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 by总攻大人
总攻大人  发于:202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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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那种事,若非实在支撑不住,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做。
活着的时间已经没多少了,不想浪费在睡眠上。
明明很正常的事,被薛宁那迥异的眼神盯着,好像就变得微妙起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老旧的扶手上有多少纹路都能清晰刻在脑子里。
这么没用的事,竟然也有心思计算起来,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去计较薛宁凑近的脸庞。
他又看见了她鼻尖和脸颊上的小痣,这次还将她的眼睛看得很清楚。
那里面倒映着他冷淡平静的脸。
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的时间不多了,要不要试着转修其他道法,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薛宁闻言啧了一声。
这是第几次了?
她发现了,秦江月这个人遇到自己不想回答或者不想面对的事,不会明面上做出什么反应,让你觉得被他拒绝或者反驳了。
他会维持着温和有礼的样子,让你觉得他是认可了你的,接着再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等你发现话题差得十万八千里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最后什么事也没办成,什么话都没问出来。
要不是现在行动不便,她保准摸不着秦江月的衣角,就如同第一次在道场上看见他,她还没来得及上前提醒,他人已经消失成了一道光点,后面几次传信,也仿佛战区没有信号,根本没收到过一样。
在薛宁观察秦江月的时候,秦江月也被迫凝视她。
以前从来没发现,薛宁的眼睛其实很好看。
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灵和魅。
像剥了壳的荔枝,不管是灵还是魅,全都藏在晶莹剔透的果肉里面,细看进去,有种略显拙赧的诱蛊之意。
偏生她行为姿态又很端庄,穿衣也很持重,那一身墨蓝色加身,就像是教弟子们基础心法的师长一样。
应该注意到了他的打量,薛宁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她微微咬唇,直起身后退一步,眼神闪躲,手背在身后,一下一下勾着袖口的扎带。
秦江月眸色如夕阳垂落几分,屋子里光线更暗,薛宁找到事做,去点灯。
点好灯,她好像终于鼓起勇气一般,背对着他的方向道:“我愿意转修其他道法。”
秦江月表情没有变化,不是对她改变主意早就预料,而是真的没那么在意她到底做什么选择。
“只要你肯教我,我一定好好学。现在整个无争仙府还愿意教我的,也只有你了。”
说到这里,薛宁转过身来,满头黑发被蜜色烛火镀上一层暖色,她又从师长的模样变得很有亲和力起来。
“我想要变强,只有变强才可以不像今日那样被他们看轻和逼迫,就不用总是躲在别人后面。以前是我钻牛角尖,觉得你们都认为我不配用剑,修不了剑道,就偏要修成给你们看。但现在我愿意听你的,因为……”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还能是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之外,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再不想办法变强,后果不堪设想。
“人确实应该靠自己。”秦江月的声音温和平稳,“你能这样想很好。只要你愿意学,我会尽我所能教你。”
他是剑修,但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其他道法也融会贯通。
降魔剑是剑仙曾经的佩剑,要让它承认一个人修,随他南征北战,考验的可不止是对剑法的领略。
秦江月在各个方面都是佼佼者,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人界万年来不世出的天才。
“那我们……”
他话说一半,被敲门声打断。
这敲门声很诡异,好像谁在拿什么东西撞击门,那东西还很小,但很坚硬,声音比较清脆。
薛宁立马反应过来。
“来了来了!”
她提着裙摆去开门,月光从外面倾泻进来,秦江月转过头去,看到薛宁蹲在门边,墨蓝色的裙摆如墨般化开,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快要盖住她整个上半身。
她低着头,手伸出去,托起小神龟。
“小乌龟真能干,不错不错,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呀!”
“仙子,要叫我小神龟,我可不是普通乌龟。”
薛宁那个性子,小神龟要不是多年来一直重申自己不是普通乌龟,怕是连那青黄不接的日子都没得过,早被抛下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神龟,忍者神龟。”
“神龟就可以了,忍者是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明白,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仙子厨艺好,又愿意下厨,我自然是把能偷、不,能拿的,都拿了一些来!”
小神龟一身莲花味,很诱人,闻得薛宁很想吃王八羹。
“你离我远点,我自己收拾就行了。”薛宁肚子咕咕叫,“闻着你的味道更饿了。”
小神龟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等反应过来之后,立马窜到了秦江月的袍子底下。
“嘶!”
恐怖如斯!这个女人终于变态到要吃契约灵兽了!?
“真君救命啊!”小神龟被薛宁震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秦江月安静地看了薛宁一会,说:“你若放弃剑道,就要从头开始重修,时间紧迫,最好现在就开始。”
“不差一顿饭的功夫。”薛宁看起来非常放松,“你确定你饿着肚子,有力气教我?”
秦江月:“确定。”
“那我不确定自己饿着肚子能专心学习。”薛宁蹲着转过头来,墨黑的长发如羽衣般扫开,她笑意盈盈道,“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家一起保护嘛。”
秦江月没有言语。
靴子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小神龟迟疑的言语传递上来:“真君,我觉得仙子说得对。”
只要她不提喝王八汤的事,那就什么都对。
秦江月继续沉默。
他静静看着薛宁将食材归类,开始烹饪。
那是一个很有生机的过程。
袅袅炊烟,搅人五脏庙的饭菜香气,一切都充满了烟火味道,是他从小到大没怎么体验过的经历。
对于一个三岁修炼,五岁筑基的天才来说,哪怕是辟谷之前,他也只饮仙露,偶尔吃两块精致的点心。
晶莹剔透的白米饭盛在木碗里,今夜有了食材,薛宁做了三菜一汤,两人一龟一起吃。
很奇妙的是,小神龟也有自己的碗筷,是薛宁随手做的,后山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树木植被,之前准备当柴烧的藤蔓随便用木灵根收拾一下,就是碗筷了。
“快吃快吃。”
薛宁张罗了一下就开动了,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敞亮又愉悦,分毫没有反复回忆白日里遭受的不平,将自己困于那方寸之间。
完全和过去不一样了。
眼前有手影晃动,秦江月望过去,薛宁瞄着他说:“再不吃可就没了,这龟看着个儿不大,但巨能吃。”
秦江月于是发现,小神龟已经把眼前盘子里的菜快吃光了。
薛宁怕他没吃的,特地拨出来了一些,单独装在一个盘子里。
嫩嫩的珍珠鸡,摆成玉兔模样的羹汁白菜,如意卷,还有奶白色的清蔬汤。
都是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开口,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倒是薛宁很快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出去看看柴火,怎么感觉少了许多。”
说完她就出门了,她一走,小神龟吃得更放肆了:“真君快吃啊,想不到仙子人不怎么样,厨艺倒是好得很,您别怕,我都吃了好几碗了,很安全的!”
……它进入角色好快,已经完全不介意薛宁拿它试菜了。
秦江月稍纵即逝地颦眉,白皙的指腹托起木碗,慢慢应了一声。
“好。”
屋舍外,饭菜香气飘出来,薛宁吃饱喝足出来,目不斜视地去看堆在后面的柴火。
正在练剑间隙的秦白霄看着屋舍里温馨的烛火,闻着久违的饭菜香,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
薛宁并不在意无关人士的感受。
她全神贯注地数着自己的柴火,然后发现是真的少了,还少了一半!
她这两天根本没烧什么,怎么就少了这么多?
谁这么大胆子,敢来潮凝真君这里偷柴火?!
薛宁立马回去告状:“秦江月,咱们的柴火被人偷了!!”
她指着还未收起的炉灶里燃起的火焰,那上面还温着剩余的汤。
秦江月看着她严肃得仿佛天塌下来的表情,听着她口中的“咱们”,缓慢地放下了碗。
“我去看看。”他只得这样说。
得到他的回应,薛宁立马上来扶他,恨不得立刻把偷到她头上的贼给抓起来。
要知道这地方虽然不缺柴火,可那都是她辛辛苦苦砍下来的,剑都挥得冒火星子了,她要是转道重修,之后砍柴就更麻烦,她还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万一贼老来偷怎么办?
非得抓住他不可。
与此同时,远在府主峰无争法阁,白发紫衣的慕不逾看着手指上一点点灰烬,阴晴不定地冷哼一声,白须之下是旁人从没胆子仔细看过的华丽面容。

大长老带慕妏来见慕不逾,慕不逾也让人在外等候。
哪怕是自己的妻女,也从未进入过无争仙府府主的内阁。
天幕出现慕不逾的脸,紫衣象征着修界最尊贵的身份,白发和白须下是一双冰冷修长的凤眼。
他的瞳仁颜色极深,冷不丁地对上,如同与深渊对视,让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瑟缩闪躲。
“这么晚了,何事寻我。”
聂槃显然习惯了他的做派,把身边的女儿往前一送,不偏不向地复述了一遍今日在后山发生的事。
“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整个无争仙府,无处不在慕不逾的掌控之下。
他的神识遍布所有地方,自然包括外门弟子居住的后山。
“我已让她道过歉,剩下的你看着办。”
慕不逾既是父亲又是掌门,大长老做过一些处理后,合该由他来收尾。
慕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肩膀一直在发抖。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她就怕得攥紧了拳头,听到母亲让父亲看着办,她立刻恐惧地望向母亲,使劲摇头,无声哀求。
大长老如同没见到一样,严苛却也坦然。
慕妏面如死灰,正准备接受自己的惩罚,温颜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
“府主,阿妏此次前往后山都是为了弟子,一切因弟子而起,自然该由弟子来受罚。”温颜跪在天幕下,一样不敢抬头,“还请府主降罪弟子。”
慕妏怔了怔,想阻止温颜,又不敢说话。
慕不逾一锤定音道:“你确实该罚,江月既已替你澄情,你不该辜负他一番苦心,应去好好修炼对抗魔族为他报仇雪恨才是。满心只想着儿女私情,实不堪为我无争仙府弟子。”
温颜面色惨白,满眼的绝望。
“你和慕妏一起,思过崖九层禁闭七日,不得探视。”
慕妏闻言登时挺起后背来:“爹,思过崖九层女儿如何承受得了!你这是要让女儿死啊!”
慕不逾冷冰冰道:“当年薛长老教育薛宁,也将她关在思过崖九层七日,她能活着出来,你却不能吗?”
慕妏是万万不肯承认自己会输给薛宁那个废物的,一切反驳都在这句话之后化为灰烬。
她和温颜被大长老唤人带去思过崖,等法阁外只剩下大长老和慕不逾,才再次开口。
“怎么那么大火气?九层确实有些过了,温颜尚可忍耐,阿妏她……”
“薛宁可以,她不可以?”
“……”大长老眯眼,“三句话不离薛宁,看来你惹到你的人是她。”
慕不逾直接切断了天幕。
大长老冷哼一声,毫不留恋地离开法阁。
比起夫妻,他们更像关系很一般的同僚。
法阁结界随着她离开而关闭,慕不逾在内阁盯着不断冒出灰烬的指腹,脸上冷意更盛。
薛琮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着调的东西来。
薛宁往温着的汤下面加了把柴火。
烧的还是遍布后山遮天蔽日的藤蔓。
这藤蔓真好烧啊,一边填她一边感慨,明日还是要趁着用剑还算顺手,多砍上一些。
省的这东西爬的到处都是,渗人不说,也影响大部分时间需要依赖轮椅行动的秦江月。
“所以你也看不出来是谁偷了咱们的柴火?”薛宁声音里透着不甘。
秦江月没回答,只是说:“别再动那些藤蔓,换其他来烧。”
略顿,他递给薛宁一袋灵石:“孤月峰的炉灶可以烧灵石,火气更易掌控,饭菜也可吸收灵气。”
于木灵根的她来说,这样也算是一种修炼——不过这句话他没说。
他是个习惯不去表诉太多的人,好的坏的统统不说,所以很多时候别人总会以为和他在一起会很顺遂,仿佛锦鲤加身,其实不过是他在无言之中做了很多。
薛宁接过袋子颠了颠,嫉妒得红了眼眶。
真有钱。
呜呜呜呜,人界都这样了,秦江月还有这么多灵石,可见他南征北战,没少拿战利品。
这都是靠自己得到的。
“烧灵石太奢侈了。”
薛宁忍痛拒绝:“你收起来吧,我干不出烧钱那事儿来。”
秦江月看着送回来的袋子,多稀奇,有朝一日居然可以从薛宁手上看到送回来的财物。
他沉默地接回来,又听薛宁说:“以后我再拿。”
现在拿太不好意思了,等以后再说,至少多干点活再拿,这钱才不烫手。
社畜属性入魂了属于是。
秦江月将袋子收好,以为薛宁还会纠结为什么不能动藤蔓的事,谁知她一口就答应了。
“听人劝吃饱饭,那我搞点别的来烧。”薛宁站起来,手一挥,“小乌龟!”
小神龟从秦江月袍子底下钻出来:“仙子,是神龟。”
“你去砍点柴来,这个难不倒你吧,你都神龟了?”
小神龟豆豆眼震惊:“什么??……让我??神龟之躯,去砍柴???”
它仿佛被侮辱了,薛宁弯下腰来说:“怎么了,不行吗?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他要休息,我要做饭,那你干什么?吃白饭吗?”
“我……这……你……”
“所以只能是你来砍柴了,你总得有点用处吧,要不你走?”
小神龟黯然销魂:“……我知道了。”
它落寞地转过身去,萧瑟地往外面去:“我这就去。”
“真乖。”薛老师提醒道,“记住不要动那些藤蔓哦。”
小神龟:“……知道了!!”真麻烦。
闭合的房门留下一道缝隙,外面送进秦白霄堪称幽怨的双眼,显然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薛宁就当看不见他,转头问秦江月:“小乌龟刚才是不是凶我了?”
秦江月沉默良久,吐出两个字:“没有。”
只能帮它到这里了。
夜晚很长,吃饱喝足,薛宁终于开始张罗正事。
由于屋里只有一把椅子,她就从乾坤借搬出两个蒲团,自己一个,秦江月一个。
椅子被放到一边,薛宁小心翼翼没碰到白日被大长老用鞭子甩碎的地砖,心疼地问:“它还有可能恢复吗?”
换做以前,秦江月分分钟就可以完成。
但现在。
“要靠你自己。”
薛宁看向他:“我可以吗?”
“木灵根的奇妙之处,不在于杀伐攻击,它听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但木生万物,聚木成林,木灵根不但可催育灵植,疗愈伤口,本理是生生不息,有无限可能。”
秦江月盘膝坐在蒲团上,墨黑的发散着,眉心血痕如同精心的装饰一般,为他冷峻寂静的脸庞增添了几分难言的旖丽。
薛宁看着他的脸一时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发现他正因她的走神无奈地笑。
那一刻她有些恍惚,联想到万佛法寺的大师说他是剑仙转世,身上有紫霞道光,便觉得也难怪别人那么说。
她穿书后见过那么多人,还有慕不逾和聂槃那样的道君,但没有一个,有秦江月身上那种悲悯的神性。
哪怕是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也不减他的仙人之气。
“既然要学,就要专心。”秦江月认真提醒。
薛宁道:“我很专心。”
“很专心?”
他随意地复述了一遍这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扬,是一种内敛而温和的质疑。
薛宁总觉得他像是要说:很专心地盯着我看?
她心虚了一瞬,端正姿态:“我是真的很专心,你说木灵根的奇妙之处在于可以生生不息,有无限可能。那我想问,人人都觉得木灵根只适合做后勤,培育灵植或者做医修,催生药草,那是否木灵根也有走对敌之路的可能?”
木灵根的修士斗法时,招式比较单一,也很依赖周身植物。
如今魔神掌控天下,处处生灵涂炭,也就人界植被还丰茂一些,但也是杯水车薪。
真到了寸草不生的战场,又要怎么操纵植物?
地下三尺都不一定有灵种痕迹,难道要凭空变出植物吗?
按照她对原书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来看,直到结局,也没有这样的木灵根修士出现。
或者说,整篇文里,不管是主角还是戏份稍多的配角,除了薛宁外,就没有人是木灵根。
她皱着眉头有些郁郁不欢,眼前忽然出现一朵花。
薛宁一怔,惊讶地望向递来花的人,秦江月一手捏着花茎,一手掩在唇边咳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道:“你看到了什么。”
“……花?”她迟疑着。
“仔细看看还有什么。”
薛宁沉默下来仔细研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就一会儿,她犹豫道:“无根之花?”
被折断的花,没有根,很快就会死亡。
“你能维持它的生机吗?”
薛宁怔了怔,没说话。
“如果你可以维持它的生机,让它多盛开一阵子,甚至让它在无根的情况下盛放得更久,活得更长,那就如同符修可以携带符咒,法修和剑修可以拥有自己的法器或本命剑。”秦江月缓缓道,“你的法器遍地都是,哪怕到了血河火海的战场也不必担心。”
原地没有灵植甚至土木可以操控,这都没关系。
自己带过去不就好了?
薛宁转过弯来,觉得这也不难想到。
任何一个木灵根修士琢磨一阵子,都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难的是像秦江月说的那样,可以从断绝生机的植物中催生出生机和力量。
用自己的灵力使它们比在土壤中时生长得更好,甚至远超本身该有的最佳状态,就像门外那些遮天蔽日的藤蔓,如果能让它们窜上天去,茎秆饱含灵力,何尝不是有力的法器。
薛宁阖了阖眼,瞄了一眼秦江月,看到他要将手中演示用的花丢掉,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秦江月一顿。
这画面乍一看,就像他在送花给她。
暧昧横生,让人心痒。

第17章 第十七章
至今没有木灵根修士尝试催生断根植物的生机作战,应该是他们自己本身就放弃了作战,一心想做医修和后勤,也不认为自己能在修炼资源紧缺的如今,修至那般强大的灵力。
越是品阶高的灵植,用来战斗造成的伤害就该越高。
可生长在土壤的灵植品阶高了都难以催生,更别说断根的了。
这年头在后方还能多活几日,在前线,哪怕强大如秦江月,如今不也活不过一个将将筑基的小修士?
就算能修得作战之法又如何呢?
不如做医修来得踏实安稳,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薛宁看着手里的无根之花,这不是她穿书前见过的任何一种花,在考教资之前,她最开始的梦想是开家花店,可开店太难了,对小钱钱要求太高,她一个父母早逝的孩子,手里就那么点可用资金,不敢乱来。
所以还是教师这个平稳的工作更适合她。
对于漂泊久了的人来说,稳定是最难得的事。
喜欢稳定的薛宁也该选择放弃秦江月提到的这一点,不去尝试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可她捏紧了手里的花,花茎上有些刺,它有点像玫瑰,深红色的,花苞的形状也像,但这不是玫瑰。
“这是什么花?”她问了一句。
秦江月:“不知。”
薛宁一怔,诧异地望过去:“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呢?”
秦江月慢慢说:“我也是人,自然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多稀奇,往往人们听到秦江月说“我也是人”都会露出惊奇诧异,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他也是人。
花朵的种类名字,用不到战斗之中,对秦江月来说是不需要记在心里的事,他每日的功课很多,根本顾不上这些,同门和师尊也不会让他看到这些耽误修炼的东西。
后山灵气稀薄,实在不是适合修炼的地方,但这样干扰修炼的外物却随处可见。
秦江月神色平淡,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但薛宁总觉得手臂发冷,不太自在。
夜色更深了,她有点犯困,更别说与凡人无异的秦江月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哦不,百年书!”
这是修真界,十年说得太少了,百年合适些。
薛宁从蒲团上站起来,鞠了一躬:“我会好好琢磨师兄说的那些话,时辰不早了,你先休息,咱们明日再议。”
秦江月抬眸看着她堪称虔诚的样子,如同真的把他当成了师长。
他浓密的眼睫半阖,视线低垂,眼睑遮住了眼神:“从前我指点你,你只觉我是在羞辱你。”
原身底子差,功法也烂,秦江月指点她,总会让她愈发看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觉得难堪。
于是她张牙舞爪,喷洒毒液,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
“……”薛宁张嘴半天才勉强道,“以前是我钻了牛角尖,心胸狭隘敏感了一些,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她保证着:“只要师兄愿意教我,我以后肯定好好听你的话,毕竟……”
她不太说得出口那句话,但不说总觉得有点转变太快,崩人设。
在她为难的时候,秦江月替她补全了。
“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强者来指导可能被敏感的人当做羞辱,弱者就不一样了。
从前可以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变得比自己还软弱可欺,好像确实可以心态平衡一点,去接受他的指点。
薛宁表情一言难尽,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他的脸,但看不到他的眼神,无从确定他的心情。
她半天才道:“不是的……”
现在的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秦江月忽然抬眸看着她:“你若早这样想,师尊也不至于死不瞑目。”
“……”
这天是聊得死死的了。
原文里为了证明原身是个多么恶毒的烂人,着重描写了薛长老死的时候,撑着一口气等女儿来见他,整整一天一夜,天人五衰,也等不到她过来。
他的生机一点点消失,流下遗憾的泪水,直到彻底断气,眼睛也没闭上,依然望着门的方向,期盼看到女儿的身影。
“你睡吧。”
薛宁抱拳告辞,出门关门的动作利索得不行。
出来才想起,这里就这一个屋子,她出来睡哪儿啊?
而且里面有秦江月,话题停留的位置确实有些尴尬,外面却是有秦白霄啊!
原身在书里但凡遇见秦白霄,就没有一次不倒霉的!
薛宁想再开门进去,突然听到秦白霄的声音:“你给兄长做了晚膳?”
薛宁猛地回身:“我没下毒!”
小神龟也跟着她的裙摆出来了,闻言跳起来说:“我吃了,没死,还活着!”
秦白霄:“……”
身为秦江月的弟弟,男主自然也是英俊潇洒的。
但因为有哥哥珠玉在前,人们很少会注意到这个弟弟多么风姿无双。
是秦江月死后很长一段时间,秦白霄彻底和降魔剑达成合作,在一次对抗魔族的战斗中脱颖而出,大家才发现,原来两兄弟都很优秀,只是从前弟弟被哥哥遮挡了光辉。
秦白霄手握一把古朴简单的黑色长剑,那是他现在的本命剑。
原书里他一直没有自己的本命剑,现在却在兄长意图舍剑时寻到了自己的本命剑,剧情似乎……开始改变了?
“我会留在这里看着你。”秦白霄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你突然良心发现是最好,若有其他恶毒心思,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他一字一顿,俊美的面目冰冷压抑:“别人会因为薛长老一次又一次放过你,但我不会,我只在意我大哥好不好。”
他突然靠近,两人之间几乎只隔了一根手指的距离。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薛宁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是盯着?行啊,看看又不会死,只是这样的话,她才不怕呢。
“随便你。”
她撑着腰瞪回去,秦白霄猛地闻到淡淡的馨香,眼神微微一变,撤开更远。
“要看就看,你最好时时刻刻盯着我,错一眼不看你都是这个。”
薛宁比了个小手指,冷笑一声,又瞪了他一眼,绕到屋子后面去了。
懒得理他。
来了没多久,见天儿的被人排挤训斥威胁,慕不逾那种糟老头就算了,秦白霄眼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可不惯着他。
秦白霄回想着她比出来的那个小手指,欲言又止,脚步跟了一下,想去后面盯着他,但男女有别,想来她在外面也干涉不了兄长什么,时不时拿神识瞄一眼就行了。
这样想着,他放弃了跟过去。
兄长吩咐他练一夜的剑,他不敢贪懒,说了几句话就又开始练剑。
一套剑法下来,从大汗淋漓到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想来是有所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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