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了。不对……你说什么?”
好大的瓜!
薛宁本来都快进仙阁里了,听见这话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说都说了,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
“这件事还要从你说起。”
“我?”薛宁眼底震惊,难免有些茫然之色:“关我何事?”
怎么回事,吃瓜吃到自己家??
慕不逾皱了皱眉,步子往前了一点,薛宁实在好奇这里面有自己什么事儿,也就没介意这两步路。
可以靠她近些,好像身上都会舒服一点。
慕不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妻子不是我的妻子,女儿,也不是我的女儿。”
薛宁睁大眼睛,使劲掏了掏耳朵:“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妻子不是你的妻子,女儿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慕不逾紧盯着她道:“是薛师弟的。”
薛师弟?
慕不逾的师弟,姓薛……
是薛琮!!!
薛宁想起江暮晚说过的话,薛琮被倾天设计,与自己的师姐有了一夜,那个师姐是聂槃。
……所以,慕不逾知道这件事。
妻子不是妻子,是指聂槃不是他的妻子。
那女儿……
该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看你脸色,是已经知道薛师弟和聂师妹的事。”慕不逾声音很轻,“但你不知他们有个女儿。”
薛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傻在那里呆滞地消化这个消息。
所以说,无争仙府真正的大小姐慕妏,根本不是府主慕不逾的女儿,她是聂槃当年和薛琮一夜糊涂生下的孩子。
……是了,慕妏没比原身小多少,但这么多年来,过得是原身没法比的日子。
慕妏自己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那薛琮知道吗?
薛琮还活着的时候,原身每次与慕妏有争执,他最后都会指责原身任性,事后虽会弥补安慰她,却总是叫她尽量避开慕妏,不要去招惹,从不曾为原身真正出过头。
薛宁脸色难看至极,幸好原身已经不在了,她如果还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知该多崩溃。
“聂师妹因那次有了身孕,修士子嗣艰难,她心悦薛师弟,也不想要失去这个孩子,但她知道薛师弟若知晓这个孩子是他的,必然不会让她留下来,所以找到了我。”
“她求我与她假结道侣婚契,帮她给孩子一个名分,我亦想借她摆脱俗事烦扰,便答应了。”
“我与她素来干干净净毫无瓜葛,只是交易。我此生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亲密之举,以后也不会。”
所以也就不可能找聂槃去解这个毒。
“三日后,我会和聂师妹解除婚契。”
薛宁如梦初醒,冷着脸道:“所以薛琮不知道……是他的女儿。”
她现在是完全不想叫那个男人父亲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原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当初那样不肯去见薛琮最后一面,真的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
自己不是当事人,很难对江暮晚、薛琮、倾天和聂槃之间的事情说清楚,但原身实在无辜。
“他不知道。”慕不逾给了肯定的回答,“若他知道,哪怕孩子已经生下来,他也会想尽办法杀之,不可能让那个孩子平稳活到现在。”
薛宁望着慕不逾:“那你呢?”她快速道,“你答应这件事,让这个孩子出生,给她体面的身份生活,想过你的薛师弟会是什么感受,他亡故的妻子又是什么感受吗?”
她往前一步,一字字道:“想过我会是什么感受吗?”
慕不逾没说话,他长睫垂下,手伸向她,被她使劲甩开。
“别碰我。”薛宁冷漠道,“出去。这些事我知道了,多谢慕府主告知。”
慕不逾神色难堪。
他手抖了一下,病态泛红的脸上凝结忧郁压抑之色。
他实在不想再看薛宁厌恶他的神色,逼迫自己转身离开。
走在结界处时,薛宁再次开口:“既然你当初答应了,现在又为何突然要解除婚契?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怕我把秘密说出去,叫你们身败名裂吗?”
慕不逾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虽然重要,但事情的开始和导向都与他无关。
会真正身败名裂的是聂槃和慕妏。
他给慕妏撑腰这么多年,让慕妏骄纵肆意,这天之骄女若是从神坛落下,怕不是要走火入魔。
慕不逾站了良久才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那些,我更希望我在你心中,身份分明。”
人人心中都有远近亲疏,没有的那是神仙。
就连秦江月这个真神仙,有了偏颇之后也算落了凡世。
慕不逾肯定也有私心,只是以前没找到,现在找到了。
薛宁错愕地领悟这个答案,再去看结界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走了。
留下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就离开了。
太可笑了。
他什么意思?
在她心中身份分明?是不希望她一直觉得他是有妇之夫?
怎么好像那解除婚契也是为了这个似的?
薛宁头疼欲裂,低头看几只小龟,它们面面相觑,都被眼下的信息量塞得爆炸。
薛宁忽然想到,小龟是薛琮给原身的灵兽。
她蹲下来皱眉道:“小龟,你跟着薛仙子之前,是如何被薛长老寻到的?”
小龟一愣,这有点触及它的知识盲区了:“我醒来时就是破壳,已经在仙府了。”
那就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薛宁又想到当初的铃音珠。
铃音珠还完好的时候,她做过一个梦,梦见薛聪从如今墓穴所在的悬崖处跳下去。
她突然特别想去那个悬崖底下看看。
恰好这时,远处紫霞绚烂,剑光降至身前,薛宁眼前光线一暗,神色怔忡地望着归来的秦江月。
秦江月白衣洁净,气息如无瑕冰雪,凛冽而孤高。
相较于慕不逾那种世俗的傲慢,秦江月是真正的山巅之雪,不可侵犯。
他是真正干净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不如他。
薛宁不等秦江月开口问她为何神色有异,就扑进了他怀里。
秦江月抱住她,轻抚她的脊背令她身心平静稳定下来,这才开口柔声问:“怎么了?出了何事?”
他稍稍偏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神冷漠锋锐。
“慕不逾又来冒犯你了?”
这里有藤妖的气息。
是他,不会有错。
但薛宁说:“他是来过,但不是他。”她抿抿唇,低声道,“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何处?”
薛宁牵住秦江月,带他去薛琮与所谓江暮晚的墓碑前。
如今看着那副不属于江暮晚的尸骨和薛琮葬在一起,她觉得这样很好。
如果真是江暮晚的尸骨和他一起……
江暮晚怕是要死不瞑目。
“那个悬崖有人下去过吗?”
薛宁指着不远处的悬崖,悬崖下怪石嶙峋,茫茫瘴气,深不见底。
秦江月走过去朝下看了一眼,摇头:“没有。此地形似万魔渊,是修界瘴气最强的地方,哪怕是无争仙府的弟子历练,也是避开这里的。”
秦江月回眸:“你想下去?”
薛宁还没回答,他就朝她抬起手:“我陪你。”
“……”
呜呜呜呜呜。
薛老师钢铁一样的女人,眼眶发热,落下泪来。
“你真好。”
她拉着他的衣袖,钻进他怀里。
善解人意,想她所想,千依百顺,行动迅速,他真的太好了。
“我真是爱死你了!”
薛宁狠狠抱住他,然后把眼泪擦在他洁净无瑕的衣襟上。
秦江月:“……”
他抬起衣袖替她擦了擦眼泪,动作温柔,认真仔细。
“慕不逾说了有关师尊的事吗。”
他太聪明了,敏锐至极,薛宁点点头,把慕不逾说起的往事告诉了秦江月——不包括最后那句话。那种这辈子她都打算当做没听见的话,根本没有说出来惹他不高兴的必要。
“你以后不要再叫他师尊。”
薛宁觉得应该是江暮晚最后将魂光给了她,所以她现在会有一些属于她的情绪。
从前她对薛琮的感情,就是他无论做过什么,她都一个看客,一个局外人,发表意见,但不参与感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盯着山崖下的瘴气,皱眉道:“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到小龟的。”
小龟还有四个技能没开,已经开了的三个技能,不管哪个都是作弊器。
薛琮对原身最好之处,大约就是送了这只灵兽,只可惜原身没有好好养育。
这样难得的神兽,他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我总觉得那次梦到他是什么指引。”
铃音珠是薛琮的,拿到之后她就做了那个梦,很难说不是薛琮的残念指引她来这里。
“万一小龟后续有什么不好,或许这里会有答案,我可以提前准备。”
秦江月安静地听她说完,捏了颗清心丹送到她口中,指尖染上一些她的口脂。
薛宁吞下丹药,知道这是用来屏蔽瘴气的,秦江月是仙体,无惧瘴气,她不一样。
不过……
看着他指尖水红色的口脂残留,薛宁清清嗓子,想帮他擦掉,却见他抬起手指,放在口中,舔干净了。
“……”
救命!!
薛宁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他。
秦江月长发倾斜,高冠博带,精致俊美。
他侧首望来,最要命的就是他那种明明做了什么,却不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何暧昧的沉稳和冷静。
“嗯?”他慢道,“怎么了?”
但是没关系,至少她可以假装自己很有自制力!
“没怎么。”薛宁高傲地别开头,“怎么下去?御剑吗?”
秦江月又“嗯”了一声, 那个尾音, 怎么说呢, 缠绵又动听, 清澈又沉静,和方才听到的那些乌七八糟比起来, 令她如听仙乐耳暂明。
“我抱着你。”薛宁遵从了自己的本心,直接搂住了秦江月的腰, 那么有力的腰,腹肌完美漂亮,穿上衣服之后却又那么细,薛宁甚至都会怀疑这么高大的人, 腰不会比自己还细吧?
她正向用手再好好丈量一下,就被秦江月按住了。
“别乱动。”
他语气平静,但措词分明不是那么平静,“除非你今日不想下去了。”
想到在凡界私宅发生的一切, 薛宁眼观鼻鼻观心。
真要开始, 今天除了这个,就什么也别想做了。
“我哪有乱动?”她不承认,“我就是找个方便的角度抱紧你。”
“我御剑很稳, 你以前都不会抱我。”
“那是以前,我最近比较容易晕剑。”薛宁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江月轻轻瞥了她一眼, 自然是什么都看得出来, 但他并不点破,随她抱着, 直接御剑而下。
薛宁本以为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本来御剑很稳的人,突然开始炫技起来。
就差在空中七百二十度旋转了。
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当然不会让薛宁摔下去,可架不住薛宁心里害怕,会本能地抱他更紧。
她好像听到他被勒得有些窒息的闷哼,可薛宁不敢睁眼确认。
太吓人了!
“这是御剑不是跳水,不需要那么多技巧!”
薛宁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身上每一处都紧张兮兮凌乱无比。
她勉强睁开眼去看罪魁祸首,秦江月一直望着她,像是终于等到她睁眼,一手双指并拢竖在胸前御剑,另一手负在身后,被她眼神锁定后,俯下身重重亲下去。
薛宁呼吸凝滞,瞳孔收缩,秦江月以元神御剑,坠落速度极快,但凛冽的风甚至吹不动他们一缕发丝,她抱着他的手臂更紧,用力回吻过去。
甚至还咬了他一下。
这一下没收着力道,不对她设防的化剑仙尊直接被咬破了唇瓣。
他愣了愣,随后笑了。
是个很好看的笑。
薛宁很少见他这样笑,轻松快活,意气风发,甚至有些少年气。
飞扬的发丝朦胧地落在她脸上,秦江月一点点为她拂开,脚下剑刃消失,失重感来袭,薛宁抱着他低头往下看。
“快到涯底,瘴气过重,御剑不安全。”
哪怕服了清心丹,薛宁还是在进入瘴气那一刻脑子发黑了一瞬,胸口似压着巨石,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绝不是一般的瘴气。
“无争仙府并非一开始就建在此处,这里是神魔大战之后迁移几次最后定下的地方。”
神魔大战后六界可供修士修炼的灵力越来越少,魔气霸占了世间百分之七十的地方,包括无争仙府最初的位置。
为了继续修炼下去,当时的府主不得不率领府中弟子重新选址,如今就是最后的那个选择。
“此地虽是修界如今灵气最浓之地,却也潜在危机。”
周围一片昏暗,薛宁如同进入密林沼泽,秦江月一直牵着她的手,就在身边陪她,饶是如此,她也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这是人类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这里是仙府最危险的地方。”秦江月道,“薛琮的墓穴常年无人打理,便是因为建在此处。否则就算薛琮的子女不管,府中外门弟子总会为前长老扫墓修缮。”
因为靠近此地,不是谁都敢来,所以那块墓地很安静,也相对荒凉。
薛宁听着他的声音,抬头往上看,只能看到参天大树密布的顶端,微光投射进来,接近于无。
梦中薛琮从这里跳了下来。
既然这里很危险,他下来做什么?
秦江月是真仙之体,修为已达上神境,此地再危机重重,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
“到我身后去。”
他将薛宁牵至身后,在她的注视下化出元神之剑,一剑劈下去。
参天大树齐腰斩断,薛宁还怕被断裂的树干砸到,但剑气直接将其排除在外,整个涯底一片狼藉,唯独他们站的地方干净整洁,安全无虞。
新鲜出炉的薛真君深刻感受到了秦江月如今的实力。
“此地会同万魔渊一样,不断滋生出新的天生魔来。仙府内长老以上的人,会定期到这里镇压天生魔,将他们剿灭,如此才能维系仙府平静。”
从前秦江月也常常来这里镇压天生魔,他对这儿十分熟悉。
这一剑下去,瘴气虽在,但没了密林,就能把涯底看得很清楚。
这里其实不大,和薛宁大学的操场差不多,满地断裂的树干混着瘴气,怪异的声响不断传出,嘶吼、挣扎、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跟我来。”
她还没看出名堂,就被秦江月牵着往前走。
他银靴生光,所到之处所有障碍灰飞烟灭,薛宁跟着他行走在荆棘之中也如履平地。
她一手被他牵着,一手提着裙摆,目光从时不时落在他脸上,再到完全盯着他没办法移开。
她突然想起原书后期,秦白霄闯出名号,人们已经很少念起潮凝真君,有人故意要让秦白霄心里不舒服,主动在女主面前提起了白月光。
那时秦白霄身边亦有追求者,女主并不与对方交锋,但她和秦白霄是同门,任务都在一起,很难分开,那女子追慕秦白霄,她自然也都看在眼中。
秦白霄自然不喜欢对方,但那女子是潜入魔界的关键人物,他必须与对方虚与委蛇。
想找他毛病的人就故意拿他陨落很久的兄长来讽刺他:“像白霄真君这个年纪的男修,确实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想来哪怕修剑道,也难免会与我们这等凡夫俗子一样。”
“要我说,最稀罕的还是当年的潮凝真君。潮凝真君哪怕有未婚妻,也谨慎守礼,未成婚之前连见面都很少,整日都忙碌于降妖除魔。他当时也正是白霄真君如今这个年纪吧?大家说,潮凝真君他与我们比起来,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秦白霄那时很生气,可又不知如何反驳。
若说兄长不是不正常,那就说他自己有问题。
若说兄长是不正常……怎么可能!他不可能这样说!
兄长是他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权衡下来,倒是自己背负污蔑被师姐误会也无所谓了。
不过涉及到秦江月,不需要他开口,温颜也不会容忍。
原书里秦江月没有渡劫成功,可能直到结局也没回来过,所以温颜是成功嫁了他的牌位。
“亡夫陨落已久,这位道友还记得他,我很感激。”温颜用词客气,但声线冷漠,表情更是染了霜雪,“但若是将亡夫当做谈资与苛责旁人的借口,恕我的剑不能答应。”
她话音落下就宝剑出鞘,从那以后,再无人敢拿秦江月做筏子。
“在想什么。”
薛宁被这询问拉回了思绪,发现秦江月已经没再继续往前走,她望向前方,那是……
满地天生魔死在树杈之上,肢体残缺,身体被断裂的树干刺穿,密密麻麻,但薛宁闻不到任何味道,应该是秦江月做了什么。
她没有后退,反而往前一步,指着缠绕在附近树干上的藤蔓:“那是什么?”
“天山藤。”
和仙府后山的藤蔓如出一辙。
是慕不逾。
他来过这里,还杀了这么多天生魔,将他们如此惨烈地挂在这里。
魔的话,怎么对待都不算过分,薛宁见识过他们是如何吞噬人族的,不会为他们觉得可惜怜悯。
只是确实手段血腥了一些,叫人不寒而栗。
难以想象这样屠魔的一个人,前不久还说希望在她心目中身份分明。
也很难以想象原书里在男女之事上几乎被称为“不正常”的白月光,会为她违背原则。
腕间隐隐发热,是她和秦江月的红线在发出温度。
薛宁反手将他握紧,继续往前走。
既然这样难得,更得好好抓紧了。
“那又是什么?”她指着魔族墓场之后一座残破的遗迹问。
那遗迹爬满了古怪的植被,庞大如巨兽蛰伏。因秦江月方才一剑,遗迹已从中间断裂,自薛宁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其中潮湿泥泞,有些奇怪的粘液,粘液下是……脏兮兮的蛋壳?
秦江月突然往前,几步跨入仿若史前的遗迹之中,薛宁也没犹豫,跟着他跳了进去。
白衣随风猎猎,秦江月撩袍蹲下,蹙眉拿起地上一根骨头。
骨头已经风化,变得很脆,稍微碰一下就掉渣,也不是原本完整的模样,颜色都变成了墨绿色,但秦江月手中凝聚灵力,这骨头就散发出微薄的光芒回应。
“当年神魔大战,天地受创,地动如龙。”秦江月将骨头收了起来,站起身缓缓道,“我陨落时藏了最后一丝元神在镜湖,得以转世渡劫。”
他可以如此,其他陨落的真神可能也办得到。
秦江月一直没放弃过寻找他们复生的可能,就像转世渡劫也带着姻缘神的残魂滋养。
可其他上神和姻缘神不一样,不是被他亲手杀死留下的残魂,残魂找起来十分艰难,还有没有都很难说。
薛宁福至心灵:“所以这根骨头是……”
秦江月点头:“我不确定这是谁的,但肯定是他们其中之一。”
他转过身来:“薛琮应该就是在这里找到了你的灵兽蛋。”
薛宁马上道:“那有没有可能,这骨头就是厄神的?”
小龟从前是厄神的坐骑,这里既然有它的蛋,残魂尸骨应该就是厄神的。
“或许。”
只能说是有可能,真正是不是,还要看这残魂到底还有没有复生的机会。
这一趟来得值得,秦江月做化身时不晓前事,不会想到下来搜寻什么,回归本体后一直分·身乏术,若非薛宁提到,可能很久之后才有时间来这里一探究竟。
“那薛琮来这里做什么?”薛宁一边四处找找还有什么蛛丝马迹,一边疑惑道,“这里这么危险,是你带我来才平安无事,他当时修为还不到道君,不如慕不逾,为何敢孤身来此?”
又为何要在梦中让她看到他跳下悬崖?
薛宁脚下一绊,惊呼一声险些摔倒。
秦江月闪身过来拉住了她,但她还是脚底生疼,抬起一看,满鞋底都是血。
“完了。”
这地方染血绝对不是好事,薛宁心中不安,秦江月已单膝蹲下,让她坐在他膝上,将她的鞋袜脱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她不想拖后腿,可好像还是拖了。
“不怪你。”秦江月按住她脚踝处不断凸起的形状,“是它避开了我,主动找到你,钻进了你的脚底。”
薛宁脚疼得不行,整个小腿都痉挛了,秦江月在她腿上以灵力封住血脉,才没让那东西再往深处钻。
薛宁仔细辨认,那玩意儿凸出来的样子奇形怪状,说是虫子,又像是蝴蝶,反正不好看。
比起疼,对虫类的恐惧占据了上风。
它能避开秦江月的注意,也能让金丹的薛宁毫无所觉,绝对不简单。
秦江月已经认出这是什么。
“是黑鸦的种子。”
魔神长圣座下有七位护法,黑鸦是五护法,虽排名第五,但并非他的实力只能占据第五。
“这是黑鸦的栖息地之一,随地动迁移至此处。”
黑鸦是不灭的魔。
哪怕是魔神,在成为所谓魔神之前也是可以杀死的。
成为魔神之后,修炼出天照神体,魔神才算是真正的不灭。
但黑鸦从一开始就是不灭之体,原书里长圣无聊了,就爱杀她杀着玩,反正她总会回来。
“黑鸦不灭,便是因她的种子遍布大地,无处不在,只要还有种子存在,她就能复活。”
薛宁听完秦江月解释,已经对自己的遭遇了如指掌。
黑鸦……
呵呵,真是幸运呢。
要不说她能穿书呢?
这体质也没是没谁了,她都想去米花町和死神小学生一决高下去了。
“挺好的,听起来还行,不是什么古神遗迹就好,只是魔神的护法,应该很好解决吧?”薛宁眨巴着眼睛看他,她小腿已经开始泛起黑色,是被魔气侵蚀的迹象。
还好这是在秘境外面,可以用技能,薛宁调出平台,小龟和几个小的都在沉睡,应该是受这涯底瘴气侵扰,无法做出反应,但技能牌子都亮着。
她不断给自己补灵加治愈,但好像没什么太大效果。
腿没再变得更黑,却也没有缓解的迹象,薛宁意识到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了。
秦江月忽然看了她一眼,很慢地说:“黑鸦是长圣从古神遗迹中寻到的,两人大战一场,长圣得胜,黑鸦才臣服于他。”
哇,还有这样的故事呢?原书里真是一点儿都没笔墨啊,毕竟那么多护法,又不是大主角,哪里需要写得那么详细?自然着重描写男女主了。
薛宁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昏过去之前,只能认命地调侃:“黑鸦黑鸦,真是越听越饿了……”
话音落下,人已倒在秦江月怀中失去了意识。
这是第几次了,她在他面前出事?
但这次秦江月并不紧张,也未忙乱。
因为他察觉到这只黑鸦的种子有些不同。
秦江月忽然放开了薛宁的血脉,种子得以继续往前,小腿上的魔气立刻消散了。
那种子一路顺着她的腿往上,很快就钻到了心口处,秦江月这时突然出手,将它从其中抓了出来。
薛宁胸口衣襟渗血,不是她的血,是那种子的。
种子周身泛起绿光,在秦江月手中挣扎,秦江月思索片刻,松懈了护体罡风,任由对方刺破他的掌心。
眼前画面一转,断裂的古迹重新回到了以前恢弘巍峨的模样,虽遍布青苔和泥泞,不时滴下水来,却不减神迹神圣与威慑。
长圣曾败给天界数次,均得逃脱,最后是寻得古神遗迹,潜心修炼,再次归来,携座下七位护法,拿到了最终的胜利。
在从遗迹里出来时他就毁了那里,随着多年沧海桑田,遗迹已经面目全非,留下的残垣断壁依然险峻震撼。
天界多次搜寻古迹所在,试图寻找击退长圣之法,直到战败都没找到。
未曾想在几万年后,这里出现在仙府之内,得来全不费工夫。
薛宁始终紧闭眼眸,浑身冰凉,面无表情,恍若死去一般。
秦江月抱着她,感觉到遗迹内冰寒之气。
是剑意。
能修出剑意的剑修屈指可数,均在无争仙府。
这剑意熟悉极了。
秦江月回头,在遗迹透光的地方,看到了手中握剑,青袍素簪的修士。
是薛琮。
薛琮早就死了。
他墓中的尸骨秦江月亲自查看过, 不可能作假,所以眼前的绝对不是真正的薛琮。
“江月?”
但他开口说话了,声线和姿态都是薛琮的模样。
“不, 不是江月。”他跳下高台, 握剑来到秦江月面前, 视线从他身上转向薛宁。
与看着他时冷静的目光不同, 看见薛宁,薛琮明显心神动荡。
“阿宁。”
他弯下腰来, 想触碰薛宁的脸,但手穿着她的脸而过。
他看看自己的手, 如梦初醒一般。
“差点忘了,这只是我的一半元神。”
秦江月将薛宁揽到身后,靠在安全的石壁上。
“元神是何意。”
他站起身,将薛宁挡得严严实实, 因为想起她大约不希望被对方观看和触碰。
薛琮见此,不得不再次凝视秦江月。
“你很像我的弟子,但又不是。”薛琮面目冷峻,身手不凡, 是十分优秀的修士。
若还有时间, 他不见得会低于慕不逾的成就。
若不是才华横溢,也不会得江暮晚和聂槃两人喜爱。
“如今外面是什么光景了?一定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元神从躯体分割出来后,记忆就只停留在分开的那一瞬。