他父亲的人,还不肯劝余巧嫁给他,这些人在他心里都不是亲人,可能只有从小玩到大的余巧是!”
见蔡雅听的认真,她忙又说:“这只是我的推测,当然了,也有可能他的执念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是他童年和余巧的两小无猜,是一起过家家时的感觉。”
蔡雅笑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他觉得外界吵闹,想回到躲在家里不用上学,不用上班,还有小伙伴时常来找他玩的那段时间。”
冯娇对凶手的心理并不关心,她只关心能不能判死刑。
蔡雅说:“肯定死刑,太恶劣了,不过要上法庭,他还有段时间,我想跟他聊聊。”
她又热情邀请顾平安:“我觉得你对罪犯的心理分析很到位,可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
顾平安皱眉,她很重视犯罪心理的研究,但并不打算自己去干:“谢谢,我看还是不用了,做研究有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呢。在警察看来,坏人就是坏人,其实我也跟小冯一样,对他们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不感兴趣。”
冯娇说:“别的我分析不出来,反正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很坏很没人性就对了!”
蔡雅被她逗乐,“你们说的太对了!确实如此。”
三人正聊着,黎旭进来了,蔡雅马上起身,“你忙完了,可以去见袁旬了吗?”
黎旭一见她就皱眉:“你自己去也没人拦你啊,我忙着呢。”
蔡雅倒也不生气,问顾平安:“你有空吗,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觉得有个办案人员一起去,有什么情况可以帮我分析一下。”
顾平安本想拒绝,可人家这是合理要求,还好电话铃声响了,屋里几人都静下来,一起盯着冯娇桌上的座机。
冯娇接起来,问了一句,又把话筒递给顾平安,“找你的,好像年纪不大,是不是上次找你的小朋友?”
顾平安也听到那边小宝的声音,这电话来的可太及时了,她忙跟蔡雅说了声抱歉。
蔡雅见黎旭已经进了他的办公室,无奈起身去找小郭了,冯娇紧盯着打电话的顾平安,想等她挂了电话就跟她八卦一下。这位蔡专家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小宝听见顾平安的声音十分激动:“三姐,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想见见你,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