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不逾还是仙府府主一日,她们就不能违抗他的决定。
这个婚契是必解无疑的。
聂槃注意到女儿比她更接受不了这件事,她太年轻,也太仰慕这个父亲,会如此在情理之中。
“回去修炼吧。”聂槃淡淡道,“提醒你,别做多余的事,叫你父亲知道,以后别说与我的夫妻,便是和你的父女都没得做。”
聂槃听得出慕不逾的未尽之语。
她若好好解除这个婚契,以后慕妏就还是他的女儿——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
他至今只字未提解除父女关系。
她要是不好好解决这件事,那结果就不一定了。
未免一样都留不住,聂槃只能按他说的做。
解就解吧,毕竟当初定下这个婚约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聂槃情绪有些恍惚,也没精力操心这个女儿,转身便离开了。
慕妏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仰头看着无争法阁的匾额,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一场。
“爹……”她闷声哭出来。
不知自己如何被人谈论的薛宁,金丹雷劫整整十个时辰才结束。
雷劫虽然结束,但她人没有立刻苏醒,秦江月一直在旁守着,三日后,她一睁开眼,就看到满桌美味佳肴。
说来好笑,雷劫过去后她就一直在运功,调息被雷劈乱的灵力和经脉。
因为太过专注,并未意识到时间流速,还是被香气给勾醒的。
好香,真的好香,闻起来就肚子饿。
明明都金丹了,居然还会感觉到饿。
薛宁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水上仙阁,周围一切都很陌生,不过她一点都不慌,因为她看见秦江月了,肯定是他安排的一切。
她诚实地舔舔嘴唇,注视秦江月挽袖放下最后一道汤,眼睛明亮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一桌子好菜?”
太馋人了。
薛宁连刚醒来的形象都不顾了,起身坐到椅子上,拿了筷子就想吃。
然后发现不对劲。
“这是个什么?”
她伸手一拽,发现盘子旁边有好几只……乌龟。
“阿宁你醒了!”
大乌龟领着三只小乌龟,笑眯眯地仰头看她。
薛宁心里一堵,瞪着它们:“我醒来不快来看我,只顾着吃?”
秦江月没容许它们动盘子里的菜,但在大盘子旁边给它们准备了小盘子,几只乌龟缩小身形,正吃得开心。
“阿宁,这不能怪我们。”小龟站出来替其他三只发声,“实在是仙尊的厨艺太好了,仙尊不但是剑仙,他还是厨神啊!我们是想和你打招呼的,可着实腾不出嘴来!”
说着话,其他几只又开始吃了,薛宁这么一听,表情有点严峻。
“……你说得也对。”她转而动筷,“这也太香了。”
薛宁愣住,错愕抬眸,凝视在桌子对面落座的秦江月。
“这都是你做的?”
秦江月面前没有碗筷,显然是不准备和她抢食的。
“你入定这三日,我寻了人间的酒楼学了这几样菜,还未亲尝过,不知味道如何,若是不合口味,再按你喜欢的调整。”
薛宁表情呆呆的,眼睛定在他身上挪不开,饭菜香气都变得不那么勾人了。
秦江月被这盯视勾起了梦境中的记忆。
那时在荒羽的记忆中,她也是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里不是无争仙府,也不是天界,只是人间一处寻常居所。
他化作凡人买下来,做他们的“家”。
在他们的家里,和她一起吃这样一顿有烟火气息的饭菜,应该是她醒来后会喜欢的事。
秦江月被她这样看着,眼睑微垂,掩去眼底神色:“这是房契,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待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你我可以在此隐居。”
“你应该不想去太冷清的地方隐居,所以我选了这里。”
他开始跟她说这是什么地方,附近有什么景色,百姓如何良善。
总之就是怎样精挑细选了这里。
可薛宁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会儿是半夜,屋里亮着烛火,摇摇曳曳,忽明忽暗。
作为修士,他们本可燃明灯,比这烛火亮多了,但少了烛火的人烟气。
薛宁失智,是因为她发现秦江月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知道归知道,最难得的是他真的在为了让她高兴付诸行动。
那双可移山填海翻天覆地的手,那双用来握天下至强之剑的手,为她入了红尘,在灶台上辗转,烹饪这一桌美食。
薛宁心口滚烫,眼睛发热,赶忙低头说:“我很喜欢这里。”
她接过房契,看着上面写的她的名字,眼睛更热了。
其实她很有钱啦,想在这里买房子不要太简单,可她真的没时间也没机会。
呜呜呜呜有房子了,种花人对房子的执念在穿书后也有了回应。
“你之前说,你从前是孩子们的私塾先生。若你喜欢,以后也可以在这里开办私塾,做教书的女先生。”
薛宁将房契好好收进乾坤戒,和其他秦江月给的东西放在一起。
有点羞耻地发现自己的私房钱也全都来自眼前的男人。
怪不好意思的。
“这里的人怕是不会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一个女子来教,我会教的东西也不一定适合这里的孩子们。”
薛宁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行。
秦江月却说:“女子为何不能教书?你能教的,寻常私塾先生也教不了。”
她是修士,若是有仙缘的孩子,自可来寻她启蒙,也算是在为修界培养人才。
薛宁明白他的意思,拿起筷子说:“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现在谈论这些太早,会让我觉得在立FLAG。”
说完知道他会不明白,一边猛吃一边解释:“FLAG就是一旦说了类似‘等我打完这场仗就回来娶你’这样的话,必然会回不来。事情会急转直下,朝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秦江月本来还想说类似的话,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把嘴闭得很紧。
薛宁心中一片温柔,口中是世间最好的美味,眼前是最合心意的美人。
她觉得在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窗外月如钩,这处宅子最大的优点不是位置,而是宅子里亭台楼阁外都种了许多鲜花。
薛宁是木灵根,又是花团锦簇的审美,再喜欢这些不过。
他对她的喜好一清二楚,又细心妥帖,叫薛宁受用无比。
俊美的男人坐在桌前,比天上月还要清冷皎洁,如画中仙凭空走出,凌波踏水而来,美得心弦颤动。
烛光照影他的侧脸,为他清冷高贵的容颜染上温润和柔之色。
薛宁吃着吃着动作就停住了,心音里小龟在紧张提醒她。
“阿宁,注意一下,口水流出来了!”
秦江月本来在和她对视,坦然接受她痴迷的欣赏,忽然就转开了视线,让薛宁明白他是怕她觉得自己出丑了。
“帕子。”
薛宁忽然开口,秦江月顿了顿,拿出帕子递过去。
他的帕子和他的人一样,凉凉的,像洒下来的神圣月光。
薛宁用他的帕子擦嘴,就好像在玷污圣洁无瑕的他本人一样,那一点都不藏着掖着的肆意眼神,充斥着翻滚的欲念。
简直就是一种明示。
“你方才说你没试过这些菜。确实都很美味,也都很合我的口味,你没试过的话,实在有些可惜。”
薛宁念了个诀清理自己的身体和口腔,随后夹起一颗醉樱桃,红嫣的樱桃和她娇艳的唇瓣同色,泛着淡淡的酒香。
在座两个都不像是不胜酒力的,但好像都因为这淡淡的酒香而微醺。
秦江月突然有些闪躲,如记忆中化剑仙尊闪躲薛宁直白的眼神一样,稍稍往后撤了撤。
随即想到薛宁怕是要喂自己,又克制地往前靠了一些。
“张嘴。”
薛宁夹着樱桃,在烛火中轻轻地说道。
小龟看不下去了。
它一把揣起其他三个还在吃的蠢物,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暧昧横生,叫薛宁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秦江月听话地张开嘴,等着薛宁把樱桃送到他口中。
他目光落在她唇上,樱桃的颜色和她的唇瓣那么像,吃下去就好像咬住她的唇。
他眼神又开始有些闪躲,一个习惯忍耐的人总会想将欲望碾下去,不暴露分毫。
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叫秦江月没办法再控制自己。
薛宁并未用筷子夹着樱桃送进他口中,她将樱桃含在口中,手撑在桌上,踩着椅子倾身向他,微微偏头,以唇齿将樱桃送入他口中。
随后微微喘息着低声问:“甜吗?”
樱桃自然是甜的,除了用酒,他还用糖渍过,怎么会不甜呢。
秦江月白衣金冠,眉心剑印神圣端肃,仙人之姿尽显。
他容貌极盛,哪怕是失神的时候,也华丽庄严,不可侵犯。
但这样一个人,现在唇上染了女子的气息,口中含着她以唇舌送来的樱桃。
他喉结上下一动,艰难地将樱桃吞下,似难以下咽。
良久,他慢慢吐出一个字:“甜。”
仿佛真的是仔细品尝过,才给出的认真答案。
薛宁踢了脚下椅子,轻巧地跃过桌案,被他抱了个满怀。
她搂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梭巡:“谁问你樱桃了?”
她环着他的脖颈低下头去,在他耳边吐息:“我在问你,我甜吗?”
他肯定在克制,身体僵硬, 用着力, 大腿的肌肉就更硌人。
薛宁的臀相较于他的肌肉, 实在是太柔软了一些。
她坐得不舒服, 所以来回挪动。
秦江月猛地按住她的腰,双眼微眯, 呼吸凝滞。
“别乱动。”
薛宁仿佛什么都没意识到,还在扰人地动。
“太硬。”她抿抿唇道, “硌得慌。”
秦江月眉头紧紧皱起,目光锐利地定在她身上,薛宁瞬间压力好大。
仙尊这样看人真是梦回化剑时期。
她无辜地坐好,瓮声瓮气道:“你想哪儿去了?我说你腿上的肌肉硌得慌。”
“我想哪儿去了?”秦江月反问, “你觉得我想了什么。”
薛宁眼睛和脸颊都红红的,小声说:“你自己想什么自己心里明白。”
“恕月无能,着实不能明白师妹的意思。”
秦江月表情冷清严肃,仿佛谈论道经一般语气波澜不惊:“师妹到底以为月在想什么, 不如明示。”
都喊师妹了, 还不知道她说什么,鬼才信!
“你怎么……”
薛宁方才的游刃有余都消失不见,腰被紧紧勒着, 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确实是安安静静坐下了,可这会儿坐下比方才还难受。
……他和她的匹配度有点不太高啊。
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 身上不管哪里都是TOP级的。
“你怎么变得这样不坦诚。”薛宁如坐针毡, 想起来,被他按着不能起来, 脸热得快要烧起来,说话声音都沙哑颤抖,“……让我起来,是夏天来了吗,好热。”
“你已金丹,不畏寒暑,怎么会热。”
“怎么不热,我都出汗了!”
薛宁拍拍额头,细密的汗珠作不得假。
可这汗珠绝对不是因为气候炎热。
秦江月手稍稍放松一点,像是仁慈的神明眷顾了他的信徒。
可信徒没有离开。
得了放松,薛宁不退反进。
“真放?”
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们这会儿挨得很近很近,她只要往前一点点就能吻到他的唇。
可她没有。
她确实亲了他,先是脸颊,后是鼻尖,接着是眼睑,亲得他紧闭双眸,眼睫翕动。
她亲了他雕塑般的脸庞每个地方,唯独没有亲那双紧抿的唇。
秦江月喉结滑动,想说什么,被薛宁按照唇瓣。
他如好久没有喝水的凡人,渴得只能亲吻她的手指。
薛宁将身子的重量全部交给他,稳稳坐在他身上,严丝合缝。
秦江月唇瓣微启,眉头紧皱,好像很痛一样,唇瓣溢出短暂却清晰的低吟。
“很难受?”
薛宁轻声问了句。
秦江月发出一个气音,像是给出肯定的答案。
“忍忍吧。”
薛宁的回答颇为无情。
她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喉结,秦江月于是更难受了。
这一刻他脸色难看的样子,堪比在镜湖边孤独赴死之时。
他惯于克制,擅于忍耐,但即便是这样的他也要露出如此难捱的神情,额头青筋不断跳起,可见是真的很难受。
“为何带我来这儿?”薛宁忽然问。
秦江月极力维持声线平稳:“因为觉得你会喜欢。”
“怎么突然想要给我这些喜欢的东西?你肯定不闲,仙府选出来的弟子都等着你教导,按理说我已经离开那段记忆,也成功进阶,入定时你是可以去见那些弟子的,但你没有,反而来买了宅子,学了做菜,分明是……啊!”
薛宁位置改变,被秦江月横抱而起,在空中翻了个儿,吓得她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他的上身。
“秦江月!”
“叫师兄。”
薛宁窒息。
她如被点燃般,身子瞬间滚烫似烧开的水。
“我……”
居然被自己说过的话拿捏了。
薛宁呼吸粗重,被秦江月抱着来到屏风后,穿过几道红色的帷幔,看到一对龙凤烛摆在桌上。
薛宁恍惚一瞬,被放在床上,身下是红色的被褥。
入眼皆是红色,她再清楚不过他准备这些是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不需要问完秦江月就回答了。
“知道你金丹的那一刻。”
薛宁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她想象中,秦江月一直是个断情绝爱的代名词。
任何凡俗情爱的词语放在他身上都仿佛是一种玷污。
可就是这样一个淡泊从容,安之若素,仿佛没有凡俗之欲的神仙,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也是个男人。
以前只觉得就她一个人期待这件事,现在意识到有的人嘴上不表示,面上分毫不露,但他会付诸行动,且行动迅速。
“别。”
薛宁抓住衣带,眼睛眨得飞快。
秦江月还真停了一下,抬眸扫了她一眼,下一秒坚定地拂开她的手,果断拉开了她的衣带。
薛宁觉得这样不行。
上次帮她疗愈神魂,好像就是她一个人神魂颠倒。
这次不能输。
她是个隐形要强人,直接翻身而起将秦江月按在下面。
秦江月想说什么,手上要用力把两人换回来,被薛宁咬住唇瓣,便再也动弹不得。
她说不出话来,气息粗重,不断地喘。
这喘如传染一般,叫秦江月很快半阖双眸,也开始喘。
他的呼吸前所未有的紊乱,薛宁从未听他这样过,那细微的气音好听极了,薛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愧是神仙,喘起来也是神仙滋味。
薛宁撑起身子,在他注视下一点点拉开他本来想拉开的东西。
她动作极慢,如一幅会动的画卷徐徐展开,叫赏画人头脑发胀,理智全失。
早在她于镜湖筑基的时候,秦江月就饱览一切。
他的记忆力极好,将一切都痕迹都记得清清楚楚,但那只存在于记忆中,现实里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现在有了。
他手腕一抬,龙凤烛亮起,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真正意义上的新婚之夜。
他半阖的眼眸瞬间睁大,直直地盯着她,薛宁发髻散乱,呼吸凌乱,胸口起伏不断,在心脏位置那颗疤痕,如明珠蒙尘,暖玉生瑕,尽显残缺之美。
秦江月缓缓抚过那个疤痕,薛宁倏地握拳,他一把将她拉下来,方才刚吃过樱桃的唇,还带着樱桃的酸甜,如今就又要吃下第二颗。
樱桃的品类不同,酸甜度也是不一样的,秦江月烹饪美食如同修炼一般认真,处处讲究一个配列得当,克重精准,如此才能味道上佳,令薛宁满意。
这样认真的人,自然能牢牢掌握任何品类樱桃的处理方法,他问薛宁:“觉得如何?”
薛宁伏在他身上,眼神迷蒙,声音破碎:“这个问题,不是该我问你?”
她整理自己望向他的眼睛,断断续续问:“味道如何?”
她咬唇道:“……好吃吗?”
秦江月没有动筷。
他根本都没准备自己的碗筷。
但薛宁问他好不好吃,他就心领神会说:“世间至美之味。”
薛宁坠入无尽大海,快要溺死了。
为了避免自己溺死就得拉人渡气。
她和秦江月抱在一起,换由自己在下,让他去溺水。
但秦江月比她聪明厉害,在海中造出船来,如那次秘境中的红鱼船一样在海中行进,摇摇晃晃,薛宁得抓紧被褥才没掉下船去。
“嘶。”
薛宁到底还是摔下了船,摔得好疼,不得不抓紧来接她的秦江月,手扣着他的肩膀,没有任何衣物阻隔的情况下,指甲一用力就能陷入他的肉中。
仙尊罡风护体,怎会被一介金丹小修伤到?
可秦江月肩膀流血,留下数道抓痕,不仅如此,背后也都是。
薛宁身上很热很热,像发烧了一样,也像是中了所谓的海妖之毒。
她昏昏沉沉地在他背上划出红痕,秦江月素来疼爱她,哪里舍得她难受?他应该尽快送她上岸,让她冷却下来。
可他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疼?忍耐吧。”
他无视了她的痛楚,好像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剑仙,推开她拂来的手,押着她施罚,比诛仙台上凛冽可怕一百倍。
薛宁吓死了,吓得浑身战栗,脚趾卷起,人仰起头来,意图逃离,被赏罚分明的剑仙再次按住,以前对她那么温柔的人,现在粗鲁野蛮起来,也带着一点高贵优雅。
薛宁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地呜咽,咒骂他:“混蛋!走开!讨厌你!”
秦江月置若罔闻,像是因为她的辱骂感觉到冒犯,神色压抑,面颊泛红,如隐忍怒意一般,落在她身上的刑罚更重,薛宁惨叫般喊出声。
“我错了。”
薛宁只能认错,“对不起,我错了,饶了我……”
“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化剑清妙仙尊素来赏罚分明。
既罪者求饶,毕竟是一对爱侣,理应给些薄面,收了刑罚。
可仙尊今日尤其严苛,不好说话。
亥时行刑,午时都不曾停下,小龟领着其他几个兄弟在花团锦簇的宅子里逛游到酉时回来,终于见屋内烛火熄灭,一片昏暗,淡淡的麝香之气从半开的窗扇里弥漫而出。
“怎么说?”白龟问,“进去嘛?想阿宁啦。”
紫龟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吧,这宅子都逛了三十遍啦。”
蓝龟大声:“快看!”
小龟刚要开口,被这么一喊,和其他几只一起望向门口。
门缓缓打开,它们想念的薛宁出来了。
她走得不太稳当,扶着门等了一会才继续往前,像是腿软。
抬眸瞧见几只小龟,薛宁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回来得正是时候。”
小龟有些害羞,龟脸都有些泛红,实在是薛宁这会儿虽然衣衫整齐,但长发披散,眉眼妩媚,叫人很难不害臊啊。
“仙尊呢?”小龟清清嗓子问了句。
薛宁稍稍颦眉,回头看了一眼里面,情绪复杂道:“嗯……晕过去了。”
几只小龟都傻了眼。
啥、啥玩意?
折腾到第二天酉时末,阿宁好好地出来了,仙尊晕了?
“……阿宁,你有点太令我佩服了。”小龟肃然起敬。
事情说来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薛宁和秦江月折腾到第二天酉时末, 中间她断断续续昏迷又醒来,秦江月状态一直都很好。
好得她怎么喊不要都不行。
讲道理,和秦江月在一块儿, 哪怕什么都不做, 看着他的脸, 她也很受用, 更别说做得那么彻底,翻来覆去, 好不快活了。
薛宁嘴上说不要,心里其实也……咳, 血气方刚的,怎么能不喜欢呢!
但她还惦记着两人身上的天罚,怕有什么挂碍,很想叫他适可而止, 可秦江月几次堵住她的唇,叫她除了呜咽和呼喊,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多让她求饶几句。
剑仙不愧是剑仙,战斗狂人, 连这样的事情都只允许别人求饶。
虽然最后倒下的是他。
也不是突然倒下的, 后面一切结束,薛宁在他怀里疲惫地睡着,他虽然没立刻睡, 但那会儿还是很正常的。
是她醒来时,发觉他闭着眼睛, 怎么都不醒, 才意识到堂堂仙尊,居然晕过去了。
应该是因为天罚。
薛宁心中有数, 但也不想说那么多让小龟跟着担心,所以只能认下自己令人佩服的说法。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她一本正经道,“这个呢,就叫做专业了。”
小龟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刚要说什么,就被薛宁抱起来:“你们找个地方自去修炼,我再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可以醒。”
提到这个,小龟点头:“确实该看看了,你们来凡界时间也不短,是时候该回去了,仙府的信符都被结界拦下七八次了。”
催了这么多次?
“我们出来最多不过几日吧。”
薛宁其实有点不想回去,但也确实有很多正事要做。
好不容易赶上长圣伤重不能来犯,他们得借机积存力量。
“再有信符,你就收了拿来给仙尊看。”
她叮嘱了一句,就转身回了屋内。
屋内半开着窗户,味道已经不那么重了,但还是有一点儿。
闻到这个味道薛宁脸就发热,昨天真的是有点太放肆了,秦江月那样圣洁无瑕的人,居然弄得她身上到处都是。
即便事后念诀给她清理了,她还是觉得满身都是他的味道。
和这屋里头简直一模一样。
散着长发来到床榻边,她心里是有些担忧的。
若是天罚,他们这样放肆,必然会来得很重。
薛宁掀开被子,化剑仙尊不着寸缕,身上干干净净,随她审视触碰。
天老爷。
这对一个成年女人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本来是要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什么隐匿的伤口,好帮他治疗,可看到这玉体横陈的一幕,当真是……
“把持住薛宁。”
腿还软着呢,别乱来了!
薛宁极力克制,表情严肃,手上认真地抚过他的脸庞、脖颈和手臂。
都完好无损,不见内伤也没外伤。
目光来到他胸口,胸肌在放松的状态下是偏软的,手感极好,很有弹性,还有秦江月独特的温度。
薛宁注意到他心口位置和她一样的伤痕,是他自我惩罚时留下的,一直没有消除。
触碰这个疤痕就好像真的能令他们心意相通一样。
桌上的龙凤烛燃尽,天又黑了下来,屋里光线暗下来,他还是没醒。
薛宁更担心起来,接下来检查时是一点杂念都没有。
心肺都没事,腰间也不见伤口,再往下,目光划过某处,薛宁倏地转开,决定先检查别的地方。
她手中凝着木灵,这样检查起来更为准确。
淡淡的绿色灵力将他修长笔直的双腿绕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样。
这样看来只剩下那里了。
薛宁陷入两难,最后对秦江月的担心占了上风。
她觉得天道不会那么离谱,为了所谓的神仙不许动情,干脆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吧!
越想越觉得可怕,薛宁手哆哆嗦嗦地将手探过去,心跳得耳朵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能听到咚咚咚。
碰到的一瞬间,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薛宁身子一抖,险些收回手来。
不行,做都做了,不能半途而废。
她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用都用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碰碰怎么了!
这样劝了劝自己,还算有点效果,薛宁振作起来,把头转过来,不但碰,还要看。
检查就要好好检查,每一处都确定无恙才行。
木灵跟着她修长素白的手指缠绕上去,一直昏迷不醒毫无反应的人,突然出了声。
“……嗯。”
薛宁吓了一跳,倏地抬眸,对上秦江月半梦半醒的星眸。
他似乎有些错愕,怔怔看着她的姿态,然后迅速给出反应。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薛宁猛地把手扬起,仿佛被官府抓到的采花大盗,紧张地辩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眼睛都发热了,被他给出的反应刺激的。
“天、天黑了,时候很长,你一直没醒,我……”
“还要么。”
他开口,嗓音沙哑,透着倦意,语气恒定寻常,但问出来的话简直丧心病狂。
“不是!”薛宁站起来,百口莫辩,跺了跺脚想跑,被秦江月从后面抱住。
“那便来。”
他一副慷慨的模样,将她揽上床榻,解囊相助。
窗户还没关上,什么声音都挡不住,小龟几个是在专心修炼,但架不住这动静实在扰人。
“救命。”小龟吸气又吐出,“真的非要这样不可吗?大家不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的吗?”
白龟也有些蔫吧,刨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紫龟心如止水。
倒是蓝龟直接选择遁走:“我尸体不太舒服,先走了。”
小龟:“……”你大哥我还得在这里等着!
我的天道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无争仙府的信符又几次撞在结界上,小龟秉持着薛宁的吩咐将信符接过,等着一会儿送给秦江月。
这一等就又是一天。
第二天凡间下起了雨,大雨哗啦啦,小龟和哥几个躲在屋檐下,屋里终于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