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 by总攻大人
总攻大人  发于:202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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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府主,哪里又比面对刚才的秦江月好上多少!
但人都出来了,灵鹤就在眼前,是由慕不逾的灵力化成,正监督着她,不去也得去。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累了,实在不行就毁灭吧。
抱着这样摆烂的心态,薛宁跟着灵鹤畅通无阻地上了府主峰。
这一路传送法阵全都自动对她敞开,并提前设定好了降落位置,这就是无争仙府府主的权利。
慕不逾做府主也不过三百年,却将无争仙府一路推到了今日的壮大程度,在治理宗门上,没人能说他是不合格的。
他是法修,却使得一手好剑,其他法器也略通一二。在神仙两界毁灭,只余人界苟延残喘的今日,他是修士中唯三的道君之一。其余二位分别是他的妻子、无争仙府的大长老聂槃,和万佛法寺的住持纨念大师。
这个人物在原书中,结局和薛宁一样都是BE,只不过薛宁死得大快人心,慕不逾死得众人捏了一把辛酸泪,就快赶上白月光死时了。
他对男主女主,还有秦江月和一众配角来说,无疑是好师尊,好府主,为了替他们争取时间而陨落成灰。但她肺部还疼着,对这个人真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府主峰很安静,因为慕不逾是个喜静的人,平时除非必要也不见客,和他的妻女也是分开居住,除非必要几乎不怎么见面。
慕妏是慕不逾的女儿,和女主温颜是最好的姐妹,两人虽都喜欢秦江月,但并未因此反目成仇,反而为审美一致感到“不愧是我姐妹”。
不过她对女配薛宁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两人在薛琮还活着的时候斗得最凶,薛宁得感谢慕不逾不和妻女同住,不然还没见到他,就得被他的闺女剥下一层皮。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多少周密高明的阵法,薛宁终于看见了府主居住的无争法阁。
法阁是两层建筑,瓦片如冰色琉璃,阁内灯火通明,无一人把守,但大家都知道,修界没人可以闯得进这里。
薛宁百般不情愿,但人都到了这里,也不能再避开。
她鼓起勇气迈上一级台阶,下一瞬就被巨大的力量压得跪趴下去。
“不必进来,脏了本座的地面。”
“……”
“就跪在那里。”
如果不看脸和白色的胡须,慕不逾的声音其实非常年轻,极有质感,很像薛宁穿书前喜欢的CV。
但这些加持现在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被迫跪在地上,薛宁勉强抬起头,看到法阁上方出现一片天幕,上面正是秦江月与魔神一战的远景,是其他人冒死拿留影石录下来的。
“江月受伤之事属实,本座不会拿他的性命和名声来算计你,你还不配。”慕不逾冷冰冰地说,“留影石画面作不了假,你现在也看见了。江月时日无多,你已烦扰他多年,在他生命最后这段时间,本座希望你能远离他,让他过几天真正的清静日子。”
慕不逾声调稍稍缓和一些:“若你肯答应,本座对你从前所犯既往不咎,予你的东西,就按江月所说都留给你,你可以明日就离开仙府,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日后无争仙府弟子见你,也不会轻贱于你。”
不会轻贱,但也肯定不会有什么相干。
这其实很好,但是——
“我必须马上就走吗?”薛宁拧眉询问。
慕不逾立刻道:“最多容你三日。”
三天……三天够干什么,她就不信慕不逾老谋深算,会想不到一个不过筑基的女子身怀巨宝行走世间有多危险。
如果能让她在无争仙府再待一阵子,至少等她修到金丹,可以自保,或者研究出如何易容才能不被修为高于自己的人认出来才行吧?
原身树敌无数,就算面上大家听府主的不轻贱她,背地里搞小动作怎么办?
不是人人都和秦江月一样光明磊落的。
她这堆宝物里,也没什么可以用来易容的。
薛宁张口,想要一样这种法宝,可慕不逾直接堵了回来。
“本座不是在跟你谈条件。”他的耐心已到极点,“若不是看在薛长老的面子上,你连这些东西都带不走。薛宁,适可而止,贪心不足没有好下场。”
薛宁背上很重,重得她喘不上起来,又记起那一掌带来的肺疼了。
她缓缓撑起身子,做出要回答的模样,慕不逾也就不再压制她。
薛宁逐渐站稳,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法阁的匾额。
然后突然朝后光速逃走。
“……”
一道墨蓝色的光消失,那是薛宁用法器逃走时留下的残影。
慕不逾被她骗了。
她一字未答,就这么跑了,但这也算是一种答案了。
她拒绝了。
法阁内,慕不逾紫衣白发,金眸半阖,怒意横生。
居然敢耍他。
好大的胆子。

她跌倒在目的地前,手撑着地面,背后仍都是冷汗。
这就是道君的威压吗,逃到这里才算是轻了一些,可见是避讳着秦江月。
但秦江月会不知道慕不逾寻她什么事吗?
她之前留下的借口显然是不能再用了。
薛宁慢慢站起来,屋舍里亮着微弱的烛火,是她走之前点亮的。
她步履蹒跚地进屋,以为会在床上看到秦江月,但是没有。
是了,她走之前就担心回不来,现在虽然回来了,但秦江月人没了!
一定是避开她,找其他地方等死去了。
慕不逾,薛老师和你势不两立!
薛宁气馁地踢了一脚椅子,踢得绣鞋里脚尖生疼。
她抱着脚跳了跳,负气地跑出屋子,想去周边找找,心想万一呢,万一能找到呢?
那心情真是和穿书前幼儿园里有孩子丢了时一模一样。
令她错愕的是,秦江月比孩子好找多了。
他其实根本没离开,也没在多隐蔽的地方,他就在南侧的一棵树后面半蹲着,是她回来时注精神紧张,没有注意到。
他衣裳已经穿好,周围还能闻到血腥味,但已经很淡了。
秦江月半蹲在那棵树下在捡什么东西,掌心已经堆了不少,在夜色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那是什么?”薛宁走过去,带着些鼻音道。
秦江月注意到她的音色,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将手抬起一些,平静地说:“种子。”
薛宁愣了愣,弯腰靠近看了看,堆在他手心发光的,确实是种子。
她不知道秦江月为何捡这些种子。
但只是念着这两个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把那个叫希望。
秦江月没走,无论是因为什么,但她回到了这里,他也没有离开。
眼前人合起掌心,有些费力地站起来,因为身边只有薛宁可以借力,他很坦荡地撑了一下她的肩膀。
薛宁本就被慕不逾压制得还没恢复气血,被这么一撑不禁踉跄一下。
她情况确实比秦江月这个将死之人好上不少,还可以强迫人家,但那只能和他比了。
……他们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薛老师站稳了回过身去,看到秦江月已经走到屋舍前,手扶着墙,轻轻将手里的种子扔进了她翻好的土里。
种子如同有自己的意识,规规矩矩地排列着。
“……”他竟然是为了这个才去找种子。
薛宁怔着没有回神,秦江月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她紧了紧拳头,心虚地别开头。
“府主应该已经给你看了留影石里的画面。”
因被妖魔冥三界压制,几乎日日都需要战斗,人界修士们都很擅长对战实操。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得利于每次战斗都会录下来复盘,总结经验。
府主很忙,无争仙府乃修界第一仙府,不光是本宗门内有事要烦扰他,其他仙宗,甚至是人界也都有事要他决断。
他会半夜抽出时间见薛宁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晚辈,自然是为了他。
秦江月料事如神,面色平淡地告别:“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确实是要死了,那就该离开这里了。”
他看看周围,目光游离:“这几日还是要多谢你。”
明明薛宁还没有对他有多大帮助,嘴上也不饶人,甚至把他气得吐血,眉心血线都加深了,分别的时候他居然还在道谢。
薛宁仍在回味,能把秦江月这么好脾气的人气得吐血,她确实是牛坏了。
“谢早了。”
她突然往前,挽起袖子开始填土,把种子都掩埋好。
“我没打算离开。”
她背对着秦江月,也就不知后者是怎样的表情。
这也不重要,不管他态度如何,她都不能就这么走。
只不过以前是撒谎蒙骗,现在是坦诚相待。
“府主不止要我离开后山,还要我离开无争仙府。我修为低,又是女子,带着这么多宝物就这么走了,不知要多危险。”
薛宁回了一下头,她有些狼狈,衣衫不整,发丝散落,鼻尖有血红,这是慕不逾灵力的残痕。
“我在仙府里面,留在你身边,仇人尚且还要顾及同门之间不可相互残杀,更不能惊动你。如果我真的听府主的离开仙府,一定会比你这个将死之人死得更早。”
“所以我不会走。你一直在说你要死了,那在你死之前我都不会走。我需要时间来求得自保的能力,师兄就最后看一次我父亲的遗面,容我陪你走这一程好了。”
薛宁直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走到秦江月面前。
他很高,淡淡地俯视下来,夜风吹动两人的头发,悄无声息地纠缠在一起。
薛宁看着他无波无澜过于平静的双眼,判断不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也不敢太OOC。
低声下气之后,她又咬牙切齿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威逼:“你和府主都想我走,莫不是就想看我死?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傻,就算要退婚也会等你死了再说。如今我再叫你一声师兄,与你好好说和,你若同意,我今后便也学着投桃报李,我父亲的事不再与你提起,也照料你离开前这最后一段时日。待你闭眼,人死灯灭,前尘一笔勾销。如何?”
夜空剑光骤现,凌厉的杀意墙插`进两人之间,薛宁白着脸后退,看到降魔剑刺入两人之间的地面,迸发出冰寒的剑意。
那是秦江月的本命剑,与他识海相连,他在想什么,降魔剑这么激动?
薛宁完全看不出那张平静温和的脸下是怎样的心思。
秦江月从纸片人变成真正的人,身上那种令人赞赏的情绪稳定,变得不那么让薛宁赞赏了。
情绪过于稳定,有时候比真的发泄出来的疯子更为可怕。
“回去。”
秦江月这时开口,降魔剑慑人剑意立刻收敛得干干净净。
薛宁得以喘息,冷汗津津地想,府主的威压好像也没有这将死之人残存的剑意骇人。
“好。”
后面这个字是跟薛宁说的。
“没有下一次。”
秦江月忽然变得非常冷淡,又或者说他很累。
眉心血痕再次加深,他一步步迈向死亡,人生却还沉浸在各种羁绊和责任之中,换位思考一下,薛宁估计也会破防。
他抬脚想要回屋,薛宁想扶一扶他,可还没碰到他的衣裳,就被他躲开了。
天上明月坠落成桌上玉盘,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易污易碎。
他真的拒绝谁时,甚至不需要眼神,就能令那人不敢逼视,不断退让。
薛宁很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她连跟进房里的勇气都没有。
种花人蹲在门口片刻,又在心里咒骂了一遍慕不逾,就开始继续种地。
这一晚上,其他修士要么打坐修炼,要么朴实地平躺休息,唯独薛宁勤勤恳恳地种了一晚上地。
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她累得扶腰而起,擦去额头的汗珠,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秦江月捡的种子都是普通的植物种子,出苗之前不确定是什么。
种子虽然普通,但薛宁有灵力,她是木灵根,恰好适合干这个。
这一晚她费尽心思,让这些种子都发了芽。
真正靠自己修炼到筑基的木灵根修士,有上两天就能让这些普通种子成熟结果,但对她来说,发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甚至觉得境界隐隐松动,有上升的迹象。
书里可是写过,原身修剑,从出场到下线,境界都没提升过。
木灵根本身也对剑修没什么特别大的帮助,薛宁觉得,可能是原主太固执地想要做个剑修了,所以才久久不得进益,如果她能看开……算了,能看开也不会有原来的剧情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夜过去,薛宁再次加满了油,鼓起勇气去敲门。
无人回应。
意料之中。
看看天色,实在不早了,再不起来都该吃午饭了。
而且她有点担心他提前下线。
虽然书里说他是苟延残喘月余才彻底陨落,但现在变数在她这里,女主没来照顾,是她在这儿,万一他又被她气坏了呢?
她可太行了。
权衡之下,薛宁强行破门而入。
秦江月果然还躺着,紧闭双目,脸色苍白,眉梢眼睫尽是寒霜。
薛宁心一紧,赶紧跑过去想扶他起来,手还没真的碰到就冰得缩了回来。
这也太冷了,没个零下几十度她是不认同的,就连有些护体灵力的她在这屋里都受不了了。
不行,这样下去肯定出事。
原书里女主是怎么做的来着?
用灵力把他带出去晒太阳。
可薛宁修为低,哪怕不直接触碰,灵力也扛不住这冰寒,没办法送他去外面。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自己那天吃多了灵药,身上热得不行。
那时候秦江月身上也很冷,但她抱着只觉得舒适。
没时间了,先把他弄出去再说,如果不管用再叫人来也行。
薛宁一咬牙,翻出乾坤戒里的灵药瓶子又胡乱吞了一肚子,搓手搓脚如同赛前热身一样,等待着药效来临。
这次药效来得很快,也比上次更凶猛,大约是之前的还没恢复好。
薛宁人都迷糊了,但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她上前将秦江月扶起来,这次接触他果然不会很冰了。
秦江月在热源靠近时敏锐地察觉,他微微颦眉,长眸睁开一条缝,薛宁只顾着抱他,并未察觉到他醒来了。
目光触及桌上的瓶子,他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也就知道薛宁干了什么。
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但秦江月根本不需要她做到这种地步。
素来只会索取的人真的能学会付出吗。
这张脸,这躯体里住着的人真的没有换过吗。
病痛频发,精神规缚,秦江月对眼前的一切厌倦至极。
他身心疲惫,体力心力都支撑不住他维持如常的姿态。
为何人们总是热衷于照顾他?
看他衰败,饥饿,疼痛,受尽折磨,除了让他们能露出怜悯之外,仿佛还能让他们觉得“真君确实也是个人啊”——如此的新奇喟叹。
他不喜欢他们夸张的反应。
他只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枯萎死亡。
“放手。”
秦江月挣着她的手。
薛宁却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吃药之前死他需要她,吃药之后反过来。
“去外面……”
迷迷糊糊的,薛宁还保留着这个执念,殊不知她这个温度,已经不需要带秦江月去外面了。
眉心血痕稍稍淡了一些,秦江月如有所感,也并未因此感到开怀。
淡了一点只是今日情况好些,只要它不消失,就改变不了注定走向死亡的事实。
他恢复了一点力气,薛宁近日来很疲惫,回来之前还被慕不逾的灵力压制过,不管不顾地吞了那么多药,后果就是比他还要虚弱。
只要秦江月愿意,就能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也正要这么做。
恰是此时,他听到她喃喃自语,带着一点焦急的慌乱:“……你得去外面才能好起来。”
秦江月脸上寒霜化了,按在她身上的手并未转开,但也没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手腕一转,把薛宁按到了身下。

在秦江月的概念里,既是责任,也已开诚布公,他们就该井水不犯河水。
她需要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他提供,这是他们仅有的关系了。
他们不该住在一起,这里虽然不大,但照薛宁之前的行动力,置办个住处出来不是问题。
又或者他可以把房间让给她。
怎么都可以,只不该再管他。
用冷水湿润的手帕贴在额头上,丹药从里面发出内热是没办法这样缓解的。
秦江月中了魔神全力一掌,哪怕是真的剑仙来了也得喝一壶,更何况他只是担了个剑仙的名头。
魔神的污秽魔气不断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身上的冰冷是湿帕子远远不及的。
薛宁无意识中抓住了更换帕子的那只手,微微的温凉让她焦躁不安,一手扯着衣服,一手拉着那只手按在自己的脖颈,甚至一路往下。
“好热。”
嫣红的唇瓣吐出炙热的呼吸和文字,无孔不入地钻进秦江月的身体。
他的目光还是很温淡,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控。
冰冷的手顺着滚烫的锁骨一路往下,柔软细腻的手感带来危险的预知,秦江月倏地抽手,薛宁不安地皱起眉,焦急地寻找他的位置,努力贴近他。
她衣服彻底乱了,交领敞开,锁骨下的起伏上有一颗红痣。
秦江月自幼过目不忘,天资卓绝。
很多东西哪怕他不想记得,看见之后也会被迫留在脑子里。
这一幕也是。
他转开头,有理有节,神色平静。
既然湿手帕不能让她好转些,那就换个方式。
不管怎么说,起因是为了他,总要有始有终。
降魔剑飞驰而来,穿过窗扇,悬在半空之中。
剑气释放而出,屋舍里瞬间冷如冰窖,薛宁是舒服了,眉宇舒展,但秦江月就不太好了。
他的身体因伤势本来就畏冷,哪怕是自己的本命剑,在没了修为的此刻,释放出来的剑气也让他周身水汽凝结成霜。
温暖的手搭上肩头,薛宁缓缓睁开眼,眼底还有些涣散,但肯定是比之前有了些理智。
“这样不行。”她艰难地说,“让它出去,这样下去你会出事。”
秦江月想说没关系,但薛宁撑起身子,将他揽入怀中,蹙眉对降魔剑道:“出去!”
薛老师霸气外露,小朋友看了都害怕。
降魔剑迟疑一瞬,竟然真的飞了出去。
屋里温度渐渐回升,薛宁搂着秦江月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上喃喃道:“我们就这样靠一会……一会就都好了。”
秦江月一言不发,像毫无生命的冰冷瓷器。
薛宁不自觉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道:“你好香啊。”
被靠着的人抓住了她靠近的手,秦江月的嗓音温和克制:“那是血腥味。”
薛宁的举动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冒犯。
在他受伤之前,从没有人敢对他说出这般几乎算调戏的话语来。
以前绝处逢生,去云归峰寻医修大能疗伤,也没有这般一次又一次被迫的身体接触。
秦江月倒不修无情剑道,虽然那是心无旁骛晋升最快的剑道,但并不是快的就是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秦江月的道,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自然之道。
在他眼中人或物没有什么区分,天地间的一切都是大道所生,哪怕是如今凌驾于一切的魔神,在他眼中和一花一草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薛宁也是。
自然之道的名号听起来比无情剑道柔和许多,没那么冰冷尖锐,但真正理解之后就会发现,无情剑道比起它来,还要温和些许。
秦江月觉得自己修炼得还不够到家。
所以才会被薛宁挑动认知。
“血腥味”三个字一说出来,薛宁就好像找回了记忆,开始隐隐作呕。
意料之中。
他从容地靠在那里,既不推开她,也不触碰她,仿佛柔软的姑娘与他肌肤相贴,如清风过境般寻常,不值得放在心上。
薛宁慢慢好起来一些,不禁觉得自己好失败。
她其实也没什么其他意思,秦江月是必死之人,哪怕这个人俊美如天神,为人也有保障,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但对性命只剩下月余的人投注感情,注定要一场空。
她是有点自私的。
所以她绝对不会喜欢秦江月。
不喜欢归不喜欢。
但两人靠这么近,她之前还那么抱着他,他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还真是让她怀疑自己的魅力。
……也可以理解,对着她这个身份,他又是清风明月不染尘的人设,能感觉到什么魅力啊。
身体好多了,薛宁想要起来,手撑在秦江月头两侧,自下而上渐渐将他的脸看清楚。
那模样就像是要亲吻他一样。
眼神尤其认真,仿佛要把他的样子一寸寸深刻地记在心里。
秦江月目光游离,稍有些偏差地落在她的侧脸。
然后发现那里也有一颗痣。
因为是没有灵根的纯粹凡人诞下的孩子,薛宁哪怕勉强修炼筑基,也不能将驻颜术法发展到极致,脸上身上还是会存在瑕疵,就连鼻尖上也有一颗小小的痣。
较之胸口的痣,鼻尖上的痣颜色淡些,但这本身就不是该去比较的事。
薛宁忽然顿住,接着猛地和秦江月拉开距离。
秦江月长睫翕动,目光转到门口,看到了秦白霄。
梅开二度。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秦白霄这次已经可以对这一幕淡定处之。
——淡定个屁!
外面等了半天,也喊了半天无人应答,一进来就看见薛宁强势地靠近兄长,兄长别开头,半阖眼眸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情愿。
可兄长没了修为,如玉洁净的一个人,他们一根手指都不敢触摸的人,被薛宁一个疯子这般对待……
这个女人之前还对他怀有别意,让他恶心了好久。
如此水性杨花,阴险恶毒的女人,怎么配!怎么可以!
秦白霄隐忍地额头青筋直跳,好在薛宁立马放开了秦江月,不然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剑了。
“大哥。”
秦白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冷意横生地上前将秦江月扶了起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语气还有瞥过来的冰冷眼神,让薛宁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经是堪比魔神的存在了。
心里头有些不好受,酸了吧唧的,大约是前主人的残念作祟,比上次已经淡了很多,大约是快要没有了吧。
薛宁咬咬唇,不禁在心里想,为这样的男人伤心根本不值得,要独特的偏爱又不是非得指望男人,养只猫或者养只狗,搞一顿叉烧都比这强。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薛宁一个,她身上还有点燥热,眼神无意识地落下,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往前一些,将秦江月靠过的地方仔细检查,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穿黑衣。
这样的血痕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薛宁一皱眉,担心不会是被自己缠的吧。
她本来不想出去的,但肚子有点饿,想出去弄口吃的,也想看看秦江月状态如何。
整理了一下衣裳,三两步跑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到秦白霄正和秦江月说话。
两人一站一坐,降魔剑悬在秦江月身边,秦白霄这次好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再逃走,低着头温顺地听兄长说话。
秦江月的声音好听,让薛宁不自觉想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整理起慕不逾的声音,两人音色有点接近,都是很有质感那种,但慕不逾冷酷无情,压抑刻板,声音也讨人厌起来,秦江月尾音宛转低徊,如通透绰约的微风,带着独特的柔美。
“既然不肯走,那就留下学剑吧。”
秦江月这样说了一句,忽然站了起来,手握住悬空的降魔剑,眉心那刚刚淡了一点的血痕再次加深了。
但他没松手。
他虎口收紧,面色平和地对弟弟说:“我只能使一次,仔细看好。”
秦白霄浑身一震,风吹起他身上蓝白道袍,那是无争仙府的弟子服。
在无争仙府,只有位列真君之上才可随意着装,他显然还没到那个高度。
“兄长……”
他轻轻唤了一声,无尽哀思。
薛宁躲着偷看,心说你哥还没死呢,这语气怎么就跟怀念亡者一样。
秦江月到这个地步,可能更需要的不是什么哀思,而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平常随意地与他相处吧。
降魔剑是仙剑,凡人之躯御使仙剑,简直是逆天而行。
秦江月这一生好像总是在逆天而行,现在也是一样。
他用别人难以置信的强大意志力,握着那把千钧重的仙剑,将毕生所学展示给亲弟弟。
薛宁一开始只是抱着围观的心态,越看心情就越沉重。
秦江月用剑的速度已经是他人生中无法接受的缓慢了,但那剑法她这种低端剑修还是看不懂。
全都是大开大合的动作,尽显身高腿长,一招一式,剑意凛然,风姿绝世。
降魔剑的剑气在接触到秦江月的气息之后,冷意里多了一丝清和,但更强悍的是无边杀意。
绞入剑意的落叶瞬间就被撕得粉碎。
薛宁像看了一场绝美的雪舞,谢幕是降魔剑刺入地面,秦江月撑着剑柄,一手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着。
他眉心血线更深了一些,几乎变成了血红色,仙人之姿的面容无端得似魔起来。
“看清楚了吗。”
他缓缓问了一句,秦白霄紧握着自己的剑,艰难地点头。
哪怕到了这样的境地,兄长的剑意也是他望尘莫及的。
“那就好好练。就在此处练上一夜,明日晨起,我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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