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一忙起来就住宿舍,已经近一周没回去过了,“什么事?我还不确定哪天回家,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小宝支支吾吾的,顾平安就问他:“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你在哪儿?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吧。”
小宝马上报上了地址,就在他家附近的篮球场。
刚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顾平安也没跟黎旭请假,她只跟冯娇说了声,“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很快就回来。”
冯娇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八卦之魂,“你骑摩托车可得慢点。”
顾平安答应一声,骑着自己的小粉车去了篮球场。
这天是周六,篮球场打球的人还不少,小宝坐在旁边台阶上一直往路口张望,他看见顾平安的小粉车,似乎有些失望。
“三姐,你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呢。”
顾平安乐了:“干嘛,你叫我来只为了看我的摩托车?”
“不是!”小宝慌忙摆手:“我有事问你。”
看他一本正经,顾平安也认真道:“什么事,你问吧?”
“就是,就是,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顾平安一愣,这孩子难不成是聊斋看多了?还是看了什么神鬼杂志?
“不信,怎么了,你信吗?”
“我也不信,可我家楼上总是闹鬼!”
顾平安皱眉:“你是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怎么不跟你爸妈说?”
“根本不用我说,他们都知道,而且我们整个楼的人都知道,还有人偷偷请了道士来做法事,据说厂里不让搞封建迷信,发现了肯定要批评。”
“全都知道?还做了法事?是不是那房子里死过人?”
小宝马上一副崇拜的表情:“哇,三姐你好厉害,这都猜到了吗?”
顾平安有些窘,这事谁猜不到呀,说闹鬼的地方肯定死过人啊。
“死过几个?是房子的主人吗?被杀了还是自杀的?”
小宝小声说:“死了两个,都是病死的,就是原来住着的女人,还有后来分到房的那个男的。我爸说那儿不吉利,我们正准备搬家呢,可我们老师说没鬼,都是自己吓自己,我就想来问问你。”
顾平安皱眉:“这种闹鬼的事为什么想来问我?是不是你看见了什么?”
小宝抬腿搓着地上的小石块,不确定地道:“我没看见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我爸妈不让我问这些事,可我听见楼下的人说是佟阿姨回来过,把那个男的当成她丈夫带走了!还说佟阿姨死得冤枉,肯定不是好死的,我这才想到找你。”
顾平安见他越说越不好意思,就道:“你听见别人冤死的,就想着让我帮着查一下,很善良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宝抬头看她:“三姐,你不嫌我烦啊?”
“这是正事,是我的职责范围,怎么会烦呢?再说这种警惕心理很正常,不过以后一定记得,遇到这种事就像这次一样跟大人说,千万不要自己做什么。”
小宝松了口气:“三姐,你连这都猜到了吗?那个房子已经没人住了,我跟金子豪还商量着要去上面住一夜,看看到底闹不闹鬼。”
顾平安吓了一跳:“幸亏我及时过来了,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可你不是说没鬼吗?”
“没鬼就没危险吗?就算真有鬼,人也比鬼可怕!”顾平安气地骂了他几句,又再三叮嘱他,管闲事可以,千万不要自己去。
小宝连连点头:“三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去的,以后也会小心谨慎。主要是金子豪总想着逞能,等周一我就去找他,把你的话转告给他,我们一定不惹事。”
顾平安问清楚房子门牌号,小宝又把之前住着的那家人情况跟她说了。
“佟阿姨一儿一女,都在上大学,她人特别好,家里还养了只哈巴狗,后来她病死了,狗也送人了,他们一家也搬走了。我妈说厂里等着分房的人可多呢,佟阿姨又是病死的,没什么忌讳,哪个房子里能不死人啊。反正立马就住进来一家三口,这家女儿才两岁,住了没两个月,那个男的就病死了!”
顾平安问他:“佟阿姨的丈夫对她好吗?”
“挺好的吧,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好人。”
“那为什么有人说她死的冤枉?”
小宝说:“因为佟阿姨才死了没三个月呢,他就又结婚了。”
◎为了这房子得罪了谁◎
顾平安觉得不能因为佟阿姨丈夫很快结婚, 就怀疑他杀妻,不过如果感情很好,在外人眼里没吵过没闹过, 妻子去世后,很快又结婚,确实有些奇怪。
她跟小宝说:“这事你不用管了,也别让金子豪掺和, 好好上你的学。”
小宝对她十分信任, 点头道:“知道了三姐, 放心吧, 我这就去找他, 他肯定听你的话。”
顾平安回刑侦队时,林雪英又在闹,哭着喊着让给袁旬检查一下,非说他有精神病。
顾平安十分无语:“这种恶性案件,就算有精神疾病也不可能放了他啊, 她不懂吗?”
冯娇说:“大概想折腾一下,先保住儿子的命。”
“保住了又怎样?一辈子关着吗?”
顾平安叹口气,对林雪英十分不解,早发现孩子不太对劲, 就该想办法开解,而不是非要把他推到人群里做个正常人。
一味隐瞒他的缺点, 任由他的邪念在暗处滋生, 最终酿出祸来,她又急着忙着替他擦屁股, 何苦呢?
顾平安本来也要跟着处理袁旬案的后续, 现在小宝的求助给她找了个借口。
“黎队, 一所住宅里三个月内有两人病亡,我觉得确实该查一下。还有那个被堂姐带去看电影的女孩,我也想催一下那边。”
黎旭也已经发现顾平安的毛病,她找到真凶后不喜欢干接下来繁琐的扫尾,取证工作,总想一股劲地往前冲,似乎想一天内把所有坏人都抓起来。
“八五年的这起案子已经定性了,就是熟人间的拐骗,那女孩的堂姐已经被抓,正顺藤摸瓜找人。至于你说的这件事,还没确定两人是得什么病去世,去世前身体怎样,有没有旧疾。仅仅因为三个月死两个人就判断有问题,太武断,不过你可以先调他们的资料查一下。”
顾平安高兴地答应下来:“谢谢黎队。”
黎旭本想劝她劳逸结合,别太拼,可他桌上还一堆报告要写,只好目送她离开。
小宝家住的是化工厂家属院老区那边,顾平安去过好几次了,轻车熟路找到了派出所。
罗所长见她来了,热情招呼:“小顾同志,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听说你们抓盗墓贼的时候又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这在咱们豫东可是少见啊。”
怎么又成了抓盗墓贼的时候了?
顾平安嘴角抽了抽,看来哪怕是公安系统内部消息也会打折扣,不过她也没解释,“别说豫东了,就是全国也少见啊,这种明目张胆的杀人分尸其实不难查,难查的是那些被溺水,被自杀,被车祸的人,有时候很难确定是自杀还是意外,又或者是他杀。”
罗所长笑道:“那倒是,不过大部分嫌犯没那么聪明,总会露出马脚。至于化工厂这两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确实不太清楚。先去世的这位叫佟红霞,五十来岁,有高血压颈椎病,一直在接受治疗,人死后家人就找医院开了证明,直接送殡仪馆火化了。后来住进去的男主人叫胡斌,他还年轻,才三十出头,他妻子接受不了,报了警,我们还借了你们鲁法医的小徒弟过去看了,没什么问题,就是心源性猝死。”
“都有验尸报告吗?”
“佟红霞没有,不过她有病例,死了后直接开的死亡证明,胡斌有验尸报告,已经给你找出来了。”
罗所长把顾平安领到会议室,第二起案子的资料就放在桌上,他递给顾平安,“处理这事的是小昌,我给你把他叫来。”
顾平安翻开看了看,确实没发现有任何问题。
至于曲红霞,如果是因病死亡,派出所只管销户,医院给开死亡证明就行。
小昌三十来岁,跟第二个死者胡斌年龄相仿,感触也更深。
“唉,也是世事无常啊,看着年纪轻轻的,谁能想到,医生说这种病男性发病高于女性,有过心血管疾病的,经常过量运动的,还有年纪大的,都容易心源性猝死!这个胡斌就是爱跑步爱打篮球,在厂里干的是流水线,一天都是同一个动作,下了班还要去打篮球。据说厂里的夏季运动会他也报了名,每次下班都要绕厂一圈,再绕家属院一圈才回家。回了家还得帮老婆照顾孩子,帮着洗衣做饭,可能是累的吧。”
顾平安一听这话,突然觉得胡斌的死好像也没那么可疑了,运动过量休息不够的人确实容易心源性猝死。
有些经历过无数专业体检的运动员,身体强壮营养充足,都有猝死的可能。
不过她想到佟红霞,还是道:“罗所长,我们那边案子刚结了,正好没什么事,我想去事发现场看看可以吗?”
罗所长倒是很支持她:“嗯,多查查没坏处,那房子还在胡斌媳妇名下吧,让小昌帮你联系一下。”
小昌还真知道胡斌家的事,“胡斌刚埋了,他媳妇不敢再住那房子,回娘家了,离我们派出所不算远,要不我带你过去问问。”
“也好!”顾平安于是又跟小昌一起去胡斌媳妇娘家,哪怕凶宅没上锁,她也不能像金子豪跟小宝一样偷偷去人家家里。
胡斌媳妇姓宋,她娘家条件看着不太好,一大家子挤在筒子楼里。
顾平安他们过去时,正好听见有女人在屋里嘟囔:“那么好的房子不想住给我们住啊,天天挤在这里算什么?放个屁全屋人都能闻见,转个身都得先打声招呼。”
不知道是她语气不好,还是孩子刚睡醒,她话音没落,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小宋委屈地说:“嫂子,我们明天就走,我住哪儿都没事,主要是我家宝儿,人家说了,得让她在人多的地方待两天,孩子眼睛太干净。”
屋里的说话声,外边听得清清楚楚,小昌转头看顾平安,“进去说什么?要不咱们把小宋叫出来?”
顾平安也怕打扰人家生活,可已经到了总要问清楚。
她敲开门,里边倒也没想象中那么挤,小小的起居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个头发散乱憔悴不堪的年轻女人抱着孩子坐在长沙发上。
那里晚上应该是当床用的,上边还叠着被褥,刚才说话的女人是小宋的嫂子,她过来开门,打量顾平安的眼神中带着戒备,看见小昌才笑起来。
“原来是小昌同志啊,这位也是我们警察同志吗?怎么没穿制服?长这么漂亮,我差点以为是我家男人在外边惹得桃花债。”
顾平安嘴角抽了抽,她不敢说气质卓越,但起码一看就是正派人吧,这什么眼神。
小宋嫂子也只是不过脑地在表达亲近之意,又招呼小宋,“昌警官来看你了,赶紧招呼啊。”
她还顺手帮着小宋掖了掖乱发。
顾平安不由回头看小昌,小昌慌乱地朝她摆手,他不过是看孤儿寡母的可怜,帮着说了两句话,就被这嫂子给误会了。
小宋怀里的孩子看见有外人来,把脸缩进母亲怀里,不停打嗝,倒是不哭了。
顾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不会是他们吓到孩子了吧。
“孩子多大了?看着真可爱。”
小昌看着孩子的后脑勺和后背,心中不由好笑,哪儿看出来的可爱?原来这位刑侦队的同志也不擅长跟孤儿寡母打交道啊。
小宋一听人家问孩子就泪眼婆娑,“警察同志,是不是找到凶手了?我就说我家孩子爸不可能突然就死了,他身体可好了,壮得能打牛。”
顾平安还没说话,小宋妈揭开帘子从里屋出来:“你可别当祥林嫂了 ,那谁家的小子,不就是笑着笑着,突然往后一倒人就没了,才二十来岁。倒霉就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你赶紧把自己拾掇拾掇,反正是个丫头,又有那处房子,再找一个也不难,别整天在家里哭哭啼啼的了。”
顾平安叹气,只开门的这一分钟里就能知道小宋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再这么下去不崩溃也会抑郁吧。
“小宋同志,你能不能先把孩子让你妈带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聊,能跟我们出去一趟吗?”
小宋还没说话,她妈就冲上来:“同志,申请的补贴到了吗?能给多少?”
小昌忙说:“这位同志是市局的,不是胡斌厂里的。”
“市局的?”小宋妈更觉得奇怪,小宋却起身把孩子塞进她怀里,“妈,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完不等她妈反对,跟着顾平安出了门,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顾平安听她说一会儿就回去,也不好带她去派出所,干脆说:“我听说了你家那栋房子,能领我过去看看吗?”
“是房子的问题?”小宋激动极了,眼泪又涌了上来。
顾平安忙说:“我还没去看呢,小宋,你先别哭,我只是例行查访,并不代表你丈夫的死有问题。”
她不想给对方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
果然小宋一听这话,眼神立马暗淡下来。
顾平安怕小宋情绪更加崩溃,她甚至都有点后悔,冒冒然跑过来了,万一他们就是单纯因病死亡,她这不是又挖开了小宋的伤疤吗?小宋妈话虽然难听,但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活着的人总要活着,为以后考虑。
小昌安慰小宋两句,却也不敢靠近,见顾平安要带她去家属院,他也只得跟着,“那房子我们看过,其实没什么问题。不过那楼里的人都很在意,好像还找了看风水的来看过。”
顾平安见小宋还在抽噎,就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宋,你也觉得房子闹鬼吗?你们搬进去后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没有,当时我们很高兴,终于排到了,都没怎么装修就住进去了!要是知道会出事,我们宁愿在外边租房,哪怕回我娘家打地铺都行啊!”
“你为什么一见我们就问凶手有没有抓到,你觉得你丈夫不是因病去世,而是被杀的?”
小宋哭道:“他还年轻,一顿吃三四个大馒头两碗菜,厂里每年有运动会,他都会参加,他怎么可能得心脏病?”
顾平安皱眉:“所以你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发现疑点,只因为胡斌不像是有心脏病的人,就觉得他是被杀的?”
小宋擦了把泪:“他当时为了争这个房子得罪了人,我总觉得他就是被人害了,还有楼里的人说他是被佟姨给害了,说佟姨是被她丈夫杀害的,所以阴魂不散,还留在那个房子里,反正不管怎样,我家孩子爸都不可能得心脏病。”
顾平安觉得心源性猝死这个事绝对假不了,死亡证明可不是那么容易开出来的,医生肯定会检查。
不过也曾经有人通过药物或者其他手段来诱发心脏病,杀人于无形,这是她来之前准备调查的方向。
听完小宋的哭诉,她问道:“胡斌为了这房子得罪了谁?”
◎怎么觉得那是个藏污纳垢之所◎
小宋领着顾平安和小昌去化工厂家属院看房子, 路上她说:“当时好几家想抢那套房子,是我家胡斌找了人,才拿到钥匙, 肯定得罪了那些人!听说有个姓冯的技工,他妻弟是二流子,进过局子,以前跑来厂里闹过事, 还在半路上拦过我家胡斌, 说要举报他行贿。”
顾平安问:“所以他行贿了吗?”
小宋神情恍惚, 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肯定没有啊, 我家胡斌符合条件, 我说他找人,是说他找人申请分房,这事必须要跟专门管分房的干部申请,他就去找人家了,但是绝对没有行贿。是那个姓冯的不服气我家分到了, 让他妻弟跑来吓唬我家胡斌。”
顾平安又问:“你丈夫死了,你觉得有问题,为什么当时没跟警察说呢?”
“说了,人家也查过了, 说那人有不在场证据,人家也只是吓唬吓唬, 警察说谁也不可能把我丈夫折腾到心脏病啊!”
顾平安也觉得自己该去医院找位大夫问问清楚, 有没有药物导致心脏病的可能性。不过如果有的话,尸检肯定能查出来, 就怕当时没有认真查, 可惜这两位都已经安葬了, 没有办法再做详细的尸检。
很快到了家属院,传说中闹鬼的房间在四楼,顾平安跟着往上走时,看见三楼左边那户门大开着,里边东西都差不多搬走了,估计就是小宝家。
虽然两家是亲戚,关系还很近,但顾平安还真的从来没去过顾二叔家,没想到头一次来是这种情况。
小宋家就在顾二叔家上头,她打开门,眼泪又掉下来了:“我还记得我们搬过来的第一天,一家三口多热闹多开心,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我家胡斌就没了,他不是被人害的,就是被鬼害的!因为他身体一向很好。”
顾平安听她碎碎念,还真像是祥林嫂一样,她不由怀疑自己来错了,胡斌可能真是因为劳累心源性猝死。
房间是两室一厅,厅有些窄但跟厨房连在一起,看起来倒也算宽敞。
顾平安把水笼头炉灶跟窗户,所有地方都检查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她以前也经历过类似事情,有人从野外带回了有放射性物质的东西做装饰品,进到那个房间的都生病出了事。
还有毒蜈蚣毒蜘蛛甚至有毒蛇盘踞在管道中,引起的中毒,总之从警时间长了,什么奇葩事都会碰到。
排除这些后,那就只剩下投毒,或者就是因为这房间以前死过人,所以小宋跟邻居们才会疑神疑鬼。
而且看小宋的状态,她明显是接受不了丈夫突然去世,才会想是别人的过错,试图转移自己的悲伤。
顾平安把房间仔细查过后,叹口气:“没什么问题,如果你们不敢住的话,可以让单位帮着换个房间。”
小宋却还是恳求他们接着查下去,“那个姓冯的没准在单位给我家胡斌下毒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找他好好查一查,他们为了房子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小昌无奈劝了两句:“小宋,你还是快点接受现实吧。”
顾平安转了这一圈,又跟小宋谈过后,也不敢说这事真有问题,只得先应付过去。
等把小宋送回家,小昌就问她:“你还要去佟红霞家吗?她丈夫已经娶了新老婆,还自己买了房。”
顾平安皱眉:“他自己买了房?他们两口子是双职工吧,单位不给分房吗?就算佟红霞死在这里,他不想住,单位也会帮着换房吧,为什么出去买房了?”
现在大部分人还没有买商品房的意识,尤其是这种单位会分房的,都排队等着呢。
这事小昌倒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佟红霞的死也没经派出所,都说是病死的,医生也开了死亡证明。”
顾平安突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两人回到派出所,罗所长过来问有没有发现,她无奈摇头:“暂时没有,也许是我堂弟听多了鬼故事,又听附近邻居们讲了些八卦,他就想多了。不过既然我已经插手了,还是想查查清楚。”
顾平安刚想问给胡斌做尸检的医生是哪位,门外突然有位民警闯进来,“所长,华瑞小区有人被电死了!”
罗所长皱眉看他:“电死的?那你这么莽莽撞撞的干什么?赶紧去个人啊,给救护车打电话了吗?”
那位民警说:“死的人就是您刚才打听的曲大伟,佟红霞的丈夫!他电死了,我就想着赶紧来跟您说一声。”
罗所长惊讶地起身:“这么巧吗?”
顾平安也瞬间愣住:“我刚才话说早了,看来这里边肯定有事。”
罗所长觉得不可思议,小顾来派出所刚要查这家人,他就跟下边负责案子的人问了问这家的具体情况,怎么就突然电死了?
“不会是杀人灭口吧,可他家能有什么事,值得人灭口?难不成是他害死了他原配,现在怕查到他,畏罪自杀了?”
顾平安起身道:“罗所长,我跟小昌过去看看吧!”
罗所长也坐不住了,“还是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等那位过来汇报的民警同志出去,顾平安才问罗所长:“您刚才问的谁?那人没问题吧!”
罗所长愣住,“应该没问题,淮子是老干警了,不可能我问点事,他就跑去跟人说啊。”
顾平安也不好多问,再问,好像是指责派出所有内鬼一样。
路上罗所长说:“曲大伟搬去的这个华瑞小区,好像是某个大厂盖了一半没资金了,卖出去的,然后人家接手的地产商,盖完了申请成了商品房。”
顾平安记得应该就是九零年以后,有些国营厂子就顶不住了,半私有化,裁员!没想到还有把家属楼给卖了的。
罗所长又八卦道:“听说那里设施不错,房子还挺贵的,估计都是做生意的人去买,没想到曲大伟家倒是有钱啊,他家双职工,又供着两个上大学的孩子,哪来的钱?”
“双职工?如果他家经济来源有问题,不是干了违法的事,就是家里有祖传的东西,变卖一下,不就有钱了吗?”
罗所长叹气:“应该是前者,要真有宝贝,早就可以卖了,非等到媳妇死了?”
顾平安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是都说升官发财换老婆吗?”
等到了那个小区,顾平安发现位置还真不错,楼下还有个小广场,现在很少有地方重视绿化,这小区还不错。
而且楼高只有六层,空间利用确实比化工厂那边的家属院强多了。
曲大伟家已经拉了警戒线,尸体还在屋里,一个四十来岁的蓝衣女人站在门口嘤嘤哭着,也不往里走,时不时还往外瞟两眼。
虽然她在哭,可根本看不出有多悲伤,显然这就是曲大伟后娶的那个,结婚应该还没一个月呢。
曲大伟倒在卫生间的地上,他好像是在接灯,然后从一个简易的梯子上边摔下来了。
负责的民警说:“急救人员确定人死了,也确定了死亡原因,本来要拉走的,可曲大伟媳妇刘贵兰哭着不让拉,说是电死的还可能缓过来,以前就遇见过。
顾平安又看了眼那个蓝衣女人,问道:“没接地线吗?”
旁边的民警摇头:“没有,他妻子说他逞能,非要自己接线,说不想让别人赚他这个钱,没拉闸,擦灰时弄脏了手,好像还洗了洗手。”
他说着指指洗手台下边的水,“地上也有水,他手上也有水,唉,这事闹的。”
罗所长凑近看了被灯罩拽出来的那几根线,顾平安也端下来研究着曲大伟的姿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就像是触电摔下来的,如果有保护措施,或者有人在旁边,能及时把电线从他身上挑开,应该不会出事。
门口的蓝衣女人哭道:“老曲就是爱逞能,我说人家住这种楼都是按壁灯,他嫌弃花钱,我说那也不能用吊线啊,太掉价了,他说这种省事又省钱,反正就是不听劝。现在可怎么办?他两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呢,我这要不要通知他们?还是再等等,我在村里真见过正停着灵呢,突然诈尸的,据说淹死的和电死的最容易假死,是闭过那口气去了,缓过来就好了。”
顾平安见卫生间里没发现异常,就起身打量这女人,“您怎么称呼?”
那女人扭捏了下,擦了把泪:“可别您您的了,叫我贵兰就行,你们都是警察吧,那你们可都是有本事有文化的人,我就是个乡下女人,什么也不懂。所以我不管说什么,老曲也不肯听,造孽啊,我可怎么跟他儿女讲啊。”
顾平安问她:“曲大伟没有别的亲人吗?”
“有,他还有个妹妹,在医院上班呢!哎哟,谢谢你啊,警察同志,我赶紧找她去,跟她商量商量要不要把孩子叫回来。那两孩子对我有意见,他俩的妈死的时候他们回来了一趟,把人埋了就走了。后来他爸给他们打电话说要结婚,他俩都挺生气,还说不认这个爸了,不回来了!我要给他们打电话,人家肯定不搭理,还是得让孩子小姑跟他们说。”
她说着匆匆要下楼,顾平安急忙拦住她:“你放心,不管是曲大伟的妹妹,还是他两个孩子,警方都会通知到,你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刘贵兰惊讶地瞪大眼睛:“还得去派出所?不是直接拉去殡仪馆吗?我当时不让他们拉,是怕我家老曲再活过来,可看他这样子都要硬了,恐怕是活不过来了吧!”
她说着又看了眼地上的曲大伟,哭了起来。
顾平安不确定她是在装傻还是单纯盼着曲大伟能诈尸,只得跟她解释道:“这是意外死亡,肯定要查清楚,你是第一个发现他被电死的吗?”
刘贵兰点头:“是啊,我在卧室午睡呢,听见他叫了一声,赶紧跑出来看,就见他趴在地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从梯子上摔下来了,就赶紧去扶,结果怎么扶都扶不动,我这才叫了隔壁邻居过来帮忙,邻居才说看着像是死了,赶紧报警吧,我可吓死了,还是人家帮忙报得警。”
顾平安皱眉:“当时家里就你们两个,他去动电线,还不拉闸?而你在睡午觉?”
“对啊,老曲可会心疼人呢,什么事都是他干,我还说嫁对人了,你看看多享福啊,哪想到我命这么歹,这才结婚不到半个月呢,人就死了!”
刘贵兰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这次还挺动感情,有点情深意切的意思了。
罗所长也一直在旁边听着呢,虽然不敢肯定曲大伟的死跟她有关系,但也能看出这刘贵兰对曲大伟没多少感情,难道是吃绝户的?
可曲大伟还有两个孩子,都上大学了,再怎么跟父亲闹别扭,也会回来争财产吧,刘贵兰能分到多少?
曲大伟买的房子是三室一厅,很宽敞,顾平安又像在化工厂家属院一样,四处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